“UMP9？”

　　希尔轻轻拍了拍9的肩膀。416已经带着G11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了9.之前9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现在刚刚才眯上眼睛，如果不是绝对必要希尔也是不想叫醒9的。

　　“45姐她怎么样了？”

　　然而希尔却没有立即回答，仅仅是沉默了一下。9看到希尔的视线有些向下，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心里沉了一下，但是还是抱有一点点希望。

　　“UMP9小姐，请跟我来。”

　　躺在维修床上的45闭着眼睛，双手交叉在平坦的胸前。在外部装置的维持下，45看上去不过是睡着了一般，似乎还在做着美梦。然而旁边心智状态检测的仪器上早就亮了红灯，各种提示信息几乎淹没了德尔的工作站的显示屏。

　　看到9已经进来，德尔想要说话，但是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表述现在45的情况，才能表述明白还不会太过刺激到9。

　　“不用绕弯，直说吧德尔。”

　　抿了下嘴唇，德尔似乎需要鼓起勇气，才说出了以下的内容。

　　“我们做了尽可能的尝试，但是我们检测不到45的心智活动信号了，她的心智很可能已经熔毁了。”

　　最后一点希望被击的粉碎。

　　45并没有心智备份，甚至连出厂备份也不存在，所以这句话基本就已经掐灭了所有可能。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看着望向自己的9，德尔还是摇了摇头，表情上满是遗憾。

　　咕咚一声，9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旁边的希尔在不断喊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被抬了起来放到了什么平台上，在然后发生了什么，9便不知道了……

　　从维修床上醒来，9的视野里先是白色的灯光，然后是天花板。9试着从维修床上坐起来，但是却没有力气。还好德尔已经注意到了9已经苏醒过来，便把维修床的上半部分适当抬高，这样让9的上半身能稍微起来一点看到他与希尔。

　　“我们现在只能用外界设备维持45的身体运转，但是苏醒过来的可能性已经完全不存在了。我们现在继续维持45的生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对着刚刚苏醒过来的9说这些确实太过残忍，尤其是这么宣布对9最亲密的姐妹的死亡判决。但是这一步迟早都得迈出。

　　这次9算是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直接宕机过去，然而德尔能看到9红色瞳孔的双眼早就充满了泪水，虽然表情上还是那种过于震惊没反应过来的木然，然而脸上却已经滑过了两滴液体，一直流到下颌。

　　其实现在9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已经没有抢救可能的前提下，9能改变的，其实也只有什么时候停止对45姐的支持而已。

　　“我想再看一眼45姐，好么？”

　　德尔看了看希尔，后者点点头表示同意，德尔也只能答应了。

　　45的维修床其实就在隔壁房间。9推开门走近房间时，45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双手交叉捧在胸前，仿佛是仪式中的圣女。短靴已经被脱掉，黑色外套已经脱掉衬衫也被解开，胸罩也被剪刀剪开了，胸脯上全是检测的电极还有管线。不过下身还算完整，除了短靴已经被脱掉，黑丝裤袜还有短裙还是好好的穿在腿上的。

　　9轻轻把手从45背后绕过去，稍微一用力就把45抱了起来。45姐的身躯从来没有这么娇小柔弱，软的就像布娃娃一样，不过因为身体还在运作所以还是暖呼呼的，肌肤还有些弹性，胸脯也在机器作用下微微起伏。

　　9把45抱在了自己怀里，让45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的下巴则贴在45的额头。她抱得很紧，似乎这样能让45姐稍微暖和一点，或者让自己体内的生命能分一点给45姐，让她重新苏醒过来，可惜这些不过是幻想，如同困在井里的小孩子用几颗玻璃弹珠哄着自己。灰色的长发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鼻尖凑上去能感觉到发丝很顺滑。

　　可惜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45姐喊自己的名字，也不能与45姐并肩作战了。

　　“可以关掉维持了么？”等到9的啜泣声几乎消失德尔才问道。抱着45的小9知道，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最痛苦的选择必须要做了。

　　看到9点了点头，德尔也关掉了外部的维持设备，接着开始把各类管线从45身上拔出来。要是还清醒的话其实45不见得有什么反应，但是现在因为心智已经停止运作，所以这些动作带来的刺激完全是靠最基本的反射进行的。每拔出一根管线，45的身体就抽动一下，即使已经知道45感觉不到疼痛，9还是会把45姐抱得更紧想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怀里的45姐的生命在流逝。

　　最后一根管路拔出来后，循环液也没有顺着破口流出来，而是形成红色的凝块。不过还好，45得抽搐暂时停了下来45原先并在一起的双脚也向外歪了一点，形成了可爱的外八。9腾出了一只手只让右手托着45的肩膀，45的双手也啪嗒一声垂了下来，似乎手指还微微抓了抓，可翻开45的眼皮，瞳孔已经完全散开了，再也没有了神采。

　　她离开了。这具叫做UMP45的身体如今再也没有了生机，曾经的灵魂带着经历的过往脱离了躯壳，留给自己最亲密的人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德尔开始去拿裹尸袋，这个工作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做了。正规的战术人形作为半生化人，回收完有用的部件后必须用专门的焚化炉焚毁，然而45这种不存在的人形只能拆掉身份标记后找个地方火焰喷射器烧一下，然后把残骸埋起来。

　　然而看到拿着裹尸袋的德尔靠近，9却紧紧的抱着45不松手，即使那个人形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对于45姐的结局，曾经诱骗其它人形拆解部件的9是知道的。

　　（直接火焰灼烧，45姐不会疼么？）

　　（切开素体挖去组件，45姐不会痛么？）

　　（直接扔到荒郊野外，风吹日晒，45姐不会受冻么？不会太热么？不会太孤独么？）

　　（…………）

　　（45姐，只能是属于我的45姐，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9，那个我们要把45……”

　　“不要！”

　　“但是如果就这么放着的话……”

　　“我不要！”

　　“但是45也是战术人形，裸露着的话也会腐烂的，你就算带回去了也不能保存的……”

　　“我不管！我不要你们把她带走！哪怕她以后腐烂了也要在我身边！”

　　希尔制止了德尔进一步行动。现在9并不是很理智的状态，也许应该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能做出更好的决定。

　　然而几分钟后，9自己把45放平在了维修床上，把衬衫一粒粒扣子的重新系上，外套也重新套上，头发重新绑成侧马尾的发型。然后她把45重新套进了黑色的袋子中，把近乎跟自己身高相当的45姐抱起来，接着就要往门外走。

　　“你要干什么？”

　　“我想带走45姐。”

　　“你带走她去哪里？”

　　问到这个问题，9有限茫然。思索片刻，她做出了回答。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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