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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局的一己之见2-坠落的三叉戟,2

[db:作者] 2025-08-07 11:34 5hhhhh 3380 ℃

转过身,看到的是勉强平静下来的领袖,他拍拍少女的背:“还能思考吗?”

“能。”细弱蚊蝇的的回应,羽润知强行开动了灌满悲伤的大脑,磕磕绊绊的让思维展开;深呼吸,闭眼,沉思。如果没有残泪留在眼角,倒也像是一位平和的智者。

“……林梨果。”“嗯?”凑近羽润知的唇,刘绍齐努力的聆听着“圣训”。“林梨果不会赞同这么平和的政变计划,她更激进、更自负,有强烈的表现欲…那个‘超天才’会采取更惊人,更‘一劳永逸’的方法,比如……”“刺杀?”“没错……她会选择杀了我,以她的努力能完成的方法不多,成功率比较高,又不容易让她亲身犯险的……加上……地点应该就在……”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地点就在上海。”

“那怎么办?在上海加强保卫?”“不,要‘打破常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羽润知的情绪依旧不高,“上海我们不停,赶回北京——我要好好的问问她究竟是在想什么!”“林潇本人呢?如果她参与刺杀,你可就真的危险了。”“她不会——至少我希望,她不会。”

“你信她,我可担心得很呢,”叹息着起身,刘绍齐向外走去,“你把汪冬心叫来安排一下,我上车顶看看。”“车顶?……不行,太危险了!”“我这条命早就该没,能活到现在算是赚大发了,”青年人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说道,“现在我没有政治风险可冒了,这次冒冒人身风险,就当我聊以自慰吧。”说罢,打开门,迈出步去。

“绍齐!”“什么?”“快点回来。”“我会的。”

————

车厢中,羽润知双眼紧闭,四下安静的异常,以至于远处汪冬心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为什么还不开车?!……协调?你和谁协调?挡路的就让他们滚蛋。谁挡路,谁改道!……这是主席的专列,主席让什么时候动就什么时候动,改路线的问题他们自己解决!……只要主席一声令下,全国所有火车都得让路!我看你是不准备执行羽主席的指示啊?刘邓的反动路线是不是也有你一份啊?……同志啊,你难道希望在履历上添几笔,说‘这位同志个人意志不坚定,不是坚定的拥羽派,违抗主席命令,在历史上就是犯过错误的’吗?嗯?”汪主任的絮叨尽收耳中,从命令到扣帽子、上纲上线,熟得很呐。要不是汪冬心自己职位比挨训的那个高,她简直快要夸一句“冬心同志有造反精神”了。

嗯?讽刺?怎么会呢?

厢顶被猛然掀开,即使闭眼也能感受到的强光向某种信号般是羽润知睁开双眸,又霎时因光照而微眯。

随着“咣当”声响起,厢顶重新归于封闭,而厢内则已半蹲着一个身着短衫的青年。他缓缓起身,将黑色的手提箱扔回原处,然后重重的落座。全程一言不发,任谁都看得出,他脸上蒙着一层愠怒的灰黑。

“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不少,以及……”已隐约猜出七八分的羽润知眨眨眼,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小润,你跟我说实话……”刘绍齐扭过头,严肃的与少女对视,“林梨果,那个‘超天才’……她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实话?”“嗯。”“她的野心和名声远大于才能,平庸的野心家——比她的养父差的远……怎么?她干了什么事?”“她派了一个人拎着火箭筒在远处蹲着瞄车……可笑至极!那个能说出‘主席是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出一个的天才’‘一句顶一万句’这种话的林潇的女儿,竟然想用这种轻慢的计划杀掉伟大领袖!这简直是……”用力的拍击桌子,同时,专列的动力炉重新运作,列车缓缓向前行驶。

羽润知本人倒并未被刘绍齐所描述的“轻慢”所激怒,甚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在感到舒心?”“嗯……是。”“为什么?”“如此蠢的方案,让潇——林潇看了估计得气个七荤八素……所以我至少可以确定,她并没有参与武装暴力政变计划的制定,”靠上靠背,少女仰视着窗外灰暗的天空,清冷的声线里突兀的抹上了一线欣慰,“至少,她还不是彻底忘恩负义……”整整愣了数秒,青年无奈的摇头:“对别人那么严格,相比起来,你对林潇可真是温柔啊……”

“说起来。咱们离开上海的事,北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怎么说,潇潇——林潇也该收到消息了。”“我想也是……接下来怎么办?一路不停回京?会不会太明显了?”“大概不会……不是说不明显,是因为我们躲过上海一击之后,林家就已经明白我知道她们的意图了,再加掩饰多此一举。”“这样啊……真是难为你了,小润。” 伸手摸上羽润知的头顶,刘绍齐不无心疼的抚弄着恋人的秀发。一个女孩在遭到背叛后,难以自拔颓废上几天几夜屡见不鲜,但面前同样正在善感季节的少女却连十分钟的沉浸哀痛都不被允许,只能继续开动那被普遍信任的判断力,继续试图扭转国家右转的的未来。

“……你在可怜我吗?”

“不是怜悯,只是关心。”

不容置辩的将爱人拥入怀中,刘绍齐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面色仍显苍白的她。

————

“王维国病危”的暗号几天前传到时,叶、林母女便已慌乱的不成样子。

“今天,主席白天进的北京城。”几分无奈,几分苦涩,林潇静静的坐在木椅上,怀着怅惘和懊悔,却仍不失那份冷静,与身后手足无措的叶群、林梨果形成了绝妙的对比。她不禁烦躁起来,自己都还没说话,她们怎么就能慌成这样?真是令人不爽……

“主席从没有白天进过北京,她的习惯一向是很少改变的,更不要说连预先通知都没有。”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主席必然是对我们的结局有所计划了”——因为就算不说,在场也没有人会忽略这一点。

“唉。”短促的叹息,林潇的脑海里思绪翻涌,似乎是想着:自己是怎么从功勋卓著的年轻元帅走到这一步上的呢?

“梨果,你去,把《571计划纲要》全部扔到我的房间。”“什么——父亲?”“如果这些事都是你计划的,主席对我的结论不好下;我的罪重些,主席处理起某些人来才是名正言顺……即使要逃,也万万不能给主席添麻烦。”“……是,父亲。”

看着已然不复傲气的女儿,虽然她只比自己小几岁,但她称自己为父亲,极尽她对父亲的尊敬,自己也早就习惯了宠溺着这个孩子——或许自己的放纵才是恶果之源?林潇望着“梨果”的背影,眼中仍存着温暖,但更多的是斥责。

“群,想的怎么样了。”“……我还是不想……这对女儿来说也太残酷了……”“你在惜命吗?”林潇的神色顿时显得有些失望,以略显不满的目光审视着这位闺中密友,“你留下会更痛苦的,相信我,到时候你宁愿去死——至于梨果,这远比留在北京放手一搏后接受死刑好。”“可……”“我知道,我们从密友变成夫妻最初只是因为梨果认我做父亲,而认你做母亲。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尽我所能爱你,或许你仍觉得枯燥、乏味,毫无情趣,但我尽力了,群。”林潇直视着叶群的双眼——以凄凄对着慌乱,“还是说比起我来,黄咏笙更合你心意吗?叶子?”从对妻子的爱称转变为对闺蜜的昵称,蕴含的意味截然不同,叶群一时竟然只是失语的僵着,知道林梨果即将回返,才勉强压下了恐慌:

“我,我同意。”“谢了,叶子——那梨果,准备走吧。”

除了必要,不会有任何多言,林潇在生活中一向如此,只有在她的主席面前,她才会像个孩子,露出娇糯和柔软——仿佛蚌朝向太阳。

————

专车上很寂静,司机、警卫秘书,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林梨果,林办主任叶群,军委副主席主持工作林潇——她们都暂且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但或许很快就将失去这位置了。这次,林家人身边没有黄咏笙、没有吴法娴,更没有邱蕙、李作萍,只是冷冷清清。

倏地,警卫秘书扭头看向林副主席,而她则是轻轻点头示意。

于是,在响亮的“停车!”呼喊里,秘书奔下车,仓皇的跑着,背后子弹呼啸,但并未击中——可以,但没必要。

车辆继续行驶起来,减员一人的车里更加凄冷空旷,刚被打破沉默又笼罩过来,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喧闹一番吧?那支部队的成员已经进入视线了。将装满以“首长打靶”为由申请来弹药的枪支按到叶群手中,轻拍妻子的背,林潇重新靠上椅背。

车前灯的映照中,几名持枪的战士走上前来,准备拦车。他们看不大清来车的车牌,毕竟谁能想到,堂堂副主席竟会在大半夜出走?年轻的小伙子们也不过是例行公事。但眼尖者的脚步不约而同的放慢了一瞬——伸出车窗的是……?

“八三四一部队对首长不忠!走!”几乎像是咆哮的嘶吼撕裂夜空,铁与火轰鸣,灼热的弹头喷射向车前的空气,似是在为“逃亡”开路,涌吐的火舌如怪兽般吞噬着一切敢于阻拦的障碍。此时,再怎么精锐的军人也无法还击——毋宁说更不敢还击。林总专车的车牌号在这个距离下已清晰可见。他们长了几个脑袋,敢向副统帅开火?

马力全开的汽车向前冲去,带着低沉而野蛮的吼叫冲过了关卡。

前路不再有阻碍,林潇的车将直抵机场,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起飞了……

————

“林副主席要动一动——地上动还是天上动?天上?你们那现在有飞机吗?没有?……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周湘雨揉了揉太阳穴,一般思考一边呢喃着:“情况复杂了……”

五十分钟前,林潇年幼的小女儿林梨蘅刚刚打电话报告,表示母亲和长姊劫持父亲欲叛变出逃;讲的磕磕绊绊,话都说不流畅,实在令人怀疑。她尚在想着对策,叶群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没有飞机?怎么可能!256号专机明明就在山海关!这么想来,林梨蘅所言非虚……

“喂,李作萍?”重新拿起听筒,接通的是海军政委李作萍。

实话说,只要调几辆货车摆在跑道上,林潇即使到达机场也无法起飞。但她却并未选择那种最为保险的方式,而是顿了顿,开口:“我,黄咏笙,吴法娴,你。四个人,少了谁的命令都不准放行起飞!听懂了吗?!”

黄、吴、李,三人都是林潇的死党,位列于所谓“四大金刚”的“忠臣良将”。但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谁会继续忠诚下去呢?

挂掉电话的周湘雨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这种极危险的决策本就不符合她的性格,难道在这最紧急的时刻她反而难以保持一贯的慎重?无论是试探,还是打击,都不应当把国家的最高利益放上赌桌……必须补上些保险。

思虑及此,她披上大衣冲出门去,同时大喊着“备车”。她必须尽快赶到山海关机场……

但那又能怎样呢?

少女再一次迟疑了。放林潇走?开什么玩笑!一旦她跑到国外,简直就是机密资料库开门迎客!但难道拦下来?拦下来,以林潇的身份,和这些微的证据,能将副统帅的“叛国罪”办成铁案吗?不得不说,很难。

“替我注意一下军队系统那边吧。”…主席的话在脑海浮现,少女停下脚步,眼神闪烁的望着天。

若伟大领袖果真已对林失去信任,那么任由她离开,似乎,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然后只要用对空武器,对空武器……

惶恐与欲望交织在意识当中,而如此的优柔寡断对于一位政治家实属致命——未来的某一天,她将会不得不意识到这一点。

随着仅仅数秒的心思流转,总理的目的地已经悄然改变了。

同一时刻,李作萍干咽下一口唾沫,犹豫着将手伸向电话机,慢吞吞的拿起,放到耳边。

“我接到国务院命令,山海关所有飞机不得起飞,除非得到黄参、吴司令、周总理和我……”一瞬的犹豫,明明只要如实传达……她做了一个小小的深呼吸,接着开口:

“……四位首长某一个的允许,才准起飞。”

在这短短的呼吸之际,李作萍做出了她的决定:他要让林总离开。

既然决定放人,如果如实传达总理的命令,那么至少要黄、吴和自己联手施压才能放飞。但若那样做,三个人就都脱不了干系。而自己假传命令,独自承担,其他两人就能免去责任。更何况,作为海军直管领导她本就罪愆难逃。若是解放军总参谋长黄咏笙和副总参谋长、空军司令吴法娴两位政治局委员能够保存下来,在事后就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即使拼上自己这个中将衔不要,从海军的政委、革命的元勋彻底沦为阶下囚,也要为林副主席站好这最后一班岗——一天是林总的兵,一辈子都是林总的兵嘛!

至于主席——她从心底相信,林总绝不会背叛伟大的领袖。

李作萍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似是在回忆四野时代战争的历史。

时间,九月十三日,深夜十一时三十分。

————

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凌晨零时三十分。

林潇猛然睁开紧闭的双眼,透过前挡风玻璃,256号专机流线型的机身已在视线之内慢慢放大。

她轻轻叹息,纵使身经百战、负伤累累、意志如钢,此时终究也忍不住这一声叹;但随即她又自嘲起来:自己选择的结局,又何必再如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般来上一个感叹呢?少女不禁摇摇头。

“走吧。”拍拍一旁的妻女,林潇冷静地“下旨”,将两人驱赶向即将到来的命运。

(“飞机正在加油,如果他们强行起飞怎么办?”“…你们可以直接向周总理报告。”李作萍停顿片刻,毅然道。)

凌晨零时二十八分。

“还在加油?哪有那么多油可加,直接飞就是了。”“可,您也知道,苏式飞机一向耗油很快——”尚在解释的机场人员与林副统帅冷冽如刀的目光碰撞,一个战栗,将后半句话整个噎了回去。

“…是!马上命令起飞!”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舱内不几分钟,飞机强行滑出。

(“飞机已强行滑出。”听着机场的报告,李作萍的呼吸一窒,数次平复之后,犹豫的发问:“飞机到哪了?”“快到跑道了!”对面的声音明显也有些焦虑起来,也就是说,很快就会起飞了吧?“…就这样吧。”泄气般的,她身子一软,瘫靠在沙发背上。)

凌晨零时三十二分。

被月光渲染成皓白银色的机体在跑道末端震动、摇曳着,如逃亡者一般踉跄着升上沉重的夜幕。

最后一次回首望北京的夜景,林潇扶座椅而立,站着、站着。久久没有说话。连眼眶中滑下的什么,亦被月色妆成了珍珠。

李作萍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耀粒和玉轮点缀在玄绢似的穹顶,照着她瞳孔里旧日的梦。

双手狠命的按着木桌,周湘雨尽力闭上双眼,试图抚平心尖隐隐作痛的伤口与波澜;或许,也有对自己无所作为的怨艾。

这一刻,无可阻挡的时光仿佛遇见了某种极为强大的凝固力,只有天边颤抖的白影,尚在努力的缩小,慢慢消失在难以辨析的远方。

————

“背叛者”离开了,那么被她“背叛”的人呢?

北戴河畔,保卫无比森严的帅府中一片狼藉;副主席邸的大门敞开着,射入其中的皎洁月华让并未开灯的房间勉强有了一豆烛火的亮度。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最高领袖表情木然,冰雕似的坐在一旁,捻住一张信纸的手不住地微微颤抖:这场她所以为的夜访竟然成了未能碰面的诀别——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低下的脸,稍弓的背轻轻起伏,然而却连一丝呜咽都不能听到。

信纸应当是揉过了吧,但在杂乱的折痕间,一行行娟秀的字迹依旧能够阅读:

“再见,主席。虽然很突兀,但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绝笔了。我的信封上写了保证能送到您手上的文字,如果造成困扰,还请原谅。前几天,林梨果参与……不,策划了刺杀您的行动,这当然是死罪,这罪,今天便能赎偿了。”

“我的飞机会在蒙古国境内坠毁,看起来大概就像迫降失败,机毁人亡……可以的话,您也这样说就行啦。”

“走的时候,我带上了叶群和梨果,梨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登机的,这样死去,对她而言或许会更温柔些。”

“大概会令人觉得相当奇怪、不可理喻吧。一个丈夫——虽然实际上只是少女——竟然会自愿带着妻子和女儿一同赴死,从资产阶级的人性论上,可能很难解释?但只要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做,而且绝不会后悔,在最后,请允许我恬不知耻的称此为‘革命英雄主义’。”

“至于我本人意欲发动政变,夺取最高权力的问题,本应向您自请惩处。不过既然已经死去,惩处就也先搁一搁吧。”

“您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嗯,好像确实有必要有个原因让我这样做呢——”

“非要说理由的话,在井冈山上,妻儿什么的并不在我身边……在我身边,陪了我一生的,是您,不是吗?”

“又及,上次工贼刘绍齐一案中因位于解放军中而未摧毁的反动堡垒,这次或可进一步清洗干净,以保证三面红旗永远飘扬、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顺利发展。至于,黄、吴等……毕竟是革命的功臣,如果您方便的话,请留她们一命吧。”

“已经不配做您亲密战友、您最好学生的罪人,林潇。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二日留。”

没有任何可以成为哭声的响动传出,但在伟大领袖的掌间和袖口,仍然留下了几道刺眼的浸痕。

————

“全部雷达照射256号专机!一直盯住了!你们联系上那架飞机了吗?”对着电话询问、思考、判断、发布命令。周湘雨已经这样持续了许久,情况仍没有丝毫好转。256号开着机器,但一直没有回应。

“你们电告林副主席,她在北京的任何一个机场降落,我周湘雨都亲自去迎接她,过往种种既往不咎!快!”总理不禁怨恨起当时没有下令直接阻止放飞的自己,假如她能果断一点,事态就不会发展到这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什么?!停止塔台的引导降落?!为什么?这是谁的命令?你们是想致林副主席于死地吗?谁下的命令?!”

“湘雨,是我的命令。”惊惶的回头,在客厅门口,身着正装的少女背着双手,站的笔直,眼眶上红色的痕迹大约和自己一样,都是熬夜未睡所致——无论如何,这个国家唯一真正有权决定林潇生死的人,就这样出现了。

“主席?!可——为什么?……”周湘雨几乎无法相信的看着羽润知,林潇是井冈山时代的老人,是绝对的羽派嫡系,不离不弃、处处维护,是羽主席的亲密战友、最好的学生、法定接班人——无论是否失去信任,难道她真就那么无情?!

“……这是潇潇自己的意愿,我们……”羽润知似乎又哽咽了一刹,随即开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由她去吧……”

“是,主席。”似乎明白了什么,总理挂掉电话,低声应道。

“湘雨,给各军区司令员打电话吧,让她们稳住军队…还有,”少女背过身去,“我没来过这里。”

看着那道仿佛伟岸无边的背影渐行渐远,周湘雨亦颓然跌坐在沙发上,许久,才略显无力的再次拿起听筒。

“许诗优,你现在在哪?”“哦,总理啊。我是军区司令员,当然是在军区喽?”慵懒而娇媚的声音传来,这位上将司令员似乎是才从梦中醒来。“中央命令,稳住部队,不要使生变乱,听清楚了?”简要的命令和清冷的语气如一盆冰水浇头,将许诗优从睡意中霎时拖了出来,她的声音也迅速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周湘雨组织着语言,顿了一顿,又道,“庐山会议第一个发言的人…跑了。”“什么?谁?”“一九七零年庐山会议上第一个发言的那个人,她叛逃了。”“不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她——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并非听不懂,司令员的心中已有了一个理解,但理智告诉她,那不可能。

“……林,林叛逃了。”

“什么?怎么可——林总?她……叛逃?!”林潇,林副主席。军委副主席主持工作,政治局第二常委,羽主席的亲密战友,最好的学生兼接班人,地位最高的在任元帅。对于她们军人来说,羽主席之下,林副主席就是天!突然告诉你,天塌了——这谁敢信?!

可堂堂国务院总理,第三常委深夜紧急代中央传达命令……这又由不得她不信。

不知何时,许诗优举着的听筒中传来的已只剩“嘟嘟”的忙音,然而她却仍呆立在原地,难以回神。

北京,周湘雨正以总理之身向下一个大军区司令员传达中央的命令,一个又一个,没有休息的余裕。

中南海,羽润知在路上走着,眼神低低的,略显空洞。夜幕之下,她身侧的影子似有千斤,脚步若带着镣铐,禹禹难行。

凌晨一时五十分,256号专机飞出国境线,失去联系。

————

九月十三日,凌晨二时三十分。

林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愣愣的看着窗外的夜空;从离开国境开始,繁星渐渐隐没,冰轮愈显昏暗。“就像是蒙上看了一层祭奠的黑纱。”——她如此判断道,一边,眨眨眼,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一边回头看向背后的妻女。

叶群安静的坐着,面白如纸,或者说更如死灰。她是明白此行的目的的,也就是说,她已做好准备了吧。

林梨果则不同,身体微微前倾,十指激烈的摩擦、交缠,不解、纠结、懊悔、苦恼在清理的面庞上不停地变换,她大概还没预感到末日将临吧?否则,自己的这个女儿脸上,应当是恐惧和不甘才对。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梨果犹豫的打破沉默,抬起头来,“如果我们不选择逃跑,而是留下来一战,说不定还有几分机——”她噎住了,在与父亲那对带着极度失望神色的眸子对视的刹那,她像是成了哑巴,张张嘴,什么都讲不出来。

“梨果,少开些玩笑吧,”失望、不满、自嘲,林副统帅摇摇头,沉声斥道,“你究竟是有多大胆子,才会说出‘与主席一战’的话来?同羽主席斗法……真是年轻一辈独有的狂妄。”

“可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主席她不是神,世上确实有能与之匹敌的人:列宁、约瑟芙.诗黛琳,像这样的人或许有一战之力。但,”林潇嗤笑着讽刺,这是她头一次对女儿这样做,“不会是你,梨果,你太自大了。果然,把十几岁的年轻人吹捧成‘超天才’,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我自己也只有不到二十岁就是了。”

到最后,已经只剩下自言自语的感慨。林潇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画像来,细细的端详着。

画上是羽润知和自己,两个人都笑着,笑得轻松、笑得自然、笑得洒脱,那笑里没有伪装,只有最纯粹的开怀。看着画上的主席,她也不禁笑了起来。那一抹微笑,灿烂而又苦涩的,符合她十八九岁青春少女年龄的微笑,是连家人都在“枯燥乏味,毫无生活情趣”的林总身上未曾窥见过的展颜。

这一份微笑,只为你一人绽放。

“即使是最后,也还是,想再见你一次啊……”

“主席……”

从腰间摸出手枪,举起,对准机窗外宽大的翼展,在女儿的惊呼声中,她重重的扣下了扳机。

破碎的玻璃,贯穿的金属,绝望的哀号,呼啸的狂风,一副绝妙的末日图景。

草原上空奔腾怒吼的飓流如海啸般冲刷轰击着已然脆弱至极的机翼,曳动、龟裂,最后在悍猛的撕咬下不堪重负的断折。撕裂的地方燃起熊熊的烈火,仿佛是生者仅剩的坚守,正与高空冷寂的大气、更与命运倔强的搏斗。

谁会看到这一幕呢?先进的飞机,携着不屈燃烧的星火,带着黑灰浑浊的浓烟,旋转、翻滚,失去控制的、无力的坠落。这与人的命运何其相似!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从九天之上无奈的跌落,一直到尘土之间,坠亡在大地之上——粉身碎骨。

火球在丛莽间耀然升腾,一如旧时罗布泊上光映四野的“太阳”,轰然而起的爆鸣,震撼了整片大地。

它在昭示:一轮本该在中天之上,即将主宰万物的旭日,于此悄然沉沦。

————

仰头,高举酒瓶,贵州特供的茅台陈酿自素白的纯色瓶中涌落,灌进少女并不算宽阔的喉咙;泛黄的琼浆带着冷冽和冲鼻的酒味滚入食管和肠胃,像无数柄尖刀割过脆弱的腔道,灼痛了她本就柔弱的身躯。涟漪乍起,不禁猛然咳嗽。但仅是稍稍平复,又毫不犹豫的吸入满口炙热的尼古丁——虽然她既不嗜酒,也不嗜烟。

但这一切自虐似的行动都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止,就又要想起她了。

一旁的刘绍齐在心中斥责自己,为什么就留下了呢?昨夜若是跟去,就算只是一两句及时的安慰,也不至于让她到了这个地步。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主动开口安慰的立场了。

“绍齐,你知道吗?”似交谈又似呢喃的出声,羽润知直直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潇潇她发布‘一号命令’的时候,我也有点不确定她的意图…所以就把她叫到这里来,问她,把人都疏散出去干嘛?就算要和苏联斗,你还想打一场没有指挥系统的仗吗?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

“主席,那些老帅一个个都比我资历老多了,该出的力出过了,该洒的血洒尽了,我实在不想看着她们伤病在身,还要榨干脑力来出谋划策,甚至亲临战场,”当时的林潇挠挠头,对着她苦涩的笑,“至于那些资历比我浅的……”副统帅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战端一开,北京是必失之地死守首都,为国捐躯的应当是我。要牺牲,可还轮不到她们呢!”

复述与回忆重叠,羽润知紧闭双眼,攥起一拳,指甲几乎将掌心抠出血来,剧烈的喘息着。仿佛斥责一般的说:“潇潇旗下一大半的人已经签了文件,‘坚决与林潇划清界限’了。她从一一五师师长干到四野司令员,再到军委副主席,多少年过去,到最后竟没有几个坚信她不会叛国的部下……可悲、可笑!”

少女激动地直起身子,刘绍齐这才看见桌上的纸,以杂乱的字迹写着一行行醒目的字:

“蒙古残阳,乾坤朗朗,草原苍苍。

见素戟天降,如携挽带;万丈光焰,似举愁觞。

河山变易,尚忆井岗,新日梦中旧风霜。

谁追之?遍元帅麾旄,改弦更张。

赤县从此寂寥,神州复何处觅知交?

叹兵锋所指,攻无不克;平津辽沈,独领风骚。

军神盛名,六合震慑,黄土半抔共骨销。

有恸乎?心淋漓凄雨,不尽潇潇。”

在她的诗词中属大失水准之作……想来是烟酒并进,笔下失常了吧。

“你写了一首不可能发表的词啊,小润。”无可奈何,面对着心里全然是“不尽潇潇”羽润知,他只有一个办法唤她回来——让她意识到对国家与人民的义务未尽。

“是啊,我是国家领导人,党政军之首。可却连真心话,都不能说。”瘫靠在沙发上,混乱的脑海中,秩序的灵光正慢慢复苏,试图冲破乙醇的“压迫”,夺回“被篡夺的权力”,重新建立“无产阶级专政”。

“在世人眼里,林潇可还是‘接班人’呢,”看着羽润知酡红色的脸颊,刘绍齐毫无遮掩的开口说道,“虽然她本就该是,但你总不能真的一直瞒下去啊。”“我懂,我当然懂,可我就是不想……”少女停顿了一刹,叹息着继续:

“有的时候,事情是由不得你(我)想或不想的。”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这是曾经党内一二名,两大“主席”共同的认知:无论你多么强势,客观条件限制之下,永远就是身不由己。

“我明白了,文件会出的,部分文字和指导意见我亲自来,”羽润知话锋一转,驰入正轨,方才的狼狈和脱线如从未有过一般,“至于黄、吴、李、邱等‘林潇反革命集团’骨干分子,统统隔离审查。尽快对她们的错误做出定性和判决。海空两军需要换血,但当然,不搞扩大化。能正确认识、改正错误的同志可以暂时留任,以保证对苏战略不会混乱。绍齐同志,你的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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