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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2

[db:作者] 2025-08-07 13:06 5hhhhh 9990 ℃

午睡的时候,潘娍在自己床对面的床上铺了张席子,与幻想中那位不曾谋面的室友合二为一。但因为没有被子,也没有衣服,所以她只能蜷缩着身子,一只手抱住大腿一只手抱住肩膀,一边发抖一边心里骂着先前发善心的自己,也骂着睡在自己床上的、已经变得相当清白也相当无辜的人。唉,怎么刚来的时候备好了两张席子,却忘了备上两套被子呢?哎呀,一失足成千古恨哪!还有,这究竟是为什么,凭什么呢?凭什么你去军训过,你忘了带饭卡,也忘了回来向我要手机,就能这么对我?现在你干净了,我就有十足的必要向你低头,并睡在另一边?连被子都没有?早知道还是不帮你了。让你自然醒,也不损害世上的人性与道德。你以为你是谁?你代替了我的身份参与了我的生活,挤占了我的生活空间还不满足,还想更进一步,非得把我这个人贬的毫无尊严才行?我不和你打,不和你闹,已经是大慈大悲万中无一啦!我真的很想问问你究竟凭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这样对我?潘娍越想越气,越气越心烦,睡不去。有种冲动让她从肉体中坐直了身体,让她从坐直了的身体中走下床去,翻过那个人的身体,朝她的脸上唰唰打上几记重拳。好呀,青的紫的红的乌黑的开了一个大染坊,肿的胖的圆的不平整的显出愚顽丑相,终是假象妄混真,岂知真象之神奥。潘娍越打越来劲越打越来劲。她骑在她肚子上打,抓住她的脚像拎着一条鱼倒着打,把她摁在阳台上用膝盖去撞她的脑袋。蝉鸣嚣嚣,车流滚滚,谁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件奇事发生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哈哈,你求饶?你在向我求饶?没有搞错吧你,晒太阳晒糊涂了吧你!看我不往你那缺了门牙的狗嘴上狠狠地踢上个几下,朝你厚重流油的猪脸啪啪揎出几个响亮耳光,震飞一树的麻雀与阳光。我要揪着你的脑袋让底下的清洁工解解馋,过路的学生看个热闹,纪律性极强的教官发了怒;我要一脚踹在你的屁股上,把你踹进墙壁,踹进铁门,踹进阗默燠热的暑季——你自己一个人火烤去吧,我在我的凉快地儿看你笨拙地飞翔,扑扑腾腾你扑的是什么样?掉下来吧你,衣服烧光了肉体怎么烧不焦?你想要诱惑谁去,好色鬼?过来,我要好好教训你,我要挖了你的肉,扒了你的骨,毁了你的三观。恶心人谁不会……

潘娍在那布满柔软白羽的清醒梦中踌躇不停,近乎花了又一个十四天才从里面苏醒。醒来时她大脑昏沉,像是熬了很凶的夜。此外,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自己的那唯一一套被子。而另一个潘娍正坐在床上,手机放在膝盖上,在菱形的光芒中飞快地摁下手指,一秒十六下!好呀,肯定是在玩她昨天晚上才下载好的音游!她心里绞成一团,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别忘了带上你的手机,吃饭的时候我来找你。”潘娍坐在床上,注意到自己的脚趾官能正常,走下床铺,立地不稳。她一点也不想看见那个向她递来手机的女人。她不情不愿套上那件沾染她汗臭的衣服、发臭的帽子、脚臭的鞋子时,那躺在床上睡觉的人如此提醒道,“手机。”

“嗯嗯。”潘娍接过手机,古怪地回应道。她大步走出寝室,像是逃离什么似的,心情竟然也欢快许多。

这个下午她过的还不错,与上午的表现大相径庭。这种不寻常的反差引起了教官的注意,他在经过潘娍身旁的时候略有不满地说:“这不就行了,一次就能做成的事干嘛要做那么多次呢?”

在吃饭的时候她拉上了严莉,与她一起走出了操场。

“哎呀,刚才踢腿的时候可真是累啊。”

“没办法,我们走的是方阵,而你又碰巧和我站在一起。”

在和严莉闲谈的时候潘娍看到了远远向她挥手的另一个潘娍,记起了先前的话语,惊慌失措在心里骂她的愚蠢。

“我…我有事就先走啦。”

没去等待严莉的回应,潘娍疾步走到那个潘娍的身边,急的拧了她胳膊一下,怪罪道:“你没看到我身旁有人吗?”

“严莉?她存在感可实在是太低啦!我和她才认识了这么几天,哪能注意的到?”

“注意到或是没注意到,你也不该这样大大方方地走上来啊!你真的是我吗?你难道不怕被别人发现后惹出麻烦吗?”

潘娍满不在乎地推了推她的肩膀,仿佛受够了她的口水攻击。

“别急。我之所以能这么做,是因为我刚才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我们班的班长。”

“什么?”

“哎呀,听我说完嘛。”潘娍接着说,“我和她撞了一下后,互相看了一下,说了声对不起,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似乎根本没认出我。”

“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啦!这也是我想要尝试的。若是真的,我和你都不必为我们两人的关系苦恼。”潘娍异常激动地朝对面招手喊道:“严莉,严莉,过来一下。”

她转头对潘娍说:“既然我们确实变成了两人,因为同样的身份而不得不和彼此产生冲突,忍受同样的性格缺陷,遭一样的、莫须有的罪,也总该有些特权和福利才是。”

严莉走过来后,仔细打量了一下从寝室楼里出来的潘娍。在另一个提心吊胆的潘娍的朦胧期待中,她讲出来的话令她感到醍醐灌顶:“咦,我怎么感觉你和潘娍长的那么像啊?”

吃完晚饭后,潘娍和潘娍走入校园。发现她们没必要再像先前那样针对彼此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打开了话匣子的她们一脚踏在网格状的叶影里,越过金光闪闪的鱼群,踮着脚尖从校内食堂走到学校自己出钱搭建的湖水旁。她们坐在石凳上抓叶螨,弹隐翅虫;看水里的水黾像振起的琴弦咻的一下荡到了远处,一朵夕阳没入阴影深处。人走在布满樱花花瓣对草丛之间,在那相较之下颇显狭窄的人行道上成群结队地闹,或是孤单地走。她们听见头顶上的柳条哗啦啦发出河流的声响,感觉自己的岁数已长了几十年。

“我感觉我老了。”

“你老个屁,我才老了。”

“你放屁,我老了!”

“我!”

“是我!”

“是我——”

“是我是我是我!”

“我我我我我我!”

说急眼了的她们额头顶着额头,像两只斗角的公牛,抢地盘争位置的狼。

“我———我———我———”

“我———我———我———”

“妈的,不跟我犟会死啊!”

“对啊!就是会死!”

潘娍们为这幼稚的耍闹而捧腹大笑,让路过的一对情侣皱着眉头,加速走了过去。

“中午的时候你那么浑,活脱脱一个下头女。现在快晚上了,你和我又聊的那么欢,倒像变了个人似的。”

“中午?拜托,下头的人又不只我一个。”

她们三言两语揭过旧事,转头对视了几秒,看见彼此的眼睛里闪烁着自己的倒影。于是她们又看向对方以外的光景,齐声感慨道:

“这是个新地方,没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

“对,许多人都得重新认识一遍。我和你到了许多陌生人之间。”

“是啊,很对很多,和花草芽苗一样多,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密。”

潘娍双臂弯折,在脑后撑起脑袋重量。她这时又记起了她的高中舍友,于是学着她的模样长叹道:

“人哪,结识了便要遗忘,遗忘了又要相逢,相逢后又要怀念,怀念完就差不多死了。”

“怎么就死了?”

潘娍没想到她能学得那么惟妙惟肖,神色姿态熟悉的让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坠下橘黄夕阳的傍晚。

“老了呗!”

“老……”

潘娍看着自顾自思索的潘娍,出了神。直到她转头发现自己正在看她,便噗嗤一笑。

“哈哈,你最懂我,也最不懂我。”

潘娍也吃吃笑道:

“懂姐?哈哈,我管他懂不懂的呢!”

“对,管他。”潘娍躺在石凳上长叹了一句,“管他啊!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哟,还吟上诗了怎的?”

“那可不成。”

潘娍忽然站了起来。她面朝夕阳,迈开了步子。

“你要到哪里去?”

“不知道。你呢?”

“我跟着你。”

潘娍牵着潘娍的手,一前一后,好像一长一幼。她说不出来谁是谁的长辈,谁又是谁的晚辈。直觉和感官告诉她,她不可能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当她们来到教学楼背后的小树林里,看到一地脆叶上走着一只姿态优雅的猫,描着交错的影,画着金黄的光时,两个人都入迷了。那只猫回头后她们才回过神来。

“前面有什么?”

“去看看。”

“嗯。”

她们穿过靠的很近的树木,扇下黏糊糊的蛛网,踩碎了许多无辜的白花黄花紫花小树枝,仍旧牵着手,来到了树的空旷阴影里。她们深吸一口气,呼出了更多的二氧化碳。她和她冁然一笑,泯了恩仇,分了手,一人一边走出阴影,望着不同的光景。

“你那边有什么?”潘娍回头,遥遥望见她的身影沐浴在浓郁的光芒中,模糊不清,使她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喜悦之中。

“一条宽阔的水,水的一边有人在钓鱼,孩子和孩子嬉闹,哼着轻快的歌谣。我这边放着几个凹凸不平的石块,躺在阴影中,有蜘蛛也有小虫,旁边则围着更多的树。”那人转头,也问潘娍,“你呢,你那边有什么?”

“也是一条宽阔的水,水的一边也有人在钓鱼,但在水上面架了一座桥,有许多汽车开过。大厦很高,遮住了夕阳的光芒。后边和你差不多,没什么好说的。”

她们回到阴影里,同样的形容再度清晰,令她于刹那间回想起了今日的不快。但今日的快意立马反扣住不快的手臂,从背后扼住他的脖子,低语好像对着一个囚犯:“你跑不了了!”什么事也干不成!楚门回来了!多好。她们一个人手心朝下一个人手心朝上将四只掌放在一处,轻轻抚摸着对方的手指。她们笑着看向对方的脸,睫毛颤动如芦苇听风,狐狸尝露,忽然觉得有许多话好讲,也觉得许多话不用讲。

“像梦一样。”

“怎样的梦?”

“我喝多了酒,在这儿旋转。树上蹲坐着许多人,端坐着许多影,站立着许多生灵。他们愤怒,他们宁静;他们迷离,他们用心。而我身上的衣服没了,换上了另一件更适合在这场宴会中出场起舞的衣服。我像只天鹅一样痴痴地仰着高傲的脑袋,又像只蛤蟆一样尽出丑态,我听到了锣响,也听到了唢呐的声音。我听到了花腔与银筝,听到了十二道凄婉的女声,七十二道喇叭的声音,叮叮珰珰使天伦崩坏,地气浑浊。霎时间,好亮一场雨!我受了弄人的鼓舞,抬起脑袋,与癫狂的李尔王一齐高声叱责两个女儿的歹毒心肠,接着忠心耿耿的肯特上来了,他眉头紧锁,让我提心吊胆想起了很久以前听来的道理:聪明人不喜欢来者。我实在没法,只得低着脑袋,当个识趣的过客,背过身去,从一场暴雨风雨中走入另一场暴风雨。因为情绪失落,又低着头,没看清路,我失足跌入泥坑,接着一辆自行车又摔了下来。还好没摔在我的身上。于是我与马小军一起从坑里爬起,在大雨狂风中痛苦地呼唤着米兰的名字。米兰回应了他,没回应我。那我只能爬出泥坑,哆哆嗦嗦地走在雨雾中。那时天空撒下了细碎而干燥的雪,牙关打颤的我和太阳穴发痛的伊万走在一处,差点没叫他推倒,冻死在土地里。好在我胸膛够热,又软又大,没受多大的难。我跟了上去,看到神智不清的伊万给斯麦尔佳科夫掏出钞票让他端详了十秒钟。然后,伊万走出木屋,他待在原地,而我却不知去处。慌忙开门,一道洁净的光芒吞没了我。我耐心等待着直到自己适应光的明亮,才敢睁开眼睛,看到一队吹笛打鼓、衣衫褴褛的吉普赛人在马贡多附近搭起了帐篷。我与霍塞·阿卡迪奥·布恩迪亚以及他那位还没成为上校的儿子擦肩而过,朝四面环顾。我不断赞叹着河心那些光滑洁白的巨石,仰望排列在一条河边的、用泥巴和芦苇盖成的屋子,那模样像极了史前动物留下来的巨大的骨架。我为如此之新的天地感到无比喜悦,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滚烫的泪水。我从未如此茫然过。这是真的。我看了这么多东西,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做过。我似乎只是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从无终的旅途匆匆归还,回到了原地,站到了起点。那么问题来了,我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身份?有没有变过?我究竟是谁?好笑的地方,荒唐的地方,值得琢磨的地方也就在这里了。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了。我兴致勃勃敲开一道道灵魂的门,在他们中间飞斝传觞,净面求佛,又歌又舞,又骂又笑,看着方向颠倒的世界甚至忘乎所以,昏昏沉沉落下许多东西。猛然间我止住舞步,巨大的空气流从天上灌注到我孱弱而渺小的身体里。骨头变形,四肢僵硬,我发不出声音,汗水却依然顺着鼻梁滑下。观众的喝彩声如雷鸣响亮,接着,红布后面的戏班子有道雄浑的声音唱道:‘人间月圆花好梦,年年岁岁淡淡香。枣花丛中听童鬓,尘彯痴雨一台戏。傥或听得两三折,何须苦酿千年柳……’我接了指示,退下舞台,回身遥望。灯光外面,人们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所站立的地方,轻轻盼着什么。这是个我不知道的秘密。我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是他们的一份子,也必然是他们的一份子。”

“他们是谁?”潘娍伸出手来抹去潘娍的泪。

“是你和我。”

“哪有这样的他们。”她抱住我,我抱住她,两人亲亲密密舒舒服服地挨在对方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心跳。扑通扑通,大地震动,裂开了道口子。天上云气四逸,看样子是快要塌下来了。

晚上,每个班在操场上集合,一个一个围成一圈,做游戏,唱歌,跳舞,比才艺,拼智慧,然后潘娍那组分数不够,拿回手机的大伙想着要么唱首歌吧,周杰伦的七里香和稻香,Colbie Caillat的try,黄家驹的海阔天空,Sufjan Stevens的 Mystery of Love,沧海一声笑,《仙剑奇侠传三》的偏爱,别看我是一只羊,夜空中最亮的星,平凡之路,李宗盛的山丘,纵贯线的公路,伍佰的挪威森林,Imagine Dragons的Believer、Enemy、Radioactive,We Will Rock You,加州旅馆,鸡你太美,波西米亚狂想曲,共和时代的Counting Stars和Apologize,酷玩Coldplay的Viva La Vida和Yellow,宝宝巴士,Avicii的The Nights和Waiting For Love,查理·普斯的See You Again,Something Just Like This,烟鬼的Closer,黄老板的Shape of You和Galway Girl,贾斯汀比伯的Stay,7 Years,米津玄师的Loser、Lemon,东京食尸鬼的unravel,红蓮華,Butter—Fly,直到世界的尽头,超兽武装主题曲,梦的光点,再飞行,十二生肖闯江湖,奇迹再现,好汉歌,通天大道宽又阔,敢问路在何方,等等。到最后大家都在为自己喜爱的歌而争执不下时,心中吐槽怎么这么多歌的潘娍默默地说了句:“我其实学过一些舞的。”

这时大家总算达成了一致,欢天喜地庆福缘,把她拥进了人环的中央。操场上的人听到了,围在了小环的外面围成一个大环。摄影师准备好了,大拇指比着方向,调整好镜头角度与一些重要的精度和参数,朝圆环中心比了个“ok”的手势。潘娍选好了歌,站起身时才发现身旁还站着一个人。她上身穿着白色的露脐背心,下身套着工装风的米色裤子,让潘娍知道她回去换过了衣裳。但即使她们两人互诉衷肠,解了心结,见到自己的形象活生生地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还是忍不住感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啊。刚才问你究竟选什么歌时,你竟然还把我当空气了。”

“是嘛,也许你是趁乱钻进来的呢。”

潘娍吐了吐舌头,向她露出狡黠的微笑。

“反正这些人没在意过我的理由。你瞧,现在我跟你都站在一起了,他们还没多大反应。那我有什么好怕的?最坏的情况下,他们也只会怀疑我们两人是一对双胞胎罢了。”

潘娍沉重地叹了口气,说:

“看来一个人忽然成为两个人还是有些弊端的。”

“肯定的。嗯,但如果是三个人,四个人,或者无数个人呢?”

“谁知道。”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声。

音乐响起的时候,潘娍观察着大小人环,发现坐着的站着的跳着的都是些模糊不清的人影,心情激动,以为尘世间只有她一个生灵。她转过头便瞄见了另一个生灵,熟悉的、使她心脏一处酸麻麻的溢出甜辣辣的汁。她流下了汗水。她觉得紧张,差点没跟上音乐的节拍,造成一个严重的、不允许出现的失误。她抿紧了嘴唇,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她对身旁那个追赶自己的女人射出自信的微笑,并发现那自信的微笑立马又反射回来。你是斗不过我的。她没忘记补充一句。等着瞧吧,看谁熬死谁。她瞥见了男人捧着的镜头,扫见他短袖底下如石块坚硬的肱二头肌,注意到他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仿佛摁下了一个钢琴键。她闻到了塑胶燃烧的臭味,闻到了火,看到了萤火虫的影从火中飞来。她咬紧了牙关,声调阴厉地在身体里面炸出了噼啪的火光。那火光在她摇晃不停的视野中踟蹰着,在盛大的欢呼中跌了一跤,音乐一止便领着一溜可爱的小尾巴荡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掉在蓝幽幽的倒影上,发出哧哧的声音。

更晚的时候,月光皎洁明亮,路上划过几道电似的车光,天下地上唯有叶的声响。潘娍和潘娍就在先前那片小树林里亲吻对方。她们伸出舌头舔舔对方的嘴唇,问问对方的脖颈,亲亲对方的锁骨,穿过汗水打湿的衣服抚摸另一人柔软温滑的肉体。两人跌跌撞撞地搂抱着,最后一同跌倒在一块放在阴影深处的蓝石上面。潘娍抬头,就看见自己的脸上泛着春天的色彩,溢出甜蜜的汗。

“你听见了那些女孩子的尖叫声了吗?”潘娍抱住潘娍光滑无比的胳肢窝,狠狠地吸了一口。

“怎么,你吃醋了?别忘了当时还有许多男孩子在场,而且受关注的可不只我一人哦。”

潘娍坐在潘娍的身上,喘着气,她把上衣和内衣从头顶脱下,在一团漆黑中露出另外两团。她看着这两团东西,将脑袋埋在里面,听到了心跳如鼓,血脉流动像一条逄逄大河。她一闭上眼睛,便看到了许多生命在搒花引蝶。她伸开五指往前一抓,满满当当竟塞不进她的手掌。她反感,不耐烦,也不满意,怀着女人的妒恨啃咬女人的乳肉,又像婴儿咀奶头,野狗嚼好骨。她一边吃这一个,一边不忘了玩弄另一个。她身上的玩具享了乐,忘了我,双手探入她衣服里面,隔着内衣有力地把住她的两团,嘴唇不闭,放出浪荡的呻吟,叫她起汗毛,心也刺挠。

潘娍低沉着嗓音,放在她一团上面的手缩回握住她掐紧自己乳肉的手掌,着急地说:“喂,先别弄了,帮帮我……这衣服尺码有点小,难脱……”

坐在她身上的潘娍眯着眼,半梦半醒地顺合着她的意思脱下了潘娍的衣裳和内衣,与自己那套一样丢到了石头下面,落叶旁边。她抓住她的乳房往内推挤,让两颗坚硬如麦穗的乳头在外力的压迫下,窄鳖鳖的空间中你挤我推,终于忍不了,开始互相责怪,互相摽抶。底下的潘娍闭着眼睛,张开嘴巴也开始呻吟。

“那时没感觉,现在我们俩再来比比看,谁的更好…”

“肯定是我的。”潘娍喘着粗气说。

“不,是我的。”潘娍拍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光滑细腻,皮实有料,上好。

她们两人扭动腰腹,让四团馒头在黑暗中上下滑动,交错时又在温暖的汗水中呼的一下滑开,对顶时像弹珠碰弹珠似的发出嘣嘣的脆响。两人都忍不住,又吻上彼此的唇。

“你不松开我我脱不了裤子。”

“你不下去我也脱不了裤子。”

两人都被对方不合时宜的固执气笑,互吻一次当作补偿。

“那就这样吧。”

坐在潘娍身上的潘娍解开了皮带,让潘娍细如蟹爪的手指探入她泥泞溽热的穴中挖擙,晶晶沁沁挠出更多的泡沫与水花,淤泥与沙尘。于此同时,身上的潘娍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从背后钻入她宽松的裤子里,食指一勾,挑起她的内裤,猛的一扎,扎入束狭的泥道里,哗啦啦,哗啦啦,挖走了田螺,摁住了禾虫,吓出不少翻动的鱼尾巴。

“潘娍……潘娍……要了我吧潘娍……你是我……是我……比我更像我的我……”

“你呢…如果我是你……潘娍……那你又是谁呢……”

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的潘娍看到了星的微芒,求生的愿望无比强烈。她在这可怕的震荡中抓住了身上人的乳房,忍受肚腹的重压与膀胱、生殖器官的鞭笞,眼一睁一闭抹了点点星光,耳一翻一动扇下磔磔的叶,腿一绷一松恭听脑里咻咻,虾的足音。

“潘娍……潘娍……”

“盖着我……别离开……”

她迷迷糊糊看见自己的身影坐在自己的肚子上,完完整整挡住了月光,一团乳房邪恶而贪婪地吞噬了自己的一只掌,并从背后生长出茂盛而邪恶的枝叶。她眨了眨眼,忽而又发现自己转换了视角。她看见自己躺在自己的下面,露着妩媚的神态,敞开博大的胸怀,洁白的肚皮性感地腆起,住在石头之上。于是她不由自主想把那处捂住,遮掩起来……

灯光明灭在潘娍的身体里。

“你在干什么?”

老人的呵斥使她们打了个激灵,若不是底下的人仍死死抓着她的一只奶,身上的人肯定要脑壳砸地向后躺倒。顿时一股热腾腾的尿泄在黏糊糊的内裤上。她拉着她的手,没顾及底下的鞋子和衣服还有扯下来的皮带,四团白奶止不住地晃荡,像拴紧了的秋千。她们一路狂奔跑到再无人烟和虫鸣的泥滩上,摆成“大”字舒适地躺下,感觉身上的肉又麻又痛。可她们一看向对方,就都傻乎乎的笑。

潘娍和潘娍的话在两双眼睛里流淌,从九天落入黄泉,从深山走入荒漠。喇喇吹起一阵沙,迷了梭梭的眼,恼了旅人的心。他抄起胯上的酒壶大灌一口,仰着脑袋看蓝白蓝白的天,纯真无邪的云,笑着,吐着,咳着,骂着,双手使劲推翻了自己身旁的摩托,自暴自弃地倒在干裂的沥青路上,让扬起的黄雾在自己的脑袋和躯干上面铺了厚沉沉的粉。他心满意足地闭着眼睛,并感觉到脑海中似乎有万丈光芒迸出。在那刺眼的光芒中,他听到了须菩提的哭泣,听到了佛的叹息,知道如何分辨出我相、人相、众生相与寿者相,并怀着极大的困惑开始观摩无上正等正觉法。突然,光芒中闪出一道含霜带露的雷电,要死不死要活不活刚好撕碎了他的裤衩子,露出了人的羞耻,兽的隐密。脸颊火辣辣的他下意识想去摸自己的胯间,结果发现那里空无一物,不凹不凸。他先是感到恐惧,然后又觉得很自豪。接着他想警醒自己,可惜做不到,因为更复杂的知识正和他的心起冲突。他感到万分苦恼,忘了该如何发泄出去,又要以何种方式。这时他的视野里浮现出一行金光闪闪的字,令他体内的知识与心放下了争端,知与行合二为一,再没有什么矛盾需要他来解决的了。那行神奇的字使他大受感动。他虔诚地、小心翼翼地、感恩戴德地念了出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天哪,原来是这么高深的佛法!他泪如泉涌,一不小心住了众生相。不,这么想是不对的,我不能用心,否则会辜负佛陀的好意。当然,我也不能用意识……他记忆着住寿者相应是认万法万理万色万相为真常,因此,要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如如不动,空了空空,方能得无上法,证得真我。但坏就坏在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种子偏偏在这时候让他又回忆到那个让他现在还能想起当时好奇的、讲出“天地要废去,我的话却不能废去”的耶稣。他忍不住去琢磨他的意思,揣测默不作声的人们的意思,度量乐不可支仍观察着这一切的精灵的意思——究竟是要进“窄的永生门”,还是要进“宽的灭亡门”?是要“从十字架上下来教万王跪倒”,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人们,并从死里复活”?人多or人少。他为这蹩脚的称谓、简单的语言逗出了笑声,脑海里居然平白无故分出了两个小人。这两个小人一见如故,紧握双手互鞠一躬,脸上显着淡淡的笑容。他们论道论义引经据典,推杯换盏礼尚往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说破了天,抓回了地,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站在星与星的注视中。期间竟然又分出了更多的小人。他们没完没了地讲着,突然觉得声音太多,烦了,开始争辩,最后果然变成了激烈的争吵,搞的所有人都没了耐性。他们抓住一个人的肩膀对那张同样痛苦万分扭曲变形的脸蛋大声尖叫,那个人被抢走或者自己被抢走时,依旧以同等的音量朝另外的人尖叫。人人平等!他们无休无止地向沉陷痛苦的同胞、藏在心灵深处的我而高声呼唤,或明或暗或真或假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亦是所有人的请求:他们要求完整的个体,共同的形态,无我的办法。但小我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们相信着一些东西,轻蔑着一些东西,等待着一些东西,不知不觉又远离了另一些东西。终于所有人都看清了局面,同时皱紧眉毛,无数人的面孔全都变成了同一张面孔:那是造物主的面孔,更是旅人的面孔。既然找不到办法,不如自取灭亡吧!于是所有人都怒目圆睁,掐住自己的脖子也掐住别人的。他们咒骂拥有的知识,咒骂有形的存在,咒骂造成这个境况的根由,制出了很大的风暴。还躺在原地的旅人为这群陷入愤怒、惶惑不安和绝望的孩子受了很大的难,吃了很多的苦。他蜷缩着身子好像还在羊水里遨游蹬动的日子,吮吸着大拇指又好像婴儿吮吸着母亲乳头里的鲜嫩奶水。不,这是不对的。你看看,你又犯错了。你把婴儿和肉胎混为一谈了。他感觉大脑相当刺痛,没功夫再想更多的事情。他双眼紧闭倒在一切的边缘,像被扎入了沾毒的针。

就在这时,地的另一端,天的另一侧,一轮白盈盈的月下,故事迎来了它的尾声。潘娍和潘娍麻利而爽快地脱下了自己的裤子,一丝不挂,浑身上下散发着原始的气息。她们牵着对方的手在梢梢砯砯的浪声中走了很久。她们来到月亮也看不见的地方时,群星在天上低语。她们吮吸对方因为着急而在嘴唇上咬出来的饱满血珠,抓住对方的宽胯,丰腰微扭,两对饱饱的胸闷胀胀地推到一处,同时倒下,翻滚,不动不化像礁石。她们英勇无畏地滚进碎碎的浪花中,柔情蜜意地拭下粘附在额头上的发丝、瓤腴的背部和屁股沾上的几块泥巴,亲亲待放的唇,吻吻伸来的舌,吐吐吞咽的沫,踅踅厚沉的身,吃吃酸甜的脚。两个人就这样把身子骨粘在一处,宛如捆起来的柴火。大海浇灭它又燃起,大海浇灭它又燃起,于是浪潮骂娘了,因为父亲火了儿子不火不行:这么倔强这么刚愎自用的东西我还是头一遭见,真是不信邪者撞见鬼——非灭了谁不可!今天我也信信鬼的邪,看看你有几斤的本事,试试你有几两的能耐;于是岸上的山和泥土也骂娘了,你们自己的事情干嘛要搅的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弄的我们也睡不好觉,现在我们火气上来了,要寻个倒霉蛋大冤头来撒撒火,出出气,这时你们和其他的东西最好别在我们面前与跟前犯贱耍性,癞蛤蟆屁股插鸡毛掸子——装大尾巴狼,不然,哼哼,今天我们即使是破了道法败了心性弱了佛缘撇了仙机,也要你们这些蠢物泼皮的个好看;接着树木花草也骂娘了,不提今晚睡不好觉了成不?就提这二位:山和泥土你们两个牛脾气偏偏要在这时候发是要怎的?瞎凑合胡嚷嚷捣什么蛋?什么你方唱罢我登场,我登场后你甭唱?去你大爷他老娘舅的!别以为自己嗓门大资历老本事高经验丰富,仗着自己威风凛凛,就可以站在所有事物的头上拉屎撒尿,实现霸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同胞们可不吃这一套;再然后是虫子和动物,他们看着前面这么闹,觉得不闹白不闹,也呶呶唧唧闹成一锅粥,走南闯北,驰西骋东,由上至下,跨越了海,推翻了山,踩实了泥土,摸了无数的树木花草,并在阅完了万国的荣华后,没滋没味地嚼了嚼嘴巴;最后是天上的月亮和群星,还有软绵绵的云朵与清凉的气流,他们看着下面一片火热的混沌,性子软些的躲过身去悄悄抹了把泪,性子硬些的要么直接搅进去,要么头也不回地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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