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刘，过来搭把手。”

这是他最不愿意的兼职生活，别人都去坐办公室，其次是进厂子端盘子，但是他不同，今天他是要给自己一朋友顶班，而那个王八蛋是学殡葬专业的，所以他的实习地点自然就是殡仪馆。

“我TM招谁惹谁了，怎么这几天这么点背......”

先是上午一起逛漫展的网友被害，然后是在派出所被问询关了几天，昨天好不容易放出来今天又在这里干活儿，说是给化妆的当助手，其实就是搬尸体的，因为那个化妆的是个女的。一上午下来他的鼻子在那些消毒水的蹂躏下几乎失去了嗅觉。

一想到还要再干一下午，他的心情跌入谷底。

“把尸体搬到这个台子上，袋子去掉。家属过来了我跟他们聊聊。”

“行。”

然而他还是没有抱怨出来。其实这个女化妆师人还是挺好的，一问才知道这位居然原来也是学整形外科的，后来家里出了事才转了行，变成如今“帮逝者体面的人”。

当他把袋子扛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这个袋子虽然看上去不算很短，但是却以外的比较轻，里面的东西也很柔软，也许是个女孩子。这个袋子是从公安局过来的，也许是某个交通事故里挂掉的，他想着。

把尸体扔到铁架床上，然后拉开拉链。然而一拉开，几根蓝色的头发映入了他的眼帘。

？！

蓝色短发，蓝色齐耳短发，末梢带着一点粉色。

这头发他刚刚见过，就在几天前。

浅见。

（这也太巧合了吧......）

晃了晃脑袋，他往下接着拉拉链。

蓝色的齐耳短发下是那张俏丽的面孔。相比于最后见到的浅见，现在少女的五官虽然依然还是精致，可惜肤色却已经变成了灰白。警局那帮人显然没有仔细整理遗体，因为少女现在甚至还是那个翻着白眼吐着舌头一脸死相的表情，颈部还被划了一道，也是草草缝上而已。也许在解剖者看来，眼前的不过是待处理的证据，而不是需要温柔以待的少女（哪怕已经死去）。

他轻轻按了按浅见的脸颊，少女已经死去多时加上之前一直在冰柜里所以尸体早就没有弹性了，即使只是很轻的按压一下都很久才能回弹回去，自然不能直接去伸手捏一下了。不过这么翻着白眼说实话实在太惨了一些，所以他还是试着给浅见合上眼睛。刚走的少女完成这个其实还好，但是浅见早就死了，所以即使是这么个小事都不算容易。

最后他只能用镊子贴着眼球夹住眼皮然后往下拉。镊子角度太大了可能弄不进去，角度太小了可能戳伤眼球，他不想破坏那对琥珀色的瞳孔，所以他先用指头肚把浅见的眼球拨了一下让黄色的眸子回到中心。他用最小的镊子去夹住眼皮，还好，夹住眼皮不算困难，然而往下拉的时候他发现因为镊子角度的问题他做不到完全合上少女的眼睛，总会有一小部分眼白还有瞳孔下沿露在外面，几次尝试后他都没有做到完全合拢。

“干什么呢？”

化妆师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但是他没有直接回头，因为现在就回头手上可能损害到浅见的眼睛，直到镊子远离浅见的眼球，他才回头看化妆师。

“很仔细的嘛。”

“很抱歉，我......”

“没事，这小姑娘其实也挺惨的，想要帮忙整理一下可以理解。好像是被奸杀了......哎......”

“是啊......”

他仰起头，背对着化妆师。这并不常见，之前他说话都是看着化妆师的，即使这个工作他是不情愿的。

“怎么了？”

“眼有点涩，没什么。”

他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已经有些异常了。

“你认识她？”

“是。”

“那可真是令人伤心......”

“算了，现在还需要干什么，我来。”

“把袋子去掉以后清洗一下吧，我还需要跟家属聊聊。”

“好。”

化妆师转身离开了，留下两人在房间里，一人躺在铁架床上，另一人则站在旁边。

（别磨叽了，这是工作时间，工作时间......）

赶紧把拉链完全拉开，然后一只手在浅见背后另一只手绕过腿弯，轻轻把少女抱起来放到旁边，然后把袋子放到旁边。然而他仔细一想，其实把浅见留在袋子里也不错，直接躺在铁架床上不如垫着袋子。

用钢制的小枕头垫在浅见后颈，让少女头能后仰过去露出雪白的脖颈，自然已经变成暗紫色的掐痕还有法医留下的刀口都清晰可见，看起来嫌疑人是把浅见活活卡死的，而这一切就发生在自己离开的半个小时之内......

拧开水龙头，他开始给浅见冲洗。其他男化妆师都是拿刷子直接刷，干净还迅速，不过那鬃毛刷子刷在身上可是相当不舒服，所以他还是先试着拿水冲洗一遍，把全身打湿。如果条件允许其实他更想用温水的，一方面可以软化尸体，另一方面凉水直接滋上去可能太冷了，可惜这里根本没有这东西，只能冷水将就了。

头发打湿，然后是胸口，腹部。法医看上去确实做了仔细检查，因为她身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Y形刀口，从锁骨下开始，然后在双乳上沿连线中点交会，接着一路向下，也许很多内脏都被看了个一干二净，甚至里面还有没有器官都是个问号。刀口周围的血迹早就凝固了，冷水冲上去并没有什么效果，一会儿得打沐浴露才能清洗干净。

接下来是下半身了。因为浅见是被奸杀的，所以可能下体需要着重清洗。他拿着水管冲洗了少女的秘密花园，浓密的阴毛全部倒伏贴在了少女身上，向他第一次显露出少女花苞的轮廓。那个王八蛋虽然有着粗大的作案工具，不过好在浅见的本身就足够紧，所以小穴还没有大张着口。

可惜只是看上去没事，当他轻轻按压了浅见的小腹时，白色的液体从紧密的缝隙流出。那个王八蛋是字面意义的把浅见灌满了，考虑到这是浅见的第一次，这么整对于少女的痛苦可想而知。

为了彻底清洗干净少女，他只能采取最差的办法，直接把浅见的穴口撑开，然后水管对准冲洗。浅见已经死去，加上那个王八蛋已经开过苞，所以他很轻松就能用手指撑开玉谷，然后另一只手拿着水管往里冲洗，直到流出来的液体清澈透明没有任何杂质了他才松手。

然后是双腿还有背面也弄湿，接着他找到沐浴露给浅见打上。法医的刀口周围有血迹，所以那些位置他用手仔细搓洗，缝合线与皮肤的质感区分十分明显，每每摸到缝合线，他就觉得像是自己心上被扎了一针一样。

也许自己应该直接点外卖，或者拉着浅见一起下楼的。或者就算自己早回去一点，也许这些都不会发生了。

他本来有很多机会来避免这个悲惨结局的。

但是他全都错过了。

结果就是，活泼的少女变成了现在眼前的尸体。

“呼——”深呼吸舒缓自己的情绪，他试着把自己变成无情的机器专注于工作。打完了沐浴露接下来是打理浅见的头发了。相比于某些长发及腰的女生，浅见的短发好打理的多，加上其实逛漫展前一天刚刚洗过头所以头发还是很顺滑的，不过他还是给浅见打上了洗发水，甚至还用手指肚给浅见按了按摩。

拿水管冲洗掉泡沫，接着找来浴巾给浅见擦干。头发的话之前图省事儿一般是吹风机直接吹干的，但是吹风机可能会损伤发质，那头蓝色带粉的秀发他不想再有任何破坏，所以他还是拿毛巾擦干的，还拿梳子给浅见梳了梳头。现在浅见的头发相比于刚离开袋子更亮了，而且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做完这一切，化妆师也回来了。下面的事情主要是化妆师要做的了，包括涂抹粉底让浅见的肤色不是那么难看，还有修复掩盖那些难看的刀口，这些都是化妆师来做的。他有时间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打开手机，第一时间点开社交软件图标。然而最顶上的就是浅见的消息，上面是她给自己分享的位置，还是漫展会场的入口。尽管网上聊了很久，这次去漫展是两人第一次线下见面，没想到居然就是最后一次。之前两人认识的方式其实也是因为两人都是冰恋爱好者，在同一个群聊里才互相认识，讨论讨论爱好到聊生活聊趣事。他不是一个多么善于社交的人，浅见总是调侃他太严肃了，让他放轻松，在自己郁闷的时候开解他，然而现在……

算了，不想这个了。他关了手机把手机放回兜里，试图赶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可是之前两人聊天的内容还是不断的浮现出来。

“话说如果哪天浅见真的走了，希望穿着什么衣服离开呢？”

“嗯……我想穿华丽一点的很棒的说。”

“比如？”

“嗯……我比较喜欢LO连衣裙，我想穿着LO裙子那样的离开呢。”

“嗯嗯。”

“然后我还想，在棺材里撒上花瓣！当然插满鲜花就更好啦～啾～～”

……

“洗完了？”

化妆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看上去她似乎与家属发生了些不愉快。

“洗完了，全部完成了。”

“好了，那些家属确实不太好对付。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想要那种最传统的那种服装，但是说实话，效果实在不好......”

“家属那边还是坚持么？”

“其实家属那边也挺动摇的，主要是老人们持有这种看法，其实死者父母的话还好。但是我们需要比较靠谱的方案来说服他们。”

“你觉得什么衣服比较合适？”

“嗯，我觉得这么小年纪的话，那种比较新潮的会合适吧？比如洋装那样的......”

他突然产生了想法，让浅见按着生前自己的想法离开。他在网上见过浅见穿洛丽塔洋装，华丽的裙子，软帽，长筒丝袜还有短靴。相比于漫展上的和服与在宾馆里展示的JK制服，穿着lo裙的浅见更为华丽，像是那种小公主。他并不知道，其实少女带来的衣服里就有那套洛丽塔洋装，本来是打算第二天穿着然后跟他一起出去拍外景的。

“要不就洋装吧，能看一眼这里的衣柜么？”

“好，我们一块儿去。”

说是去看衣柜，其实是一个服饰间。为了满足客户的需要，房间里的服饰种类确实齐全，自然也包括了洋装，然而色调都是那种白色或者黑色的，虽然很常见，但是说实话白色太过单调，黑色的话太压抑。浅见虽然是那种穿什么都很合适的，然而葬礼上已经够压抑了，再弄黑色的话那气氛几乎能让人喘不过来气。

“嗯.......就没有别的颜色了么？”

“但是这个确实很常用，之前送走个差不多年纪的就是穿着白色洋装的。”

“黑发小姑娘穿白色衣服没啥问题，但是你看她，蓝色头发，末梢带一点粉色，所以想要配合的话，蓝色或者粉色的话会更合适一点。”

“蓝色或者粉色......虽然不常见，但是你说的确实在理。我记得好像哪里有一件粉色的衣服......等下，我找到了，这件似乎不错。”

化妆师从衣架上取下来了那件衣服。那是一套粉色的连衣裙，看上去是冬季穿的那种，还带着白色的披肩，虽然季节不是太对，然而颜色最搭的也就这件了。

“那就这件吧。”

“行。”

不过在换上衣服前，他们还要给浅见的遗体进行修复，主要就是那几条刀口。先用硅胶粘贴上去覆盖住缝合线，然后再涂抹上粉底液掩盖灰白的肤色以及硅胶贴的边缘。浅见本来其实挺白的一小姑娘，所以用的粉底也是最浅的色号。因为浅见身上的刀口很长，所以这个工作相当费时，等到贴完最后一条硅胶，他的手都是颤抖的，那是一直高度集中注意力造成的。不过这么做是值得的，经过化妆师的修补，浅见的遗体恢复了生前健康而有活力的肤色，咽喉的刀口完全看不出来了。

接着是把衣服穿上了。他帮忙把浅见从铁架床上扶起来，而化妆师帮忙给浅见套上连衣裙。两个人配合着做确实方便些，但是这件衣服上配饰有点多，所以后续还得化妆师整理然后一件件戴上，而他则给浅见重新穿上裤袜，套上长筒靴。

“看上去确实效果不错的说。”做完这一切，连化妆师也不由得感叹。她从业的时间不长，这么漂亮的她还是头一次见。现在的浅见穿着粉色的洋装，蓝色的短发梳理整齐，自然的散开在少女背后，映衬着少女精致的容颜。华丽的连衣裙透露着西洋风，虽然不是量身定做但是还是能显出少女的可爱身段。如果一会儿敲定的话肯定能完美衬托少女的身体曲线，他想着。

化妆师给现在的浅见拍了几张照片，拿给了家属。事实证明作为未来的整形外科医生，他的审美还是很不错的，家属同意了这个搭配方案。

由于这套衣服不是量身定做的还是有些不合身，所以最后衣服还是定做的一款，颜色上更适合浅见的头发。正式装进棺材后，他还从花店给浅见买来了一些玫瑰花，剪下花朵点缀在其中，虽然没有做到铺满棺材底部营造那种花丛中沉睡的效果，不过比单纯的白布好多了。

“那么，再见了。”

最后看了一眼棺材里沉睡的浅见，他轻轻合上了盖板，留下了少女一人在冰冷的小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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