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t’s why 俺悲愤！”

“FAC都tm抓了一堆什么人回来！”

管理局突破事件两天后，新上任的第13任局长正以50分贝的音量用着日耳曼和华夏的混合语在她的办公室里咆哮着。

“还有治安局也是，整天都在干什么！”

“他们当我们的收容室无限大吗！一个个地什么人都往回抓！”

暴躁的局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还有些尴尬地被自己呛到，然后她从桌子上挑出几张在逃紧闭者档案，推开了房门。

“夜莺，联系外勤小队，见到这几个，如果对方没有主动挑衅的话，就不用抓回来了。”

“局长？”

“有这功夫多去抓几个恶性紧闭者不好吗？别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和空间了。”

被新任局长这雷厉风行的态度惊到的夜莺，手一个没拿稳，几张档案掉到了地上。而某位刚刚才被抓回来的，双手戴着轻便的合金手铐，身着浅紫色小礼服，棕发金瞳的大小姐，则碰巧在走廊门口，看到了局长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与掉在地上的自己的简历。负责押送的外勤队员们看到局长在大发雷霆，识趣地将艾瑞尔直接送回了牢房，毕竟以她这种“脆弱”的能力，确实如局长刚刚所说，没法造成什么危害。至于“枷锁”的事，等局长审问的时候再让局长补上就行了。

“夜莺？”

“是！局长，我这就去安排，降低对这些人的抓捕优先级。”

“辛苦了，记住我们的目的是米诺斯城的总体治安，而不是一两个没什么威胁的紧闭者。”

“好的局长。”

而转过身和夜莺解释的局长望着走廊里走远的某个背影，好像觉得有些眼熟。

艾瑞尔·斯宾塞，是斯宾塞家族的豪门幺女，在家族中既没有继承权，也没有什么地位，但却因为从小就频繁参加的慈善活动而在新城有不错的风评。至于她入狱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是一个感染者。就是这样，如果仅仅是在警察执行公务时拿光晃了一下他们就要被判处终身监禁，那这也太离谱了。

在几天前的管理局暴乱中，由于大部分牢房的大门都被外部控制打开，惊慌失措的艾瑞尔便也就跟着人流开始了逃亡，想赌一次开始新生活的机会。可是刚离开管理局她就后悔了，她不属于混乱的辛迪加，而若是以监禁者的身份再回到新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所以当外勤小组发现这位发丝凌乱的落魄大小姐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抗，直接乖乖伸出了自己还未摆脱铐环的双手，让警员给她的手铐重新上锁，然后押回了管理局。

躺在牢房的单人床上，艾瑞尔也并没有太过失落，毕竟这里也算是个遮风挡雨衣食无忧的地方。不过今天在管理局门口，新任局长的那些话还是刺激到了她那本就有些麻木的内心。她本以为因为自己的转变而被终身监禁就是最坏的结局了，可现在就连这个“收容”紧闭者的MBCC，都觉得她是个累赘，甚至就连新上任的局长，都没有在自己被押回来后第一时间给自己戴上“枷锁”。想到这里，艾瑞尔感到悲从中来，想去散散心，却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离开牢房的权利，就连双手间的拉扯感好像也在提醒着她又惹下了一个大麻烦。好在她现在的牢房仍然是之前一间，她也并未在逃走的时候用牢房里的家具发泄情绪。她没有选择万能的多媒体娱乐终端，而是坐回书桌前，翻开了那本还夹着书签的小说，以此来消磨这难熬的监禁时光。

MBCC的地下牢房，或者说收容室的居住条件还是不错的。虽然空间略显紧凑，但是对比一般人家的住宅足以说得上精致。比如艾瑞尔住的这一间，2m长1.5m宽的大床、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配有多媒体终端的宽大写字台和按照她的请求额外增添的书架，以及两组最新的第六代仿窗，如果忽略掉房间那略显细长的布局，这简直就是一间完美的单身公寓。

新上任的局长就住在管理局为她配置的宿舍，所以一天的实际工作时间长得离谱，当然她不会要求同事们也这样，所以在晚上五点的时候，她就准时让大家下班，而一小时后，夜莺副官也熬不住了，收拾好一天的文档交给局长下班，这样就只剩下负责保障紧闭者们生活的轮班员工还在工作了。

晚上九点，局长一天的工作早已结束，但办公室里的全息投影还未暗淡，她正仔细比对着几天前的战斗资料和紧闭者们的能力数据，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的下一次战斗准备着。

“警告，侦测到紧闭者M值异常，请尽快采取措施。警告......”房间的扩音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而全息投影上也立刻弹出了出现异常的紧闭者的牢房监控画面----正是今天上午刚刚被重新监禁的艾瑞尔。

正当局长看着监控画面思考的时候，警报的声音却停下了。“监控室，发生什么了？”

“局长，非常抱歉打扰到您，刚刚警报被意外触发了，二层的巡逻队员已经确认了，S-193现在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任何异常......

局长回拉监控的时间滑块，她清楚地看到艾瑞尔正趴在书桌上休息，书桌上还有倒扣着的书籍和完整的半个三明治。随后警报响起，地下二层的牢房没有安装催眠气体发射装置，然后一位巡逻队员在门口向她喊话，她从书桌前起身，与队员交谈了不到一分钟，然后队员离开，她走向床铺躺上去......

一切都看起来这么的正常，好像真的像队员所说，是监控系统的一次故障，但是当她反复会看着这段录像，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再把时间戳回到实时，艾瑞尔已经不再是平躺在床上，而是侧身面朝墙壁的状态。

“值班室，艾瑞尔现在的M值是多少？”

“1382......1498......1680，并且还在......增长，这仪器一定是坏了，等明天工程科上班，我一定第一时间让他们来维修。”

不，仪器没有问题。

听到值班员的回报，局长瞬间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想，随手抓起门卡就像地下二层跑去：“值班员，联系安，对就是彼岸诊所的那个，让她拿上抢救设备和药剂，最快速度赶到艾瑞尔的牢房外等我。”

地下二层地轻度威胁收容区的走廊使用的是白色灯光照明。局长在走廊里一边跑着，一边拼凑着她脑海里凌乱的心理学知识。她很确定，现在的艾瑞尔绝不是“没有任何异常”，而是正在经历一次剧烈的情绪爆发，只是由于她的教养和性格，这次爆发正在以一种“温和”的形式进行着，而爆发的诱因......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局长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就是艾瑞尔这次情绪爆发的诱因。今天上午自己的言行可能都被艾瑞尔看在眼里，局长心中除了紧张又添了几分愧疚，于是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飞奔到了艾瑞尔的牢房门口。

“认证代码k-65-n-64-ω7，局长权限，忽略隐私协议，紧急解锁。”

“认证通过，准许访问。”

“呼......呼......”

直到房门打开，看到艾瑞尔还平安无事，局长这才单手扶着墙，低头调整着呼吸。

“您是，局长？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是来带我去接受审问吗？还是，来给我套上枷锁的？”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什么的？”

“我很好啊局长，嗯，一切都好。”

笨蛋啊！你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啊！这种时候干嘛还要说自己一切都好！

“艾瑞尔......”

“局长，晚上好。”

艾瑞尔的声音冷清而平淡，但从这种平淡中局长还是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挣扎和勉强。

“那个，我可以吗？”

局长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艾瑞尔赶忙起身，将椅子拉到局长身后：“抱歉，是我失礼了。”

“不......没关系的，你现在方便吗？”

局长一边坐下，一边示意艾瑞尔也坐回床边。

“局长请吩咐。”

艾瑞尔的态度恭敬卑微，丝毫不像是名门的大小姐。

“我可以，为你戴上枷锁吗？”

“可以的。”

艾瑞尔说着，平静乖巧地伸出双手，递到局长面前。她觉得局长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那温柔又可靠的声音，全然不像今天白天见到的那样，这样的局长，甚至让艾瑞尔这样看尽冷暖的大小姐，也免不了升起意思幻想。而局长也随后与她牵手，她深呼吸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施以枷锁。

“局长？”

等了大约一分钟，艾瑞尔见局长还没有什么动作，略显疑惑。

“对不起，今天让你看到了我的那一面。”

“不，局长，您不需要道歉的，艾瑞尔，确实是个很没用的人......”

“不是的艾瑞尔，其实，我也是为了能让你自由啊。”

“局长，艾瑞尔已经做了很多错事了，而且，我还是一名紧闭者，这样的艾瑞尔，是不配拥有自由的……”

“呵呵，其实你所犯的错误，和这座城市的罪恶比起来，根本就无足轻重，至于紧闭者什么的……”

“果然，局长还是不愿意接纳我吗？”

艾瑞尔的态度让局长有些懵，因为她这几天来也接触了十几位紧闭者了，但是这其中被她套上枷锁的紧闭者，要么是被强迫，要么就是有求于枷锁的力量，甚至是命悬一线，而向艾瑞尔这样的主动，她还从未见过。

“不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枷锁这个东西，我想，你应该是做不到亲手杀死我吧？这样的话，恐怕你这一生，就都要被我所束缚了。”局长一边说着，一边隐秘地瞟了一眼手机，艾瑞尔的M值曲线已经稳步下降到了500以下，这就是说，也许，枷锁并不是平息狂厄的唯一办法。如果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她真的不愿意就这为这位可怜的大小姐就此套上这伴其一生的枷锁。

“对不起，我不该勉强局长的。”艾瑞尔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如果局长不想束缚我也没有关系，我会乖乖的，不继续给大家添任何麻烦的。”

望着艾瑞尔那清澈的眼神，局长也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如果说整个新城都对狂厄感染者秉承着敌视的态度，那么她所属的斯宾塞家族就更是其中的一面旗帜，而她纯洁善良的内心，也注定了她不可能在辛迪加区长久的生存下去。对于她来说，恐怕管理局就是她仅剩的归属，而自己，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对不起，艾瑞尔，请原谅我，夺走了你的自由。”

局长重新牵起艾瑞尔的双手，红色的纹路顺着肢体接触蔓延开来，却没有给艾瑞尔带来丝毫的痛苦，而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安心感。而同时，则是一股夹杂了孤独、失望和压力的负面情绪，通过枷锁附带的链接直冲局长，却又在局长那强大的内心前消散无踪。

“怎么样，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我感觉很好，谢谢您，局长。”

“不客气，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嗯……刚刚我被局长套上枷锁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局长是个很善良的人。”

“后悔吗？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心想放你自由的。”

“……”艾瑞尔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那么局长，想要更多的了解我吗？”

“当然，如果这能让我更好的照顾你的话。”

“那可以请局长尽快对我进行审讯吗？”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好吗？”

“好的局长。”

“今晚可要好好休息呀，被审讯可是很累人的。”

“好的局长，祝您好梦。”

走出艾瑞尔的牢房，局长见到了靠在旁边墙壁上的艾恩，她的肩膀上还斜挎着医疗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呼叫的安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上司。

“呦？完事了？”

局长的抱歉还没说出口，艾恩就率先挑起了话题。

“啊？我刚刚没锁门吗？你都听到了？”

“要来喝一杯吗？”

“我以为你们医生平常都过得很养生。”

一边走在去娱乐区的路上，安一边和局长解释着：“安看你风风火火地跑进去，进去之后又没了动静，很快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要知道我们可没有什么“枷锁”的能力，在彼岸诊所的时候，她也经常这样，用言语和行为来压制别人的狂厄爆发。你锁门了，房间的隔音也很好，但是你出来的时候的那个表情，哈别藏了，我可太熟悉了。”

“看来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别指望我，这只是紧急抢救，如果你需要心理督导的话，建议你去精神科问问。”

“啊，可是艾瑞尔，现在已经稳定了，而且还有我的枷锁，她没这么严重吧。”

“我是说你。”

局长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去。

“我？我能需要什么精神科，你的局长的精神强大到可以正面对抗黑环爆发级的精神污染，如果到了我需要精神科的那一天，这世界上怕是没有正常人了。”

“使用第三人称对别人描述自己是一种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

“emmmmmm”

“认真的，局长，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但是，被黑环放大的负面情绪和普通人的悲伤，这完全是两种东西，你可以和前一种正面对抗，但后一种，如果你接触的太多的话，同样危险。”

“真的吗？”

“您可以去问问局里的专业人士，我猜她们也会给出一样的回答。”

“嗯……”

“啊，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哎不是你说要和我喝一杯的吗？”

“我们医生都是很注重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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