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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憎恶的爱 chapter04

[db:作者] 2025-08-07 13:09 5hhhhh 6290 ℃

进攻应高速、不停地实施,并迅速向纵深转移力量,从正面、翼侧和后方给敌以同时的打击。

  ♢

  在黄铜色的炎热天空,中午的太阳红如血,升起在樯桅之上,大小恰似满月。

  博士站在窗边抽烟,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阳光略过桅杆的间隙,割裂成几片散在头发上,如一顶破碎的王冠陪伴着沉默的王。他松了松领口,初春料峭已逝,往后将会一天比一天燥热。

  “博士。”办公室门打开,柏喙走了进来,窗外不合时宜地吹起一阵风,把烟味都裹挟进屋内,她皱皱眉头,抬手捂住了鼻子。“那个,您,您还要继续抽烟吗?对身体不好的。”

  “凯尔希有消息吗?”

  “算这次,您上午已经问了五次了,凯尔希医生那边屏蔽着通讯,还没消息。”

  “嗯,回指挥中心看着吧,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他听到身后响起轻柔的叹息,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火光燃到了烟屁股,博士把烟头捻进烟灰缸中,像是捻碎一朵玫瑰花。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掏出烟盒,晃晃,里面没了声音,刚刚那是最后一支。他捏瘪了空空如也的烟盒,丢进垃圾桶,吐出含在口中的烟雾,低头躺进肘窝中。

  柏喙送来的文件已经在桌角堆成了小山,后勤部门那有几十张条子需要批,银灰吵着要签的合同也还没看,可博士没有半点工作的心思。一坐到桌前,他就感觉鼻尖萦绕着勋爵身上那甜蜜的气息,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的样子,那稍稍过肩的白色短发,那牵住手时会耷拉下来的毛茸茸的小耳朵,还有翡翠色的眸子,对视时会躲闪着他的视线……

  昨晚的勋爵实在是太美了。

  他稍稍向后欠身,腰身不再紧贴着窗台,好让下肢能放松一些,同时抱怨自己今天怎么不穿条宽松的裤子。胃酸涌上来,灼烧着他的食管,占有欲像饥饿感一样折磨着他,他舔舔嘴唇,用袖子擦了擦掌心上沁出的汗水,唇舌渴望尝味,十指期盼抓扼,他想要勋爵。

  但是她在发情期。

  昨晚在沙发上紧靠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察觉勋爵到发情期了,往年都是春夏之交,没想到今年会来的这么早。他意识到,原来勋爵这些日子对他那些亲近的举动——要他帮忙梳尾巴也好,半夜突然来看他也好,不过是发情期造成的假象,所以他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没有更进一步。他想要凯尔希心甘情愿为他绽放,而不是被发情期逼得难过而顺从。

  相比那些激素催生出来的假象,勋爵昨晚说过的话,恐怕才是她的真情实感。她不允许他关心她的事,像是刻意将两人的关系局限在工作内,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什么叫没有我也能走下去啊?凯尔希,你要是不需要我,就别把我从石棺里救出来,让我死在里面,和特蕾西娅作伴去好了……唉,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第六次,哼,简直像个坠入情网的小孩。

  博士对着自己冷笑。他现在既希望凯尔希能安全回来,又希望她遇到点小麻烦,这样她就能意识到,光凭她自己终究是不可能办成所有事的。如果她能亲口对他说:“我需要你”,不管她之前如何怀疑和怨恨他,只要能听到这句话,他都可以不在意,光是想想,他就会觉得眼前明亮,就像和特蕾西娅在一起的时候。

  “特蕾西娅……”

  念着她的名字,他习惯性地扭头向沙发望去,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那长及腰间的银发,那瘦削惨白的脸庞,还有那只为他展露的,对爱人的融融笑意。揉揉眼睛,那一切又都消失不见,屋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只剩他一个人。

  博士皱了皱眉,自己该喝点理智液了。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柏喙撞开了办公室门,踉踉跄跄地扑到了办公桌边,放在桌角的文件被撞倒,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上,她双手撑住桌角,喘着粗气,好一会才爬起来站稳。

  “慌什么?”

  “凯,凯尔希医生的小队被敌人缠住了。”

  “知道位置吗?有多远?”

  “不到一百公里,在乌萨斯边境。”

  “起飞一架无人机建立监视,有那个地区的地图吗?”

  “有,我记得在……”

  柏喙跑到地图架前,踮着脚来回翻找,最终蹲下身,从最下面的纸箱里拽出一张。她把地图在布满灯带的地图桌上展开,然后根据地图上的标号,从电脑中调出了电子地图。

  博士扫了眼地图右下角的信息,上面显示的更新时间是……

  “半年前更新的?”

  “是,半年前……”

  “凯尔希出发前更新地图了吗?”

  “更,如果更新了的话,应该会送来新的……”

  “这是张没用的垃圾,柏喙。这片区域全是冻土和季节河,每年开春一解冻,河流改道,冰凌能把山丘削平,泥石流能把谷地填满。每周更新都嫌慢,拿着半年前的地图去打仗?凯尔希脑子进炮仗了?她为什么不提前更新地图?”

  博士抓起地图撕成几片,团成排球大小的纸球丢进垃圾桶,发泄之后,他转身坐回椅子里,深吸了一口气。

  “行动文书呢?凯尔希下没下行动文书?那里面应该会有她这次任务的细节,没准新地图在那里面。”

  “是有行动文书,但是,只有凯尔希医生和阿斯卡纶小姐有权限调阅……”

  “行了,”他粗暴地打断了柏喙,抬起手揉揉发酸发胀的额头,“让小队登机,等无人机更新完地图出发。”

  ♢

  “已经不行了,算了吧……”

  煌抬起手,覆在了面前这个比她矮了两头,有着琥珀色眸子和一张娃娃脸的菲林族女性眼前,轻轻向下抚摸,为她合上眼睛。她的气管里早已填满了燃烧着的房屋冒出的黑烟中所包含的无数有毒微粒,她的肚子和手臂上还插着一根根手指粗细的黑色源石碎片,有的创口还在往外渗血,有的则已经结痂。

  刚刚一直在试图和死神争夺她性命的凯尔希停止了最后一次按压。她摘下了已经被汗水和血液浸透的手套,坐倒在了地上,发丝间的汗珠随着身体的晃动一颗颗滚落下来。

  “怎么样?”

  “敌人已经攻下了东边的村庄,正在休整。我们这个位置,四面开阔,射界良好,但抗不住进攻,敌人没有迫击炮和无人机,倒算是个好消息。”

  煌滚烫的手指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黑色痕迹,然后随手扒拉了几块瓦砾,当做模型在划痕两边摆了起来。

  “那几十个平民呢?”

  “异客已经带他们藏到后面那座山的树林里了,放心,不会有事的。”煌朝身后指了指。“嗯,我,我这人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想,咱们终究不可能救每一个人。”她轻轻揉了揉那只幼年菲林的耳朵。

  凯尔希猜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否则,煌不会如此笨拙地劝她对面前这条逝去的生命放宽心。她怎么能就这么放宽心?

  “如果那座桥还在,这些都不会发生……”

  凯尔希眼角低垂,她记得地图上,这座房屋和村庄间有条几十米宽的河,上面还有桥。可来到这之后才发现,河流已经枯萎,桥也垮塌,光秃秃的河床上面满是黑乎乎的烂泥沼泽,严重拖慢了小队的行进速度,那孩子,就是在烂泥中跋涉时,被那名内卫释放的源石技艺击中的。

  如果那座桥还在,如果河流没有枯萎,他们完全可以在过河后炸毁桥梁,让敌人对着河水哀叹,从容地撤到安全地区,连支援都不必呼叫,一切都不会搞成现在这么复杂。

  这原本只是一次非常简单的救援任务,曾经在切尔诺伯格研究所中,一位同事的孩子,被父母留在了这座靠近边境的农村,从大清洗中捡了一条命。那孩子是感染者,她想来把她带回去,可谁承想,竟然和感染者纠察队撞了个正着,那里面还有一个会使用黑魔法的内卫。原本的任务变成了遭遇战,要营救的人从一个小孩变成了几十个被村子收留的源石病患者。带着他们,小队注定跑不快,会在野外被这支乌萨斯军队慢慢缠住、绞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叫来援军,歼灭这支乌萨斯军队,所以她选择让艾利奥特带感染者先去森林里避一避,自己则带队在这处明显而坚固的工事固守待援,让敌人的注意力从感染者转移到她身上。

  “无人机上线了,凯尔希。”

  极境的声音从楼顶传来,通过窗子能看到他正在屋檐上扶着根斜拉天线。

  煌笑着抹了把脸,抬手覆在凯尔希的肩膀上晃了晃。

  煌,因为什么笑呢?因为援军来了,还是因为,博士来了?

  凯尔希愣愣地盯着面前那渐渐失去温度的可怜的孩子,她思考着,如果把这次任务交给博士,结局会如何?在完成任务这一点上,他从不令人失望,这孩子肯定会被完好无损地带回去。但是,博士绝不会像她这样,救那几十名感染者。对于他而言,任务是关键,人命只是可以考虑的代价。凯尔希稍感宽慰,这次亲自出外勤是正确的。

  如果是以前,凯尔希会把外勤一股脑全都交给博士。可自从博士恢复记忆后,她就有了一种紧迫感,她开始更频繁地与一线人员接触,参与作战计划的制定,这次甚至亲自带队出来。她想要一点点架空博士的权威,因为她害怕,害怕博士曾经那不顾人员伤亡的指挥风格会埋葬罗德岛的同事。她也害怕,如果继续放任罗德岛无限度地依赖他,他可能会被同事们的期许压得喘不过气来,最终会像三年前那样为取得胜利而不择手段。

  可是,这次我还是要依赖他,难道我对军事真的没有天分吗?

  好一会,她才从思忖中缓过神来,从一旁抓来自己的背包,取出电脑,数据链自动与无人机链接,此时她可以从屏幕上看到无人机光电探头看到的景象——乌萨斯军队正在村庄里休整,照顾伤员,分配弹药。许多村民被用绳子捆成一串赶到墙边跪下。还有几个三四人的小股侦查部队正尝试用村民家里的门板铺在沼泽地上。无人机此刻正在天空中做绕飞动作,毫米波雷达扫描而成的地图一点点上传到她和罗德岛的终端上。

  那些没有源石病的村民,他们选择留下,而不是和小队一起逃离,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留下来也就是被绑起来打一顿然后狠狠敲一笔竹杠,但要是逃走,那就会被乌萨斯军队当成感染者处置。而那些感染者则正相反,留下来必死无疑,逃走还有一线生机。

  窗外响起了空气被撕破的尖啸声,凯尔希看到一束黑影从空中掠过。有了无人机的指引,楼顶的熔泉开始用她的重弩发射反人员弹药去轰炸乌萨斯的侦查小队,伴随着远处一阵火光,屏幕上,敌人的一支侦查小队被炸上了天。

  十几分钟后,一架直升机从屏幕边缘冒了出来,它没有奔向这里,而是悬停在村庄东边三公里左右的一座山头。绳索放下,干员们攀附着它垂直而降,最后下来的那个戴着兜帽没有武器的人,就是博士。

  没有任何手势,可能也没有言语,小队迅速在山头展开散兵线,然后化整为零散入茫茫大地。博士带着一个人开始向村庄行进,白光通道上他身边那个鲁珀族女孩披着红色大衣,是红。

  他为什么要带着红,他明知道我经常让红去监视他……

  屏幕上陆续出现各个干员的名字,他们进入了单兵数据链的通信范围,但全都屏蔽了与凯尔希小队的通讯。灰喉和白金占据了村外一处山坡,开始射杀乌萨斯的轻装人员。村里那名内卫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他命几名重装士兵展开盾牌方阵向着她们行进。走出村庄还没百米,半路上,风笛从他们背后的路基下现身,架起硕大的攻城矛,闭膛连发在矛头制造出了亚音速级的激波,瞬间从他们背后贯穿了方阵。血肉飞溅,凯尔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狙击组在村外运动歼敌,调动敌人离开村庄,然后由风笛从侧翼包抄歼灭之,以破坏敌人防御体系的完整性。”

  煌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大锯坐到凯尔希身旁,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看着屏幕。凯尔希抬手把煌那毛茸茸的大耳朵和自己的脸颊隔开,她戳得她有些痒。

  “博士是这样下达命令的?”

  “他不下达命令,”煌晃晃脑袋,长发随之起舞,“这都是博士在训练时教给我们的,作战的时候,如果博士觉得我们能处理好,就不会下命令,而是放手让我们自己干。”

  煌停了停,伸手握上了凯尔希右手的指尖。

  “其实博士挺好的,每次作战之前,都会让我们提出方案,他在大家提议的基础上综合修改,他管这个叫,叫,军事民主。这样,每次作战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是在执行自己制定的任务。我听杰西卡说,在黑钢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牧羊人赶着跑的羊,而在博士这里,才感觉自己成为了战场的主人。”

  凯尔希感觉周围的空气热了起来,煌谈起博士的时候,很开心……

  “你们是在执行他的意志……只是没有察觉到罢了。”

  凯尔希左手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起电脑边框。她曾经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干员们对博士的过去并非一无所知,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信任和爱戴他,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当年的大红旅也是,即便接到他那荒谬之极,几乎是让他们送死的命令,他们仍然忠实地执行。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博士已经在日常的训练中重铸了干员们的思想,把他们调教得炉火纯青,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干员们就会按他的意志去思考,按他的意志去行动。他简直就是行走的克里斯马。

  那些重装士兵本来在村庄东边防守,被调来对付狙击手之后,村东边只剩下了几名纠察官,或者说,披着军服的流氓,而且都不怎么老实,绑好村民后就分散开挨个屋子搜刮,连房瓦都掀开了。

  博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和红迅速移动到了村庄东边,红开始逐房逐屋肃清敌人。在无人机的监视下,她可以捕捉到敌人每一次转身、低头的动作,借着机会从他们背后现身,用刀子无声地刺穿他们的喉咙。

  调动敌人运动并伺机歼灭,破坏敌人防御体系的完整性,制造防御的薄弱点和漏洞,通过果断的渗透和攻击撬开缺口,向纵深发展。敌人没有无人机,无法及时察觉到博士的意图,使得其战术执行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凯尔希默默记下,决定回去抽空多看一些博士指挥作战的录像。

  “凯尔希!那名内卫有动静了!”

  煌的声音中止了凯尔希的思绪。

  大概是发现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或者失去联系,或者中冷箭身亡,那名内卫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留下了约一个排的兵力驻守在村庄中心的空地上,把所有村民都集中在一起,挡在他们外围当肉盾。而他自己竟然只带着四名前锋直奔她防守的房屋而来。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煌得意地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看到我们竖起天线,就打算先进攻这里。”

  “我对付内卫。”

  凯尔希放下电脑,站起身,掰掰手指,身后腾起一团黑漆漆的烟雾,Mon3tr从中现身,化作一道残影从身旁掠过,气浪掀起了凯尔希和煌的头发,它凿穿墙壁,直奔内卫而去。

  “我对付前锋。”

  煌嘴角弯起一抹充满战意的微笑,拎起大锯跑了出去。

  ♢

  凯尔希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向内卫走近一步,正好踩在刚刚丢弃的注射器上,她已经很久没用过这款药了,上一次,还是在维多利亚的庄园。

  “你的躯壳出现了裂痕,你的术式正在慢慢衰减,你现在不仅要对抗我,还要对抗你体内蠢蠢欲动的黑暗。”

  凯尔希看着在身前十米开外的内卫说道。他跪倒在地上,右手紧握军刀,左手撑着膝盖,勉强让自己挺立起上半身。他那连接呼吸器的十几条管子已经断裂过半,盔甲上满是半指多深、手腕那么宽的骇人伤痕,连那缝着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资历章都被斩成了两半。黑色的烟雾正在缓缓从他身体的每一处缝隙中渗出,流淌到地面上,所碰触到的花草都化为黑色,枯萎倒伏。

  内卫调转刀尖,插入泥土中,支撑着自己抬起一条腿。

  “你已经受了重伤,再打下去毫无意义,我们要走了,你也得赶快走,趁天黑之前回到军营,你还能活。”

  内卫抬起另一条腿,艰难地站了起来。

  “菲林,”他摇了摇头,“我尽责任。”

  “什么责任?”

  “我认识你,”他艰难地喘息着,空气在他的盔甲里发出嘶嘶的怪响,“你是疗养院那个,女仆,你是内卫通缉的,刺客,叛徒,你只要踏入乌萨斯的土地,只要让我看到,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

  “再这样下去你必死无疑,如果你身死,国度会污染乌萨斯的土地,方圆几公里在百年内将没有活物,你相当于硬生生让乌萨斯失去了一块领土。或者,你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加强术式,封印住国度,你自己选。”

  “嘶……”

  他的盔甲里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凯尔希知道他脑海里出现了皇帝陛下愠怒的样子,这对内卫来说不啻于当头棒喝。

  “但是我……”

  “女仆?”

  内卫的话语被打断,声音的主人自远方那座断桥边现身。是博士,他带着红向这里走来。红手中紧握着沾血的刀子,脚步比平时沉重许多,身形也有些摇晃,她应该是感觉到了内卫强大的威压,即使他已身负重伤,也足以令红动摇。

  凯尔希咬着牙唤出Mon3tr,脚下的大地一阵晃动,那只源石蝎子从地底钻出,抖落身上的泥土,环绕在她身后。它已经丢失了两只爪子,尾巴少了一截,是被内卫手中的军刀斩断的,光滑的切口上流淌着同样的黑色雾气。

  “菲林……”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我们应该来场光明正大的战斗。”

  他举起军刀,刀尖指向凯尔希。

  博士拍了拍红的肩膀,让她留在原地,自己则径直走向那名内卫。

  “离他远些,博士。”

  博士不听凯尔希的劝阻,在内卫身后不足两步远的距离站定。凯尔希现在无暇分心,她必须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内卫持刀的右手,如果他有丝毫想要伤害博士的举动,她要在半秒内,让Mon3tr挡在他挥刀的路径上,这样做会让它再失去一只爪子,也会让她承受足以令常人休克的剧痛,但为了博士,这些都值得。

  “她穿女仆装什么样?”

  “啊……”内卫被博士的问题问住了,他僵在原地,似乎在回忆什么,“空有姿色,当然,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她很坚强,用了那样的药……”

  听到空有姿色时,凯尔希脸上的肌肉不为人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嗯,看来你记得很清楚。”

  “上级发下来的照片,要求我们把叛徒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竟然还有照片……”

  博士低吟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钢笔,拧开笔帽,用那D32钢制成的笔尖在右手掌心狠狠划了一下,殷红的血液顿时如泉涌。

  “看着我。”

  刀尖仍笔直地指向凯尔希,内卫扭过头去,看到博士,他头盔上那猩红色的复眼闪烁起来。

  “你……我认得你,我在莱塔尼亚大使馆做武官的时候,”他的语气突然蒙上了恐惧的阴影,“贝希摩斯!”

  博士举起右手,张开手掌,血液迅速聚拢,在他掌心前凝结,化为一根手指粗细的血冰锥。

  凯尔希身体一凛,她意识了到博士要做什么。

  “不要!”

  太晚,那根血冰锥比她的声音还要快,如同一道闪电劈开空气,热刀子切黄油般洞穿了内卫的盔甲,在他脑后开出拳头大小的洞飞出,从凯尔希身旁擦过,激起的啸声让她那侧的耳朵瞬间失去了听觉,连大脑里都激荡着嗡鸣。这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当凯尔希回过神来,内卫已直挺挺地向后倒下,跌落入翠绿的草地中。

  冷汗唰地一下湿透了脊背,凯尔希的膝盖止不住地发软,扑通一声坐倒在了地上。她刚刚还想向Mon3tr下达熔毁重铸的命令,用它的身躯化为源石牢笼,把博士紧紧关闭在其中,这样,至少可以保护他不受国度的伤害。然而,国度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从内卫破碎的躯壳中爆发湮灭,草地仍旧翠绿,那沸腾的黑暗,竟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博士的手在白大褂上摩挲两下,留下几道血手印,他抬腿走向凯尔希,面容遮挡在兜帽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还当过女仆?”

  博士走到凯尔希面前,向她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语气中不无调侃的成分。凯尔希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他,自己撑着地面站起,双手拍了拍裤子上的杂草。

  “那是为了完成任务。”

  “你竟然会穿女仆装。”

  “我从来就没想穿过。”

  “我都没有你的照片。”

  “你从来没找我要过。”

  “如果我要你会给吗?”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博士喉咙里发出不满的低鸣,他没继续回话,而是抬手摩挲起下巴,那上面还有着星星点点的胡茬。看他被呛得说不出话,凯尔希沾沾自喜起来。

  “手怎么样了?”

  “小伤而已。”

  博士的右手又在白大褂上摩挲起来,这次血迹变得淡了不少。

  “女仆装,你会穿给我看吗?”

  “不会,我不会再穿了,除非有任务需要。”

  “为了任务可以穿,为了我不可以?”

  凯尔希抽了抽鼻子,她仿佛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酸味,博士在吃醋?这想法刚一浮现在脑海中,她就几乎兴奋得要跳起来,他肯定在吃醋,而且还是因为一件衣服而吃醋!

  “虽然很多人会对此做出否定或掩饰,但以普遍性的认知来看,用通俗的话来讲,你是在吃醋。”

  “嗯……我不反驳。”

  凯尔希开心得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直到发现博士那深藏在兜帽阴影中的眼睛正看着她,她这才收敛了笑容,换回往日那副冰冷的样子。

  “村民呢?那些纠察官呢?”

  “歌蕾蒂娅在村庄中间制造了一个漩涡,纠察官比较重,沉在漩涡底下,交给灰喉和白金解决了,村民比较轻,都被漩涡卷起吹进谷仓,摔死俩,在粮食里溺死一个,还有一个被捅死了,其他轻伤。”

  “捅死?”

  “有个瘦子纠察官也被一起吹进谷仓,被村民拿锄头围殴,过程中捅死一个村民,就这样。”

  博士耸耸肩,就像讲一段笑话那样轻松。确实,在乌萨斯这片苦大仇深的土地上,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可以被归为喜剧。

  “他们也够凶猛的了。”

  “敢留感染者的村子没有善茬,纠察队应该在这吃过很多亏了,所以今天才会有一名内卫出现在这里。”

  两人肩并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向那间小屋走去。

  

  博士走进房间,踩过建筑物碎片,黏着泥土的靴子把它碾得粉碎。他的视线扫过屋子中每个人,干员们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声不吭地垂下了脑袋,除了阿斯卡纶,所以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了一秒。最后,他望向坐在角落里的煌,她身旁地面上流了好大一滩血。

  博士快步走到煌身边,单膝跪下,手覆在了煌的手腕上,拇指触着她的桡动脉。

  “受伤了?”

  “没,没事,挨了一下,我已经做封闭了。”

  煌咬着嘴唇,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她声音发颤,唇发紫,颈部凸起着血管,说话的间隙还努力地仰着脖子吸气。这是张力性气胸的症状,凯尔希赶忙从外腰带上取下医疗包,准备给煌做胸穿。

  “是张力性气胸,得做胸穿。”

  “我来吧。”

  博士自告奋勇,他托着煌的脑袋,把煌慢慢放倒在地上,解开煌的外套,一把扯开了那已经被血浸染成红色的运动内衣。煌的脸刷地一下变得紫红,她抬起左臂挡在胸前,喉咙里轻声呜咽了起来。在她左肋间敷着透明的塑料薄膜,能看到下面的创口和兜着的鲜血。

  “毛手毛脚的,封闭打的不严实,现在喘不上气了吧?”

  博士在煌耳边轻声责备道。他脱下外套盖住煌的身体,接过凯尔希递来的医疗包,在地面展开,他的手指沿着煌的锁骨中线一点点向下,到二肋间的位置,用酒精棉片消毒,然后拽出了一指多长的,银亮亮的气胸针。他撕开包装,把针扎了进去,低下头,侧着耳朵贴到气胸针旁。煌的耳根都已经红得滴血了。

  凯尔希蹲在旁边,握着煌滚烫的左手,一边轻声安慰煌,一边看着博士的操作。没有问题,他做胸穿的技术和做静穿一样好,行云流水,理应如此,因为当年给干员们做战地急救培训的时候,就是拿他做演示的。当时她强调过很多次,做减压术不会造成伤害,可博士还是吓得两腿抽筋,他不怕枪林弹雨,反而害怕一点点往身上扎的细针。

  气胸针的气阀发出嘶嘶响声,提示着他穿刺成功,博士脖子上紧绷的肌肉松懈下开,眉梢微微抬起,显得很高兴。他拿起酒精棉片,为煌一点点擦去乳房上的血迹。

  如果,他的手,也能触摸我的这里,就好了。他会喜欢小一点的吗?

  看着他手上轻柔的动作,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凯尔希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

  皇帝的利刃只扣两点生命值,可以被博士手撕。

  贝希摩斯,圣经中居住在陆地上的巨型怪兽,也是一种符号,包含着对陆权、神圣暴力的政治隐喻。

  克里斯马,政治学社会学术语,指具有超凡个人品质,魅力和启示力的人物。

  “ 进攻应高速、不停地实施,并迅速向纵深转移力量,从正面、翼侧和后方给敌以同时的打击。”出自俄军营连战斗条例

  “在黄铜色的炎热天空,中午的太阳红如血,升起在樯桅之上,大小恰似满月。”出自柯尔津治的《古舟子咏》

  “唇舌渴望尝味,十指期盼抓扼。”出自游戏《密教模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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