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总是会在某些时候幻想着一个不存在的世界，幻想着失去了自己他们是否有什么不同，若是想到了“貌似没有人能够代替我的这个位置”若是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承受别人的痛苦，那就会觉得自己似乎也活得有意义了一些。

　　手臂上传来了属于春的温暖，她搂着自己的手臂。自己时常久久地盯着她的眼睛，在某个角度，一直未变过的清澈让自己感觉到了一丝地圣洁，或许是太过温柔了，在我凝视过后总会感到一阵不适，我怕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春抬起了头看向自己，而我避开了她的眼神，抽出手后，她又将手掌覆盖在了自己的手上。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靠在姐姐的身旁了。”

　　“嗯。”

　　就和当初一样，我总感觉，自己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久，而春却对自己很熟悉的样子。

　　“姐姐总是看起来很累呢，姐姐看起来总是很孤独呢。”

　　我们的父亲，在自己七岁的时候便死了，春对他没有一丝的印象，在她还未记事起就被姑姑带走了。而自己的母亲在那之后，精神状态便不是很好。

　　即使姑姑也有把钱打给妈妈什么的，自己一个人照顾她也是很累的，更何况自己那时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没有的。”

　　春坐在自己的身旁，此时妈妈已经睡下了，已经很晚了，秋日的夜晚比白天冷太多了，自己坐在屋外睡不着也不知要做什么的时候春便过来陪自己一起了。

　　“姐姐一定在说谎吧。”

　　“我…………”

　　她看着自己，就靠了过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左手，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脖颈那。

　　“闻着姐姐的味道总是会让人安心呢。”

　　“只不过是沐浴露的味道啦。”

　　春歪着头看向自己，脸上挂着的一点点笑容似乎是还在迷恋着刚刚的感觉。

　　“有淡淡地中药味。”

　　说完，她便继续买在了自己的脖颈那。自己会让她安心吗？其实自己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感到安心。

　　“姐姐？怎么了？”

　　也总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就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或许，我的罪过便是自己的存在，我一直都是如此想的，也一直明白自己的罪，却又一直迷茫着，迷茫着将来又要怎么做，也从未有人告诉自己要怎样做，需要做什么。

　　当我从高楼的窗边向下望去的时候，自己也会有一种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也想体验一下肺部被灌满水的感觉，也会在无趣无聊时去想着死后的样子。

　　不过一直推动着自己的并不是生的欲望，而是罪恶感。

　　“没事。”

　　春手中捧着的奶茶早已见底，她将空杯放在一旁后站起了身站在自己的面前。

　　“姐姐还想要去哪呢，今天的时间很充足不是吗？”

　　看着春充满期待的表情，秋也只是起身握住了春的手。

　　“我也不知道啊，只要是跟着你就好。”

　　就如压断了树枝，像是轧过了稻草。

　　自己会在长久的呼吸当中得到救赎吗？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冰冷的空气刮着自己的鼻腔。

　　“会很冷吗？”

　　春再次挽住了自己的手，像是怕自己会逃离她一般，又将手伸进自己的口袋。看着她掉了一半的围巾，自己为她整理了一下，似乎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不会的。”

　　………………

　　将头埋进围巾里，是热的气流打在了脸上，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貌似从前的某天也如现在这样。

　　“春？很好听的名字呢。”

　　在嘈杂的车站旁，春从人群中脱离了出来，走在了人群的边缘。与春搭话的那人就像是想要给予春一点安慰一样，只是春完全不接受罢了。

　　“我从不喜欢这个名字。”

　　春不喜欢被安慰，从来都不喜欢，那样会在别人的眼中，变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真可怜，真恶心，想要开着车把她碾死。

　　“啊，这样吗，不过也无所谓啦，毕竟你的名字就是春。”

　　站在原地的春看着她也走进了人群当中离开，末班车开到了春的面前挡住了那人群，不过在上车之后春默默地啐了一句。

　　“我不喜欢春。”

　　春只是无法找到接受自己的理由罢了，论谁都有爱的或恨的。而这种没有来由的讨厌自己，便是春觉得最折磨的感觉。

　　站在了路边的秋从对面看见傻愣着的春。

　　“春！”

　　直到秋走到了春的跟前，牵住她的手后，春才从手心的温度中感受到了秋，是如火一般，日照一般，是炙热的，也是遥远的。

　　只有当触碰到秋时，春才会感觉到幸福，她认为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没有成为扑向火的飞蛾或是撞向灯罩的飞蛾，是朝着太阳飞去的。纵使永远也无法抵达，纵使会在途中死亡，至少那是真实的，是自己所期望的。

　　这便是春的幸福。

　　“春也总是一个人呢，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在秋怀中发着呆的春像是断了线一样木讷的回答道。

　　“我不喜欢他们。”

　　像是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一般，秋揉着春的头。

　　“春又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不清楚。”

　　可当秋的眼睛再次看向了春的面庞后，她的表情也已不是木讷，一丝的悲伤在她脸上浮现。春拽着秋的衣角，秋这时依旧在揉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角上分开。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秋将春放下，而离开了秋怀抱的春依旧不懂，自己无需再对别人表露好感，自己只需要秋便好。春是会一直记着从秋口中喊出自己的名字。如同水滴滴在自己的额角，也如滚烫的开水晕开在自己的衣服上，清澈或是炙热。是春的锁链捆绑在了秋的身上，对方的每一次敲打，那震动都会传达到春的身上。

　　“贪婪。”

　　是贪得无厌的自己想要让秋一直留下，秋总是就那样一声不吭地抛弃了自己，是我想要在马路的对面喊出她的名字，是我在她身后紧紧牵住她的手，是我无数次地想要靠近她的脸，在她发呆，在她入睡。

　　我想要清清楚楚地看着她的脸，亲吻她的面庞。我有点感觉到陌生了，其实只是我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那时我看着车窗后她的身影，她为何要让自己一个人离开？

　　她总喜欢一个人发呆，我和她隔得好远，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她的影子和短发。空荡荡的地方上，自己看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又在空荡荡的转角彻底看不见她。

　　若是她从未给予我温暖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害怕自己被她抛弃。

　　窗外的树叶又吹落到了窗边，当我捡起一片枯黄的树叶捏碎，当我抓住最后一只在深秋中鸣叫着的蝉捏死，就好像这样，我在这端就会离另一端更近一些。

　　我一遍遍地默念着她的名字。

　　秋？

　　死若秋叶般静美。

　　…………………………

　　落雪飘落在了春的肩头，轻轻的扫下，春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在手心漫开，她向着秋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一直走神。”

　　秋扶着春的肩，另一只手贴在她的额头上，见没什么问题后便放下了。

　　“没事。”

　　站在秋身边的春回过神后抬头看向秋，已经从自己的身旁走过，春想要上前牵住她的手，却恰巧被秋躲过。有些失望的春在原地愣了一会，直到看见两人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后才小跑着跟了上去，拽住了秋的衣角。

　　被风吹散的头发打在了春的脸上，春恍然想起，原来秋早就不是当初那样留着短发的样子了，也有些感觉到心闷，每当自己想要去了解她时，她又变成了自己陌生的模样。

　　“今年的冬天很冷呢，上一次下雪是在什么时候我都忘了。”

　　“是啊。”

　　聊到了这里春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春很喜欢冬天，喜欢下雪。或许完全不怕冷也是春喜欢冬天的原因之一吧，总会在冬日的清晨感到清爽和自在，这是不同于其他时候的，其他时候总在醒来时感到闷热，烦躁，疲惫。缩进被窝里不是，起床也不是。

　　“姐姐的记忆里又有几场雪呢。”

　　“三次。”

　　“我很喜欢会下雪的冬天呢。”

　　其实两人也只不过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而已，春是这样意识到了，看着秋的穿着，莫名也想起了平日里秋单调的穿搭。春总是怀疑秋的衣柜里是不是只有四件衣服，秋的穿着几乎都只有卫衣，运动裤，高帮鞋，冷的时候，就套一件外套。

　　“姐姐是不是不会穿搭呀。”

　　秋在一阵思考后看向了笑着问出这个问题的春，反应过后也似乎有些感到尴尬。

　　“是的吧。”

　　与秋对话时春瞟见了一边的服装店，一声不吭地就拉着秋走了进去。

　　“这一件也很适合你啊。”

　　秋的双手搭在春的肩上，站在了她的背后，春本想着带着秋进来挑一些衣服，却没想到自己成为了秋的衣架子。

　　“可是都好厚啊。”

　　“已经很冷了。”

　　暖气也稍稍地让自己冻僵得到手好了一点，只是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看着春又拿着一套衣服走进了更衣室，自己坐在了椅子上，望着街头，不禁的便想起了那时候的雪夜。

　　………………

　　写完作业后的春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便缓缓地睡着了，一阵敲门声就突然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春。她扶着墙撑起自己摇晃的身子想要去开门时，被秋又扶到了沙发上，随后便看着秋上前开了门。

　　当秋开门后看见的却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面庞，她的脸上稍稍地有些皱纹，整个人比秋矮了半个头，左思右想后才记起。

　　“姑姑，你怎么来了。”

　　姑姑只比自己的父亲大三岁，不过年近五十了依旧没有结婚，自然没有孩子。她正是这段时间之前负责照顾春的人，或许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对春格外的好吧。

　　“我是来找春的。”

　　听见她说的话后自己识趣地把鞋柜中的拖鞋放在了地上，手指着春的那个方向。

　　“沙发上。”

　　她没有和我多说什么，就朝着春的方向走去，自己看着她的背影关上了门。

　　“你妈妈呢？”

　　她从包中取出了一叠钱放在了茶几下，这次回来估计就是接春回去的吧，不过自己一个人其实并不会用到多少钱。

　　“她在去年就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

　　“找不到就不用去管她了。”

　　姑姑从来就不喜欢自己的母亲，而自己当然清楚是什么原因，不过也是她在几年里一直对春格外的照顾，才没有让春被这种糜烂扭曲的家庭感染吧。

　　“我先去整理房间了，已经很晚了。”

　　“嗯。”

　　侧边那间空出来的房间原本是母亲一直住的，自她消失后，除了简单的打扫之外，就没有什么变化了。

　　好难受。

　　自己突然这样想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窗外的雪飘落在了自己的脚边，自己从衣柜上多拿了一层被褥铺上后便关上了窗离开了。

　　“已经…………”

　　那句已经整理好了在口边没有说出来，自己看着她们交谈的样子也并没有打扰，对于春，那样便是最好的选择了吧。虽说自己也有私心，自己也想和她一起生活…………

　　那边的姑姑似乎看到了自己，就起身从自己身边走过，走进了房间。

　　“姐姐也要早一点睡啊。”

　　“知道了。”

　　像是墙角有只蜘蛛，像是床底爬满虫子，每当闭眼自己就会十分抗拒，即使好像下一秒就会沉睡下去。自己盯着台灯，逐渐地感觉到了一股燥热，我将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顺手将台灯关掉后便走向了阳台。

　　一丝不挂的就那样随意的被雪覆盖着自己的身体，趴在了围栏上一动不动的让自己的手脚僵硬。

　　“下雪多好啊，白白的，小小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用去想。”

　　盯着一朵雪花缓缓飘落后自己蜷缩在了阳台的一角。

　　好想回到妈妈的子宫里，好想回到自己还未存在的时候。那也是自己唯一一段什么事都不用去想的时候了吧，好温暖。

　　如果姑姑那时候也带自己走就好了，不过自己那么像妈妈，她肯定也是很讨厌的吧。

　　秋埋在腿间的头抬了起来，看着天空已经逐渐变亮，就靠着墙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

　　“秋，我们走了。”

　　那声开门声终于还是响起了，自己想着快点穿上衣服，可当自己开门后，她们就已经离开了。

　　自己跑下楼只看见了穿着薄薄一件衬衫的春，我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为她披上，她就离开了。雪渐渐变小，可我看她的身影依旧是模模糊糊的，估计是自己眼睛不大好吧，她就穿着那件自己的白色大衣，肆意地让春随着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雪白走去，直到她从拐角离开。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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