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安静地挂在天上。

彼亚塔曼拿起其中一个月饼尝了尝，嗯，是桂花馅的。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个味道的月饼了。随着巨像穿行在高空之中，他也端详起了身旁那轮明月，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永远都忘不掉桂花馅的月饼。

幼时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而那些记忆深刻的，都是关于母亲的。那些年的中秋，都是和母亲一起度过的。父亲在前线打仗，很远很远，回不来。每每中秋之夜时，母亲都会抱着小韦恩到阳台上看月亮，她指着月亮跟小韦恩说，“韦恩韦恩，你看，月亮伯伯来帮爸爸带话啦”，她捏了捏韦恩的小脸蛋，“你爸爸说呀，他好想好想韦恩，小韦恩今年又长高了多少呢”。

韦恩总归是高兴不起来的。他已经不小了，妈妈还老是拿这种话来哄他。他没有说话，只是挣扎出母亲的怀抱，跑到客厅里看电视。

母亲没有拦住他，也没有回客厅一起看他爱看的动画片。母亲只是坐着坐着，对着月亮出神。

他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当时，一定非常非常想念父亲，至少比自己要更想得多。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于是和大部分家庭一样，中秋节时要吃月饼，就直接去商店买现成的，选择更多，也更加省事。

十岁那年中秋，母亲破天荒的买来了做月饼的材料。那天她很高兴很高兴，韦恩很少见她这么高兴过。母亲对他说，“今年中秋，我们两个给你爸爸一个惊喜好不好？我们自己做月饼，然后带上月饼去爸爸那边看他好不好？”。韦恩自然也很开心，他从来没有这么过过中秋节，他觉得新奇，刺激。即便他知道，父亲那离家很远很远。

母亲吃力地揉着面，可她很开心，她说，“你爸爸最喜欢吃桂花馅的月饼了。”

那天下午，他吃着母亲亲手做的月饼，和母亲一起出门一起去找爸爸。他觉得母亲的手艺真好，比外面卖的都好吃。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母亲突然摔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很焦急，母亲做的桂花馅的月饼也被他扔到地上。

他用尽全力想要把母亲拉起来，但他做不到。路边的大人叫了救护车，他与母亲一同上了救护车，去了医院。可最后，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是听后来匆忙赶回来的爸爸说才知道，那日是因为一个大贵族的孩子在练习光能术，没能控制好，击中了母亲。一般情况下，那种等级的法术就算不小心击中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母亲身体本就不好，那日还耗费了太多体力，于是没能挺过来。

官司当然是要打的。父亲在法庭上很激动，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很可惜，对方是大贵族，就算有着充分的证据和理由，也丝毫没能撼动得了他们的牢固有力的关系网。

韦恩也因此才立志做一名审判官，公平公正的审判官。

十岁那年的中秋节，韦恩失去了自己的母亲。甚至最后当他返回想要去找那份被自己扔下的桂花馅月饼，也再也没能找到。

……

……

“韦恩，韦恩？在想什么呢？”

思绪被拉了回来。

“啊，想到了以前的事”，韦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他转过头看向那边，是空裔在叫他。

空裔鼻尖上还沾着面粉，待空裔走近，他一只手摸了摸空裔的头，他低头俯下身子，吹了吹空裔的鼻尖。

两人都愣了一下。

随即，他杵在旁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但什么话都没说。

这确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最后还是空裔用手牵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厨房走，说，“快快快，厨房需要苦力，没你在我处理那个面团真是废了好大的劲。还有很多人没吃上月饼呢，快来帮忙”。

“好好好，来了来了”。

韦恩看着空裔，任由自己被他牵着。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眼前之人所需要，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救不了母亲的小孩子，不再是那个父亲遗体都没能见到的少年。作为白夜城审判官，能用公平公正维持一方秩序，作为韦恩·彼亚塔曼，能用手中的雷电之力保护朋友，能同眼前这个火急火燎的人一同做月饼，他由衷地感到满足。

夜更深了，中秋宴会也已结束。

“啊，做月饼比想象中累好多啊”，空裔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韦恩刚洗漱好，正往被窝里钻。盖好了被子，他向着空裔侧躺着，手捏了捏空裔的手臂，“辛苦了辛苦了，临空者号第一全能小能手”。

“哈哈哈哈，你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也这么说话，别人兴许都会觉得是认错人了”。

“哈哈”。两人都笑了起来。

韦恩想到方才去厨房之前的场景，心跳突然乱了一下，他朝空裔那边挪了挪。

“导航员，今年中秋节，和你一起过，我很开心”，韦恩望着空裔的眼睛说。

“我也是，很开心很开心，也多亏有你帮忙。”，空裔也朝韦恩挪了挪。

两个人挨得很近，彼此听着呼吸声。

又过了会，空裔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似是要睡着了。韦恩轻轻抱住了空裔，对着空裔耳语道，“你做的桂花馅月饼很好吃”。

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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