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缠坐在便利店，看着停车场的方向，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一辆车停在里面。史黛拉刚刚和他告别并婉拒了他护送回家的提议，女孩自从和也走后，就心思重重，补课自然也进行不下去。

和也去了哪，缠自然也知道，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的骄傲不容许任何人践踏，百鬼众在他面前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因为知道【花之桃】不是坚固的保护伞，那个杀胚一直手枪不离身，连化妆桌底下都是武器箱。看着空荡荡的停车位，总是觉得那个整天一脸笑嘻嘻的傻富二代过一会就会开着他的SUV来便利店门口摁喇叭，一脸轻佻的看着他。到时候自己肯定要甩他一个白眼，斥责他开车太慢了，害他等这么久。

可是等来的不是他黑色的路虎卫士，而是一辆红色的野马，后面跟着两队KTM摩托上插着黑旗红色鬼面印在上面——百鬼众。

缠走出便利店，车队停在宽敞的停车场内，摩托车上的暴走族们盯着缠，他们的筋脉在皮肤下抽动着。

红色野马停在车队中间，里面的人弯腰下车，就当缠摸到袖口的短刀时，史黛拉被蒙着眼拖下了车。

「好久不见，缠先生。」山田看着缠，玩味的捏住史黛拉的下巴，「诹访先生还在贵店工作么？」

缠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警惕着四周的暴走族：「他今天晚上就离开了，本身也是卖高天原一个面子，百鬼众和高天原的屁事还要我【花之桃】买单么？」

山田看着手里的女孩，眼神带了点玩味：「没想到【花之桃】的老板会为了个小姑娘，开着廉价车，装作大学生就为了一直待在她身边啊」

「喜欢姑娘有什么不对的？我也是男人。」缠看着山田不安分的手眼神阴狠。

「要不这姑娘就给我吧，」山田把头埋进了史黛拉的发间，「多好闻的雏菊味啊。」

缠慢慢退步，就在暴走族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缠瞬间扔出袖子里的短刀，直直插入山田的肩胛骨。史黛拉在山田吃痛的瞬间扯下眼罩奔向缠。

史黛拉看着缠，心里瞬间安心下来，她爱着缠，但是她想让孤独的缠作为他的家人，而不是爱人，尽管如此，她也太爱缠了，不比和也差多少，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缠的时候，缠在浅草穿着十二单走花魁道中，那时行人都堵在两边，低声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可是史黛拉一眼就看出了缠是男子的事实。那时的缠太美了，美的没有生气，让谁都想在他无神的眼睛中添一笔，之后在学校门口遇见了当助教的缠，知道他来学校当三味线社团的指导老师时，不懂任何乐器的史黛拉懵懵懂懂的和养父澄海要了一把入门的三味线。之后缠与她越来越熟络，知道缠是孤儿的时候，史黛拉多想要守收养他啊，她想要缠当她的哥哥，她想要缠做自己的家人。史黛拉觉得，缠要是能做自己的哥哥那该多好啊。

一声枪响响起，霰弹枪的子弹如雨雾般扫射开来，史黛拉的身体被子弹射穿，如同失了支柱的玩偶瘫软在地。原本蓝色的制服被血浸染，缠奔向史黛拉，白色的衬衫被撕裂，脖颈被弹道划破，鲜血淋漓。

缠看着史黛拉，悲伤扼住了喉咙，眼泪卡在眼眶里，悲伤无以宣泄，他像一头被逼急的野兽，拔出风衣后的两把半自动左轮，原本多情眼睛现在冷静的吓人，趁着暴走还在换弹匣的功夫，瞬间射杀了离缠最近的一个暴走族，缠抱起史黛拉，翻身坐上摩托，一把扯下把手后的GPS，在其他人举枪之前，对准轮胎一顿扫射，踩下油门，立刻往【花之桃】驶去。

百鬼众十一帮会今晚突然被全部剿灭，高天原总部接到消息立即对其余势力展开绞杀，一辆辆重型车从神社附近的工业大门驶出，里面全是顶尖的武装力量，百鬼众和高天原斗了十年，没人知道高天原为了完全绞杀这个帮会准备了多长时间，整个东京凡是有关于百鬼众的帮会不是全部绞杀就是投诚于高天原，三小时内，由南往北，三十二个大大小小的帮会，一共有十一个投诚，十个剿灭，九个势力在开战，还剩两个一个包围在了【花之桃】，一个总部被藤野千鹤带伤指挥包围，小千叶在附近听着远处狙击手的汇报。

当缠把史黛拉交给自己的私人医生银的时候，【花之桃】已经被包围了。

银看着依在落地窗前的缠，楼下的声音嘈杂，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当年这里还是个黑道风流会所，而眼前的少年也不过是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罢了，每天要为自己活下去而竭力，见过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人和事，可是他就那么活了下来，像一朵悄然绽放的红莲，生于污泥却活的坦然骄傲。

「为什么当初不把诹访和也交出去，要是当初交出去的话，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麻烦了吧。」银拿起麻醉剂，看着床上躺着的史黛拉，开始用酒精喷雾给周围消毒，开始手术。

缠看着楼下聚集着的车队，柔软的额发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似乎从来都不在乎周围发生的事，知道这一战是关乎于【花之桃】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缠心里也暗暗期待有人将这里毁掉，总的来说，这一点他和百鬼众心暗意合。「我要是当时把诹访和也交出去的话，现在楼下停着的会是高天原的重型车。比起毫无理智的疯子，我还是喜欢和自傲自重的高天原合作。」缠回头看着床上的史黛拉，奇怪的是自己心里除了对史黛拉的疼惜外，还有另一种情绪。这种情绪让他暗暗期待，让他莫名的觉得今晚的战斗一定能成功，这种感情让他感到陌生，莫名的觉得自己背叛了那个喜欢史黛拉的自己。

到了最高层，缠看着镜子，他十分喜欢观赏自己，这不是自恋，而是他很喜欢控制自己的仪态和形象。平日里他十分喜欢女人的打扮，他十分欣赏女人的仪态并以此模仿，可是每次去见史黛拉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对世俗眼光的在意，其实男装的他也落落大方，衬得他清秀干净。但是他心里还是喜欢美丽的裙子，觉得穿上它才是完整的自己。

缠脱下风衣，脖颈处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他解开衬衫的纽扣，薄薄的黑色护甲显露出来，护甲完全包裹着他脖子以下的身体，层层的黑甲薄片如蛇的鳞片一般在黑暗里泛着冷光。要不是这层护甲，他早就被霰弹开了好几个碗口大小的血洞了。

缠挑了一件黑色金边的长款旗袍，岔口开在大腿处，矜持又完美的勾勒出他的身材，长度刚好能盖住腿上绑着的三道弹匣，长发散落，手里端着把沙漠之鹰，从办公桌里摸出一把折刀放入绑在手腕上的刀鞘中。

电梯直达到了一楼舞池。

舞池里的牛郎们赤裸着上身，原本今天表演的节目主题是十八罗汉，所以他们浑身都是金粉，在百鬼众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把客人们妥帖的送走了，现在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平日里和客人们调笑大闹的牛郎们都从吧台下面拿出属于自己的武器。他们原本就是偷渡客或者其他不能以真实身份度日的人，在这【花之桃】里才有他们的立足之地，现在他们手持武器，为的就是保护这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门口的引擎声越来越大，那群嗑药的疯子与门前的车队汇合。引擎不断的被发动着，在印有红色鬼面的头盔下全是年轻的少年，他们的脸因为兴奋剂而变得有些变形，手里拿着改装过的霰弹枪，这些枪能发出40到50发子弹不等，但副作用就是后坐力很高，因为枪很重不方便携带，所以他们只好潜伏在门外，由另一队轻型冲锋枪冲进【花之桃】里。

缠站在舞池中央，四周包围着涂着金粉的牛郎，踩着8CM高的红底高跟鞋，举着沙漠之鹰，对准门口，勘察队刚到门口，就被一子弹射穿了头 ，牛郎们纷纷举起枪，一队人不再试探直接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双方开始扫射，这时候就是拼的火力，准度不重要，高强度的弹道扫射能一瞬间让一队人覆灭。缠始终站在最前排，他最喜欢的旗袍被子弹撕裂了好多处，放在往常就是道旖旎的场景，现在杀气外漏，周围的牛郎不敢去想其他的事，只觉得今天的老板格外的霸气逼人。

门外的百鬼众摩托箱里全是子弹，【花之桃】里装备齐全但量不多，勉强还能厮杀三回合。缠指挥着受伤的牛郎往后面走，剩余的和他一起冲出大门，沙漠之鹰6发子弹全部扫射出去后，折刀在指尖飞舞，冲进人群中开始厮杀，折刀在起身的时候瞬间甩出，直插敌人脑门。对面显然也杀红了眼，六把bxp冲锋枪从人群后露出枪管。

「退后，卧倒！卧倒！」蒙面的侍者在后面大吼，这所牛郎店里最年长的牛郎都从未见过这位如此失态。

所有人在扫射前一齐卧倒，密集的连射声让他们耳朵产生了不少负担，密集的弹孔射穿了舞台的背景墙，厚重的墙体开始出现密集的裂痕。

对面隐于掩体的男孩们纷纷换下弹匣，肾上腺素让他们在战斗中只会越发兴奋，失了理智的人类此刻就像嗜血的野兽，他们只想把猎物撕裂从而取得快感，后几排的狙击手明显觉得体力不支，从臂带里抽出一只注射器，往自己脖子上的静脉注射，强烈的兴奋感让他们神经紊乱，膀胱不受控制，导致尿失禁，干裂的嘴唇显示着大量兴奋剂的输入让他们处于脱水状态，缠看着处于疯狂的暴走族，抽出沙漠之鹰的弹匣，第二轮的扫射即将开始，他还不能站起来反抗。

处于亢奋情况下的暴走站起来，想进距离扫射。

缠指挥着其他人，匍匐往后退，这群疯子想做什么已经一目了然了，但是贪婪的背后必然有代价。

第二轮扫射开始，巨大的舞台背景墙终于轰然倒塌，牛郎们由于早早选好了遮蔽体，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对面发出来痛苦的呻吟。密集的铅弹嵌入了墙体，个别透过墙体的反射到他们身上。

一把银色的手提武器箱从后方甩来，缠翻身跳起，沙漠之鹰开始对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男孩们射击，后方牛郎们开始对准那些想要反抗的暴走。子弹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缠扔掉已经打空了三条弹匣的手枪，打开银色的武器盒，里面是一把加特林机枪，600发的弹条足以让任何人颤栗。

没人有打成马蜂窝还要前进的勇气，更何况他们只是拿了钱，来砸一个牛郎店而已。里面个个都是不怕死的悍匪已经让他们感到吃力了，面对绝对的死亡面前，这个还剩不足30人的团体，立即从兴奋剂中抽离出来，可是后面停着的集装车让他们不得不咬牙握紧枪柄，他们没有回头的机会。

集装车里下来了几百号人，他们一直观望着这里的战况，直到这些稚嫩的鸡仔快要团灭的时候，才拿着冲锋枪下车。穿着赤服的百鬼众把整个楼层包围起来，带着青色鬼面的若头走到中间，盯着站在废墟中，拎着一把加特林机枪的缠，缠漆黑的长发如同轻纱般在空中飞舞，黑色的瞳孔和黑色的护甲在周围的车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流淌着银色的冷光。

「刚刚诹访和也剿灭了我们第十一个帮派。」带着青鬼面具的若头此时的声音在大厅里掷地有声，「诹访和也不在这里，不过这也不妨碍我们把这作为第一个复仇点，任何站在高天原的势力都将作为我们的复仇对象。」

若头转身离开了大厅，一挥手，几个拎着油桶的「赤服」就把油桶倒进了大厦周围。

「今夜就是【花之桃】的末日。」青鬼面具站在集装车上，鬼面在夜色下泛着青光。

缠挑眉看着这个自傲的恶鬼，他不是胆小怕死的人，这里是【花之桃】，是他的天下，就像船长在沉船的一刻也不避难，与自己的船一起沉海一样，皇帝与自己的山河共赴黄泉才是至高的荣耀。缠握着机枪，看着被点燃的汽油，在火光下，百余位牛郎化为弛聘疆场的战士，而站在前面的皇帝御驾亲征！

百鬼众持枪对准火场中，准备绞杀。

一辆路虎突然冲了进来，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百鬼众的枪口立即对准，朝路虎发射。开车的人显然有着极其高超的技术，像鲶鱼般黏滑，基本避开了密集的扫射范围，一下子破开包围圈冲进了火场，车突然往后一甩，一个人影借力被扔了出来，车子由于惯力冲向了百鬼众。路虎带着火焰侧翻扫进包围圈里，被撞到的「赤服」立马被火燎了起来，被烧伤的「赤服」还没来的急撤离，车内发出尖锐短促的「哔」声，下一秒车内爆发出火光，25米范围内一下子死伤无数。

被甩出去的人影堪堪爬起，又被火药震的蹒跚了一下。

「和也？」缠看着面前有点灰头土脸的男人，火光映出了他的面容，眼睛被映得发亮，里面的感情如同河水冲堤，让人震撼的心头发慌。和也看着站在高处的缠，火光让他一直冷厉的眼神变得有些温和，沉重的机枪和他原本羸弱的身体显出巨大的反差。和也沉默的走过去，走到缠的面前，一下子跳上碎石垒成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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