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管家抬头看着三者越来越接近，眼中不免有些湿润。

　　“等等，那好像是，反吞噬过程？”斯托克斯发现了不对。

　　“反吞噬？”斯宾塞没听过这个词。

　　“正常的流程是由圣体吞噬圣骸，而这个好像反过来了，那个小子才是被吞噬的一方。”

　　“我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是吗？”少女自嘲的笑声回荡在这片空间之中，“既然如此，我们就相伴着彼此，一同下地狱吧！”

　　圣体与圣骸会合，耀眼的光芒亮起，神明的遗迹降临，庞大的魔力与神的气息汇入名为圣徽的容器之中，第二魔蕊正在成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响彻四周，周围的一切都在发生无规则的突变。

　　“第二魔蕊的力量因为这么乱来的融合失控了。”就在这时，洛克忽然出现在约塔身边，“必须让她停下来！”

　　“怎么做？”

　　“我们需要神级魔晶的战力，你既然能搞定瓦尔基里，我相信你的水平。”洛克指了指四周，“半兽人莱纳斯作为魔族大佬，肯定是有手段的。莉迪雅的魔晶Medusa也是神级魔晶。你们必须联手！”

　　“我不习惯联手，而且这里的神明气息也足够了。”约塔摇了摇头。

　　“足，足够了？”洛克有点不理解，“什么足够了？”

　　约塔解除了和Thunder魔晶的融合，随后将其从右手抛到左手，反握住魔晶再度进行融合。

　　“Zeus。”

　　霎那间，电闪雷鸣，雷霆炸响，约塔早在自己被闪电覆盖之前将奥里弗斯扔到一边，以免他被直接烤焦。

　　“这种神级的魔晶都能进化出来？”洛克已经完全傻眼了。

　　“嗯，因为和Thunder有点联系。”约塔说完，猛地升入半空中，暴喝一声，向四周释放破坏力极其恐怖恐怖的闪电。

　　最先遭罪的便是体型最大的莉迪雅，她正面吃下约塔的闪电之后立刻被迫解除了与魔晶融合的状态。而紧随其后被闪电劈中的便是正在降临的第二魔蕊。

　　四周的空间正在扭曲，劈向第二魔蕊的闪电轨迹也歪曲得不成样子，更别提那些没有击中目标的电弧了。它们肆意撞击在水晶宫和四周的岩壁上，摧毁着这个地下的建筑。

　　下方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里即将塌陷，但是没有人愿意逃走。敢到这儿来的，哪一个不是亡命之徒呢？

　　约塔突破了第二魔蕊的防御空间，来到融合的中心，伸手碰到了正在融合的圣体和圣骸。就在这时，他的意识忽然被拉远，似乎暂时脱离了身体，与一个巨大的身影面对面。

　　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朝约塔伸出了手。刹那间，约塔感受到了某种可能性，获得神明的力量，君临世界的可能性。

　　是的，神明对他表达了认可，要选择他，赋予他力量，让他拥有更多可支配的资源。

　　他会，走到所有人的前面，成为人类的最顶尖。

　　…………………………

　　洛克抬头看着半空中几近神明的两股势力对峙，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一个似乎和这个场合没有一点关系的身影。

　　“艾琳娜·怀特？”

　　没错，水晶迷宫被击破的缺口中，居然出现了艾琳娜的身影。

　　她望向下方正在对垒的约塔和第二魔蕊，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茶色长发随魔力激荡造成的紊乱气流飘扬。

　　“等等……她不会是想……”洛克咬了咬牙，“这个女人疯了吗？！”

　　艾琳娜忽然从水晶迷宫的缺口处一跃而下，举剑朝着两股神级魔力对峙的中心处直直刺下，犹如一颗小石头坠入大海之中。

　　然而紧接着——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约塔释放的电弧更加密集。然而方才双方对垒的窒息感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更像是压抑结束后的最终爆发。

　　光芒黯淡下去，半空中的发光源也分作几片坠下，仿佛谢幕礼的烟花。

　　洛克刚想上前查看情况，却被坠下的巨石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原来是经过最后这么一闹，这片地下空间的寿命也到了头，到了塌陷掩埋的时候了。

　　为了不跟这个鬼地方一起被埋葬，所有人都在往外逃。

　　这场第二魔蕊的争夺战，最终以这样的结果作为终局。

　　…………………………

　　“……”约塔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那间公寓卧室的天花板。

　　“醒了？你已经睡了三十年了，期间房租一直都是我在帮你垫付着。”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抖了抖，“现在你既然醒了，那就还钱吧。”

　　“……”约塔的视线顺着这只手移到洛克的脸上，“是你把我捞出来的？”

　　“你老老实实说个‘救’会掉层皮吗？”洛克收回手，抱起双臂，“没错，是我，感谢的话现在可以尽情地说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约塔沉声问道。

　　“你一个黑户又不能去医院，我就只好找个你能去的安全小屋咯，不得已用了点，呃，小手段。”

　　“小手段？”

　　“看了一下你的一点点记忆啦。”

　　“哦。”

　　“‘哦’？你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点？任何人听到自己的记忆被人看了的时候不该第一时间担心自己多少隐秘的记忆被偷窥了吗？”

　　“你肯定全看了。”

　　“放屁！我作为你的好兄弟，当然是……”

　　“你是不是全看了？”

　　“就算我全看了，那也是出于对你的担心。”洛克抬起一只手，“顺便，我不得不承认，其中有几段我给看吐了……”

　　“……”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洛克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将椅子摇得吱吱响，“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咱们抢第二魔蕊的那天晚上，高戈达学院被暴力摧毁，帕拉斯老师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约塔稍稍沉默了一小下，“大概猜到了。”

　　“所以，你接下来的行程，是带着你弟弟回到苏卢市？”洛克指了指客厅里的奥里弗斯，“那姑娘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啊，她说的话可信吗？”

　　“……我信她。”约塔垂下眼帘说道。

　　“欸，合着你们还是双箭头啊，话说你不是喜欢公主殿下吗？”洛克一脸八卦地凑上前来，“说真的那姑娘虽然疯起来挺吓人的，但好歹也是为了你才疯的啊，你真没一点心动？”

　　“我应该怎么心动？”约塔反问道，“骗她说我也喜欢她，并且咱们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吧。”约塔浅浅笑了笑，“我早已是个无法回头的恶鬼，受不起任何人的感情。”

　　“这么中二的台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洛克缩回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幽幽地问，“欸，你说，哪怕算上神明的帮助，两个人收获彼此真情的概率有多大？”

　　“没算过，不知道。”

　　“你好歹也是见过神明的人，谁叫你亲手放弃了获得案例数据的机会？”洛克不满地哼道。当他浏览约塔的记忆，看到他面对神明伸出的手还能说得出“能不能把奥里弗斯变回人类，不能就算了”这种话时，他的世界观是崩塌的。那个时候洛克真的很想撬开约塔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结构，怎么能做到脑回路这么直的。

　　很显然，神明对自己许诺的条件并不会轻易更改，他只会帮助英雄乘风破浪，建立伟业，而不会为一个目光短浅的莽夫救他的弟弟。

　　于是约塔的意识便被神明赶回了自己身体，正好遇上艾琳娜暴力破开两方对垒的局势。

　　洛克甩甩脑袋，不愿再回忆那一段。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越想越气！

　　约塔已经坐了起来，转头望向窗外金黄色的夕阳。

　　“你之后应该准备启程了吧，我就不多叨扰了。”洛克站起身来，“祝你一路顺风。”

　　“嗯，谢谢你。”约塔转过脑袋，朝他点了点头。

　　“小事儿，出来混大家不都得互相帮持着嘛。”洛克哈哈一笑，“不过你这趟离开，恐怕之后真就难再见到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洛克走出公寓，关上房门。约塔轻轻闭上双眼，回忆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

　　从半空坠下，约塔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放空了身心。但是在高速下落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崎岖的乱石，而是温软的怀抱。

　　“——”约塔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头枕在少女并拢的大腿上。

　　“还记得实验第一次出事故的时候吗？你就是这么救我的。”少女一边轻轻地梳理着约塔的头发，一边柔声道，“那个时候只有你敢面对着暴走的魔力跑向我。”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让你睡我腿上。”约塔深吸口气，“对不……唔……”

　　少女俯下脑袋，吻住约塔的唇。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都过去了。”少女微微抬起脑袋，勉强露出笑容，“我不是不能理解你，我也是有弟弟的，只是……”

　　“你的眼泪掉到我的脸上了。”

　　少女连忙捂住脸，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压抑住自己的哭腔：“那个……我刚刚算是，拿走了你的初吻吗……”

　　约塔坐起身子，张开双臂，动作轻柔地将少女单薄的身体揽入怀中，回答了个“是”。少女微微一愣，有些机械地抬起手臂，从背后环住约塔的身体。

　　两人生疏地拥抱着彼此，静静地聆听着四周塌陷下去的声音，仿佛在倒数生命。

　　“真恶心。”良久，少女打破了沉默，“你果然还是变了，连一点不喜欢的女人都能抱在怀里。”

　　“或许吧，走上这么一条路，不变才不正常。”约塔轻笑了一声，“但你不是‘一点都不喜欢的女人’，你是，我曾押上一半人生舍弃的选择。”

　　“这是什么说法？”

　　“刚想到的。”约塔耸耸肩，“没读过什么书，为数不多的上学时间还和些狐朋狗友混在一块儿，修辞学得不怎么好。”

　　“我觉得很中听了，真好，你心里永远有一块位置属于我。”少女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柔柔的，但是能很明显地听出其中的生命力正在流失，“约塔，我其实很羡慕你，能做出自己的选择。而我在面临和你一样的困境时，却将选择权交给了他人，从此我的人生便一步一步，再也没有了选择权。”

　　“……”

　　少女用力吸了吸鼻子：“但所幸我遇到了你，你让我的生命再度被点亮，所以我也为你，做出了一个选择。”

　　约塔能听出来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他没有打断她，而是静静地聆听着。

　　“那个实验室虽然被我毁了，但是我赶在那些人销毁所有数据之前，保留了有关奥里弗斯的所有实验资料，凭这些应该有可能逆转实验。”

　　“去吧，回到苏卢市，回到命运开始的地方。”

　　“……还有，我喜欢你。”

　　少女的身体伴随着她的呢喃消散，约塔用尽全力，也只能抱紧自己。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