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最近突然显得很奇怪。

虽然摩根一直就是那种不假颜色，冷冰冰的样子。不过御主还是能看出一点来……也许还要加上芭万希的一点点旁敲侧击。

“……母亲大人最近有些奇怪，你有什么头绪么？”

芭万希坐在御主的床边，手里拿着不知从谁那里借来的switch，一边玩喷射战士，两条长腿不自觉地抖，鞋跟不时的敲打地面。她双眼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720p屏幕，看上去就和那种一边看手机一边聊八卦的辣妹JK一样，只不过没有哪个JK会跟“炮友”（芭万希的主张）聊自己母亲的事情吧。

“要说奇怪，我也确实感觉到了，但是头绪，是真的没有。”御主坐在人体工学椅上，手按键盘鼠标，同样全神贯注的正在跟别人激情的中门对狙。

“你真的没有？”芭万希啧了一声，操纵着自己的角色上蹿下跳，“母亲大人就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奇怪啊。”

“是吗？”御主皱了皱眉头，一个走神，噗的一声，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狙击步枪子弹让他当场扑街，于是他干脆松开鼠标，转了半圈，摆出了沉思者的姿态，“摩根最近总是摆出那种……沧桑又带点悲怆的眼神……”

“……是吗……？”芭万希的地图也不知不觉间被对面的谁喷了个遍，干脆站起身来，“哦，那你还不算瞎，我回去还游戏机了。”

“啊？哦。”御主仿佛是惊醒一般抬起头来，然后又开始沉思。

傍晚的时候，御主习惯性的在食堂点了一份鱼香肉丝盖饭+鸡肉玉米汤，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埋头大吃。他刚吃了两口米饭，用小勺从汤碗里挑出一块鸡肉，正嚼的嘎吱嘎吱响，有人轻轻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是摩根。

御主一边大嚼清汤里的鸡块，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摩根的表情。

摩根没有看他……确切来说是没有看他的眼神，是看着他手里的小勺和汤碗。鸡汤的颜色是金黄色的，里面隐约能看见剁成一口大小的鸡块，切开的玉米块、还有红色的枸杞。不会放很多调料，只放一点点盐和一点点的冰糖……摩根的嘴角微微抿了起来，眼睛半眯着，视线低垂，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怀念的东西。

“摩根？你平时也不来食堂啊？”御主小心的搭话。

“路过看到你在吃饭，就过来了。不用在意我。”摩根说。

最初的摩根不是这样的。也是有一次在食堂，自己嘴里有食物的时候，摩根是不会说话的，并且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只有自己把食物咽下去，她才会回话。某种难以言说的矜持、严厉……也许也是爱护。

但是今天的摩根显然温柔了许多……御主咕噜一声连鸡肉带骨头一起咽了下去，喝了一口汤，放下勺子。

“摩根最近有些……不一样呢。”

“是吗？”摩根笑了笑，那个奇怪的神情还挂在脸上，仿佛冰雪融化些许露出的岩石与土地，“……被你看出来了呢。”

“有什么心事？”御主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妙。

在御主的心里，摩根应该是属于那种有些“重”的女人。和清姬、源赖光、静谧、梵高不相上下的重。大概是因为摩根作为女王，习以为常的威势和控制欲作祟吧。但是这样外表显得不是很重的样子，反而让御主不安。

“有一些吧。”摩根一手托着下颚，视线落在了不知什么遥远的地方，“……说起来，直到最后，我似乎都没学会不依靠魔术做菜呢。”

“摩根你有在学习料理么？以你的天分都不行么？”御主没话找话。

这个直到最后……是什么意思？

“今晚吃完饭，在你房间里等我，不要走动。”

熟悉的摩根回来了。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御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御主摸了摸额头的一滴冷汗，开始越发快速的吃了起来。

结果这顿晚饭硬是吃的索然无味。难得吃一顿中华料理……御主惴惴不安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摩根还没来，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只得拿起那个用了很久的斯巴达克斯在情人节送的哑铃（铁锭组合）把玩起来。

过了正好十五分钟，房间的门自己开了。摩根轻轻的走了进来，自顾自的坐在床边，理了理长发。御主不敢吭声，小心的把那几个铁锭放在了桌子下的收纳盒里。

“我事先警告你，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你可能会产生心理上的创伤。你确定还要听下去么？”

“是这么严重的问题么？！”御主惊的差点一个趔趄。

摩根的表情产生了些许变化。她下颚肌肉似乎紧绷了起来。咬着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尽管说吧。”御主干脆坐在了摩根的身边。摩根修长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甚至指甲都在手背上掐出了印子。

这是御主第一次见到这么紧张，或者说进退维谷的摩根。她几次三番的深呼吸，抬起头，想要张嘴，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去，沉思，再抬头吸气。

最后，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松开了双手。

“首先，一周以前，我进行了一次没有被迦勒底的示巴观测镜侦测到的灵子转移。”

“……”

上来就是一个有可能关乎人类史安全的劲爆自首发言。果然是天才的乐园妖精，妖精女王摩根。

“之所以没有被示巴检测到，我认为原因是，我对时间线的干涉近乎不存在，我只是‘选择’了一种正常范围内的可能性。在那条时间线度过了大约七十年的时间后，我效仿当初在妖精国的‘自己’，把灵基作为燃料，把信息传递给了一周前的我自己。”

“嗯……从阿尔托莉雅和马修的证词里来看，当时贝利尔召唤的是泛人类史的摩根，而那个摩根把信息传递给了身为妖精女王的你……对吧。”

摩根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关键就在于我做出的那个‘选择’。我选择了一条这样的世界线：人理被拯救，你也卸下了身为人类最后御主的职责，悄无声息的回归人类社会……而我成为了唯一一个陪伴你直到最后的从者。”

“诶？”

御主睁大了眼睛。

“没错。不是梅尔特莉莉丝，不是马修，不是迦摩，不是伊什塔尔……不是任何人，是我。”摩根抬起头来，淡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御主的双眼，瞳孔中仿佛燃烧起了黑色的火，“我在那条世界线停留了七十年。在那条时间线里，我最后的记忆是穿着黑色的和服，作为遗孀参加你的葬礼。之后，我短暂的去了三四个时间线，然后选择了把灵基燃烧，把信息传递回来。”

“……摩根真的很厉害呢。”御主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赞美来。

她没说错，这确实有可能造成心理创伤。自己有可能在七十年后死去，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七十年后的摩根，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做到了这一切呢？

“在得到了那些信息的时候，我也得出了一个令我……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的结论。”摩根又低下头去。她的双手又一次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御主小心的把自己的手盖在她的双手上。掌心里是冰冷滑腻的触感，妖精女王的手，仿佛一块千年冰川下的羊脂玉。

摩根艰难的抬起头来，眼眶发红，她悄悄的松开手，轻轻的握住了御主的手。她的掌心里有汗水。御主的身子稍稍前倾，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到了一起。

“我度过了幸福的七十年……这一点毫无疑问。只不过我在参照了其他世界线的你的记忆之后……我发现，你并没有比其他世界线的你更加幸福，也没有不幸。”

“……是妖精眼吗？”御主小声说。

“是。”一滴泪水滑过了摩根的侧脸，滴落在御主的手背上，“妖精眼不会说谎……然后我……不知道该如何感受。绝望，失落，钦佩……种种。我与其他人其实并没有特别实质的区别。我能给你的，而别人不能给你的，只有很少的，无关紧要的部分。至少在两情相悦这方面，你好像真的，对所有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哦，我想我明白了。”

这一次御主并没有吃惊。他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恍然大悟。他伸手擦了擦摩根的脸颊，顺手揉了揉摩根紧绷的表情。

“干什么？”摩根有些不悦，泪水快要被揉的决堤了。

“我知道摩根是个要强的人，没想到你要强到了这个份上……”御主苦笑，松开了手。

“只是一个‘要强’就能解释的么？”摩根的语气有些冰冷。

“嘛……我是没那个水平看到平行世界的自己……哦不对，我好像真的有。那么根据我的观察，我也许可以这样肯定的说。”

御主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摩根抬起头，看着这个看了七十年，陌生又熟悉的人。

“自家的喜怒哀乐只有自家知道，和人攀比，得来的也不过是虚假的幸福或者嫉妒罢了。羡慕别人做什么。自己过的开心不开心，夜深人静的时候，扪心自问，自然心里有数嘛。”

摩根的表情总算是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这只不过是精神胜利法罢了。我是妖精女王，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现实的。“

“你看看。”御主耸肩，“那我换个问法……你今天在食堂看到我吃鱼香肉丝和鸡汤，该不会就是你在那七十年里没学会的菜吧？”

摩根被梗了一下，脸色微红。御主哈哈大笑起来。

“离了魔术就不会做饭，还蛮可爱的嘛。离了妖精眼，就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御主摸了摸摩根的长发，“……不过话说回来，七十年呐……我和摩根能活到铂金婚，我觉得这已经是地球上绝大部分人类都享受不到的奢侈了。”

“再往上还有玉婚和橡树婚呢。”摩根越发的不悦了，“分别是七十五年和八十年。唉，那条世界线的你，最后都没有吞下那个皇帝的仙丹……至少我看到的范围里，一次都没有。”

“蛮像是我的风格。”御主感叹，“……对了，那你这样把记忆传回来，时间该怎么算？归零？还是接着续那七十年？”

“诶！？”

这次轮到摩根吃惊了。她双眼圆整，让人几乎能从那大大的蓝眼睛里看到后面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小齿轮在疯狂旋转。然后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慢慢变成几乎番茄一样的颜色。御主重新坐下，笑眯眯的打量着摩根的样子。

终于，摩根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丢下了一句“容我三思”就逃一样的离开了。

“是谁说的来着……天才和那啥不过隔着一张纸。古人诚不我欺。”御主又笑了两声，“……说起来，摩根她竟然能跳到人理修复之后的世界线……这该说是她厉害，还是说我们终将胜利呢？这还真是让人安心。”

（未完待续）

小说相关章节：FGO系列：力量来自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