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章

黑田矢代 | 秋山靜弥 | 赤星透也

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花蕾已经盛开，夏日将城市抹上亮眼的颜色。七月的末尾即将到来，天气变得更加炎热。

梅雨季节结束之后，就是长达半个多月的酷暑，炽烈的阳光轰击着大地。在这样的温度当中，动力和热情都要被消磨殆尽。就连聒噪的知了都失去了嘶鸣的欲望，人也不例外。

“感谢您乘坐本次列车，终点站到了。电车即将到达，请不要在站台边沿行走，以免发生危险。请充分注意脚下。即将有电车到达、本站市终点，请退到黄线以内……”

双脚踏上陌生的地面，靜弥先一步背着自己的行李跳到站台上。赤星紧随其后，挂在头顶的墨镜和拴在脖子后面的草帽都已经换上来装扮齐全，把“我是来度假的”这句话写在全身上下体现得淋漓尽致。黑田走在最后下了车，清点了一下钓具背包和拉杆行李箱，三个人并排站在开放的顶棚月台上眺望着远方。深吸一口气，大海的咸腥味灌入鼻腔中，冲走了一些让人心生厌恶的闷热。

赤星把墨镜抬起来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惬意地叹了口气：“啊啊——果然说到夏天就是大海呢。”

靜弥攥着背包带期待地望向远处一碧如洗的天空：“感觉要比东京凉快不少……真好。”

“是啊。而且能和黑田先生一起批到假期也很难得了。上一次和靜弥一起来海边得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吧？”

“嗯，应该是……国三的暑假。”

黑田调出电子导航地图，上面简单而整洁地做着标记。扫视了一眼出发前计划的行程之后开始安排：“晚上预定了长洲岛的露营地，我们可以先到码头舷梯那里把行李放好。附近有一些沙滩项目，在六点半之前时间都比较宽松。”

两个人凑到左右两边一起看着小岛的地图，除了黑田计算打出的时间安排之外，一角也罗列出了项目名称标注。

赤星摸了摸下巴：“黑田先生肯定租了海钓艇吧？一如既往的那个。”

“毕竟听说露营地那边可以自助烧烤。”靜弥紧随其后补充道。

“咳…”黑田收起地图，“对，租了。”

“太好了，那晚饭就拜托黑田先生……”

“哪有那么多东西可以钓。”

这样一家人来海边并不是第一次。在尚未摸清楚彼此的兴趣爱好之前，三个人完完全全分成三个“流派”一度导致难得的海滨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黑田是海钓派、赤星是各种海边项目的忠实游客、而靜弥则是更喜欢待在海边书屋的遮阳伞下面做氛围的背景板。好在后来在赤星的劝说之下，靜弥也慢慢放开了一些开始跟着他一起去玩。

岛上大部分街道都是砂石铺成，看起来新一些的人行道用不同颜色的砖头铺出了海浪一样的花纹。两旁的建筑低矮，砖瓦建成的普通的民居，墙缝、屋顶和角落还因为过度潮湿长着青苔，是和东京截然不同的十足的小城风光。此时，正午灿烂的阳光正在各处留下浓烈的光影。由于靠海的关系，夏日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从海上吹来的潮湿的风让人的皮肤很快就变得有些黏。

穿过街道，最后一栋遮挡视线的房屋消失，泛着波光的海面出现在眼前。 七月份的海边是最热闹的时候，蓝天白沙碧海形成了天然的乐园。一群无处安放荷尔蒙的沙排爱好者、一群汹涌澎湃的年轻女孩，就构成了夏日海滩游览区的画面。 海滩上放眼望去能看到很多游玩项目和设施，露天酒吧、小书店、浮潜、冲浪和摩托艇应有尽有。

黑田先行一步去找自己预定好的海钓艇。靜弥和赤星脱掉外套寄存在存放处，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后就准备下水。赤星戴好便携收发终端之后先一步跳下了充气浮床，扒着边缘等待还在调试呼吸管的靜弥，笑着问道：“几个夏天过去之后靜弥会不会忘记了怎么潜泳？”

“那倒是不会。”靜弥按了按呼吸器确认贴合好轮廓，坐起来换成蹲姿苦笑了一下，“不过说实话，确实有些没底就是了。”

“毕竟好久没来了嘛，总要有适应的过程。那就当从零开始慢慢复习好了。”赤星向他递出手掌，“来，有我在呢。”

靜弥牵着那只手紧紧握住，深吸一口气蹬着浮床扎入海中。赤星的手臂拦在他的胸前帮助稳定身体，上升的气泡一时间让人不得不闭上眼睛。直到因重力而下沉的身体被水稳稳托住不再降落，靜弥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拨开鬓角边飘起来遮住视线的碎发，睁开双眼。

面前展示出反射着五彩光芒的海底世界。各种各样交错的光斑汇聚在一起，宛如巨大的彩画玻璃陈在海底。海水澄澈，色调随着光线折射角度的不同发生着变化。海水相当清澈，水下有大片的珊瑚礁和蓝金相间的游鱼，柔软的水生植物在米白色的海沙上随着曳动的波浪招摇。一群成群的小鱼恰好经过二人的身边，身上的鳞片反射出午后的光辉，稍微有些刺眼。它们很快就从周围穿行了过去。

赤星的手指滑进他的指缝间握住，也潜了下来。一片淡然的海色当中，只有赤红色的短发和双眼显得无比鲜明。此刻也因为暖色的日光与朦胧得宛如一层薄纱的海水而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

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拍。视线中唯独剩下鲜亮的颜色，耳边唯独能听见充斥在耳膜中的鼓动，只有紧握着的手就连掌纹的形状也清晰地传递过来。

“还好吗？”通过呼吸器的连接终端，他的声音传进靜弥的耳麦中。

“啊…嗯。”靜弥回过神来，点点头回答，“我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了，但没想到感觉还可以。透也哥哥呢？”

“我也没问题。要继续往前潜一段吗？要不然干脆就这么游到黑田先生那里好了，哈哈。”

“一定会让黑田先生觉得是我们吓跑了他的鱼吧……”

两个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靜弥先前看起来不怎么喜欢下水，其实只是不想表现得太任性从而给黑田和赤星添麻烦。两个人一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用自己的方式潜移默化地牵动着他前进。有时候三个人在这种事情上格外有默契，彼此相互明白而不用言说。

几年前原本是赤星想要教他怎么浮潜，没想到靜弥是一学就会，仅仅两三次就上手得和学了好几个月一样熟练。即使没有脚蹼的助力也可以摆动着腿部和双脚，借用腰的力量向前方游动。

赤星放慢了游动的速度，靜弥心领神会地加快了一些和他并排。扶正了一下收发终端，赤星看向他：“听说营地旁边有定点垂钓。之后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可以直接不用担心晚餐了。”

“我还没钓过鱼，也可以吗？”

“总之先试试再说嘛，我也没钓过。不过既然都是新手的话，不如我和靜弥两个人来决一个胜负吧？黑田先生来当裁判。”

靜弥笑了起来：“好啊。那输赢会有什么奖励或者惩罚吗？”

“既然靜弥都这么说了……那赢的人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要求，如何？”

“没问题。”

和黑田汇合的时候，恰好差不多要到登船准备的时候。赤星颇为好奇地凑过去问他都钓到了什么，黑田摘下墨镜一脸正色地打开手中拎着的小桶的盖子，展示了一下午的收获：缩在半个酒瓶里的八爪鱼、几只缠在破渔网上的花旦蟹、缩成一坨的小海参，甚至还有一只缺胳膊少腿的海星。

“钓到了好多啊……”靜弥弯着腰认真观察了一番小桶里缓缓蠕动着的海洋生物们。

钓了很多东西就是没钓上鱼来的黑田盖上小桶的盖子：“等上了长洲岛还有机会。虽然想夜钓，但实在是太晚了。”

赤星揽过靜弥的肩膀拍了拍：“说到夜钓，正好我和靜弥也想参加试试来着，还说要比赛看谁钓得多呢。”

“是的，还想让黑田先生来当评委呢。”

“是吗，那这次三个人一起去好了。”

天尽头的夕阳已经更加贴近了海面，旁边的海湾里停靠着上百大大小小的船只，扬着洁白的船帆。一切就绪后，这艘帆船开始了它的航行。陆风扬起发丝拂过脸颊，白色的浪花翻滚着扑上远处的礁石和沙滩，上升气流卷起裤脚，灌入白色的衬衫下衽。

傍晚的大海有着与白日完全不同的景色。海浪翻滚成雪堆冲上沙滩，留下一层深色的印痕而后在日照下消失殆尽，潮水侵蚀着远处的礁石发出轰鸣。风吹起几缕发丝，将眼前的一切染上更加鲜明的颜色。小艇向着那轮落日驶去，在预估航行的时间前后停靠在了一座小岛旁。在还算安静的地方安营扎寨放下东西之后，三个人拿着钓具浩浩荡荡地按照地图前往垂钓点。长洲岛垂钓处的方位很好，正面对着夕阳落下的西方摆了一排小板凳。

把钓具和水桶放在旁边，二人先在黑田的指导之下学会了怎么挂饵和放杆。站在两个人身后分别检查并且确保放线之前的步骤都没有问题之后，黑田才放心下来最后叮嘱：“放杆之后，心静下来稳住，鱼才能上钩。感觉有东西咬钩了不要着急，鱼被钓到之后可能会转圆圈来试图挣脱，不能跟它反着较劲，就着它用力的方向往上收。”

三个鱼钩分别落进了水中，漂子在水面上随着风和流动的波纹沉沉浮浮。赤星倒是显得不怎么时刻紧张，用杠杆把钓竿固定在凳子前，站起来方便更直观地看到浮漂的动静。靜弥坐得十分挺拔，双手握着钓竿像游行队伍前举领航旌旗的旗手一样时刻端端正正。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尤其是在钓鱼的时候。赤星这边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选的位置恰好合适，接连上钩了两条黑鲷鱼。靜弥则是虽然有被咬钩的时候，但错过了拉杆的时机，所以还没有钓上来任何东西。到后来黑田干脆收了自己的杆，坐到两个人的中间时刻进行及时一对一教学。

落日已经彻底沉下海平面，头顶天空的颜色也开始变得深沉起来。再晚一些人就会变得更多，正当黑田考虑着是不是要这样结束先回去吃饭的时候，坐在右边身旁的靜弥发出“啊、”的一声，然后忽然站了起来。

靜弥手中的鱼竿往下一沉，漂子也跟着猛地往下一扎，看起来是上钩了个大的。它似乎是用了很大力气疯狂地开始挣扎和游动，凳子上的靜弥直接被猝不及防地拽了起来，往前踉跄了半步之后他赶紧握住鱼竿尽量稳定身体。

黑田马上站起来拉住他：“不要着急，等它耗费了一定体力之后再拉杆。”

另一边的赤星也反应过来，来不及收竿就跑过来帮忙一起握住鱼竿分担拉力。在黑田下令“就是现在”之后，钓竿就猛地往上仰过去，上钩的重头戏的真面目也被带出了水面。

这条看起来得有半米多长的鱼的鳞片，在夕阳下闪烁着漂亮的光。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它身上，抬起头瞻仰着。它飞了，飞得很高很高，高高地越过了三个人的头顶。或许是赤星用力过猛，它竟然直接顺着惯性飞出了鱼钩。然后只听见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啪叽一声，鱼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看向后面的黑田：“……”

还没反应过来非常疑惑的靜弥：“……？”

赤星摸摸头发：“哈哈，不好意思。我去找找啊。”

说着他迅速快步钻进了小树林里，过了一会儿提溜着一条鱼的尾巴走了出来。这条可怜的黄鳍鲷仍然摆动着倒挂着朝下的身体进行着无谓的挣扎。赤星把它放进靜弥的小桶里：“今天最后一条是大家伙，也不错吧？盆满钵满了。”

“是啊。”黑田拍拍他的后背，“第一次就钓上来这么大的，靜弥很有天赋。”

被夸奖的靜弥有些不好意思地失笑：“要不是黑田先生和透也哥哥帮忙，我也钓不上来。所以跟透也哥哥的胜负算是我输了。”

赤星也随之笑了起来，揉了一把靜弥的头发：“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要给靜弥提什么要求才行啊，要做好觉悟哦。”

“当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营地的主办方向游客提供剔鱼骨的道具还有菜刀，以及必要的调味品。炖鱼的大锅长得宛如高中化学课上会用到的坩埚一样，对于家家户户都变成自动化天然灶的这个时代来说，这样的东西和老古董也没什么区别了。捣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黑田上手操刀，三个人沾了一身的鱼血和腥味，这才把一条大鱼折腾下锅。

盖好锅盖之后炖熟还需要一段时间。赤星提出去海边看看，因为黑田说想回去换个衣服再确认一下明天的行程，最后还是变成了两个人踏上通往海滨的小路。

赤星放慢脚步走在靜弥身边，伸手牵住他：“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我很喜欢和黑田先生、透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

“那我就放心了。靜弥喜欢的话，比什么都重要。”

“嗯……”靜弥低下头小声地回答着，停顿了一下，随后抬头回以由衷的莞尔，“谢谢，透也哥哥。”

陆风扬起发丝拂过脸颊，波浪的声音在耳边若隐若现。说话的中途，当平坦的土路过渡成细碎的白砂时，映入眼帘的是夜幕下波澜壮阔的海。靜弥不禁挺直了后背，眯着眼睛眺望向天际的尽头。

赤星的声音和手掌的温度将他从遥远的景象中唤回来：“靜弥，要不要试着走到海里？”

“哎？但是会很冷吧……”

“肯定不会的，放心吧。”

赤星松开他的手，先一步脱下鞋子放在沙滩边，走进了潮水翻涌的范围之内。清澈的海水没过脚背，于退潮时在他的脚踝下留下拉扯的波纹。靜弥也脱下鞋摆在身后，左脚站在沙子上，在放下右脚之前，海浪再一次涌上来没过了脚背，海水刺骨的寒冷席卷而来。

皮肤也逐渐感受到了凉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起来捂住嘴小声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再抬起头来。映入眼前的景色让他惊讶地忘记了发出声音。

浪潮依然拍打着礁石，翻滚着发出巨大的轰响。夜幕下，就在二人脚边冲上岸的海水，泛着冰蓝色的光芒。蜿蜒的海滩星海辉映，流动的海潮就像坠满流萤的银河，宛如在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绚丽景色。

“这应该是海藻的光吧。”

“是啊……好漂亮。”

赤星退回到了他身边，两个人静静地伫立在沙滩边欣赏着自然的景色。已经退去不少的潮水现在已经触碰不到两个人的脚尖了。他用手轻轻捋过靜弥的后发，淌过指间的发丝留下了冰凉的触感，依然能感受到赤星炽热、实在的体温。

“透也哥哥。”

“嗯？”

靜弥握紧了胳膊低下头：“虽然可能我问出这个问题本身就有些幼稚，不过还是很想知道…在你和黑田先生看来，我还和以前一样是个需要你们保护的孩子吗？”

赤星揽着他的肩膀正视着前方发出思索的轻哼声，停顿了一会儿回答道：“不是因为‘觉得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才想要保护你的哦。黑田先生……还有我的出发点，都是因为觉得靜弥是我们重要的人。靜弥也肯定，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我和黑田先生，对吧？”

“……是呢。我可能有时候也过分拘泥于自己是否足够成熟，是否足够担当起责任。很想快一点能和你们走到并肩的位置，又担心自己不够格……只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能理解靜弥的担心。而且靜弥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多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想做的事也无妨。有什么话想说，像今天这样说出来，也总是会有人来帮助你答疑解惑的嘛。”

荧光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靜弥收回目光，抬起头看向他露出宽慰的笑意。

“谢谢，透也哥哥。不光是今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能帮上靜弥我很开心。那么差不多也往回走吧？太久了的话黑田先生会担心的。”

“好。”

回到营地的时候，正好赶上黑田捞鱼分盘的时候。炖鱼的调料入味很足，并且和餐厅里菜品的味道大相径庭。再加上大概是自己钓出来的心理加成，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心满意足。鉴于明天中午之前就要离开长洲岛，三个人确认完行程之后，黑田就先在帐篷里铺好的床铺上睡下了。换好睡衣之后，赤星也关上了灯，和靜弥一起在隔壁的小帐篷里睡下。

两个男性躺在同一个小帐篷里还是显得有些许拥挤。赤星无处安放的手臂自然而然地贴过去环住了他，靜弥就不得不靠在他的胸膛前，好像再拉紧一些脸颊就会彻底接触到仅仅隔着一层背心的紧致肌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确实有些过分亲昵，靜弥无声地深呼吸两次告诫自己不可以表现得过分明显，但介于这样难得的机会，又不想去错过这个能够大胆而仔细地端详他的机会。

红色的瞳孔在月色的辉映下透彻清亮得像是光洁的宝石一样，在鼻翼下方打下的阴影都让夜幕下赤星的线条显得比以往温和了一些，让靜弥有些恍神。赤星为他掖好被角，低下头见到靜弥仍然睁着眼睛，眯起眼睛微笑了起来。

“睡不着吗？”

“不是。只是因为很久没有靠得这么近一起睡过了，觉得有些……”靜弥提了提被子挡住自己的表情，在阴影下红了耳尖，“不……没事，睡觉吧。”

赤星从鼻腔里发出若有所思的轻哼声，拖长了音调：“真的没事吗？”

“……嗯。”靜弥有些心虚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朝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衣摆往下拽了拽，祈祷赤星不要过于关注自己的情况陷入尴尬之中，“今天这么一天下来很累了，透也哥哥也早点休息……晚安。”

靜弥带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正以为赤星的追问会就此作罢的时候，揽着他的手缩紧了一些将靜弥的上身向后拉去。赤星的双唇从后方轻轻贴上了他的耳廓后方，微热的呼吸吹起鬓边的短发。与此同时宽松的T恤睡衣下摆被磨蹭着掀开了一角，两根手指的指腹轻盈地虚抚上来按压着靜弥腰侧的线条，慢慢悠悠地勾画着圆圈的轮廓。那只手以暧昧轻柔的方式顺着向下而去，停留在小腹的位置用食指挑逗似的点了点。

“很累吗？我看靜弥好像还挺精神的。”

“这、这是因为……”

“因为什么？靜弥要是说谎的话，我可是会惩罚你的。”

“因为…自己已经很久没解决过了，所以就……”

赤星说着“是吗”，眯起眼睛低头看着垂着脑袋的少年。就算看不见表情，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他也早就能够敏锐地从靜弥的语气中判断出是真是假。

“嗯——……靜弥还欠我一个没有做的要求，对吧？那正好，我就在这里提出来。”

宽大的手掌顺着滑下去抚过双腿间已有挺立趋势的器官，有意地揉按摩挲着。他揽着靜弥的一条腿往后靠过来抵在自己的身前。一些坚硬的轮廓带着明显的热意贴近了股间的位置，隐隐似有若无地往前顶撞了一下。赤星贴在他的耳边将吐息呼在他的耳朵上，蜻蜓点水般地落下轻吻。

“既然还都有些精力的话，我会帮靜弥的……但对应的，靜弥也要‘服务’一下我哦？可以吗？”

“我……”靜弥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被呼吸抚过的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我知道了……要怎么做才好？”

“像这样……来，要把腿好好并起来。”

挑起裤腰的松紧带，赤星的手指就从侧腰处向下滑去勾下他的睡裤褪到膝盖的位置。赤裸的大腿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靜弥略有些不安地勾起脚尖磨蹭着踝关节。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硬挺的热物靠了上来，随着赤星开始变得沉重的呼吸慢慢地挤进了靜弥的双腿之间。

光是在狭窄的缝隙中夹存还不知餍足，赤星扳着他的大腿，手指在皮肤上留下了淡红色的掌痕，慢慢贴近靜弥的身体直到感觉小腹贴合上了臀部的皮肤。手上绕到前端收拢手掌半圈着握住靜弥的物什慢慢引导着他。靜弥明显还不太适应的样子，并起的双腿也不敢再轻易挪动。因为炎热的天气与这样紧密的氛围的缘故，并拢在一起的大腿显得有些汗津津的。

他忍不住侧偏过头去询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哦，这是给靜弥的‘特别服务’呢。”

挤在双腿之间的性器缓缓在相对细嫩的皮肤之间抽动起来，同时赤星的指腹勾住他的性器在挺立时微微隆起的阳筋上搔刮摩挲着。靜弥压低声音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只有在每次吐出气息的时候才能挤出一两声叹息一样的气音。

自己安慰和借他人之手来释放的感觉大相径庭，但除了陌生的掌纹与那层薄茧带来新鲜的刺激感之外，同样也还有其他什么异样的感受。身体因为积累而上的快意而感到满足，但夹杂在其中又有一些无法弥补的憾然，交织在一起拧打着他的心绪。热度似乎是从内到外地散发出来异样，撩拨着神经逐渐开始变得不能思考。一股翻涌而上让人极其舒适和心醉的燥热涌入全身，让大腿根开始细细地抽搐。

向下流去的血液让大脑开始有缺氧的倾向，变得有些迷迷糊糊起来。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靜弥咽下急促喘息的频率，抓住他揽在自己腰腹前的手腕，呓语似的小声急促地呼唤：“透也哥哥…！”

赤星揽抱着他的胳膊更用了些力气，低下头埋进靜弥的颈肩。细密的碎发蹭过脸颊侧面和脖颈上裸露的皮肤，插在靜弥双腿间的性器阵阵发胀，抽出时在股间慢慢摩挲着带出黏糊糊的触感。靜弥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血液重新流经大脑还是恢复运作。

“我……去稍微清理一下吧。”

“嗯…之后再说，就几分钟。”赤星没有松手的意思，喃喃时灼热的气息打在颈项边，弄得靜弥感觉有些痒痒的，“再让我稍微抱一会儿…好吗，靜弥？”

这样不是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吗？靜弥苦恼地思考着，叹了口气。一手按着赤星的手腕，另一只手反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淌过指间的发丝留下了冰凉的触感，但依然能感受到赤星炽热、实在的体温。靜弥深吸了一口气，因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想要向后小幅度挪动的小腿够到了赤星的脚踝，他就反过来拦住靜弥的小腿，用脚背和骨节分明的踝关节暧昧地摩擦着。

“……我知道了。”

“嗯，果然靜弥最好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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