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去向

赤星透也 × 秋山靜弥

「警报，警报，中枢系统过载。」

「系统发生错误，请尝试重新启动。已开启保护程序，将在60秒后自动重连。」

「59、58、57……」

阳光从丰穰的枝叶间渗透下来那斑驳的阴影晃过眼前，即使是紧闭着眼睛也能够感觉到那和蔼轻柔的温度，和脑内狂轰乱炸的聒噪提示音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隔阂。那声音在脑海中像是要炸开一样十分刺耳，身体内散热风扇的运作也让他感到淡淡的心烦意乱。

总归还是旧型号的机器。他在繁杂的噪音中想着。身体像是被浸泡进冰凉的水缸里一样，四周的温度剥离了身体的感知能力，能体会到的唯有刺骨的寒冷。

「4、3、2、1。重启完毕。保护期监测功能已开启，正在调试中。」

“静弥？”

他睁开眼睛，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抬起头。手持电子刀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熄灭了开关，荧光色的刀刃就飞速褪回刀柄中去回到关闭状态。赤星把它放到一边，在他身边坐下笑着调侃：“难得的假期还要陪我训练这么长时间，静弥都犯困了吗？”

静弥直起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回给他淡淡的微笑：“陪你训练也是我提出来的啊。只不过……今天天气的确很舒服，不由自主就想让人就着阳光小憩一会儿了。”

指腹抹过的额头并没有任何汗水。若不是方才心悸的感觉仍然留存在脑海中，那些聒噪的警报声也只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当然赤星听不到那些，享受着这平和安静的下午，一边小声咕哝着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一边拉着衬衫的衣领毫不介怀地向靜弥的身边靠过来。接触到那真切实在的体温，靜弥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一只手从后面绕过去轻轻拍了拍赤星的头发。

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也带起手边青葱的细草轻轻摇曳起来。草地上斑驳的阴影和铜钱似的光斑也轻轻摇晃着，投射在身上亮金色的光芒散发着温暖的热度。

像这样在闲暇的时候两个人在后院里做模拟练习也并非一次两次的事情了。黑田矢代和秋山靜弥两个人都隶属于警视厅搜查一课，而作为这个家的养子，赤星会选择这条道路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为了做好提前的准备，再加上最好的练习对象也在身边，有空的时候，靜弥就会邀请赤星到户外去做一对一的实操练习。

靜弥很清楚实际上自己没有理由这么做。

身为这个伪造的身份，他和赤星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必要和义务去引导他。身为RK400更是如此——赤星透也是他原本应该预定排除的人物。

最近收到S.A.信息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频繁，大概是看靜弥久久没有任何行动，他自以为完美的改造计划不得不一再搁置，所以才会变得这么焦急。型号过于落后的机型配置也时常让靜弥需要重启系统才能维持正常运作，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留给他的时间都不算太多了。

沉重地思考这些事情的工夫，靠在自己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挪了挪位置，几缕发丝扫过靜弥的脸颊，将他从思绪中召唤出来。赤星用一如既往轻快的语气说道：“这倒也是，这种天气稍微有点让人犯困了。不过我觉得只要跟靜弥一起的话，做什么都很开心就是了。”

“透也真是越来越擅长说这种话了呢。”

“才不是呢。在靜弥看来我是在满嘴跑火车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

“真的吗？”

“我只是——”

肩膀上的负担变轻了。赤星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在靜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握住他的肩膀凑了上来。触碰的唇荚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十七岁的少年像是有些急于诉诸着自己心情似的，暧昧的吐息拂过了他的脸颊，靜弥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喉咙中，融进了一个并不算成熟的吻里。

赤星的两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条腿骑上来挤进他的双腿之间，整个人向前欺压过去将靜弥笼罩在阴影之中。起先只是停留在双唇触碰，后来越来越变本加厉，舌尖主动用舔吻撬开了他的唇齿，赤星微微侧过头，抓着靜弥肩膀的力气更加坚定，深入地亲吻过去。带着青涩和生疏，可以说是十分缺少技巧和循序渐进的节奏。靜弥感觉到嘴唇被吮咬得有些麻木而轻轻皱起眉，但赤星对此不管不顾，一手托住他的脑袋，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拥着他的后颈，不允许他退缩丝毫。松开双手的时候，因为他不断地往前欺身，两个人顺势倒在了草地上。压在上面撑着地面的赤星微微喘着气，靜弥拂开沾在脸上的草叶，望着他背光的脸。

“在靜弥看来我会很幼稚吗？说喜欢你也是……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我。因为我们差了这么多岁，所以……”

“我没有这么想过。”靜弥看着他正色回答，“也从来没有轻视过透也的心情。我没有回答你只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也拜托你再稍微等一等好吗？无论是什么样的答复，我一定都会认真说给你听的。”

“……”赤星抿了抿双唇，松开了撑在地面上的双手，泄了气似的趴在靜弥的胸膛上。从斜下方传来闷闷的声音：“……对不起。”

靜弥顺着摸了摸他柔软的红色发丝。被太阳晒得有些炙手的头发，那样的温度让他有些畏惧。

说到底，人与仿生人是完全不一样、也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标准线上的存在。承认赤星的感情，等于欺骗他去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但是说到底，从一开始他就欺骗了赤星和黑田，擅自装作人类的样子融入了这个家庭，目的还是为了伤害这两个人。靜弥很清楚这样的事实一旦败露之后会迎来怎么样的后果。

但是，要否认吗？

抚摸着赤星脸颊边碎发的动作停止了下来。靜弥向上看去，柏树如巨伞般苍翠的遮盖正在遥远的上方窸窸窣窣地招摇着。照射下来偶然晃过脸颊边的光斑带来了实在的温度。每一个这样的午后，他都在想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下去多久。汇聚的光点加热了机体的温度，脑海里再次响起了系统过热正在开启降温模式运作的提示音。

“透也。今晚黑田先生说要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嗯……应该是八点半以后。怎么了，突然？”

靜弥扶着他的肩膀坐起来：“没关系，只是想到今晚有些事情想找他说。现在还有点时间，透也要再跟我练习两回合吗？”

“啊……嗯，如果靜弥可以的话。”

“那就来吧。”他捡起地上的日本刀，其中一把递给赤星交到他手中，微笑了起来，“我一定不会让透也等太久的，向你保证。”

赤星接过刀，低着头怔神了片刻，才抬眼无奈地笑了起来：“真是拿靜弥没办法。我知道了，那就约好了。”

「4、3、2、1。重启完毕。保护期监测功能已开启……保护期监测功能已手动关闭。自动调试功能未启动，请尝试手动调试。」

“嗯，约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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