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九年秋，八月初三，长安。

烈日东升，城门处响起的三千鼓声中，一个衣着破烂的身影混在早起忙碌的行人里，在长安西市街道上游荡着，看方向，似乎是朝着街东那家周记包子铺去的。

周记包子铺早先是东都洛阳城最有名的早饭铺，万岁通天元年开业，店主恰好是当时国姓，加上手艺确有独到之处，至今已经有了五十四年，历经四代传承后不仅没有歇业，甚至越办越好，分铺也开到了长安。每天来买包子的人都会排起长队，毕竟不排队还闹事的话，会被金吾卫左右街使麾下管治安的武侯铺长请去喝凉水的。

那个身影不是去买包子的，而是去偷包子的。从圣墓山出发，跟着行商的驼队穿过龙门大漠到达长安后，城门洞还没进的小喵喵就被守城的左右骁卫追得抱头喵窜——谁让他还穿着明教的服饰，在中原大地上就跟少林寺老和尚头上的跳蚤一样扎眼，军士们隔着八百里都能认出来这是个明教余孽，行走的一转勋，抓到了直接升职正七品武骑尉，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小喵喵被追了整整八十里地才逃过一劫，之后他便用身上仅剩的几十文钱跟郊外农户买了身旧衣裳，顺便吃了最后一顿饱饭。入城之后喵喵发现，原本教中安排在长安城的接头弟子早都被抓了一个半月了，到现在还在京兆府的班房里蹲着，而且被抓之后司法衙门里的人把接头处查抄得干干净净，连半个通宝都没给喵喵剩下，于是乎，穷困潦倒的喵喵最终走上了偷包子为生的道路。

天宝盛世，在大唐都城偷包子，那可谓是在危险的边缘左右横跳，但凡被人发现了喊一声，光是街边武侯铺就能跳出来三十个全副披挂的大汉把小贼摁在地上乱锤。但是被打死和被饿死选一样的话，喵喵还是选择吃饱被打死。于是，在街上往来的行人商贩中，喵喵的手伸向了蒸笼里刚熟的包子。

就在喵爪子要碰到包子的一瞬间，排队的队伍里响起一声女人的叫喊：“哪里来的小贼！”

喵喵本来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包子，被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一哆嗦，指尖顿时离包子远了一寸。喵喵终究是个狠喵，惊吓过后依然咬牙把爪子往包子上伸去，只是这一寸的距离竟成了包子与他的诀别。

“啪！”一把带鞘的长剑砸在了他的手背上，紧跟而来的便是使足了力气的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喵喵的左胯上。喵喵已经饿了两天，哪里经得起这么一脚，当即被踹倒在地上。

“铿！”伴着剑刃出鞘的声音，还没等喵喵爬起来，冷冰冰的剑刃便架在了他脖子上。

“走吧，跟姐姐去武侯铺坐坐？”

喵喵抬头看去，一位只穿着随身轻甲的女子映入眼眸。看装束与十六卫有些许差别，轻甲下显现的大红色战袍更是证明了此女的身份——她是天策府的人！

天策府是什么？是大光明寺惨变中横扫了明教高层的大唐皇帝直辖军队！那一战之中，明教自护法以下几乎全部殉教，只有教主和极少数四散突围的弟子在围追堵截下逃回了圣墓山。

逃是逃不了的，喵喵没力气逃了，只能乖乖伸出手去，让那个女兵把自己捆了个结实。

那女兵伸手揪过喵喵的衣领，冷声说道：“别耍花样，不然皮肉苦有你受的。”

真好看……

喵喵饿归饿，但是看见那女兵的脸之后，一时间竟忘了要偷包子吃。

她的脖颈不像天鹅那样修长，下巴也不显得很尖巧，可那温软线条围成的轮廓，却像上弦夜里最美的月，像蓝田最润的玉，像苏杭最滑的绸。她的唇生得不厚不薄，点着血一般殷红的胭脂，又与时兴的蝴蝶妆有些区别，似是懒得图画形状，干脆将全唇都抹了一遍。她的眸并无点点秋波，浓黑的双瞳之中隐着一抹难以差觉的亮银色，四分清明三分傲岸两分红尘温柔意之中，竟又带着一分隐隐然的妩媚。她的眉并不纤细，比那些精心描画长眉的富家小姐们粗上三分，但是走行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眉梢浅浅地描着一抹朱砂，似微怒又似凛然，显出五分英气。乌黑的长发并没有挽成发髻，而是扎起了一条高高的马尾，顺滑的发丝里透出一丝丝皂荚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丝丝淡淡的百合味，沁在喵喵的肺里，不温不凉，却依然清新怡人。

恍惚间，喵喵已经被她扯着绳子往武侯铺押去。那女兵在前边走，喵喵在后面跟着，低着头，看她战袍下紧致修长的玉腿的轮廓，看那裹着一层铠甲都不显得有一丝粗胖的腰，看那挺翘又不虚肥的盛唐魂……

刚走出十几步，那女兵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记！”说着便转身跑回包子铺，买了十几个包子抱在怀里，这才又牵着喵喵不紧不慢地走回了自己当值的那处武侯铺。

铺并不大，当值的人也不多，算上那女兵也只有五个兵。看着像领头的那个兵接过女兵怀里的包子，一边给另外几个军士分包子一边看着把喵喵绑到一边木桩上的女兵说：“他是犯了什么事啊？”

“没啥，就是个偷包子的小贼，要是交到司法衙门里，衙门还嫌罪名太小立不了案，教育教育关两天就是了。”女兵很麻利地系好了绑喵喵的绳索，不过看了眼喵喵有气无力的模样，又解开了绳子，任由喵喵缩在干草堆边上蜷成一团。

那四个兵大口嚼着包子，屋内顿时飘起了馋人的肉香。那女兵回到铺中间那张桌子旁坐下，也伸手拿了一个包子，大大咧咧地张口咬了下去。其中一个兵叼着包子，坐到女兵身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四娘今儿个买的包子甚是好吃，不过比着四娘胸脯上的两个包子还是差了些。”说着，便伸手在女兵胸甲上轻佻地敲了敲。

那被唤做“四娘”的女兵白了他一眼，反讽道：“吃着包子都堵不住你这破嘴？你这嘴去舔花楼里姑娘的时候漏的风怕不是能把皇宫城墙都刮塌喽。”

领头的兵坐到四娘另一边，一把将她抱到大腿上，大手绕开胸甲，从她的衣领伸进去，握住一边柔软的乳肉捏弄起来：“塌就塌，包子该吃还是要吃，奶子想摸也还是要摸。”

“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兵爆发出一阵吃吃的哄笑。

众人笑着看领头的兵在四娘怀里一通乱摸，四娘也不羞也不恼，就任着那人摸，还闭上眼享受了起来。领头的兵另一只手早伸到她裙摆下面，隔着裤子在她私处磨蹭，没几下功夫，四娘私处的布料便被洇湿了一小片。

喵喵缩在屋角，怎奈这处武侯铺是五人小铺，屋子本就不大，四娘身上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四娘私处散发出的春意喵喵都闻得到……他看着四娘解开下裳，露出湿漉漉的玉穴，在四个兵身边婉转欢愉，听着几人声音不大但依然清晰的污言秽语淫词浪句，闻着屋内春水口水和精水混杂的腥甜气味……

喵喵没有被勾起太多欲望，因为他快要死了。

喘息声没有持续太久，四个男兵就穿戴好盔甲出去站岗巡查了。

“喂，精神点儿。”

喵喵在生死弥留间听见一声轻唤，旋即，他闻到了鼻边一丝肉香。

“啊呜！”喵喵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咬了上去，是肉包子，是刚刚那家铺子的包子！

还被捆着的双手猛地抓住包子，和拿着包子的那只手。

“你好像是饿了很久，不过包子差不多都被他们吃完了，只剩下我咬了两口的这个，你要是……”四娘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没等她说完，喵喵就把那半个救命的包子吃了下去。

喵喵缓缓地睁开先前合上的眼睛，这次映入眼眸的不是四娘的脸庞，而是她还缓缓往外渗流着白浊液体的玉穴。此时的她正蹲在喵喵面前，下装也没来得及穿，战袍并不严密的衣摆恰好开了一道缝隙，把那两片粉嫩的蚌肉真真切切地显露在了喵喵眼前。

四娘似乎没怎么在意，伸手摸了摸喵喵的头发，又在喵喵脖子上轻轻挠了挠，像极了撸猫。

“看你也像个穷途落魄人，不如跟姐姐混吧，至少，能让你吃饱饭。”四娘看着喵喵的脸，发现喵喵长相居然还很不错，小舌头狡黠地舔了舔唇角，“你吃饭，我吃你，乖乖进我肚子里～”

然而就在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四娘仿佛见了鬼一般，两腿一蹬居然跳起来两尺多高——那少年的双瞳，左瞳殷红似血，右瞳幽蓝如海，那是修习明教内功焚影圣决后体内阴阳元气映射在双瞳之后才会产生的异色！

这个偷包子的小贼，居然是明教余孽！

“名字，职务。”四娘稳了稳心神，问道。近几年朝廷对明教的管制略有放松，毕竟南诏那边不安定，朝廷精力有限，于是朝务军务的重心就都转移到了南诏，连往年颁布的诛杀一切明教余孽的政令都做了修改，不再要求务必斩杀，活捉审讯后投狱什么的也可以，表现好甚至可以减刑。于是，有点看上喵喵的四娘心里便有那么一点点盼望，希望这少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这样自己还能操作一下，找个由头把他放在身边使唤。

“法里斯·阿瓦奈德，妙火旗……”喵喵顿了一下，似乎吃太急被包子噎了，“厨子。”

“厨子？”四娘似乎也被噎了一下，“你们明教没人了吗？就派个厨子过来做事？”

喵喵缓了口气：“我真是个厨子……教主怀念故土的菜色，还说什么烧烤吃太多容易诱发消化道癌症什么的，让我过来学学中原人的厨艺，再回去教给其他厨子，给大家改善伙食。”

啊这……

陆危楼，李时珍的皮。

“就这？”四娘被噎得不轻，“你千里迢迢跑来中原，就为了学做菜？”

“啊～”喵喵答应着，还大着胆子反问了一句：“不然嘞？要我捏着弯刀冲进闹市一顿砍瓜切菜然后被你们十六卫一人一刀剁成泥包饺子吗？”

这什么场面？四娘真没见过。为了改善伙食千里迢迢派个厨子过来，不刺探军情，不密谋造反，不筹划恐怖活动，四娘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大字：

就这？

四娘花了半盏茶功夫整理思绪，分析思考喵喵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毕竟这事过于离谱。但是喵喵的眼神是那样干净，根本没有一丝说谎的亚子。

“姑且信你，但你要是在骗我，我就真的把你剁碎了包饺子吃。”四娘抽出佩剑，割断了喵喵身上的绳索，“反正你也要学厨艺，干脆跟着我留在军中，我请火头营的人教你。平日里巡街你就跟着我，去路边小摊街头酒楼观摩观摩，除了少数大酒楼里大厨私藏的秘方，其他的能学多少看你自己了。”

喵喵认真地点了点头。

四娘捏着喵喵的下巴，飒飒地说道：“姐姐我姓白，四月份生的，军中叔伯们就喊我小四儿，后来我长大了，大家就叫白四娘了。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就报姐姐名字！”

“记得了。”

“嗯……”白四娘眉头微蹙，“法里斯·阿瓦……奈德？有点绕口……你有没有汉名？”

“临走时本来会有圣女赐名的，但是那几日圣女外出不在，就还没有汉名。”喵喵挠头。

“那干脆，跟我姓白。”四娘摸了摸腰间的那柄佩剑，略一思索，“这把剑名叫白锋，你就也叫白锋？嗯……，改个字，枫叶的枫，我喜欢秋天的枫树林。对，白枫！”

“白枫。”喵喵跟着念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

与君初见日，晨鼓三千声。

青阳照皇城，白露重秋枫。

白四娘并不是金吾卫的人，而是天策府和金吾卫的“交流兵”。

开元十九年，有人诬告嶲州都督张申素贪赃，朝廷派遣监察御史杨汪前往调查。当时的嶲州总管董元礼不服，带了七百军士把杨汪堵了，当着他的面把诬告之人杀了，威胁杨汪给张申素说好话。然而没堵多会儿，杨汪的救兵到了，反围了董元礼，并且将其当场格杀。杨汪心里很不爽，也不管张申素是真的贪赃了还是被冤枉的，甚至添油加醋地给张审素加了一条谋反的罪名。是年十二月，张审素被判处斩，家产田地全部抄没充公，家中女眷被投入军中，做了军妓。张申素有个尚未出阁的女儿，闺名唤做云珠，姿色俱佳，被遣送到了天策府。二十年七月，云珠有了身孕。二十一年四月，云珠产下一女。谁也不知道这女孩亲爹是谁，但是云珠平素喜穿白色的衣裙，索性便让她姓了白，又因她四月出生，大家便都唤她小四儿。数年后，小四儿逐渐长大，并不爱在仆役房中呆着，反而天天跑去偷看军士们跑马训练，终于在某一日被无忌营昭武副尉苏卓琳给逮到了。虽然军士训练，寻常百姓不得靠近，但是面对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苏卓琳再怎么也不忍心打骂，更不要说打军棍了。那日苏卓琳问小四儿，将来想做什么样的人。小四儿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指着青骓牧场远处的地平线说，她想骑上最快的那匹马，去远处她看不见的地方走走看看玩玩，那样一定会很帅气，很开心。苏卓琳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之后，苏卓琳腿边便多了一个小徒弟。一晃八九年过去，小四儿已经不比苏卓琳矮了，青稚气息逐渐褪去，化作了少女的曼妙模样。在这逝去的几年间，原本算小四儿叔伯辈儿的军士有的战死，有的调任，有的远赴边疆，也有的受伤退伍，天策大营的旧血液逐渐流逝，新的血液渐渐补充进来，作为年轻一辈里资历很高的老兵，小四儿这个称呼也逐渐变成了四娘。

十五岁的少女情窦渐开，喜欢上了河间营的一个小火长。本身出生在妓房又长在妓房，四娘对于男女之事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属实见了太多猪跑，压根没有丝毫的羞赧和犹豫，很快就找了个机会把那个火长给睡了。人之本性无可厚非，但是这事偏偏让某天夜里巡营的苏卓琳撞见了。看见自己的徒儿满不在乎地从那小兵腿间起身立正站好，还不忘把嘴里含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咽进肚里，苏卓琳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脸比军旗还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师父偷情被徒儿撞见呢。苏卓琳足足生了半个多月的闷气，在她终于想通了，说服自己徒儿毕竟大了，动春心了也正常，那火长家世清白为人果敢忠厚，也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干脆成全了他俩，丑事变成佳话也不失风度。哪成想，就这半个月功夫，食髓知味的四娘又睡了好几个兵，甚至还专门找她母亲云珠讨教了技巧……一时间，白四娘这个名字直接火遍天策大营，就差写在军妓名录上了。

这事让苏卓琳看上去并不显老的脸面丢了个干干净净，一口气没回上来差点直接殉职。苏卓琳连夜写申请，把白四娘调离天策府，正好金吾卫那边发过来今年交流兵的申请公文，刚刚病愈掌事但还不知内情的朱剑秋大笔一挥批了公文，把白四娘换了出去。虽然徒弟做的事让自己丢尽了脸面，但是苏卓琳到底是护短的，暗中嘱咐金吾卫的校尉多加关照，于是来到金吾卫的白四娘虽然只是个巡街兵，天策府兵+关系户的身份使得她说话十分好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金吾卫也就尽量满足。

这个“不是太过分”的范围究竟宽泛到什么程度呢？宽泛到她今天带了个西域人回营，都只需要跟百夫长报告一声招了个私人跟班，之后就把得了新名字的喵喵，白枫，领进了自己的军帐。

白四娘今夜没有找男人。

秋夜渐凉，四娘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棉布衫，缩在被窝里抱着身上暖乎乎的白枫，小手摸着他的心口，小声地问：“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白枫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沉稳的心跳声，甚至她腹内时有时无的肠鸣声，回忆起了自己的往昔。

白枫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往事，只不过年少时父母就把他送入明教，到现在也有了八载光阴。没有生离死别，也没有缠绵情爱，日复一日，他的工作就是修习门派武学，给同门们做饭，吃饭睡觉。思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特长，硬要说的话，就是耳朵特别灵，切菜的刀功也特别好。在明教的数年间，唯一算得上刺激的事，大概就是去年伪装好了去偷看几个师姐洗澡差点被发现。不过就算发现了也不是太大的事情，明教内部比起被封建礼教牢牢禁锢的中原，无疑思想会开放许多，顶多会被师姐们小小批评大大教育一番，而不会跟中原人一样直接浸猪笼。他也没有什么志向，所求不过是日后讨个漂亮老婆，就这么做菜做饭度过一生，无疾而终。被教主喊去谈话的时候还很忐忑，到了才知道只是来中原学做菜，本就对教主所说中原菜肴十分好奇的白枫就接过了这个“简单的任务”。

后来发生的事，便是他作为明教余孽，偷包子时被一个往日仇家的麾下女兵给抓了，还稀里糊涂承了她一个包子的恩情，成了她的跟班。

滴水之恩，当洗澡相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但是白枫想的不一样，白枫想的是：“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她从你们手中偷走。”

这一刻，白枫不再是那个为了生计偷包子的小贼，他要做一个偷心的大贼，偷走他在包子铺前那一眼认定了往后余生的美人儿。

为了甜甜的爱情。

少女的身子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衫，就那么贴在少年的背上，少年没点反应是不正常的。

但是事儿好像就是有点不正常。

白枫安安静静地侧躺在四娘怀里，但是胯下并没有什么反应，四娘去摸的时候也只摸到了一根软面棍。

“你不行？”四娘小声质疑。

白枫按住四娘的手，女孩的手并不像书中所写的大家闺秀那样软若葇荑，而是常年牵缰提枪磨得有些硬。不过那种韧茧一样的触感却并没有让白枫觉得难受，大抵……女孩的温柔即便不存于肌肤，却依然会沁在骨子里。

四娘贴近白枫的耳根，吐出一口温热的气息：“你，不想操我吗？”

“当然想。”白枫转过身子来，把白四娘的身子搂进怀里，“甚至想埋在你里面永远不出来。”

“呵，每个男人都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那你得努力去找我骗你的证据了，要是一辈子都没找到，到那时你就信了吧。”

“嗯。”四娘轻声答应着，往白枫温暖的怀里缩了缩，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眼皮开始打架，被白枫怀中的暖意一催，困意便迅速蔓延至全身，随即沉沉睡去。

白枫轻轻吸着四娘发间的味道，默默调息着，胯间被四娘握住的某物逐渐膨胀，好一会儿之后，那股躁动才慢慢平息下去。白枫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苦笑:“偏偏功法刚开始行脉的时候引诱我……”

等四娘醒来时，帐内的案几上摆着一只餐盘，里面有一碗豆花，两个素包子，还有两个鸡蛋。白枫坐在案几对面，手里拿着半个鸡蛋，嘴里还嚼着另半个鸡蛋，看见她醒了赶紧把手里的鸡蛋也塞进嘴里，拍拍手把四娘的那件战袍取过来给她披在身上。

白枫努力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但是声音依然有点糊：“你穿红，真是人间最美。”

四娘伸手扳住白枫的后颈，十分霸道地吻了上去，香舌破开白枫的防御，把白枫嘴里没咽干净的鸡蛋抢去了许多。

直到二人把最后一抹蛋黄也搅碎吮咂干净，四娘才松开嘴，伸手指着餐盘说：“去，剥了蛋喂我。”

战袍随着手臂扬起，一捧精致的雪乳便露了出来，雪峰之上点着颗深色的樱珠，很是好看。

等喵喵剥好蛋转回身来，四娘已经把战袍穿好，蜂腰美乳和那一挽挺翘的盛唐魂都藏进了那抹大红之下，双手还在扎腰带，嘴巴已经往喵喵手中的鸡蛋咬去。

白四娘的艳名在营内那可几乎是人尽皆知，但她的凶名也没比艳名差，来金吾卫的第三天就把一伙七个持刀闯进钱庄抢劫的歹徒就地格杀五人，另外两人一残一重伤，被她捆在马上送进了京兆尹司法衙门。京兆府一审，这七人居然是江湖中横行多年作案数十起的芜湖七匪！后来又有人打听到，四娘原在天策府时，就曾单骑出城追击百里，把洗劫听泉私塾的一伙二十三名山贼杀了个干净，砍了二十三个首级，连同运脏物的马车一起带回了大营。

杀杀山贼歹徒到底是轻松活儿，毕竟甲胄在身，佳兵在手，对付贼人也算是降维打击。但白四娘是有军功在身的——天宝七年时哥舒翰出征吐蕃，被劈头盖脸揍了一顿。之后哥舒翰在青海湖湖心修筑龙应城，发配两千名犯人戍卫以抵御吐蕃。年仅十五岁的白四娘跟着师父苏卓琳押送犯人去龙应城，抵达次日就遭遇吐蕃进攻。乱军之中白四娘一枪捅死了吐蕃偏将，吐蕃溃逃，从此再不敢来犯。龙颜大悦的皇帝给白四娘正儿八经授了二转勋，封了云骑尉。于是，在武力决定地位的军队里，不管走到哪白四娘都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哪怕她只有十七岁。

这些白枫现在都还不知道，从其他军士那儿听说白四娘的光辉事迹，那便是许久之后的事了。此时的白枫，深陷在甜美的恋爱中，心里只有两件事。

她去哪儿，他就跟她去哪儿。

她做什么，他就跟她做什么。

金吾卫的日常就是轮值，抓抓街上的小扒手，敲打教育，别无新奇。自从白四娘当街格杀七匪其五之后，西市别说大盗，连摸钱袋的都没了，那可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好一个盛世长安。白四娘是街市上的焦点，于是白四娘身边多了个胡人跟班的事也很快传开了。这个跟班经常出入于各处茶摊酒肆，跟里面各位掌勺师傅虚心请教，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金吾卫雇了个西域厨子，尝尝西域菜色的同时也让西域厨子学学中原烹饪，两全其美。直到数日后，西市来了个不寻常的人。

八月十二，整整十天没找男人的白四娘吃饱喝足上街巡（消）视（食），白枫跟在她屁股后边，两人不像是跟着头目巡街的街卫，反而像是将军家女儿带着跟班出门瞎转悠。

行至一处茶铺，白四娘听见了一句不急不缓的话。

“这巡街的娘们生得好，就是不知道操起来爽不爽。”

此语一出，茶铺里另外的七八个茶客齐刷刷地看向说话那人。那人一身浅绿色绫罗华服，腰间佩着一枚青色玉佩，手中摇着折扇，乍一看倒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可风雅公子哥儿怎么会当众说出如此淫秽之语？

那人脸上洒然一笑，起身向着白四娘遥相见礼，道：“某姓赵名野，久闻白骑尉美名，特来一会，不知白骑尉可否赏脸？”

赵野，这个名字寻常老百姓可能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是十六卫人手一份的通缉名单里，列在第二十六行的便是赵野！

赵野的罪名有多少条？

不多，五条。五条里每一条单拎出来都可以判监甚至判斩。第一条，杀害捕快；第二条，纵火焚烧粮仓；第三条，走私盐铁；第四条，贩售各类毒物迷药；第五条，奸淫良家女子。

刑部批文里写明，确认身份是赵野，当场擒拿，死活不论。

白四娘打了个细微的饱嗝，一脸鄙夷地看着赵野，心里却是很烦躁。白天巡街不可骑马，她那匹翻云驹没能骑出来，不然这会儿马蹄子已经把赵野那张漂亮脸踩成烂西瓜了。

那赵野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旁若无人地走到白四娘面前，笑道：“白骑尉，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不如就在这当街，让赵某帮你脱了衣衫，仔仔细细地赏玩一番？”

白四娘喜男女之事，但也不是有根鸡巴就能操她。在天策营里时，她睡的那些人都是心向大唐的热血忠良，在金吾卫营里，她睡的是但求天下太平混吃等死的军士，在长安城医馆里勾搭的小先生是有名的伤寒神手，在街边撩拨的酒馆小二则是开开心心过日子的小老百姓，这些人她都想去接触一下，玩一下，睡一下。但是对赵野这等恶徒，便是脸面生得再美，白四娘心里也只觉得恶心。

四娘左臂微提，就要去拔自己腰间那把佩剑，然而走到近处的赵野居然伸出双手往她的酥胸上抓去。赵野武功一般，但身形十分灵活，出招迅捷如闪电，在江湖上倒是有“闪赵”的名号。他打定主意要抓四娘的胸，那么四娘后手拔剑格挡是根本来不及的。

就在那双手离着四娘的酥胸还有两寸不到的距离时，一道火光从侧面袭来，疾斩而下，只听得一点细微的断裂声，赵野便抱着自己的右手滚在地上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四娘定睛看去，赵野右手手掌横断，断处像是被火炭烧过，焦黑一片，还一蓬一蓬地往外溅着血。

“看起来她不像是会喜欢你的样子。”白枫走到惨叫着的赵野身前，右手一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街对面瓜摊顺过来的西瓜刀就再次劈了下去。

这一次白四娘看清楚了，先前那火光并不是明火，而是西瓜刀烧热了之后呈现出的炽热橙黄色。

这一刀也同样毫不拖泥带水，把赵野的一张嘴从左耳根劈到了右耳根，那惹人厌的舌头和牙齿也被这一刀劈了个稀碎。

赵野捂着鲜血横流的嘴，恐惧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地上努力地蹬踹两条腿，哆哆嗦嗦地挣扎后退着。

“杀吗？”白枫回头问四娘，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杀只鸡切棵白菜。

茶铺里不知道谁的茶杯掉在桌上，叮得一声，磕掉了一个角。

“不用，去那边武侯铺喊百夫长带人过来押他去衙门。”四娘背着手，大大咧咧地继续逛街去了，“真砍了他还得跟衙门解释半天是不是杀人灭口，麻烦。”

“滋……”白枫手里的西瓜刀终于承受不住炽热的高温，刀身逐渐融化滴落，橙黄色的铁浆掉在地面上，发出悠长的滋滋声，逐渐冷却成乌黑的铁块……

此战，白枫一刀成名，再加上酒馆茶肆里的说书人以及比说书人更能添油加醋的平头百姓口口相传，白枫的战绩也从两刀制服一个暴徒演变成了手持两把西瓜刀从开远门一路砍过西市，再往东市砍过去直到春明门，又来来回回砍了十八个来回，手起刀落砍尽了二十六个地痞恶霸贼盗凶徒的帮派……

且不提赵野如何被送衙收押受审处斩，白四娘这几日为什么没找男人？

白四娘喜欢人没有过三天的时候，尤其睡过之后就更觉索然无趣，但是她这次觉得白枫很有得挖。这几日，白枫和她在被窝里，虽然少不了亲亲摸摸搂搂抱抱，但是其余活动便是听白枫给她说从长安开远门往西九千九百九十里的风土人情。

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只是她现在走不了，就只能听白枫给她讲。白枫是大漠里长大的孩子，他眼里的世界与中原去往西域的商人完全不同，他口中的故事也更详细更完整更引人入胜，于是乎，兴致勃勃的白四娘一时半会儿把那些男女之事都抛在了脑后。

是夜，四娘抱着白枫的背，小手握着白枫腿间的物件，问道：“你白天的时候，为什么用的刀会被烧红啊？”

“我也不知道。”白枫捉住她的手。“所以我也在纳闷，刀被烧热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嗯……”四娘蹭了蹭白枫，柔声说道：“我饿了。”

白枫的软肉棍变大了一些。

“我想吃你，把你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四娘的肚皮贴着白枫的后腰，轻轻蹭着，“想被你的肉棒插进小穴里，想被你的精液灌满……”

到底是个少年，谁受得住这种撩拨？白枫只觉得小腹一热，下面的肉棍登时变得梆硬。

这时候再忍着，跟乌龟王八蛋有什么两样？白枫牙一咬心一横，翻身把四娘压在身下，按住她的肩膀：“要什么姿势，你自己选。”

四娘翻了个身，把屁股高高地撅起来，酥胸乃至肩膀都贴在床上，双手扒开湿漉漉的小穴，小声说道：“这样可以插得最深……”

白枫伸手摸上那圆润挺翘的臀，捏了一把，捏的四娘轻哼了一声，而这柔媚的哼声，让白枫的肉棒又抬了几分头。白枫扶着自己的龟头，在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穴肉上蹭了蹭，然后便十分顺畅地滑了进去。

四娘的穴，滑腻，松软，却又不失紧致，穴肉裹住白枫的肉棒，那酥滑的触感让白枫差点直接丢在里面。

“唔……插进来了……”四娘双手从小穴上放开，那蜜穴就彻底将白枫的肉棒吞没了去，“舒服吧？”

“你这样子，简直就像是……”白枫扶着四娘的腰，试着抽送了几下，把肉棒和肉穴契合得更紧密了些，“我想想……”

“就像是发情的母狗？”四娘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那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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