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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还在来的路上7,1

[db:作者] 2025-08-09 09:50 5hhhhh 7920 ℃

3,2……

我一边听着逐渐接近自己的脚步声,一边在心底数着剩余的步数。事实上,对方停下来时离我预想的步数只差一步,也许在旁人看来这已经是十分准确的预测了,但对我来说不是百分之百的话就没有意义。

本以为接下来在我面前的大门会被暴力踹开,没想到在沉寂了一分钟后竟被轻轻推开了……怎么和那家伙一个作风?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我忍不住开口打破僵硬的氛围,用温柔的语气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爱抱梦。”

门扉被缓缓推开,我期待许久的那个人出现了,伴随着冷静而带有鄙夷的话语:“看来不久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我说的没错吧?”

“诶——一下子就猜到了,好厉害!”

所以故意一反常态蹑手蹑脚,就是为了试探我吗?真狡猾啊……不过那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又能与他近距离共处,其他的事情怎样都好,哪怕让我现在去死——啊,不行,这是不被允许的。时隔一个月再次见到爱抱梦的欣喜与无法为其做出贡献的失落交织在一起让我五味杂陈,只能庆幸还好如今的形态无法让人看到自己表露出的情绪……可话说回来,他要是真关心我的这些,也不会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在我百感交集期间,爱抱梦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天窗下方蹲了下来,看着在地面化开的雪水思考了一会儿,转头问我:“你是怎么帮历逃出去的?”

“诶?”我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以后,雀跃的心情渐渐冷却。过了一会儿,直到嫉恨的情绪被稳稳压制住,我才恢复惯常的冷静,开口继续说:“与其有空问我做了些什么,你倒不如先想想牠现在会死在哪个地方,趁早去给牠收尸吧。这次我可不会再把定位能力借给你用了!”

“论掌控性命这种事,我可比你熟练多了,”爱抱梦冷笑了两声,丝毫不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牠要是真到了濒死的地步,我也不会来这里跟你浪费时间。”

就在这时,类似晶体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尚且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爱抱梦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挡在了我前面。紧接着一抹冰蓝色捅破天窗射进来,不知是对方角度偏了还是有意为之,正好扎在了他的脚边。我凝神一看,那是一柄通体被坚冰包裹着的长矛,表面还冒着电光与寒气,我忍不住惊呼:“结界破了?!”

“闭嘴!”爱抱梦呵斥了一声,紧盯着上方进入了战斗准备。

冷风顺着破裂处灌了进来,明明外面的雪早就停了,可不知为何,当那个人踩破玻璃跳下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在他周身缓慢飘舞着的雪花。

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从不同角度倒映出了那个人沉静的面孔,疏离却又让我感到熟悉。与此同时,爱抱梦的轻声低语传了过来:

“Snow……”

--

冬日的烈风裹挟着豆大的雪粒疯狂席卷着天地间的一切,在这样的严寒环境中,无论再强大的物种都不得不向大自然低头。反过来说,若是敢于只身抵抗恶劣天气,那和寻死也无甚区别了。

在一片灰蒙蒙的雪幕中,一个后肩长着巨大蝙蝠形翅膀、只身着一件单薄外套的人正迎风翱翔于天际。迎面飞来的雪点犹如小刀一般刮得脸刺痛,久而久之,牠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打上了一层霜,触觉逐渐开始失灵,倒也无所谓那些风雪攻击了。

好冷啊,人类的身体可真是一点都不抗冻……

历模模糊糊地想着,仿佛大脑也被冰冻了似的运转不起来,最终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便任由身体往下坠落。至于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还要从一小时前说起——

打开那扇门后,映入历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宽敞的房间,除了位于中央的置物台以外空无一物,更不要说有谁被关在这里。牠犹豫了几秒,鼓起勇气出声问道:“……有谁在吗?”

“我就在你眼前哦。”

“可是我面前什么都……”历刚想说什么都没有,视线顿时聚焦在了不远处的高脚圆桌上——玻璃罩内悬浮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花朵周身正散发着温润的莹白光芒,美丽但异常。牠揉了揉眼,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于是屏住呼吸走上前去。

花妖吗……不,这个外形就是普通的玫瑰而已。历看了一会儿,伸手抚上玻璃罩,出乎意料很温暖。就在这时,玫瑰花又说话了:“小心点哦,这花苞可是我的命门,你要是手一抖,指不定就把我杀掉了。”

“诶?!”历一惊,立马后退了两步与其保持距离。

居然把危及性命的事讲得这么轻描淡写,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说这家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花被历的举动逗乐了,带着笑意继续说道,“倒不如说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对我来说还不如死了算了,你要是肯动动手指杀死我的话我会感激不尽的。”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了结谁的生命这种事……”历面露难色,微微低下了头,“我做不到。”

“……”沉默了片刻后,花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还真是个好人呐。”

难得被夸,历不禁脸红了起来,挠着后脑勺傻笑:“是吗,嘿嘿……”紧接着牠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正色道:“我叫历,你呢?”

“什么啊,想和我交朋友吗?”花嗤笑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冷酷,“我没有名字,随便你怎么称呼我都行。”

“……我觉得你在说谎。”

“好吧。的确有,但是我不记得了,”花的声音染上了烦躁的情绪,听上去它似乎很不愿意展开这个话题,“连名字在内,我丢失了太多记忆,想找回来都没办法。”

不用说也知道是爱抱梦干的,这个混蛋最爱掠夺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了。

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有共鸣,然后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决定了,我要救你出来。”

“我可不想被安心接受畜养的家宠这么说。”

对方的话语越发尖锐刺耳,然而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牠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与寄生虫无异,以致于说出来的话毫无可信度,可即使这样——

“这是两码事,”牠笃定道,“我现在是自愿被爱抱梦圈养的,但你不一样。”

“……不要用自豪的语气讲这么没出息的事啊!”

历没理会对方的吐槽,自顾自继续说:“至少你应该拥有一次选择的权利。”

“真会说漂亮话,区区史莱姆能做到什么?”花情不自禁地冷笑着,“更何况你……”说到一半,它忽然停住了,转而问历:“你真的相信那个人渣的承诺吗?”

话题转变之突兀让历措手不及,牠不禁有些心悸,感叹道:“总感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你到底……”

“先回答我的问题!”

“哎……硬要说的话,半信半疑吧,”历垂眸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下意识挠着后颈,小声嘟囔,“反正我已经没得选了,也只能相信了吧。”

闻言,花仿佛有了底气,高声道:“哼哼,看来眼下需要选择权的是你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对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在爱抱梦的势力范围之外产子,而不是祈祷他心情好放你一马。”花滔滔不绝地说着,语气越发激烈,“连自己的骨肉都没法好好保护,却还有闲工夫管别人的事,你已经本末倒置了——”

“可我没得选啊!”历用近乎大吼的气势盖过了对方的声音。

紧接着,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在沉默了片刻后,花叹了口气,放缓语调说:“有的,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只要你愿意。”

“诶?”历不免感到错乱,毕竟是牠先扬言要救这个被困者的,没想到现在双方的立场居然掉转了。

玫瑰花轻轻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枝条,但这样细微的动作根本吸引不了对方的注意,于是它清了清嗓,对已经傻眼的历说:“看见我身上的两片叶子没有,这可是通往自由的敲门砖哦。你现在打开这个罩子,把它们摘下来吞掉。”

-

假如知道自由的代价如此沉重,当初历绝对不会按那朵花说的做。可惜,牠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再度醒来时,历已经脱离了低温危机。四周堆满了杂物,拥挤地叫人撒不开手脚,抬眼看去,悬在头顶上方的吊灯忽明忽暗,努力为这个伸手就能触碰到墙壁的小房间供给着光。

牠甚至来不及观察自己所处的地方,即刻就被身体里涌出的热流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夺去了注意力。

“怎么会……”刚想出声,历便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沙漠,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这么快就醒了?”

闷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历微微睁大眼,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眉头紧蹙的长发男子抬起头看向这边,面色沉静地朝自己举起了沾满血的刮匙,解释道:“别怕,我没对你做不利的事,只是帮你把流产后剩余的残渣清理干净而已。”

流产……?

陌生的词汇在脑海中不断放大,直觉告诉历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长发男子没再继续说下去,像是在忍着一些莫名的情绪,在简单收拾了一下现场的狼藉后就起身走掉了。历尚且消化不了现状,也不敢乱动,只能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真不好意思,麻烦Cherry大人您专程跑一趟,毕竟我们没有对付那种未知魔物的经验……”

“没关系,有什么异常情况尽管告诉我,我就是为了调查这些而来的。”被称作Cherry的那个男子说话十分稳重,想来尤为被这家人所敬重,接着他又说:“我暂时还需要留下来观察那家伙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会尽量不打扰到你们。”

“怎么会呢,您不说我们也会拜托您留下的!”

听起来像是夫妇的一男一女和Cherry客套了几句,没过多久房间门又被打开了,Cherry面无表情地端着装有水和药的托盘走进来,示意历服用。尽管心中七上八下,但介于自己被救了一命的份上,历也只好看他的脸色乖乖吃药喝水。

好恶心的味道……

历被苦得五官皱到了一块儿。却不想意外戳到了Cherry的笑点,放下杯子历便看见他低着头肩膀抖个不停。

想笑就想笑呗,这有什么好忍的,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可真奇怪,”历干脆坦言,“明知道我是魔族还表现得这么轻松。”

“咳咳!”听到这话的Cherry被口水呛了一下,那副顽石一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他扶了扶眼镜,勉强给自己重塑高冷形象,沉声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Cherry blossom,目前暂时以帮人解决麻烦为生。”

“这样啊……”历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然后略带犹豫地说道,“我叫历,是……和同类不太一样的史莱姆。”

“……史莱姆?”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了Cherry的意料,据他所知,那对夫妇发现牠的时候可是背上带着巨大翅膀的,无论怎么说,史莱姆都不可能变异到那种程度。

“那个……你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我、我是经历一些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历慌乱地补充道。

相较于牠的为难,Cherry倒是很通情达理:“不用细说也没关系,我知道大家都有不能告诉别人的事,关于这点我也是一样的。”

“诶,你也?”

“如果换作是别的魔族我才不会说这些,但是历你不一样,你在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说着,Cherry看了眼历戴着的标志性头带,心里忽然一阵刺痛袭来,他拧了拧眉心,试图化解无法言说的愁绪,开始喃喃自语:“失去安定的生活和爱好真是件可怕的事……”

历怔怔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陷入进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如果没有被卷入爱抱梦掀起的巨浪中,或许牠早就死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又或是过完行尸走肉的一生……总之,牠已经从别人那里得到太多了,不应该再妄求什么。可就算明知如此……

“Cherry,”牠突然想起刚醒来时的所见所闻,颤声叫住Cherry,“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嗯,你别太伤心,毕竟凭你现在的心智还不足以……”Cherry刚想让牠放宽心,却不料转眼间对方就已经哭成了泪人。

真麻烦……说到底这孩子为什么在这个时空是女身啊?想到此,Cherry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起身离开,留下历独自熬过这段心痛时间。

走到屋外,彼时雪已经停了,门前的空地早已积了厚厚一层雪。Cherry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被冰冷的空气刺激得头脑清醒,他才朝前方坐在雪堆里正在与卡拉无言对视的少年走去。

这孩子还真不怕冷啊……他如是想着,唤住了少年:“兰加。”

“嗯?”兰加转头看向Cherry,头顶和肩上的雪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场面滑稽得叫人忍不住发笑,然而他自身却没有意识到这点,指着卡拉和他说:“真不可思议,总感觉它像是我的家人一样亲切。”

“你怎么能把别人的伴侣当成家人呢?”Cherry挤出了一个不尴不尬的笑容,边说边把他手上的圆铁块抽走了。

“真好啊,有这么方便的同伴,”兰加痴痴望着卡拉,一点也不掩饰眼里的艳羡之意,“不像实也……”

提到实也,Cherry忍不住挑了挑眉,抬手指向屋内:“雪停了,你也是时候去叫他起床了吧?”

“不行啊,他有起床气,我不想再被他唠叨了。”说着,兰加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垂下了脑袋,过了半晌,他想起自己和实也借宿这家人时听到的事情,于是问Cherry:“这家人捡到的那个怪物现在怎么样了?”

“你好奇的话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Cherry擦了擦卡拉身上残留的雪渍,状似无意地补充道,“不过那家伙刚失去自己的骨肉,你最好别撞枪眼上。”

闻言,兰加吃惊地微微睁大了双眼。那一刻,本应被淡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人山人海、火把、被绑在处刑台上的衣衫褴褛的女人,以及女人带着血泪对他说的遗言:兰加,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兰加都难以理解为什么母亲要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自己,也许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是这般无私的人也说不定,而现在则正好是印证自己猜测的时机。

心脏越跳越快,兰加捂住胸口疾步朝杂物间走去,但出乎意料的是,在看见那个怪物之前他先见到了实也。

见情形有点微妙,于是他出声唤住正直直看着屋里的实也:“实也,你什么时候来的?”

“兰加……”对方微微转动眼珠看向他,面露惊惶,“这家伙……是你的同类吧?”

?!

兰加愣了一秒,立马走到他身旁,紧接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狭窄的空间几乎被曲折交错的白色骨架填满了,简直就像是硬质化的蜘蛛网。在那其中,隐隐可见一个缩着身子匍匐在地上抽泣的人,骨头便是从此人的后背肩膀位置伸出来的。

——那好像是和父亲的双翼构造极为相似的骨头形状?

与一无所知的实也不同,明白所见之景意味着什么的兰加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双手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他定了定神,伸手握住面前的骨头,朝里面的人喊道:“你还好吗?”

“……”历止住眼泪,茫然地抬起头,与此同时那些张牙舞爪的骨头以极快的速度缩回到了牠的体内。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像被下了蛊一般一动不动,最终还是历先打破了沉默:“兰加?”

“你怎么知道——”实也诧异地侧目看向牠,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就冲了出去。

——“历!”兰加俯下身紧紧搂住许久未见的伙伴,忍着鼻酸一遍又一遍喊着对方的名字,全然忘了自己先前的目的。而与情绪激动的他不同,历和实也尚且未进入久别重逢的状态,只是呆呆看着彼此,过了一会儿,历吸了吸鼻涕,勉强笑着朝实也招了招手:“实也,我回来啦。”

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实也下意识摸了摸曾经被砍断而后又接上的手臂,踌躇着走到相拥的两人跟前,像是确认一般伸手揉了揉历的头发,嘴上却依旧不留情面:“和我想象得差不多嘛,笨蛋史莱姆。”

-

也许这就是人类口中的有失必有得吧,可是那份空落落的心情又怎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呢……

在这之后,兰加和实也带历去了他们暂住的客房叙旧。尽管历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但刚经历过痛苦的事,眼底的疲惫和时不时表现出的呆滞还是被兰加和实也发现了。两人暗中用眼神交流后一致选择暂时压下好奇心,先让牠自己整理好情绪,然而——

“虽然这么说有些无情……”历深深低下头,不敢看面前的两人,有些不忍地说道,“我并不是为了你们才逃出来的。”

实也愣了愣,故作不屑道:“我不也一样吗,这有什么好自责的!”言罢,他看了一眼兰加,示意他赶紧附和自己。

“对啊,我们三个人从来都不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在一起行动的。”兰加说。

“没错,大家都是自私的,这样也算扯平了。”实也马上搭腔。话刚出口时,他甚至还忍不住在心底赞叹兰加的撒谎能力突飞猛进,直到瞥见兰加脸上认真的表情,他才反应过来那并非虚言,这个家伙确实有着自己的目的。

“等等,兰加你——”

“笃笃!”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断了实也的话,三人俱是一愣,而对方已经自顾自开门进来了。

Cherry抱着双臂歪头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小家伙,丝毫不感到意外,不禁低声自语:“果然……我就知道。”

此时历见他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顿时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问:“你们认识吗?”

“嗯,”兰加即刻回答,“之前偶然碰到过,我帮Cherry先生的卡尔补充了魔力。”

“是卡拉!”Cherry立马纠正。

“……以及今天是第二次偶遇。”兰加顿了一下,继续补充。

实也看着Cherry掏出他的宝贝显摆的模样,忍不住嘲讽道:“不就是一个工具吗,表现得这么夸张做什么……”

“你懂什么,她可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家人了!”

“好恶心……别说了。”

“这个世界?”捕捉到关键字眼的历忽然发问。

经牠一提,兰加与实也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这句话上,三人立马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Cherry。事已至此,Cherry也懒得卖关子,索性把自己的经历一股脑抖出来了。

“……那个世界的你们也是经常在一起玩的朋友呢,”说到后面,他不禁仰头感叹,“这个世界没有的,叫滑板的东西。”

“怎么听你说的那个世界像天堂一样,”实也不满地嘟囔,“你说是吧,兰加?”

兰加没吱声,垂眸沉思着什么。

“兰加?”历转头看向他。

“Cherry先生,”兰加没搭理同伴,而是忽然开口对Cherry说,“所以你现在是在想办法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吗?”

“没错,”Cherry点了点头,“我一定要回去的。”

闻言,兰加露出了浅笑:“这样啊,那你和我的行动初衷就是一样的了。”

那一刻,实也和历恍惚间感觉坐在身边的兰加变得好陌生,而这份感觉也随着兰加接下来说的话变得越来越强烈。

“其实我也来自别的世界,但和你不同,我并不打算回到原世界。”兰加平静地道出了足以惊掉同伴下巴的事实,“我的那个世界除了终日刮风下雪以外,社会构造基本和这里没有区别,正因如此我才能毫无障碍地融入进这个世界。但说到底,我终究是个外来人。”

“兰加,你……”历被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是牠第一次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

“听你这语气,你好像知道穿越的办法?”Cherry的面色严肃了起来。

“知道是知道,但只能当作参考——首先要找到这个世界的‘勇者’,在他杀死龙以后拜托他许愿让你回到原世界。”然后,兰加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喃喃道:“可是一般来说不会有这么好心的人吧?把唯一的许愿机会让给素不相识的人什么的……很难实现啊。”

“等一下等一下,”实也突然伸手挡在他们之间,强行插进来说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兰加你在说什么啊?”

与此同时,历的心里不知怎的充满了奇异的感觉。

如果兰加说的是真的,屠龙的勇者拥有许愿的机会,那早已杀死炎龙的爱抱梦已经许过愿了吗,还是说一直保留着?仔细想想,那个人自尊心那么强,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他应该不会寄希望于愿望这种不可信的东西吧……

兰加后知后觉地打量了同伴一眼,然后别开了视线,低声说道:“抱歉,一直没对你们说我的事。”

终于还是到了坦白的这一天。

历没看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待在边上默默听着他的发言。

——“刚才说的情报,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的母亲就是‘勇者’,所以她才知道这些。”他看着墙角,一边回忆往事一边说,“我所说的勇者并非是国王授予的称号,而是神指定的某个人,那个人被神指定的那刻起就肩负了拯救世界的使命,不得不当勇者。而要做的事也只有一件,就是杀死恶龙。”

说到这里,历和实也顿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是我的母亲没有按照神要求的去做,不仅没有伤害龙,甚至与龙相爱,然后生下了我。”说着,兰加举起手显出龙爪,表示自己所言非虚,“我是半人半龙,可以变幻成人或是拥有人形的怪物,但不能变成真正完整的龙。”

“即便如此,神也没有中途改变勇者人选,而是提醒我母亲要保护好自己,因为一旦勇者比龙先一步死亡的话,祂就会立马删掉世界,抹消所有存在的事物。至于这点是不是真的,谁也没有办法去证明,只有神自己知道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如果情况反过来,哪怕不是勇者动的手,也算作是勇者的胜利,而奖励就是一次许愿机会。现在我能在这里和你们说这些,都是因为母亲用愿望把我转移到了这个世界。”

尽管兰加没有细说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以及在那之后他和他母亲的状况,但在场的其他人多少也能猜到那是何其惨痛的回忆。

“……在父亲死后,神就把魔力收走了,其实不用魔力大家也能继续生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爆发了战争……他们都疯了……”说到这里,兰加皱紧眉,忍不住捂住了头,表情十分痛苦,“最后为了平息争斗,人魔达成了共识,只要处死我和我的母亲就能换来和平。再后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了。”

一时间,屋内被死寂包围,三个听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静静感受着因兰加的身世带来的精神冲击。

难怪他不想回去,毕竟那个世界再也没有他留恋的人了……

想到此,Cherry开口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老实说,我还没想到破局的办法,总之眼下必须先找到勇者才行。”兰加说。

尽管此时实也很想说自己就是勇者,但终究还是选择了默然不语。

大家都有着自己的不易……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他就真的愧对国王赋予自己的使命了。

“还有……”兰加转过脸看向历,神情逐渐柔和,“我想在这个世界和历一直生活下去,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会全力阻止战争发生的。”

然而,就在好友诉衷肠的时候,历的心头却充斥着恐慌与不安:既然杀掉龙以后所有的魔力都会被收走,那也就是说爱抱梦当时并没有真的杀死炎龙,还是说那并不是真正的龙?真相是到底什么?

再者,此时此刻这个气氛让牠根本说不出自己想要回魔堡的打算。手上的红色腕带无时无刻不提醒着牠自己还在爱抱梦的掌控之中,虽然爱抱梦只说是阻止牠变回原形,但有没有定位功能还是不确定的,不能因此大意。另外,被囚禁在城堡顶部的那朵花也不能放着不管,必须早点回去才行……!

一时间,历突然对自身的立场产生了茫然。牠怔怔看着兰加那倒映着自己面庞的青色瞳仁,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缓缓浮现:

我大概……是想让所有人都好好的吧,要是谁都不会受伤就好了……

如果把关于爱抱梦的事都说出来,他们会怎么做,爱抱梦又会有什么反应?这些都是历无法预料的,牠不敢去赌最好的可能性。和兰加一样,牠只能明确眼下自己应该做的事。

“兰加,实也……”历避开了兰加的视线,试探地问他和实也,“你们接下来还要去讨伐爱抱梦吗?”

这一下可把他们问住了,就在他们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Cherry突然高声道:“爱抱梦?!”

小队三人再度齐齐把目光投向他。

历扯了扯嘴角,结巴着问:“你、你该不会认识吧?”

“先别说,让我猜一下,”Cherry抬手示意三个人静默,然后不假思索道,“该不会是魔王之类的大坏蛋吧?”

三人点头如捣蒜。

“所以你们是要做什么,上门去揍他?”说话间,Cherry推了推眼镜,堪堪掩饰了一下心中的蠢蠢欲动。

“之前是这么打算的。”兰加说。

“唉,”实也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反正我是没有立场去找他麻烦了,谁让他就是爱之介本人。你们之中谁要是把他揍到只剩一口气的话,记得通知一下我,我要把他打包带回去交差。”

Cherry有些茫然:“……爱之介?”

“具体的晚点再解释,”历说完便转头看向实也和兰加,“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一切照旧,先把那个混蛋扁一顿再说。”实也边说边活动了一下手臂。

“我也是,”兰加附和道,“他先前说我和他是同类,我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加我一个吧。”

“诶?”

冒险小队不约而同地看向Cherry,显然对他的突兀加入感到困惑。但Cherry并没有解释自己的动机,只是露出了微笑:“想会会熟人而已,不要这么惊讶。”

说到熟人,兰加忽然想起历和爱抱梦的因缘,便问:“那历呢,你想怎么做?”

“我想先救一个人,”历毫不犹豫地答道,“如果你们能帮忙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三个人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答应帮忙了,于是历便马上和他们开始商量作战方案。至于那之后的计划,其实历也已经想好了,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不适合说罢了。

——只要爱抱梦被牠设下的饵引出来,那之后的种种都好办了。等到事情解决完,牠就会彻底放下一切回到他身边。

所以拜托了,这次一定要上当啊!

--

如预想的一样顺利突破结界了。虽然感觉不太舒服,但姑且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兰加瞥了一眼临行前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发带,顿时勇气倍增,跳到地上后一把抽出冰矛,手腕一颠便将矛头对准了爱抱梦的面具中心。

“你似乎对我的面具很感兴趣啊,Snow?”爱抱梦微微眯起眼,既不上前也不后退,挡在玫瑰花前面就这么任他指着。

听到“Snow”的瞬间,兰加不解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摒弃杂念说道:“事到如今你已经没必要再遮掩了,爱之介殿下。”

“看来你好像对我知之甚少,”爱抱梦边说边伸手捏住面具一角,将其缓缓取下,“因为掩饰外貌只是次要目的。”

其主要目的——

一瞬间,爱抱梦的眼仁变成了竖瞳。没有任何征兆,兰加就算战斗经验再丰富也反应不及,只能下意识抬手挡住要害,恰好真挡了下来。

一股焦味和剧痛随后袭来,兰加不用看都知道手臂在隔着厚冰护甲的情况下被对方的攻击烧穿了一个洞。

这家伙的龙性特征居然是龙眼……!

“平常我是不会用这招的,除非对方挑衅,”爱抱梦的神情变冷淡了一些,他盯着兰加胳膊上被激光波及到的发带,问道,“为什么牠头上的破布条会在你手上?”

疼痛越发清晰而强烈,兰加忍着反胃的感觉,勉强笑着回答他:“这是你带走历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你忘了吗?”

“你倒是挺会信口胡诌。”

“……”

历留在发带上的气息快散掉了,没有这点气息保护的话他很快就会受到“顶层诅咒”的吞噬,必须尽快想办法把爱抱梦引出来才行……

就在这时,兰加喉头一甜,差点忍不住吐血,他定了定神,咬紧牙关把血咽了回去,很快便察觉到了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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