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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傷,2

[db:作者] 2025-08-09 09:51 5hhhhh 4940 ℃

《創傷》

  

  

  那天夜裡,穿著深藍色軍服的大人的來到家裡,手裡拿著長長的槍。

  他們每個人都和父親母親一樣,有著白色的頭髮和眼睛。

  「那個不是我的小孩!」

  被槍指著的父親,對著軍人們這麼說了之後,那雙總是溫柔的牽著我的大手突然像是摸到什麼噁心的東西般,用力地甩開了我的手。

  「父親⋯⋯?」

  那些槍突然地都轉向了我。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你明明就知道她是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唯一的孩子⋯⋯」

  外貌一如月白種的母親緊緊的抱住了槍口下的我。

  從半跪在地上的母親的雙眼裡,我看見了自己天藍色的雙眼。

  父親和母親曾經說過那是天空一樣美麗的顏色。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居住在這裡血統純正的月白種,我才不是這樣骯髒的有色種的父親!一定是那個女人和別人偷生的!⋯⋯⋯⋯那個不是我的小孩!」

  為什⋯⋯!

  腦海裡隨之出現的問題還來不及問出口,軍人們的大手就粗暴的抓住了我的肩膀,所有的思緒都被強烈的疼痛打斷了。

  母親緊緊抱住我的手被強硬的分開了。

  好痛,軍人們把我的手用力的扳到背後。

  好痛,他們用某種東西把我的手綁起來了。

  好痛,因為忍不住哭了的關係而被打了。

  好痛、好痛、好痛!父親、母親,救救我。

  「慢著,你們要因為血統而帶走她的話,那麼我也一起⋯⋯⋯⋯我的祖母是天青種!」

  母親的聲音裡有著從未聽過的語調。

  接著是沉重的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以及痛苦的哀號。

  「區區有色種還敢這樣和我們說話!」

  那些父親說過會保護我們的軍人們,用手、用腳、用手上長長的槍,一次又一次落在母親的身上。

  披散在地上白色的頭髮染上了從口中吐出的鮮紅。

  「母親——!母親——!母親——!父親,求求您,救救母親!」

  而父親只是站在一旁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似的默默著看著,一動也不動。

  父親⋯⋯

  為什麼?

  您⋯⋯⋯⋯不要我了嗎?

  

  

********

  

  

  「嗯⋯⋯⋯唔⋯⋯⋯啊⋯⋯⋯⋯」

  「再叫大聲一點啊!母豬!」

  「啊⋯⋯啊啊⋯⋯⋯⋯」

  「很爽吧!很舒服吧!再大聲一點啊!」

  

  安琪躲在房間唯一的櫥櫃裡,裡面一片漆黑,好像還有什麼奇怪的生物在身邊爬來爬去。

  她不敢哭,更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母親要她緊緊地摀住耳朵,閉上眼睛。但是唯一的彈簧床吱嘎作響的聲音和母親的叫喊聲依然暴力的竄入她的耳裡。

  

  

********

  

  

  在粗製濫造的組合屋構成的強制收容所,她和母親是唯二從外表就能明顯看出有白系種血統的人。

  剛到這裡的第一天,她們被剝奪了名字,只剩下一長串的數字編號。

  在走向被分配的房間的路上,她突然被擋在門外,只有母親被強硬的推進了房間。

  隔著上鎖的房門,她聽見物體撞擊的聲音和母親聲嘶力竭的哭喊。她不知道母親發生了什麼事,急著想要開門進去幫助母親,可是旁邊的軍人把槍口抵在她的頭上,不許她亂動。

  其他陸陸續續被軍人拿槍指著的人們從她的面前走過,每個人遠遠地聽到聲音時都露出了傷痛的臉色,可是在和站在門邊不敢動彈的自己四目相對之後,表情卻都變得冷漠。

  沒多久,穿著亂七八糟的軍服的軍人從房間裡出來,換成另一個軍人進去了。

  再次聽見母親痛苦的哀嚎,讓她忍不住捂起耳朵蹲在門邊哭泣。唯一可以慶幸的是拿槍指著她的軍人沒有因為她的哭聲而毆打她。

  第二個軍人出來,接著是剛才經過眼前的軍人,然後第四個、第五個⋯⋯⋯⋯。

  不知道過了多久,從外面傳來的運輸機飛走的聲音也都聽不見了,母親才緩慢的打開門,讓她進到房間裡。

  正當她忍不住抱緊母親,想要在母親懷裡放聲宣洩剛才的害怕時,近在咫尺的爆炸聲還有因爆炸引起的震動又奪走了她們好不容易稍微安心的情緒。

  母親好像受了傷,沒有辦法走得很快。她努力幫忙攙扶著母親,隨著附近房間的人的腳步,緩慢地一起走向屋外。

  然後一起看見了絕望。

  

  透過層層包圍的鐵絲網,在四周一片荒蕪的收容所外圍,放滿了一整片沒看過的機器,遠遠的能夠看見有幾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身邊的大人好像認識遠方的人,一直邊用力的揮手邊大喊那個人的名字。

  接著好幾個和她們一樣被關在這裡的人也分別開始叫喚遠方的人。

  爆炸聲。

  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另一邊的人似乎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震動而跌倒,然後那個地方就爆炸了。煙霧散去後,原本站在那邊的人就不見了。

  「媽媽——爸爸——為什麼⋯⋯嗚⋯⋯」

  「⋯⋯⋯⋯是地雷!」

  「竟然讓他們放完地雷,又丟下他們不管!這些白系種混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前面幾個爆炸的結果,遠方有好幾個人也用力的揮揮手之後跟著爆炸了。

  在最後一個人也支撐不住,引爆炸彈之後,強制收容所終於迎來了死亡般的寂靜。

  有的人淚流滿面,有的人滿臉憤怒,有的人雙眼無神。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心情與表情,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看到母親和自己時的眼神。

  

  回到房門前,她發現門鎖已經被敲壞了。被潑了水變得濕答答的床上還殘留著斑斑血跡,被子枕頭也被丟到外面的泥地上,房間裡被弄得亂七八糟,連唯一的櫥櫃裡也被塗滿了奇怪的東西。

  「安琪,妳肚子會不會餓?」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實在是不太有食慾。她輕輕的搖搖頭,雙手緊緊的抱住今天一整天下來,唯一還願意溫柔對待她的人。

  「那我們把房間整理一下,就來睡覺吧。妳今天一定累壞了也嚇壞了吧。」

  母親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頂,對著她露出了她最喜歡的笑容。

  「嗯,我來幫忙。」

  床鋪實在太濕沒辦法睡在上面了,母女兩人只好找了一塊比較乾淨一些的地板,把枕頭靠在牆邊,依偎在一起睡去。

  

  

********

  

  

  第二天,運輸機的聲音又來了,安琪和母親害怕地躲在房間裡,不敢出去。但事與願違,房門被碰的一聲打開,拿著槍的軍人出現在門口。

  和昨天一樣,她被關在門外,然後軍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進去只有母親在的房間。收容所的隔音很差,她不想聽見母親痛苦的慘叫,所以一個人默默的走到充滿人群的說話聲,而且能看得見房門口的地方。

  今天來了更多的軍人,還有更多的有色種。軍人用新的名詞——「八六」,來叫喚這些不是白系種的人。接著把他們趕進為數不多的房間裡。

  除了一些軍人經過時會用奇怪的眼神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其他路過的人都對她投以冷漠的眼神。

  軍人們離開之後,母親一直沒有開門,她鼓起勇氣走進房間,只見到赤裸著身體的母親眼神空洞的攤在床上,床上到處都是血跡還有某種散發著腥臭味的液體。

  她把唯一的一條被子為母親蓋上,安靜地坐在床邊。聽著母親因為捲動被子而讓床發出的噪音還有嗚咽聲,她雖然不清楚房間裡發生過什麼事,但她明白深愛自己的母親遭受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

  

  

  第三天天亮之後,母親恢復原本慈愛的笑容,想要帶著餓了兩天的她一起去找些食物。

  來到據說能夠自動生成食物的工廠,她們覺得彷彿看見了惡鬼地獄。

  每個人都在搶食那些從自動工廠做出來的東西,有人好不容易搶到了一個,卻馬上被後面的人一拳打昏搶走那包東西。

  被強硬塞進這個狹小的收容所的人實在太多了,自動工廠生產食物的速度根本來不及因應,於是造成了這樣的場面。前兩天沒有發生問題,只是因為有軍人拿著槍對準他們而已。

  

  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飢腸轆轆的她們,決定走到外面的空地看看有沒有什麼野菜可以吃。

  想不到兩天前還稍微有些綠意的空地,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名符其實的「空地」了。一整片只剩下泥土和黃沙的土地上,看不見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安琪心裡知道今天大概也吃不到東西了,正打算要好好忍耐的時候,肚子卻不爭氣地發出響亮的聲音。

  「肚子餓了呢,我來想想辦法吧。」

  母親臉上的笑容如白花綻放,但是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看見母親這樣的表情,也還不知道多年以後她會再也回想不起母親的容貌。

  

  

  

  母親讓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等待,然後就離開了。

  過了許久,看起來非常疲憊的母親回到了房間,接著從衣服裡拿出藏在裡面的東西。那是今天早上在自動工廠曾經看過的食物包裝。

  「安琪是好孩子,沒有亂跑呢,快來吃晚餐吧。」

  邊說著邊撕開包裝,母親把僅有的一包食物遞給了她。

  「母親不吃嗎?」

  「我已經吃過了。這個很好吃喔,妳快吃吧。」

  安琪聽話的咬了一口,她馬上知道母親剛才在說謊。

  這個東西一點也不好吃,沒有味道,口感也很奇怪,感覺就像是把大人們再三叮嚀不可以吃進肚子裡的黏土吃下去一樣。

  好想吃母親烤得香噴噴的蛋糕。

  就算是一直不敢吃的青椒,一定也比這個美味吧。

  不過這個是母親努力找來的食物⋯⋯

  她再咬了一口之後,把剩下的「食物」遞給了母親。

  「我吃飽了。」

  「咦,這樣就吃飽了嗎?」

  「嗯,所以母親可以多吃一點。」

  「這樣啊,謝謝妳。」

  母親接過那包「食物」,大口咬下之後僵在原地。

  「⋯⋯⋯⋯安琪,對不起。」

  「我想吃母親烤的莓果蛋糕,也想吃熱騰騰的炒蛋。以後我會乖乖把西瓜的邊緣吃乾淨,苦苦的生菜也會吃掉,就算是青椒沙拉我也一定會好好地吃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究竟是為了說謊而道歉,還是因為讓她來到這個宛如地獄的地方而自責。想知道真正原因的心情已經隨著母親悲傷的哭泣聲流逝。

  

  

********

  

  

  隔天,軍人們又來了。除了母親以外的所有人被召集的空地上聽他們說明新的規定。

  安琪聽過那個有點陌生的詞彙——「徵召」,還記得那是父親不久之前才解釋給她聽過的語詞。

  軍人說,如果家裡有人響應「徵召」入伍的話,家人就能取回公民權。聽完說明之後,許許多多的家庭抱在一起痛哭,接著那些家庭裡的其中一個大人離開了隊伍,被軍人用槍指著走上運輸機。

  運輸機飛走之後,軍人才接著繼續說剩下的人要去服「勞役」,軍人們拿著槍走進隊伍,從裡面挑選了比剛才更多的大人,把這些大人也趕上運輸機之後,軍人們才離開。

  

  回到房間,她看見母親坐在床邊開心的看著自己。

  「安琪,妳回來啦。妳看,這些是『工作』得到的合成糧食喔。不只是今天我們可以一人一份吃得飽飽的,這些夠我們吃好幾天了呢。」

  母親身後有一大堆和昨天吃過的那個一樣包裝的東西。

  安琪坐到努力用衣物遮掩傷痕的母親身邊,拿起兩個合成糧食,撕開包裝後將其中一個交給母親,小聲的說出:「我開動了。」之後,安靜的開始吃下食物。

  

  

  

  決定去洗澡實在是錯誤的選擇。

  來到這裡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去洗澡的她們,因為實在是受不了身上的味道還有被子床單的髒污,所以決定去唯一的淋浴間好好的洗一洗。

  

  一路上都是不友善的視線。

  用了一點也不熱的水把自己簡單的沖乾淨,再把稍微洗過的床單、被子拿去吊掛等待曬乾。母女兩回到房間時,已經有其他人在等著她們了。

  這些人都是男人,他們在房間裡把母親小心藏起的合成糧食拆開,大口大口的吃著。

  「原來妳藏了這麼多食物啊,難怪從那天之後就不再看到妳們出來找東西吃。」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哦——說的也是呢,畢竟這些是妳辛苦『工作』得來的報酬。不過不和大家分享就是妳的不對囉。妳也知道這裡的糧食不足吧,白系種混血的賤人——」

  帶頭的男人腳似乎不太方便,但孔武有力的手臂仍然一把揪住了母親銀白色的頭髮,接著將母親拽倒在沒有床單的床上。

  「因為妳們這些白系種的關係,我老婆被帶去服『勞役』了啊!所以今後妳就代替我們的老婆和愛人,好好地滿足我們的需要吧——」

  從男人口中吐出的話語通滿了憤怒和猥褻。

  「既然妳是靠『工作』得到這些食物的,那就繼續靠『工作』保護這些食物吧!小妹妹,妳可要看清楚媽媽是怎麼『工作』的喔。」

  男人們一湧而上,將母親壓制在床上,粗魯的脱去母親身上的衣物。

  「住手!你們這些人渣,讓小孩出去!」

  帶頭的男人脫下褲子,原來有的男人尿尿的地方長得像棍子一樣啊。還記得很久以前和父親一起洗澡的時候看到的不是這樣。

  「這怎麼行,要是不讓她好好學下來,以後怎麼和媽媽一起『工作』呢?」

  男人爬到床上,充滿肌肉的雙手無視母親的掙扎,扳開母親充滿傷痕的雙腳。

  「不要、不要——住手——安琪閉上眼睛,不可以看!啊!⋯⋯不要⋯⋯啊啊⋯⋯不可以⋯⋯看⋯⋯啊⋯⋯⋯⋯」

  母親痛苦的表情,悲慘的哀嚎,對比壓在母親身上不斷用屁股拍打母親的男人們那令人作嘔的愉悅神情。

  負責抓住安琪的男人只有一隻手,但是男人坐在椅子上,用雙腳圈住被命令站著的她。無法逃離房間的她,感受到一隻伸入衣服裡面,在她的身體上下游走,甚至滑入內褲裡面玩弄她的身體的噁心大手,還有在背後不斷磨蹭自己臀部的某種硬物。

  「如果妳敢出一點聲音,我現在就讓妳和媽媽一起『工作』。」

  在耳邊悄聲的低語,被母親的呼聲和床邊男人們的大笑掩蓋,只有她聽見。

  安琪終於知道這幾天以來,母親遭受了什麼樣的對待。

  

  「喂!你確定不上嗎?」

  「啊,我不用了。」

  「⋯⋯⋯⋯竟然射在女兒的背上,你這傢伙真夠噁心的。」

  「再怎麼說都比起你們一個接著一個的用同一個洞好。反正妓女的女兒遲早也是要當妓女的吧。話說在前頭,那個大的你們要怎麼玩我都沒意見,但是我一定要第一個用這個小的。」

  「你該不會是有戀童癖吧。」

  「不干你們的事。」

  「賤女人,妳聽到了吧!以後妳收到『工資』記得要交出來和大家分享,否則我們就讓妳女兒提早上工!懂了嗎!」

  「只要你們不要對我女兒動手⋯⋯⋯⋯什麼都聽你們的⋯⋯⋯⋯」

  被強硬的變換各種不同的姿勢,現在趴在床上喘著氣的母親虛弱的吐出這句話。

  其中一個男人把手中的合成糧食拿了兩包出來,隨意地丟在地上。

  「我們也不是那麼壞的人,拿去!這是妳『今天』的工資,還想要的話明天自己來找我們啊!哈哈哈哈⋯⋯⋯⋯」

  

  

  

  男人們揚長而去之後,母親在連床單都來不及鋪上的床上努力的撐起身子穿好衣服。

  「安琪,對不起。妳很害怕吧。」

  看到母親對著她張開的雙臂,安琪小跑步奔向母親。

  「嗚⋯⋯⋯⋯好可怕⋯⋯那個叔叔的手好討厭⋯⋯⋯⋯好噁心⋯⋯」

  母親的手摸過背上被染濕的部位——那個她覺得很噁心,一直不敢去觸摸的位置。

  「嗯,我知道喔,我們再去洗一次澡,然後把今天看到的事情都忘記吧。母親一定會保護妳,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妳身上的。」

  緊緊抱住自己的纖細雙臂在發著抖,語調卻非常的堅定。

  

  

********

  

  

  對母親而言如同人間煉獄般的生活開始了。

  軍人沒有來的日子,她會讓安琪躲在櫥櫃裡,閉上眼睛摀住耳朵,等待「工作」的時間結束。

  軍人們來的日子,安琪得照軍人的指示行動——留下母親在房間,自己一個人和其他人在空地上集合。等到軍人離開,自己再趕緊跑回房間躲進櫥櫃裡,等待母親的「第二份工作」結束。

  軍人們再也沒有帶新的「八六」進來這個地方,反而是不斷地以「兵役」和「勞役」的理由把大人們帶走。

  總人數還是遠遠超過自動工廠能生產的糧食數量,但是收容所裡的人越來越少了。

  原本就是獨身的人,早早就被帶走了。

  和家人們一起來到這裡的人,他們的家庭也不再完整。

  只有安琪和母親,是從一開始相依為命就沒有被分開的家庭。

  

  

  

  「喂!白系種的雜種!」

  軍人們離開後,正打算跑回房間的安琪被擋住了去路。

  站在眼前的是一個年紀比自己大許多,身高快要跟母親一樣高,有著一頭紅色的頭髮的大姊姊。

  和她在一起,同樣是紅色頭髮的成年女性,就在剛才被軍人們帶走了。

  其他的人只用冷漠的眼神瞄了這裡一眼,就紛紛離開了。

  眼角的餘光,看見數量不如之前那麼多的男人們已經衝進了母親所在的房間。

  「請問⋯⋯有什麼事嗎?」

  暫時回不去房間了。她心裡這麼想著,只好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大姊姊身上。

  啪!

  緊接著就是一個甩在臉上的巴掌。

  「都是妳的錯————都是妳們這些白系種的錯————」

  夾雜著怒吼的哭號。

  「我爸爸昨天死在戰場上了,媽媽今天也被帶走了,大家都要死了,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妳們的錯——」

  那個大姊姊的手上拿著一張已經被捏爛的紙張,才剛進入初等學校沒多久的安琪,還沒辦法立刻看懂上面的文字。

  「母親⋯⋯也很辛苦⋯⋯⋯⋯」

  臉頰上刺辣辣的疼痛感,讓她說話有些不清楚。

  「啊⋯⋯我知道⋯⋯妳母親有『工作』嘛!就是因為這樣,妳們才沒有被拆散,母女倆安全的待在這裡嘛!真是好啊,妳們這兩個雜種被那些白色的垃圾軍人看上了。」

  一點都不好!母親那麼痛苦,她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竟然說出這種話!

  安琪憤怒的抬頭瞪視眼前的大姊姊。

  啪!

  又是一巴掌。

  「妳那是什麼眼神!妳們就是因為甘願當妓女,所以才能把其他人的生命踩在腳底下,在這個爛透了的世界上活著!妳們和那群白豬一樣,都是踐踏別人生命的垃圾!」

  才不是這樣!

  母親是為了保護我才只能接受被那樣對待的。

  把大人們帶走的是那些軍人,不是我們。

  事情才不是妳說的那樣。

  「母親才不是自願做那些事情的——!」

  安琪再也忍不住的憤怒大吼,並同時用身體撞倒眼前的大姊姊。

  她想起那天曾經看過那些男人跨坐在母親的肚子上,讓母親無法動彈的樣子。所以她也模仿那樣的動作,坐到大姊姊的肚子上。

  她想起剛才大姊姊搧在自己臉上的手掌,所以她也張開了幼稚的手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揮到對方的臉上。

  「母親她、母親她是為了保護我,所以才只能這樣做的!母親才不是妓女!母親才不是妳說的那樣!我們才不是妳說的那樣!呀——!」

  今年才要滿七歲的幼童,怎麼可能打得贏已經度過成長期的少女。

  少女用盡全力揮來的一拳,讓安琪發出一聲尖叫後,有些恍惚地倒在地上。

  「住口!妳媽就是妓女,就是不要臉的用身體討好那些白豬,好讓妳們不用服兵役或勞役的妓女!而妳就是妓女的女兒!」

  嘴裡有一些鹹鹹的東西流了出來。還有些迷糊的視線,看到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了許多人。

  少女一把抓起安琪銀中泛藍的頭髮,把她的頭拉起來面向自己。

  「既然妳還想狡辯,我現在就讓妳永遠不會忘記妳是妓女的女兒這個事實。」

  少女的手一放開,安琪的頭自然的摔在地面。

  少女走到安琪的身邊,毫無顧忌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掀開安琪的衣服,露出她的上半身。

  「住⋯⋯⋯⋯手⋯⋯⋯⋯」

  剛才那一拳造成的暈眩還沒退去,安琪無法抵抗。

  「妳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就是包圍在這個收容所外的鐵絲網上面的東西喔。」

  少女將手中的一根又細又長的鐵黑色長條物在安琪眼前晃了晃。

  「呀——————————————!」

  緊接著從背上傳來的強烈地痛覺,讓安琪一瞬間清醒,並且瘋狂的尖叫與揮動四肢。

  「不要——呀————母親——救我————呀————!」

  「壓住她!」

  安琪感覺到許多人抓住了她的手腳,壓在上面的重量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她連一微米也動彈不了。

  「呀——————————————!」

  小女孩尖銳的無助慘叫迴盪在空曠的荒地。

  

  

  

  因為劇痛超過了大腦的負荷而昏厥,被刻下文字的背上,傷口還在不停流出鮮血的安琪就那樣被棄置在空地上。

  在男人們終於離開房間後,安琪的母親出來尋找遲遲沒有回到房間的寶貝女兒。

  而在看見空地上那個自己發誓一定要保護的女兒癱倒在地上,以及刻印在那小小的身軀的鮮紅文字之後,她也只能無力地跪地痛哭。

  

  

********

  

  

  軍人欺負平民。

  男人欺負女人。

  大人欺負小孩。

  強者欺負弱者。

  悲劇不斷重演,日復一日⋯⋯⋯⋯

  

  就在收容所裡全部還能動的男人都被帶走,只剩下老人、重病患、婦女和孩童的時候,母親病倒了。

  母親一直在發燒,又常常在昏睡,身體還飄散出奇怪的臭味。

  那些要求母親做「第二分工作」的男人們都不在了,收容所裡其他的人又完全無視安琪的求助。

  終於等到軍人們來這裡的日子,安琪苦苦哀求他們幫助治療母親。但是那些軍人只是進來房間看了母親一眼,命令安琪去空地集合,之後唾棄般地離開了。

  這次軍人們帶走了許多女性,連欺負她的大姊姊也上了運輸機。不知道為什麼,還有幾個已經沒有家人,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小孩子也被帶走了。

  

  因為母親倒在床上,軍人沒再多分給她們食物,上一次留下來的糧食也已經吃完了,安琪必須自己到自動工廠領取合成糧食。

  來到好一陣子沒來過的自動工廠,安琪才知道現在從工廠生產的合成糧食的數量已經足夠剩下的人分配,不用和其他人爭奪也能夠拿到食物了。

  周圍人們的耳語、不友善的眼神、經過時故意伸出來絆倒自己的腳、刻意打翻在自己身上的冰水。

  背上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那隱隱作痛的感覺提醒她必須要盡快回到房間裡,所以她迅速地拿了兩包合成糧食之後頭也不回地跑走。

  

  走進房間,關上門,再用盡全力把唯一個櫃子推到門前。

  因為門鎖在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已經被弄壞了,為了要保護安琪,母親在除了要「工作」之外的時間都會把櫃子推去擋住門。

  而自從母親生病了之後,安琪必須要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和母親,所以擋門這件事就輪到她來完成。

  

  「母親,我拿食物回來了。要吃飽才有體力對抗生病,所以您也吃一些吧。」

  她跪在床邊,熟練的撕開合成糧食的包裝,剝下一小塊索然無味但依然有營養的糧食,小心地放進母親的口中。

  看著病情每況愈下,現在幾乎只剩下呼吸的母親,安琪眼眶裡含著淚水,對身上即使爬滿了蒼蠅也毫無反應,在這個世界上僅剩還會愛護她的人說了。

  「這個真的很不好吃呢,可是我還想再吃到母親您烤的蛋糕,所以您要努力多吃一點,趕快好起來喔。」

  可能是對話語的內容有了反應,母親的嘴輕輕地動了動。

  「對,就是這樣,要多吃一點喔⋯⋯⋯⋯母親?」

  她感覺到彷彿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的溫柔手掌輕輕地撫上自己的頭髮。

  母親原本混濁的白色眼眸突然變得如月光般清澄。

  「⋯⋯⋯⋯活⋯⋯下去⋯⋯⋯⋯」

  那隻曾經柔軟白皙,現在只剩下皮膚包著骨頭的溫柔手臂瞬間從自己的頭上墜落。

  

  「母親⋯⋯⋯⋯?母親?母親、母親、母親!母親!母親!」

  沒有回應。

  安琪伸出手指,小心地放在母親的鼻前——沒有呼吸。

  她又讓手掌停在母親的胸前——沒有心跳。

  雙腿一陣無力,她癱坐在床邊。

  

  

  

  不知道失神了多久,安琪開始動作。

  因為覺得身上被蒼蠅爬過一定會不舒服,所以她用唯一的被子把母親整個人都包了起來。

  接著她靠在床邊坐在地上——背對著那張床鋪。

  「母親,您想睡覺的話我就自己先吃囉!」

  她開始咀嚼剛才撕開的合成糧食。

  吃完了以後,她就維持那樣的姿勢睡著了。

  

  

********

  

  

  「安琪————蛋糕烤好了喔——」

  是母親呼喚自己的聲音。

  「哇,是安琪最喜歡的莓果蛋糕耶!」

  「孩子的爸,不可以偷吃喔!安琪,手已經洗乾淨了嗎?」

  乾淨又溫馨的家裡,調皮的父親一如往常地被母親責罵了。

  「是————」「是——已經洗乾淨了。」

  「那我們就開動吧。」

  一家三口坐在潔淨的餐桌,剛出爐的蛋糕香味四溢。

  「啊————父親的蛋糕比較大塊!」

  「有嗎?」

  「有——」

  父親拿起刀叉,把自己的那份從中切了一半放到安琪的盤子裡。

  「哇!謝謝父親!」

  「孩子的爸,你這樣不會太寵她了嗎?待會吃不下飯怎麼辦?」

  母親一臉擔心的看著大口吃下蛋糕的安琪。

  「沒關係、沒關係。安琪喜歡就讓她多吃一點,因為我是最喜歡安琪小天使的父親啊!」

  「安琪也最——喜歡父親了!」

  「好、好,真是輸給你們了。」

  母親無可奈何的笑容與父親慈愛的聲音就在身邊,安琪覺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了。

  

  

********

  

  

  碰!碰!碰!

  粗暴地敲門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安琪。

  「開門!快開門!這麼臭還能待在裡面,妳們是死人嗎?快開門!」

  她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能迷迷糊糊的去把櫥櫃推開。

  「什麼嘛!這不是還活著嘛!喂!床上那個妓女,妳臭死了,快給我去洗澡!」

  闖進房間的女性完全無視安琪,逕自走到房裡,大力地掀開被子。

  「嘔————————」

  在床上的是一具勉強還能看出人形,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

  無數爬動的蒼蠅侵蝕著體無完膚的表面,數不清蠕動的蛆蟲啃食著變色潰爛的組織。

  原本純白的床單除了有洗不清的大量血跡,還吸收了從屍體滲出的淡黃色液體。

  因為早在死亡之前,就已經被昆蟲寄生了,所以屍體腐爛的速度比一般來得快。

  女性倉皇的奪門而出,在外面不停地嘔吐。

  「喂!妳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待兩天都不出來啊!」

  另外一個大姊姊一邊說一邊用力地搖晃安琪的肩膀,接著把她轉往淋浴間的方向。

  「啊——妳也臭死了,現在立刻給我去洗澡!」

  安琪不懂她們在說什麼,只是呆呆的楞在原地。她覺得母親只是一直在睡覺,而且自己和房間一點味道也沒有啊。

  大姊姊看她完全沒有反應,只好無奈地直接把她帶進淋浴間,強硬地幫安琪從頭到腳沖洗乾淨。

  還沒完全癒合的背上傷口碰到水,讓安琪反射地縮了縮身子。

  「會痛嗎?抱歉啦。可是這種傷口如果不清理乾淨的話,妳可是會像妳母親那樣死掉喔。」

  「『死掉』⋯⋯⋯⋯是什麼意思?⋯⋯讓我受傷的大姊姊也說過這個字⋯⋯⋯」

  「妳連這個也不懂嗎?『死掉』就是妳永遠無法再見到那個人了⋯⋯」

  彷彿吞下傷痛,這個幫她洗澡的大姊姊語調裡充滿了哀戚與一絲憤恨。

  「但是,母親只是在睡覺⋯⋯」

  那是和那天的父親看著自己時一樣的嫌棄眼神。

  「聽好了,妳母親已經死了!她再也不會呼吸,再也沒有心跳,再也不會動,再也不會說話。妳母親再也不會醒來了!」

  呼吸、心跳。

  安琪天藍色的雙眼瞬間睜大。

  她想起那天她曾讓手指短暫停留的鼻前,輕輕撫過的胸口。

  還有突然墜落的手臂以及最後的那句話。

  她其實從那一刻起就知道母親已經永遠的離開她了。

  她知道那就是死亡。

  只是不願意面對。

  來自內心深處的痛楚遠遠超過冷水沖過背上傷口的疼痛。

  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

  

  

  ——都是妳的錯!

  是誰?

  ——妳這個骯髒的有色種!

  不對。

  ——妳這個可惡的白系種!

  不是。

  ——妓女的女兒!

  不要那樣叫我。

  ——都是妳的錯!是妳的錯!是妳的錯!是妳的錯!是妳的錯!是妳的錯!

  ——骯髒的有色種、骯髒的有色種、骯髒的有色種、骯髒的有色種。

  ——可惡的白系種、可惡的白系種、可惡的白系種、可惡的白系種。

  ——妓女的女兒!妓女的女兒!妓女的女兒!

  他們的眼神好可怕,他們的聲音好可怕。

  父親、母親,救救我!

  ————活下去。

  母親,您要去哪裡?請不要離開我⋯⋯

  ————那個不是我的小孩!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父親?我是您最喜歡的小天使安琪啊。

  父親?為什麼甩開我的手?請不要拋棄我⋯⋯

  陪在我身邊,不要走!

  像以前那樣保護我、愛我,請⋯⋯

  需要我⋯⋯

  

  

********

  

  

  隔天,軍人們又來了。

  由於不斷傳出的惡臭實在是太可怕,他們丟了一把鐵鍬給安琪,要她自己挖洞把母親的屍體放進去。

  等待安琪挖洞的時間軍人們也沒閒著,他們從被叫到空地集合的人群中,挑出了一位有著鐵黑色頭髮的少女,強迫她進入房間。在進去房間之前,這位少女把身邊的軍人從肩上摔了出去試圖逃走,於是被其他的軍人開槍射殺了。

  他們又挑選了另一位淡金色頭髮的女性,這位女性的身邊還有一個年紀比安琪更小的女兒。軍人這次拿槍指著她的小孩,因為才剛親眼目睹其他人被軍人射殺,這次她不敢再逃走,乖乖地跟著一個軍人進了房間,接著女性淒厲的慘叫聲和求饒聲傳入每個人的耳裡。

  剩下的軍人們手上拿著文件,把文件和一包衣物丟給叫到編號的人。

  昨天幫自己洗澡的大姊姊也被叫到了,安琪這時候才注意到那位大姊姊和自己有一樣的天藍色眼睛。

  安琪終於挖好了洞。回到房間要將已經用血跡斑斑的床單反摺包住、像塊破布般的母親拖出來時,穿著迷彩服的藍眼睛大姊姊出現了。

  趁著走到安琪身邊幫忙,她偷偷塞了一把鑰匙給安琪,同時悄聲的說:「這張床沒辦法再睡了,妳以後晚上就去我家的房間睡吧。昨天晚上妳已經去過了,所以應該記得是哪間吧。那邊在我也走了以後就沒人了,而且門鎖是好的,睡起來也比較安心。記得不要讓其他人發現了,不然門鎖可能又會被破壞喔。」

  已經腐爛的屍體比想像中的輕,不過對一個七歲小孩來說還是相當難單獨搬運的重量。

  

  在淡金色頭髮的女性不斷的哀號聲中,安琪跟著藍眼睛的大姊姊一起把母親的屍體放入剛挖好的洞裡,正當大姊姊要離開時,卻被拖著剛才被射殺的少女屍體的軍人狠狠的踹了一腳。

  「別多管閒事啊!八六!要是耽誤我們的下班回家和家人吃晚餐的時間的話,區區一隻豬的妳賠得起嗎?還不快給我滾去運輸機上!」

  軍人又在大姊姊的背後踢了一下,接著把拖著血跡的屍體用腳踹進了已經有一具屍體的洞裡。

  「滾!別在這裡礙事!」

  軍人好像很不想用手碰到她們似的,再次抬起了腳,安琪嚇得趕緊跑到在空地上集合的人群中。

  「啊——真是臭死了!」

  軍人從旁邊拿來一桶不知道是什麼的液體,嘩啦嘩啦的倒進洞裡,接著從懷裡拿出火柴,唰——的一聲點燃之後,隨意地拋進洞裡。

  轟!

  瞬間火光沖天。

  「剛才的臭小鬼!等火熄滅之後妳再用剛才挖出來的泥土把洞填滿!不可以留下痕跡!知道了嗎!」

  軍人說完,拿起那支鐵鍬轉頭就走。

  淡金色頭髮的女人的叫喊聲停止了,小女孩尖聲喊著母親跑進軍人們離開的房間,運輸機的噪音越來越遠,人們才漸漸從空地散去。

  

  

  

  ————那個不是我的小孩!

  那天父親在溫暖舒適的家裡喊出的話重回腦海。

  父親不需要我,所以我們才被帶到這裡。

  所以我們才會被欺負。

  所以母親才會生病。

  所以母親才會死掉了。

  ————都是妳的錯!

  都是我的錯,因為我是父親不要的小孩⋯⋯

  所以母親後來也不需要我,丟下我一個人死掉了⋯⋯

  都是我的錯⋯⋯⋯⋯

  全部,都是我的錯⋯⋯⋯⋯

  

  沒有蟲鳴、沒有鳥叫,只有從一間間狹小的房間裡傳出來的哭泣聲陪伴安琪空虛的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

  

  

********

  

  

  隔天早上天還沒亮,安琪穿上自己原本的髒衣服,就偷偷地從大姊姊乾淨的房間溜回她原本的房間,再把鑰匙藏在不會有人想碰的髒臭床墊下。

  空地上的大火已經熄滅了,裡面只剩下看不出形狀的焦黑物體。

  因為不知道軍人今天會不會來,安琪快速地吃完一包合成糧食之後,開始徒手把昨天挖出來的泥土推回洞穴中。

  洞穴裡已經有東西的情況下,當初挖出來的泥土已經無法再全部埋回洞裡。她只好想盡辦法,把多出來的泥土平均的推散到空地的各個地方,好讓空地上看不出痕跡。

  就在安琪好不容易讓空地看起來就是個空地的時候,運輸機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她趕緊躲回原本的房間。

  

  在軍人們的叫囂聲中,安琪跟著其他人一起到空地集合。

  一個軍人就像之前那樣喊著號碼,被喊到的人拿著文件去換衣服,然後走上運輸機。

  中間有幾個號碼,沒有人回應。

  這時安琪才注意到,昨天那位淡金色頭髮的女性沒有出現,她的小孩也沒有出現,還有好幾個人也沒有出現。

  叫號碼的軍人要其他軍人去房間確認。

  幾個軍人慌慌張張地從那些人的房間跑了出來,跟叫號碼的軍人交頭接耳說了些什麼之後又跑走了。

  憤怒的軍人從人群中隨意的挑了一個老人,叫他到空曠的地方。

  然後就是一陣毒打。

  「區區八六竟然敢給我自殺!給我聽好了,你們這些沒用的豬!把你們飼養在這裡是為了要讓你們為偉大的共和國服務!要給我心懷感激啊!如果擅自死掉增加我的工作量,甚至是讓我的評價下降的話。你們的下場就是這樣!」

  連續的槍聲。

  還有淒厲的慘叫聲。

  那個老人的小腿被軍人用槍射擊,和身體分開了。

  「如果你們之中再有人擅自死掉,我就讓你們的四肢都變成這樣,然後送去實驗室!」

  剩下的人都害怕的縮在一起。

  如果失去了四肢,無法自由行動,就真的只能任由他們擺佈,連自殺都做不到了。

  

  剛才跑走的軍人拿了幾支鐵鍬回來。

  「妳、你、你,你們幾個去挖個大洞出來。」

  被點到的少年少女迅速開始動作。

  「另外還有這隻雜種,」軍人揪起了安琪的銀色的頭髮。「你們給我盯緊她,她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你們一樣會被拆掉手腳送進實驗室!」

  「妳這隻雜種也給我去挖洞!」軍人說完,抓著安琪的頭髮把她摔向正在挖洞的其他人那邊。

  「你們幾個去把房間裡的死豬拖出來,要是再放到臭成那樣我可受不了。」

  叫號碼的軍人嘴上念著「被減扣的薪水應該可以靠賣豬肉補回來吧」,又從人群中抓了幾個幼童趕上運輸機。

  接著和昨天做了一樣的事情之後,軍人們離開了。

  

  

  

  昨天的淡金色頭髮婦女還有她的女兒、褐色頭髮的少女、黑色頭髮的少女、金色頭髮的少女、栗色頭髮的婦人和少女。

  現在都在熊熊烈焰中燃燒著。

  大家都死掉了,再也不會動了。

  和母親一樣。因為不需要我,所以拋下我一個人死掉了。

  

  

  

  「都是妳們這些白系種的錯!」

  孩子被帶走的母親,朝著安琪憤怒的哭喊。

  「我的寶貝才不是豬!我們是人類,你們這些白系種才是豬,你們這些白豬!帶走我先生還不夠,現在又帶走我的寶貝!還給我——把我的寶物還給我——把我的家人還給我——」

  ————那個不是我的小孩!

  被婦女推倒在地,安琪的腦裡又響起了父親的那句話。

  啊,和我不一樣,那是被家人需要的小孩呢。

  安琪彷彿事不關己的想著。

  成人的拳頭敲在身上應該會很痛的,可是這位已經泣不成聲的婦人握起的手心只是一次又一次無力地落在自己的胸口。

  那對泛紅的雙眼,已經分不出究竟是因為映照出身邊的火焰紅光,抑或是因為哭泣而佈滿血絲。

  

  

********

  

  

  接著好幾天軍人都沒有來收容所,但是安琪的處境比過去更艱難。

  沒有人想失去四肢,成為被軍人們任意使用的物品。

  所以大家開始彼此監視,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自殺。

  但是心裡無處可去的憤怒、怨懟、哀痛、絕望必須要想辦法宣洩。

  於是外貌與月白種如出一轍、還莫名其妙被軍人指名的安琪成了人們發洩的對象。

  對她撥水、丟泥巴球、故意絆倒她、房門上被塗上雖然看不懂但一定是罵人的文字、把房間弄得一團糟,這些都不算什麼。

  冷不防從背後被踢一腳、當著面甩她一巴掌、突然走來揍她一拳,這些每天都會發生。

  但也就僅此而已。

  他們不敢讓她死掉,更不敢讓她因為受不了而自殺。

  

  反正自己是不被家人需要的孩子,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不過因為被打還是會痛,她不喜歡疼痛。

  背上的正在癒合的傷口也時時提醒她那種劇痛的可怕。

  在日復一日不會致死的虐待下,就算沒有人教她,安琪也已經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讓自己不那麼痛。

  

  軍人們還是常常來把人帶走,同時命令女性「進房間」。如果發現有人病死了就會叫安琪去挖洞,再把屍體燒掉。

  然後他們迎來了第一個冬天。

  

  

********

  

  

  所有人都只有適合溫暖季節的衣物,被子也只有從最初來到這裡就存在的那條。

  在連燈光都嫌奢侈的組合屋裡,暖氣是絕不可能會有的東西。

  人們自動地分成了好幾個群體,把自己的和已經沒人的房間裡的床單、被子、枕頭全部集中在一起,日日夜夜都擠在同一個房間彼此取暖。

  安琪也被叫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因為他們不敢讓她一個人凍死。

  即使如此,還是覺得很冷。

  安琪背上的傷在這段期間漸漸癒合,但是留下了無法抹滅的疤痕。

  在醫療條件極差的收容所裡,那些被骯髒鐵絲弄出的傷口光是沒有感染造成嚴重的併發症都已經是萬幸。

  好幾個年紀比較大的人以及幼弱的小嬰兒都死掉了。

  有人說,冬天很冷,屍體放在外面比較不會臭掉。於是他們把死掉的人都放在空地上。

  冬天的寒冷連軍人也不想在收容所久留,他們迅速的把一些人趕上運輸機就離開了。

  這是這幾個月以來,女性們第一次不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叫進房間。

  空地上的屍體越堆越多,特別寒冷的日子漸漸減少。

  成堆的屍體開始飄出腐爛的氣味,告訴他們春天到了。

  

  

  

  在軍人的指揮下,他們好幾十個人合力在空地上挖出了足夠放下所有屍體的大洞。

  冬天過後,收容所裡的老人和幼童幾乎全部都死掉了。

  活下來的人眼神空洞地看著焚燒著屍體的熊熊大火。

  負責叫號碼的軍人換人了,這個軍人雖然還是很粗魯,但是對「進房間」這件事情沒有興趣,也不准其他軍人這樣做。

  收容所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不少,但對安琪的敵意依然日日上演。

  

  白晝,黑夜。

  晴天,暴雨。

  溫暖,寒冷。

  一天接著一天。

  一年度過一年。

  

  

********

  

  

  在安琪的身體迎來成長期,開始準備發育成女性的那年,事情發生了。

  幾年前開始,收容所裡只剩下未成年的孩童,不過軍隊來把人載走的頻率減少了。

  這次帶頭的軍人又換了人,他從被叫到的人中發現了一個和年紀相近的弟弟依依不捨的少女。

  那時軍人看著少女的眼神,讓在場的孩童都知道「那個」又要開始了。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事情比想像的更令人髮指。

  軍人沒有把少女叫進房間。

  他命令其他軍人拿槍對準弟弟和其他人,要少女當眾脫下衣物。

  他當著眾人的面,伴隨少女的慘叫與少年的哭號,強暴了少女。

  事情並沒有結束,他又命令其他軍人也強暴少女。

  最後,讓所有收容所的人不忍卒睹的,他命令弟弟強暴姊姊。

  「你們這些八六現在明白了吧!八六就是豬,別以為有人類的外型就可以模仿人類的感情。你們是沒有倫理、沒有情愛,就算同樣的父母交配出來的手足也可以做這種事的豬!」

  軍人提了一桶水,潑在涕淚齊流的少女臉上。

  「髒死了,給我站起來!現在就去運輸機!」

  赤裸的身體上還有流淌的液體,少女纖細的雙腿還在不住地發抖。

  沒有穿上迷彩服,也沒有用原本的衣物蔽體,少女就這樣一絲不掛的邊發抖邊走上了運輸機。

  

  

  

  運輸機的噪音再次遠去,空地上的人群也各自散去,安琪也打算拿了今天的合成糧食就要回去房間。

  在安琪快要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前,她為了遮掩疤痕而刻意留長的頭髮突然被抓住,拉進了身邊的房間。

  「都是妳的錯——!」

  要落在臉上的拳頭被自己的手臂及時擋住了。

  是剛才的弟弟。少年的年紀比安琪大,即使安琪已經開始長高,但是身高、體型還是比不過早已進入成長期的對方。

  「都是妳們白豬的錯!」

  又是一拳,雖然也擋下來了,但是衝擊的力道還是讓安琪摔倒在床上。

  為了看清對方的動作才能防禦,安琪翻身朝上直直地瞪著眼前的少年,她發現少年也和她一樣有著天藍色的雙眼。

  已經穿了幾年,尺寸太小又到處都是破損的衣服,讓安琪的肌膚和剛發育的部分乳房暴露在外。

  「姊姊的痛苦————」

  少年胡亂地掀起安琪的上衣,纏住她的雙手。

  「姊姊的悲傷————」

  少年粗暴的褪去安琪的內褲,推開她的雙腳。

  「就讓妳也用身體來償還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撕裂般的劇痛一遍又一遍穿透全身,讓安琪忍不住放聲尖叫。

  那天在眼前,母親被壓在床上,男人們對母親所做的事情,到現在安琪終於完全懂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這就是姊姊的感受!這就是我的復仇!一切都是妳不好,一切都是妳的錯!妳媽就是因為當妓女才生下妳這個雜種,妳爸才會因此不要妳的,妳這個沒人要的妓女的女兒!」

  持續的劇痛讓安琪的思緒開始恍惚。

  ————那個不是我的小孩!

  已經想不起長相的父親,那時冷漠的話語再次出現在耳邊。

  已經記不起聲音的母親,像塊破布般死在床上的畫面浮現在眼前。

  

  少年施加在身上的重負突然消失,但是下腹內部的劇痛依然沒有停止。

  「給我滾!妳這個骯髒的東西!」

  頭髮再次被拉扯,連整理服裝的餘力也沒有,安琪再次被甩出門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姊姊——對不起————姊姊——」

  重重摔上的門裡,傳出少年悲痛的哭號。

  

  

  安琪勉強撐起上半身,讓倒在地上的自己靠在牆邊休息。

  她看見自己的腿上和剛才的少女一樣有血跡,接著又感覺到一坨東西從股間流出。

  伸手一摸,是一些半透明乳白色還帶著腥臭味的黏稠液體。

  她又想起了被迫目睹母親被強暴的那一天,男人的手掌在皮膚上游移的觸感,還有背上噁心的潮濕感。

  

  一陣反胃。

  

  安琪覺得好噁心,好想吐。

  男人的體液好噁心。

  身體被侵入好噁心。

  皮膚被觸摸好噁心。

  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

  她努力讓自己站起來,即使跨出的每一步都讓她疼痛難耐,她也想走去淋浴。

  好把這一切都沖走。

  把一切都忘記。

  

  

********

  

  

  安琪變得只敢在所有人都睡著的半夜離開房間。

  飛快的跑去拿許多合成糧食回房間放著。

  迫不得已才會在確認真的都沒人之後快速地沖個澡。

  其他時間都待在那個母親死在裡面,又髒又臭沒有人想靠近的房間。

  

  

  

  一週後軍人又來了。

  安琪在集合的時候,刻意盡量遠離所有的少年,躲在少女較多的區域。

  其他少年少女的身上穿的都是已經被帶走的人留下的衣物,只有安琪因為被排斥在外,一直都是穿著最初的那套衣服。

  軍人們叫喚著編號,年紀比安琪大一些的少年少女一一離開,那個強暴她的藍眼睛少年走向運輸機前瞪視自己的眼神,讓安琪忍不住別開目光。

  

  正當安琪稍微放心,心裡想著等其他人換好衣服和軍人們離開就可以躲回房間的時候,她突然被叫住了。

  一個穿著深藍色軍服的軍人,拿槍指著她,逼她走進一間沒有人的房間。

  「啊⋯⋯⋯⋯真是太美麗了⋯⋯⋯⋯就像我當年想的一樣,妳長成我想要的模樣了⋯⋯⋯⋯」

  軍人的一隻手恣意的在被迫赤裸全身的安琪身上撫摸,另一隻手則是拿著槍。

  「妳還記得我嗎?我是帶妳來到這裡的其中一個人,就是第一天和妳一起在房門口等待母親,拿著槍保護妳的叔叔喔。真可惜我隔天就被調到其他區域了,沒辦法看著妳長大。那時候妳才只有這麼小,想不到現在已經長得這麼高了呀。」

  軍人說到這麼小的時候,刻意把手掌攤平,在安琪乳頭的部位來回畫了好幾次線。

  從未有過的刺激,讓安琪不自主的抖動了一下身體。

  「哦——身體已經變得這麼色了啊。很好,很好。讓我再確認這邊成長得如何了⋯⋯」

  軍人的手指伸進安琪的兩腿之間,來回的撫摸磨蹭。

  她忍耐著不發出一點聲音,卻聽見奇怪的水聲。

  軍人把沾了某種黏液的手指舉到安琪眼前,帶著愉悅的笑聲接著說:

  「妳看,這裡也成長得很好了呢!好啦,基本檢查完了,時間不多,妳快去床上躺著,我們要做『深度檢查』。」

  床上。

  安琪想起了上週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全身發起抖來。

  「不要⋯⋯⋯⋯」

  她小聲地說出了心中的排斥。

  「妳怎麼啦?放心吧,這幾年叔叔也有和別的女孩子充分的練習過了,不會讓妳覺得不舒服的喔。來來,快躺下。」

  雖然語氣聽起來很溫和,但軍人是拿著槍對準安琪說的。

  安琪只好順從地躺在床上。

  「來,把雙腳打開。」

  強烈的恐懼讓她幾乎就要哭出來。

  由於不願意看見即將發生的事,她用雙手掩蓋緊閉的雙眼。

  某種堅硬的、帶著金屬般冰冷質感的東西被推入體內的異物感。

  「哦哦——已經有經驗了呀!痕跡還很新,是上個星期左右發生的事嗎?真是太可惜了,我要是上個星期就幫妳檢查就好了。」

  身體裡的異物被抽出來了。

  「看妳這個樣子,第一次一定是很不好的經驗吧。乖,別怕。叔叔會很溫柔,讓妳覺得很舒服的喔。」

  軍人的手再次開始撫摸安琪的身體。

  「妳看,這個地方,快速地摸、緩慢地摸、用力地摸和輕柔的摸,感覺都不一樣對吧。怎麼樣讓妳覺得最舒服呢⋯⋯⋯⋯不說也沒關係,叔叔看妳的表情和反應就知道了喔,一定是這樣最舒服吧⋯⋯」

  身體有奇怪的感覺,安琪忍耐著不發出一點聲音,卻在吞嚥口水之間傳出了輕咳。

  「呵呵,很舒服對吧,不用忍耐,叫出來也沒關係的喔,妳的聲音很好聽,叔叔想再多聽一點呢。」

  碰碰碰!

  房裡出現粗暴的敲門聲。

  「喂!該走了!」

  「呿!才剛要進入主題呢。——馬上來!」

  軍人先低聲碎念了一句,接著大聲地回應門外。粗糙的手指離開了原本的位置。

  「今天真是太可惜了,時間不夠讓我們好好享受,下次叔叔一定會讓妳非常舒服的。離開前再送妳一個禮物——」

  軍人將一隻手指伸進安琪的股間來回移動。

  「⋯⋯唔!」

  「既然身體都已經做了這麼多出來,就讓妳先稍微預習下次的感覺作為禮物吧。這件事情只要像這樣讓身體先準備好,接下來就會很舒服的喔。下次絕對不會暫停在這裡,叔叔一定會讓妳也愛上這件事情的。」

  軍人離開了安琪身邊。

  「啊,對了,妳等我一下。」

  軍人跑出門外,沒過幾秒又跑了回來。

  「這套衣服給妳穿,原本的衣服太小了吧。妳的身體這麼誘惑人,得好好藏起來才行。」

  鏗鏗鏘鏘,是軍人收拾東西的聲音。

  「最後終於聽到妳忍不住的聲音了,真的是很美妙的聲音呢,下次要發出更多聲音給叔叔聽喔。」

  軍人最後丟下這句話,關上門,房間回歸寂靜。

  

  運輸機的噪音逐漸遠去。

  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

  身體裡裡外外的感覺還有不能控制的反應都讓她覺得好討厭、好噁心。

  彷彿要連心肺都吐出來的狂嘔之後,安琪趴跪在床的角落。

  刻意留長的頭髮自身後向地面延伸,露出不想被任何人看見的傷疤。

  她維持著趴跪的姿勢,兩手像是要保護自己的核心那樣緊緊抱住雙臂,一個人孤獨的放聲哭泣。

  

  

********

  

  

  她不喜歡皮膚被觸摸。

  她不想要身體被看見。

  她不喜歡看見那些人猥褻的表情。

  她不想要聽見那些人噁心的聲音。

  她不喜歡被侵入。

  她不想要被毆打。

  即使不被家人需要,即使都是她的錯,她還是——

  不要那樣。

  

  她決定,要保護自己。

  她才不要讓自己像那些低劣的豬一樣只會欺負弱小,但她再也不會任由他們擺佈。

  

  因為討厭,安琪沒有穿上了軍人留給她的衣服。她去了很久以前某人把房間鑰匙送給她讓她藏身的房間,拿出當時那個人留下來的衣物。

  安琪的身高比同年齡的孩子還要高,這套長褲長袖尺寸穿起來剛剛好,全身都可以完整的遮蔽。此時她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長得和衣服原本的主人一樣高了。

  

  收容所剩下的都是孩童,年紀最大的頂多比她大一兩歲。

  當有人又故意伸出腳想絆倒她的時候,她會假裝沒看見,一腳踩下去。

  當有人又想要拿泥巴球丟她的時候,她會想辦法擋下來。

  當有人又突然走來朝她揮拳的時候,她會藉著對方的力量讓對方摔倒在地。

  

  軍人們又來過幾次,帶走了那些年紀比她大的孩童。

  這段期間,「那個軍人」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E165-42744!」

  換上野戰服,把拉鍊拉到最高,魔鬼氈也確實黏緊。安琪拿著那張蓋有自己編號的「接收通知」頭也不回地踏上了離開收容所的運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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