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是糟透了.....

焦躁的旭一邊這麼想，一邊走在深夜艾恩葛朗特第五層的卡魯魯茵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由於時間接近晚上10點的時間，除了少部分偏好夜間行動的玩家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回到各自住宿的旅店內休息，為了隔天的攻略做準備，所以現在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玩家。

而旭的情緒之所以如此低落，是因物今天在米特面前出現的醜態。

當時的旭在看到名為〝淒厲死靈〞的靈魂系怪物時，不知為何就嚇得無法動彈，直到米特出聲提醒才回過神來免強擋住幽靈的攻擊。

連旭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時開始變得害怕鬼魂之類的東西，在現實世界中是平凡的14歲國中生的他，人生從沒有過靈異事件之類的遭遇，自己偶爾也會與朋友看看殭屍片之類的恐怖電影。

但是他唯獨對鬼魂束手無策，那種看不見也摸不著，好似能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能跟著自己到任何地方的特性，輕而易舉的勾起了旭本能上的恐懼。

而除此之外....

(這樣子是追不上的.....!)

從第一層魔王被攻略的那一天，米特和旭便開始成為了暫時的搭檔。之所以說是暫時，因為米特的目的是要與在前線作戰的某個人再會，並向她為過去發生的某一件事道歉。至於在那之後米特有甚麼打算，旭並不清楚。

〝你能夠變強，變得比我還強〞

這是與米特正成為搭檔的那一天，她對自己講的話。

當天晚上旭對這句話感到興奮不已，甚至還因此差點睡不著覺，但很快的他就明白了自己與米特的差距。

在這之前，米特跟著旭的時候比較傾向陪同的身分所以極少出手，而在成為正式的搭檔後，米特展現的不管是準確且凌厲的劍技，追求效率最大化的戰鬥模式，還有對狀況的精準判斷，無論哪一項都是旭望塵莫及的。

即使自己每天都有腳踏實地的累積戰鬥經驗，跟米特搭檔至今也過了一個月，旭卻還是遲遲不見拉近與她的差距的感覺。

遲遲看不見拉近距離的跡象，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定性，讓旭認為至少不能出現失誤，或是暴露自己的弱點。

想要繼續跟米特搭檔，今後還想在一起行動，這是旭的願望。

因此絕不能讓自己被落下，一旦差距再被拉大，等到米特完成自己的目標後，說不定會因為旭不成氣候而........

想到這裡，旭用力的搖了搖頭，不願意再去思考那個自己所害怕的未來。

「至少恐懼要由自己來克服....」

雖然聲音有些沙啞，但卻依然透露出旭的志氣。

來到位於卡魯魯茵的北面一座神殿遺跡的地下二樓後，旭再次看到窄且狹長的通道。打開排列在走道兩側數扇門的其中一扇並踏入裡頭後，發現內側是一個同樣又窄但長的房間。

由於下午跟米特過來時是直接打開通往下一層房間的門，所以旭直到剛才都還沒親眼見到地下墓室二樓每一個房間的構造。

在滿是鏽痕的金屬門後方，是一間陰暗狹長的房間，唯一的照明只有隨意掛置在牆上的蠟燭所提供的微小光源，而房間的深處則有一個稍大的長方形物體，雖然旭一開始以為是寶箱，但以尺寸來說有些偏大了。

稍微走近一看，發現這根本不是寶箱，而是收納死者遺體的石棺。

即使沒有在與米特同行第一天就被嚴厲告誡

〝絕不能打開任何可疑的箱子”的經驗〞，旭也絕不會打開這個在地下墓裡的棺材。

而就在旭打算轉身離開這間納骨堂時，他因為覺得視野某處有某樣東西在閃爍時而停下腳步。

花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逐一掃視視野內房間的任何一處時，旭總算發現了剛剛引起自己注意的光源。

那是在地板上一處裂縫裡的，極為細小的光源，那不是向蠟燭一般的模糊光源，而是金屬材質的反射光。

旭走向地板塊的裂縫處，在稍微受到一點抵抗後就將反射著微光的物體拔了出來，從指尖傳來的質感以及白銀色的光芒推斷，應該是某種古代的銀飾，據說在這座城市裡銀飾可以換到不錯的價錢。

旭有些高興的將他收進道具欄後，再次邁出腳步要離開這間納骨堂....

「喀哩....」

身後傳來這樣的聲音讓旭停下了腳步。

“喀哩” “喀哩” “喀哩”的，像是石臼撞擊般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讓旭帶著極為不妙的預感向後看去。

而旭那個石臼般聲響的預感在某個方向上沒錯，以糟糕的方向來說。

旭呆立在原地看著原本放置在房間深處的石棺蓋子緩緩的移動，然後“碰嗙”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隨後，某種像煙一樣的東西從石棺本體竄了出來，當他出現在旭的眼前時，“徬徨死靈”的浮標烙印在旭的虹膜上。

「來...來吧!」

即便聲音有些顫抖，但旭還是立刻從背上的劍帶拔出愛劍，面對著眼前的惡靈。

但是本能上的恐懼還是如實的反應在身體上，顫抖的雙手讓劍的尖端連帶的震動著。

「咿哦哦哦哦哦哦」而徬徨惡靈就像是要嘲笑旭這樣強裝鎮定的樣子，一邊發出尖銳的叫聲朝他襲去。

〈間章〉

所謂的一觸即發說的就是這樣的情形吧。

我，等級18的單手劍使桐人，正和當搭檔的17級細劍使的亞絲娜與兩名披著連帽斗篷，底下其實是這個世界裡沒幾個人知道的pk集團的成員對峙著。

原本因為夥伴的主武器細劍出現在他們的手裡，以為夥伴是因為遭遇他們的PK而被奪走主武器，所以才從原本隱身的位置出來質問他們。

而沒想到亞絲娜其實還活著，還趁著撿到細劍的人在更換手持武器時將細劍換手的空檔，利用大叫以及擁有撿拾技能怪物這樣出人意表的組合將屬於他的武器奪回手中。

當他拔出細劍時那凌厲的模樣，讓我在感嘆之餘不禁開始感謝起應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神明。

然而，還不是能夠鬆懈的時候，PK集團的兩人似乎是有甚麼不可告人的祕密被聽見了，所以才會演變成這樣僵持不下，卻又隨時會爆發衝突的局面。

我與亞絲娜的等級應該都在攻略組的前段班該是沒有問題，但令人掛心的是亞絲娜在對人戰的適應性，雖然在樓層初期他曾經要求我指導對人戰的技巧，但那次後來在連武器都沒有交鋒的情況下就結束了。

所以亞絲娜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對人戰的經驗，相對的PK集團兩人肯定都是對人戰的能手，而且是能輕易地跨越〝那條線〞的恐怖份子，這樣的情況真的能在安全的狀況下擊退他們兩人嗎?

不過，很快的，我的疑慮就被蓋了過去。

〝鏗鏘〞〝啪沙〞

背後離自己還有些距離的空間響起的這些聲音，在我腦中起了各式各樣的化學變化後，作為產物的策略在我腦海裡形成。

而在將自己的計策化為確信的那一刻，我開始了奔跑。

大約在開始交戰的10鐘後，當徬徨死靈因為HP歸零而消失在納骨堂後，旭全身癱軟的靠著牆壁坐下。

「呼....總算...打倒了」

徬徨死靈在數值上是今天下午米特與旭遇到的淒厲死靈的上位版，在這座地下墓地練功區也算是中上層級的敵人。再加上死靈系的怪物若不是像米特那樣直接命中位於胸口處作為弱點的〝核〞，或是用帶有神聖屬性腹膜的武器攻擊，否則傷害會大打折扣。

所以比起後者需要到城鎮上的教會福前來取得有時間限制的buff，還是能透過訓練就可以練成的前者比較實在。

而對於今天是自SAO以來首次見到死靈系怪物的旭，即使在成的傷害極低，也只能硬著頭皮，耐心地逐步削減敵人的血量，所以戰鬥的艱辛程度可想而知。

比起第一次交戰時嚇得無法動彈的樣子相比，這次雖然耗費的時間較長，血量還不小心掉到黃色區域，旭終究還是靠自己擊敗了敵人。

「對了...要喝...藥水」

當旭從腰包拿出實體化的藥水倒入口中時.....

「呼噁....咳!咳咳.....」

藥水經過假想的喉嚨時，突然感到一陣噁心的旭在虛擬咽喉收縮後像是被藥水嗆倒一般，跪倒在地上猛咳了起來。

啊啊...好狼狽啊

旭跪在地上這樣想。

對於旭來說，剛才的戰鬥相比他走出第一層的起始之城鎮後也是最為痛苦的一場，四肢像是綁了鉛塊般的沉重，斬擊的傷害微乎其微。即使身心都在悲鳴著要自己趕快逃，卻還是得強迫自己注視著眼前的敵人。即使是在第一層面對兩隻特殊狗頭人夾攻並失去主婦武器時都還沒有如此痛苦過。

「呼哈....」

突然覺得手有些冰冷的旭，對自己的手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

手邊出現些許的溫暖光芒讓旭瞪大了眼睛，翻過手一看，發現手指上的一顆戒指正散發著細小，但帶有溫暖熱度的微光。

“那在這層還蠻方便的，你就裝備著吧”

旭的腦海裡響起了米特的聲音。

「米特小姐...」

旭低聲的呢喃著那位時而嚴厲時而溫柔，總是在前方引導自己的老師兼夥伴。

好可怕，好想直接逃回旅店，好想躲在他的庇護下，在最安全的位置，透過他為自己創造的機會安全的攻略這座地下墓室。

旭的腦中忍不住湧出了這樣消極的想法。

但是...不行

已經下定決心要靠自己的力量來闖蕩這座墓室，要獨自面對怕鬼的弱點。如果在這裡逃避了，說不定一輩子就這麼抬不起頭，要是差距再被拉大，或許在明天?大後天? 米特完成目標的那一天後就會因為自己過於弱小，以會降低刷怪的效率為由而落下自己不管。

「還能....還能再繼續」

旭一面在心中為自己打氣，一面掙扎地從跪下的姿勢立起身體，將剩下的藥水一飲而盡，將玻璃罐放在石棺旁邊後，旭為了跨過眼前的棺材而輕輕地往前一跳，或許是還沒完全從疲勞回復，所以腳下有些踉蹌，跳過棺材後有往前走了幾步。

當他踩到石棺前大約兩步的距離時，地板發出了「嗶嘰」的聲音。

若是放在平時，遇上這樣的狀況10有9次旭都能做到立刻向後跳去的反應。

但因為還沒完全從上一戰累積的疲勞恢復的關係，旭的反應比平常慢了一拍。

隨著腳下空虛的感覺，旭原本腳下的地板變成了一個開口向下的旋轉門，失去支撐的他也即將掉進陰暗的洞穴中。

「啪沙！」

只能說是好運，旭的雙手掛在了陷阱開關邊緣的地板上，以懸掛的方式吊在了陷阱洞穴中。

在SAO中，所有的傷害就屬掉落傷害最為可怕，不管是怎麼樣的重裝坦克玩家，從一定的高度直接降落到地面的話也會瞬間HP歸零死亡。

當好不容易躲過即死風險的旭，當他就這麼往下方看去時，流淌在虛擬體的血液瞬間凍結了。

下方滿佈著的怪物與他們頭上的紅色浮標，在陰暗的環境下看起來就像某種血肉模糊的場景，彷彿也預示著掉落到裡頭的玩家的下場。

「咕唔...」

旭一邊死命的把身體往上拉，想要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但不論如何失力在雙臂上，身體都沒有上抬的跡象。

對於

在SAO的世界裡，除了筋力值，速度值等肉眼可見的項目之外，還有像是疲勞值這樣的隱藏參數，只要做出自身筋力值無法負荷的行動，例如嘗試舉起重物，或是像現在的旭這樣在吊掛的姿勢，隱藏的疲勞參數就會逐漸上升，當超過臨界點之後，該部位就會陷入短暫的麻痺狀態。而現在的旭就是處於這種狀態。

「啊....」

隨著簡短的叫聲以及左手輕微的麻痺感，旭原本抓住地板邊緣無力的垂了下來，原本盡全力保持的平衡因而崩塌，讓旭的身體劇烈的擺動，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用僅剩的右手穩了下來， 旭離近在眼前的死亡又更近了一步。

放在平常，或許還能透過大聲呼叫來吸引可能在這座墓室裡玩家的注意，但是在迷宮裡用大分貝的聲音講話是會引來怪物的愚蠢行為，若是讓現在旭腳下一眾兇猛的敵人發現自己的存在，他的HP肯定會瞬間歸零吧。

但同樣的，等到疲勞值超過臨界點而落到怪物群中，等待著旭的也只有被怪物圍住殘殺到死的結局。

也就是說...不論如何，等待在旭前方的，都只有消失在自己一人消失在這座墓室的結局，就跟從過去就長眠在此的眾鬼魂一樣。

啊啊....這就是，我的結局嗎。

在這個陰暗狹小的地方孤獨的死去。

不要....我不要這種結局!

還想，還想再往上層前進，還想要再看更多不同的樓層主題，還想要跟更多更強的怪物交戰，還想要跟米特小姐......

想到這裡，這是旭今天第二次湧起想要大哭大喊可靠前輩的名字，這樣的話他或許就會從某處現身，然後用不可思議的方法讓自己逃離困境。

但旭還是牙一咬，將他忍了下來。

是身為男人的骨氣？

還是前線玩家的理性？

又或者心裡其實還存有一絲希望？

但.....無論是骨氣.理性.希望，在絕對的法則面前都沒有意義，系統只會平等的給予平等的給予不可逆的判定，然後引導至該有的結果。

於是，旭最後的右手隨著麻痹感，從地板邊緣一鬆，開始往紅色的深淵裡落去。

「再見了，米特....」

至少最後，讓我省略敬稱直接稱呼你的名字吧....

旭在內心這麼呢喃後，閉上了眼睛。

系統的判定固然為不可逆的事情，但在引導至結果的過程，卻是可以允許外在因子介入的。

“啪沙”

物體摩擦地面的聲音在空蕩狹窄的納骨堂裡響起，緊接著是包裹住自己的懸浮感與下降的勢頭受到明顯的外力阻礙而中斷。

不可置信的旭張開眼睛，顫抖著朝上方看去，眼眶立刻泛起斗大的淚珠。

緊接著是令自己所有鑽牛角尖的強迫觀念與自責，還有可能被拋下的恐懼全化作淚水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已經沒事了，我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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