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重渊】

“啧！！真麻烦！”

魂归桥上的激战还在继续，凶悍的“黑赤鬼”肆无忌惮，疯狂突进，有抢来的宝刀膝丸加持，加上赤鬼原本的力量，几乎所向披靡，甚至击碎了一大段桥栏，粗重的扶手也被打成了两截。丹波和金太郎一前一后都无法突破奈落的防御，反而各自被震退了好几步，以稳定闻名的斧战士金时都不能完全招架如此狂暴的进攻。

丹波翻腾躲避，衣摆飞起，看起来倒比金时要多一分从容。因为他完全了解小赤的能力，奈落附身的小赤也打不出他意料之外的招数。可惜，单用丹波手里的酒壶洒出醉雾不能迷倒小赤。

“黑赤鬼”想要乘胜追击金时，丹波就毫不留情亮出利爪，从中间直捣“黑赤鬼”的面门。孰料奈落这边也看穿了他们的攻势，刹住脚步没再往前探一步。

“哟，你可真狠心，对自己的小弟真的一点也没有怜惜呀。”

“不用你废话，我很清楚小赤是什么样子，你永远变不成他的，快从他身上滚开！”丹波咬牙切齿回应奈落的戏谑。

奈落毫不客气挥刀劈过来：“那就是说，杀了咱也可以咯？”

“如果我这么做能替小赤解脱，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阿纲用尚可行动的左手和肩膀，把五郎太艰难地拖到桥头立柱边，可以说是处处狼狈。真敬佩丹波的果决，鬼王根本不会为了弟弟而迷惘，他很清楚如果不击败奈落所有人都得一起死，为此就算要牺牲掉小赤也理所应当。

这就是王者的思考，前提是别让他去复仇。

有这两位黄泉归来的英雄撑住战局，特别是山神化的金时站在那里，连瘴气都被驱散，无法继续侵蚀自己。接下来就相信他们能救出小赤吧！

“金太郎！就像以前在山里那样，放开手脚打吧！”丹波回头喊道。

“明白！”

没有悲伤，没有迷茫，就像兄弟两个昔日的嬉戏决斗那样，奋勇无前。

接受了丹波大哥鼓舞的斧战士也一改气势，散发出更多耀眼亮光。足柄山的孩子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越过死亡考验，站立于此，就是为了守护京都。斧钺与敌人手里的名刀激烈碰撞，一点也不落下风。

防住迎面劈来的斧子，格挡过后，竟然有一绺头发掉在了奈落脚边，即便是乌鸦式神也感到一丝寒意。

“两个人算什么，十个八个都未必能让老子过瘾！”奈落依旧不改狂妄，大门已经打开了，他身上可没有多少压力，只要坚守到最后就是胜利。

“都说了，有我们两个在这就够了。”

丹波狷狂自信的笑容代表他无可置疑的实力，纤细身影神出鬼没，切入奈落跟前，挥起衣袖，那些散落的樱花就遮蔽了奈落的视线。乌鸦急欲后退，金时的斧子撞到了刀面上，震得奈落双腕一颤，奈落用刀本来就不谙熟，“膝丸”竟然就这样脱手了。

突然失去武器的奈落凭借小赤身体的基础，向后闪过了两人左右夹击，靠近桥栏杆先稳住一边的视线。打了一个响指，“黑赤鬼”的背脊立即伸开漆黑可怖的羽翼，就要腾空回避。

“就是现在！”

话音未落，丹波的袖箭筒就从手腕的下方伸出，朝着奈落未完全展开的翅膀射击，三支全部刺穿了左边的翅膀，洞穿以后撕扯开一条大裂缝，鲜血飞溅的同时，奈落也无法逃脱了。

“啧！你居然还有这一手啊……”

这是十分精妙的偷袭，因为黑赤鬼浑身上下只有翅膀是不属于小赤的部分，所以无论怎样破坏都不用担心伤到身体的正主。金时马上扑上去以巨斧直取另一边的翅膀，奈落看似无处可逃了。

乌鸦有点吃惊，随即一偏脑袋，露出了凶狠的笑容，残破的羽翼化为黑烟消散。

“那姑且就先把这小子还给你们！”

“黑赤鬼”的瞳孔突然失去了邪恶的色泽，整个人都像被抽离了灵魂一样瘫软下来。

丹波急忙朝斧战士金时大喊：“别伤到小赤！”

“可恶，竟然躲起来了！”

金时急急收回巨斧，重心不稳，后退一步才勉强撑住。丹波赶紧用身体垫住小赤，防止他摔到地面。想不到在三个强力战士的眼皮底下，奈落的气息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纲想到要是季武在眼前就好了，还可以随时查知敌人的方位，面对如此狡诈的敌人真的一刻也不能失去警惕。

“不管怎么说，能抢回小赤就好，”丹波扶起深深昏迷的小赤叹了口气，“金太郎帮我看一下后面，等安全了你再接我的手，保护大家一起撤。”

“丹波，那你呢？”

“当然要留下来堵上那扇门，不是说过要我主动承担吗？”

说到如此沉重的话题竟然还能保持无畏笑容，善始善终地去赎罪，也许是这位鬼王生命的最后还能做出的一丝努力了。丹波最终是还要回黄泉去的，去那边的世界与雫姬重逢。

说话间，两位英雄的周身开始漂浮起金箔似的碎屑，这些细处都被敏锐的阿纲看在眼里，预感到紧迫。已死之人在世上要逗留每一秒，承受的负荷都大如巨石，奈落如果抱定决心隐藏不出，就能把两位英雄拖垮。

金时无言颔首，在桥面上继续看守着大哥的退路。能体会到体内原本的雄厚力量大不如前，而且在不断流失。唉，毕竟死过一次了，连回到少主身边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能在死前解决心中最纠结的问题已经满足，金时不必再为选择跟随谁而烦恼，也不后悔成为四天王。

这样想着，身材魁梧的斧战士小心地走到石桥正中，防止奈落从桥洞大门正中间偷袭。山神加护的强壮躯体笼罩在金光里，即便衣服已被击碎，厚实的肉体也能做到无懈可击。金时如同燃烧的炬火，所到之处浓密的绿雾都被驱散。

在拱桥的最高处，金时脚边出现了一具染血的尸首，仰面于地，那是刚被奈落杀害的关白大人。金时极其讨厌这个老家伙，但山妖大人教导过他，遇到任何逝者都要保持敬重。

金时表情怜悯，默默撑着大斧，单膝跪地致意，希望佛祖能够引导死者顺利前往轮回，在过往的行动中只要有不幸亡故者他都会这样做。

可惜，这次金时的善意行不通了，因为他脚底下是一具被诅咒的尸骸。

丹波刚放下小赤的身体，给吓昏过去的五郎太顺便留一个法术护罩，防止凡人之躯的胖小子因为吸入瘴气丢掉性命，结果发现金时那边出了异状。敦实的斧战士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面前关白的尸首就忽然伸出利爪洞穿了他的胸膛！

奈落鸦是连死者都可以操纵的！

“金太郎！”

已经牺牲过一次的金时无血可流，只是惊愕地望向刺穿他的死尸。正义的战士纵然已有万种防备，怎么也想不到尸体也能被奈落鸦利用，重蹈了赤鬼的覆辙。鬼王听闻惊变，但他就连挽救金时都做不到，又一次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带出的小英雄离开人世。

巨大的创口处，一阵金色向四周扩散开来，随后在丹波与渡边纲难以置信的眼光中，斧战士魁梧的身躯就被迅速吹散成了无数的金砂，飘零在凌晨的微光里，这回金时甚至一句话也没留下来，什么也无法拯救的两人此刻痛彻心扉。

金时胸中还存留对源赖光的爱慕，他今天本不应该牺牲的！丹波开始懊悔没有一上来就清理干净死尸，真希望金太郎即使只能以灵体现世，也可以在世上存留更多的时间啊！至少可以去和他家赖光少主道个别再走。

恐怕金太郎一路打出黄泉，为的就是回来再见到赖光吧，可敬的英魂再度凋零，实在太过残酷。

奈落的黑影从关白尸身又迅速转移到小赤的身上，丹波下意识奋力抱紧小赤，想用背脊护住弟弟，可是影子居然从他的脚底下穿了过去，一跃而上钻进了小赤的身体。鬼王只能一甩眼泪推开小赤，硬生生接住了奈落势如迅雷的一击。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哎呀呀，生气了呢，”奈落靠偷袭击败金时，再度夺回赤鬼的控制权，得意地嬉笑着，“都说了，你们不过只是死人而已，能蹦哒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少给老子添乱，都安安心心去死不就好了嘛！”

赤鬼的身躯被再次注入奈落的意识，凶悍程度并没有减少，单挑的情况下即使与丹波交锋都更胜一筹，两人的拳脚对峙在一起，难分上下，铃铛声也就响个不停。

“你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想和死亡对抗，就算是鬼王也没有胜算。”奈落轻蔑地看着丹波衣摆上的金色痕迹，丝毫不慌。

敌人所言非虚，丹波每用力抵御奈落一次，就越发力不从心，有一股刺痛在体内弥漫。逆反生死的代价太过沉重，连鬼族最强的战士都受不了。但他想能阻止多久是多久，还不打算认输。

“闭嘴，我不会再让你玷污小赤的！”

丹波的周身猛然扬起绯红的气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已经完全不顾残余体力，燃烧起所剩无几的生命。双臂一钳奈落的胳膊，就从最简单的角力入手压制对方，毫不客气切进敌人防备薄弱的侧面，再也不必区分眼前是小赤还是奈落。向来讲求美感的丹波竟然会选择这种简单的拼杀手法，倒是让奈落有点意料不到。

还没有结束，鬼王刚劲霸道的一拳直捣奈落胸口，力气足以震动四肢百骸，把附体在赤鬼身上的奈落打得瞬间失神。愤怒之下丹波的所有攻势都毫无保留，追击而上，趁势抓住了奈落的衣领，单手将“黑赤鬼”高高举起。

“赶紧从小赤身上滚下来，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你真强啊……但咱还是那句老话，你敢杀咱吗？”被奈落控制的“黑赤鬼”透出从所未见的邪魅，从容不迫挑衅着鬼王。

“我的确不能杀了你，但如果只是让你失去意识呢？”

没等奈落张嘴讥讽，丹波的长衣袖已经把他的脖颈死死勒住。当奈落附身在别人身上时，需要借助羽翼才能飞起，现在翅膀受创，他没有机会逃离地面了。

“渡边纲，别站在那里看着，现在就是好机会！”

修罗小子阿纲哪能不知，早已支撑起受伤的身躯持剑守候着了，在逐渐变得浓密的瘴气之中坚强挺立，趁机用刀背打晕奈落就有机会救下小赤，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孰料，更深的梦魇还在后头。

“你们不会以为老子真的只有这点能耐吧！”

若不是亲眼所见，常人真难想象漆黑的火焰是什么样子。

奈落周身涌起的黑焰烧断了缠绕脖颈的袖子，并且沿着丹波的胳膊一路烧上来，浑身立即沐浴在火光之中。与奈落对决的两人都被震惊了，立即退后。赤鬼的上衣被全部烧化，灰絮随风飘走，露出了被花纹侵染的精悍身体，只剩下两臂上坚固的铃铛银环还在闪光。

奈落抓起脚边的膝丸，颇具挑衅地冲两人竖起中指，随即持刀对准了警惕起来的他们。

“我去夺他的刀，这样你方便一点用刀背打他要害，就能救小赤。”

“知道。”阿纲死死盯住敌人，对轻声提醒的丹波头也不回。

不料，奈落根本就没有要攻过来的意思，而是返身探出桥栏，将宝刀朝着闪着血色光芒的开门石板迅速投掷了过去。

膝丸的刀身重重斫进了石板，劈裂坚固的青石插在其正中，慢慢地裂纹越来越大，最后整个粉碎，震耳欲聋的响声和冲击差点把桥头的两人掀翻在地。

开启魂归桥大门的机关就这么被轻易破坏了，这意味着再也无法靠翻转机关将其关闭。丹波这才反应过来，奈落的本来目的就是破坏掉桥下的石板。

“混账东西！”

漏算了这一步，事情可就不妙了。

从大门外泄的瘴气以更快的速度喷涌而出，当中全是亡灵怨念。丹波和阿纲很快就被包围在当中。青绿的雾气已经完全覆盖了眼前，身为人类的阿纲强撑到极限了，意识愈发模糊。脚底所在地面也震颤起来，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喂，渡边，我拜托你一件事！”鬼王从身后悄悄顶上阿纲的身躯，那股在酒楼初见时的豪气依旧不改。

“你想做什么？”

“我去堵住那个碍事的大门，把救下小赤的希望全部赌给你，要不要听我的计划？这件事只有你能够做到。”

也不容阿纲拒绝，樱色鬼王直接凑近他的耳朵说下去。丹波知道很多往事，并能迅速提炼出猜想：每一把钥匙都有对应的锁，制造钥匙和锁的如果是同一个人，其结果就一定是解锁。

“会伤到小赤，而且如果失控的话……”阿纲听着鬼王的大胆想法，渐渐咬紧牙关。

“哪有什么时间犹豫，你们源氏武士不是最喜欢说，哪怕面前站着至亲也敢挥刀吗？我可先走了，不管怎么样，都祝你和小赤幸福。”

“等一下！”阿纲仿佛察觉到了极其悲壮的意志，丹波随行之处已是樱瓣飘舞，鬼王要用最后的气力完成一件事。

义士没有再回头，而是用力拨开绿雾，以超常的判断力直取暗藏其中窃笑的奈落，一拳直接怼向其附身的赤鬼腹部，把奈落轰得跌落到桥栏台阶下方。

“舒坦，我就是死也想揍扁你，这一拳是替金太郎还你的！你就等着瞧好了！”

鬼王对着远远尘埃里的“黑赤鬼”嬉笑怒骂，做完了最后一件解气的事情，遗憾的是他杀不了附身赤鬼的奈落，只能把希望托付给渡边纲了。只有渡边纲还留有最后一击的希望，只有修罗小子能做到！

樱鬼扯起衣袖，保持着无畏的神情跳下桥栏。雫姬死后他就几乎了无牵挂，在雪凌指示下做尽杀人勾当。赎罪自然是逃不过的，那就为了大家彻底燃烧自己的性命吧。

鬼王纵身跃下了魂归桥，当他的身体落到拱桥正中间的大门前，立即被巨大的冲击力扯碎了。

“丹波！！”

阿纲亲眼看到了鬼族美少年的身影碎裂成灰，只剩下半空中耀目的粉白色，无论如何嘶吼喊叫都无法阻止又一条生命在面前消逝。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罪责了吗……”

但不过须臾，就有不只一道光芒在洞开的冥界大门周围盘旋，突然化为无数线条，死死封堵住了失控的洞口。小武士周围的瘴气刹那间消失，他又可以勉强站起来继续战斗下去了。

“哈哈哈！两个蠢货！都还以为自己能当救命援兵呢，到头来还是得死。尽管挣扎下去吧，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多久！”奈落擦干嘴角的鲜血，继续放肆狂言。

忽然那其中一条樱色光束好似听见了这番嘲讽，从中分离出来，直接缠住了奈落的脚底、腰部和手臂，越来越多的光线紧紧咬住地面固定，让黑赤鬼拔不出腿半步。亡者们的执念如此坚定，倒让他没什么应对的好法子。

“啧……？”

跋扈的乌鸦陷于意外的困境中动弹不得，这对阿纲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可丹波留给他的办法真的有可能实现吗？从桥头步入顶端，向着奈落奔去。太在乎被奈落附体的小赤，举剑都若有千钧之重。

“渡边纲，赤鬼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你就这么想要救他吗？”

可想不到乌鸦嗤笑着，黑炎沿着光裸的嫩肩一路烧下来，轰然间挣脱了所有束缚，朝着迟疑的阿纲一举击出。白衣武士直接被打翻回了拱桥的另一头，上衣撕开了一条大裂缝，鲜血咳得满衣襟都是。

实在太强了，居然是这种怪物附身在小赤体内。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是用丹波的办法救小赤了，连自己也会死的！

“老子今天就得教教你们这帮小鬼，什么才叫绝望。”

奈落摩拳擦掌，无视苟延残喘的阿纲，像丹波那样直冲到桥洞大门前，但身为黄泉使者的他完全能够适应冥界的环境差，毫发无损。右手挑衅地向天一指，门那一侧的瘴气就躁动起来，像汹涌的波涛冲击着被光芒封堵的洞口。

在他的召唤下，丹波动用生命构筑的工事顷刻就破裂了。

“小光，还有贺茂家的老家伙们，都给咱听着，现在就实现你们的心愿，清洗这个无药可救的人间！”

深绿的雾气大量喷涌，撕裂所有光芒，笼罩四野，以比之前快百倍的速度覆盖了周围所有空地。桥面，河道，街巷，城墙，连同桥边的青丹楼酒家，到处都被冥界的污秽侵蚀。

贺茂一族的愤怒，岂可能轻易止息，就这样摧毁一切吧。

真的看不到希望了吗？

随着黑赤鬼的狂妄笑声，毒雾涌向南方，从一条向二条扩散，冲击着撤离区外围的边界。那里正是白虎式神牙太负责守护的地方，先前摆在地上的所有木箱都已经打开，透明结界延展开来保护着撤退的居民们和剩下的城区。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被结界挡在里面的邪气突然增强，结界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缝了。预定的时间早已过去，身处结界里面的渡边纲和五郎太都还没有出来。一旦自己守卫的结界被突破，整个京都都要被埋葬，牙太瞥了一眼身边还在跪地祈祷的新任天皇，只能下定决心发动最后绝招了。

防御结界的最后一招就是晴明预留的符咒，可以反向把结界里面的东西连同冥界之门全部清空，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黄泉大门失控后那边侵蚀人间的情况，这是最万不得已的办法，里面来不及逃走的人也会一起被扭曲的结界杀死。

“时间到了，你们带着陛下快走，这里实在太危险了！”牙太招呼身边的卫士要把怀仁强行送走。

“我会自己走的，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不能食言，既然他们出不来，接下来要怎么办就应该全部交给你决定。”

“咱会处理好的，陛下，在引发全城骚动之前无论如何都会撑住。”

“但是，他们可没有答应你。”

怀仁侧身，后面转出的是已经双刀出鞘的贞光，更远处是照顾着少主的季武，以及倚靠在墙根喘息的赖光少主。往昔战功赫赫的四天王今夜已经是惨遭重创，但他们绝不可能答应放弃阿纲。

唯一还能主动走出来的贞光，与堵住前进去路的牙太牢牢对峙：“你们阴阳寮想谋害人命，可没那么容易。”

“喂喂，你不会这种时候了还想跟本大爷耍任性吧。”

“咱们绝对不会放弃伙伴，一切后果都由咱一人来承担。”

“笑话！你没死已经得谢天谢地了，从以前咱就觉得你们几个是不知好歹的小鬼了！”

“比你们现在就想放弃可要好多了。”

青龙见状，及时摁住了气不打一处的白虎，他深知这帮人类孩子的倔强脾性，立即阻止了牙太：“算了，就让他去试试看吧，就当是我欠他们的。只有看到渡边纲和五郎太的尸体他们才会甘心。当然你也不用那么关心他们的死活，有我们俩在这守着，结界一时半会不会那么容易破的。”

“你也少说大话！晴明不在以后，你带着咱们绕了那么多弯路，从来没说过一句令人舒坦的话……”白虎无奈喟叹着，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一起转身去维持结界，默许了四天王的意愿。

“哼，谢了！”

贞光露出一瞬的欣喜，立即把下颌的面罩拉上，遮住了半张脸。调整呼吸在里面能撑个十几分钟不成问题吧？进去凶多吉少，但更明白少主已经不能再失去渡边纲，这个任务只能交给自己来做。

“贞光哥哥，等一下……”

卜部季武从后方小跑过来，小阴阳师从怀中取出一沓蓝色符纸，交给准备出发的贞光，黑小子对季武的行为非常惊异，他最难得到的就是来自季武的关心。

“拿这个去用吧，师傅留给我的避毒符。”

“你怎么突然肯叫我哥哥了……是为了渡边纲对吧？”贞光愣住了，随即没趣地一甩头。

“说什么傻话，当然是为了你啊！师傅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再死了。”

贞光的心绪很是复杂，他可能一辈子也赢不了季武的心，总觉得好失落，但成为季武的战友又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师傅死了，这对季武来说是多大的打击，而他还在支撑着想帮助大家。

“明白了，我这就进去把人都给救出来。”

遗憾的是，四天王的主人赖光再也无法像爱宕山中的那个雪天一样，亲自带着阿纲逃出困境，他不知道阿纲和小赤到底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如若他们都不能生还，这也会成为赖光心中永恒的痛苦。

赖光少主只能握紧手中小赤交付的石榴，为大家的命运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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