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九頭竜智生做爱是在黏腻的夏夜。

稀里糊涂的。

脑浆被夏日的热气蒸得咕嘟咕嘟响。他感到无比燥闷。噩梦的尽头装满了青年耀眼的金色。对方的皮肤紧紧粘着他，手指和手指扣得难分难舍。滚烫的舌舔过湿润的眼角。他避之不及，只听强有力的声音于耳边扩散。

往前走吧，前面有我在呢。九頭竜智生对他说。

以此为契机，搭档的肢体接触变本加厉起来。

晴臣惊讶自己逆来顺受的速度，反抗一两回没成功，索性自暴自弃。

最初确实是痛到想出手揍人的程度。硬挺的异物从不该是入口的地方狠狠顶进去，撑开柔软的肉壁，更有甚者要把他的内脏搅得乱七八糟。

说来事情发展成这样的缘由也很莫名其妙。九頭竜智生大可以对他置之不理，一心放在如何做出好音乐上。

他怀疑这个男人在报复。用这种令人作呕，令人不得不清醒的方式来报复自己的怯懦和原地踏步。

但也多亏于此，晴臣终于有了挣脱过去的理由。

九頭竜智生的冲撞总是带着狠劲儿。精神上的痛楚干脆变为肉体上的受罪。背后位试了几次，后来对方执意要和他面对面，咬他的锁骨，舔他平坦的胸部，边含他的耳垂边恶作剧般地轻唤他的名字。他唯有依附在智生身上，死死搂住不放开。

久而久之，每一次交合都像极了两个相恋之人缠绵的拥抱。

可他们不说喜欢，不提爱。

彼此间存在各种各样的情绪，偏偏不适合这个甜美魅惑的词。

第一次和九頭竜智生接吻是在深邃的夏天。

熟悉的声音浸入酒液中，晕晕乎乎间两片干燥的唇瓣贴过来，凉凉的，很快又分开。

对方亲完笑，舒服不？

舌头化在刚才的吻里，麻酥酥的使不上劲儿。晴臣磕磕绊绊地回，怪恶心的。于是智生再次迎上前，半带惩罚性质地堵住那张可恨的嘴。

明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仪式，却小心翼翼地征询同意，小心翼翼地试探和开拓。两个成年人，此时都生涩得跟个青春期的小毛孩一样。

智生的亲吻绵密而缠人，把他的口腔里里外外扫个彻底。

两人份的唾液搅拌出淫靡的水声。氧气被卷走，理智也被剥夺。他们相互汲取着渴求着，对这扭曲的行为无一质疑。

事后智生对此只字不提，似乎以他俩的关系，接吻本该是家常便饭。倒是晴臣拐着弯骂他卑鄙小人，每次都乘人之虚干这档子事。智生乐，那我下次在你清醒的时候亲你你别打我。晴臣翻了个白眼。

就这样，他们的做爱过程顺理成章地多加了一项亲吻的步骤。

晴臣清晰地感觉自己被进入，放任他人的体温一寸一寸侵占自己的领地。他多次怀疑智生要将他整个吞尽，现在则连呼吸都不放过，哪还有力气打人。可能智生就是估算到这一点，才越发肆无忌惮。

然后他渐渐染了瘾。

欲望偶尔会在非常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攀行至下半身。起初晴臣还困惑不解，不可抗力的次数一多他也就破罐破摔了。

某日智生伏在客厅低矮的茶几上工作，晴臣躺在身后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书，时不时瞥一眼对方的后脑勺。

“喂。” 他伸腿蹬了蹬智生的背。

“嗯？”智生侧过身。

晴臣唤宠物似的对青年招招手。智生老老实实凑过去。晴臣抬起胳膊揽他的脖子，在他惊愕的表情中覆住他的唇。

都说熟能生巧，但晴臣觉得自己依然不算老练。这是他新找的戏弄智生的法子。每每看到青年被他的主动吓得僵住，他都不由得在内心嘲讽窃喜一番。

当然，要承担的后果也很惨重。

智生敷衍地回应一会儿，见晴臣有些喘不上气，拉开点距离，改去碰他鼓囊囊的裆部。

“怎么亲几下就勃起了？”智生一脸得意。

他难堪地掩饰：“啰嗦。”

“要做吗。”

这话问得奇怪。不做亲什么嘴？晴臣没有闲到干柴烈火前还要调下情，看白痴似的瞪了明知故问的智生一眼，拍掉对方逐渐越界的手，再次俯身去咬他的下唇。智生哪还有余裕挑逗，转正身体回应晴臣的邀请。

坚持没多久晴臣便败下阵来。

天太热了，焦渴不堪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想扯掉所有的衣物。智生心领神会，下一秒就开始掀他宽大的T恤。他头昏脑胀，举起两手配合智生的好心。

黏滑的舌苔在胸前恣肆蠕行。晴臣嫌痒，一边拼命抑制被打乱的吐息，一边有气无力地推推那颗金色的脑袋。

“烦不烦，别…啊！”

低沉的嗓音转了个调子向上提，刺耳得似乎不属于自己。智生专心啃他的乳尖，眼皮都不抬一下。晴臣正准备捂自己的嘴，智生率先一步，一手握他的手腕一手搂他的腰，堵住退路。

“够、…了！”

晴臣努力挤出几个音劝阻，嗔怪的音色裹了层软绵绵的怒意。智生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牵制。

刚以为能歇会儿，不料此人不知反省，手往下一溜又企图拉他的裤链。

“太敏感了吧？完全就是没我不行的身体了呢。”

晴臣这下不抵抗了，随搭档处置，嘴上仍不留情：“整个一油腻的色老头，你再废话我自己解决得了。”

“唉，火气真大。”智生啧啧两声，从晴臣的腿间爬起来，三两下扒光自己，接着摸到空调的遥控器调低了室温，“给降降。”

冰凉的气流掠过全身，体内的躁动总算缓解不少，但喉咙依旧叫嚣着水分。晴臣往后躺倒，抬腰褪下裤子，两臂朝已经来到自己正上方的智生展开。

“不好。”青年拨顺了他蓬乱的刘海，轻啄一口他的前额。

“什么？”

“……我的搭档太可爱，有点不知所措。”

现在晴臣认为自己是条误上了岸的鱼，而智生就是他的水源。他难得觉得好笑，不再给人多言的机会，将智生拉向自己。

“你也不差。”

引燃的贪求很难浇熄，空调呼呼的送风供应不上两人情欲席卷的速度，因此前戏也匆匆忙忙。湿黏黏的性器抵上穴口。晴臣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炽热的柱体强行推入，思维在痛与爽之间徘徊。

“疼不疼？”智生不动弹，不上不下地吊他胃口。

晴臣喘得气急败坏：“你怎、么…好意思……呃啊！”

于是硬块粗暴地挺进，填满后穴。腺液擅自分泌，和润滑剂交汇在一起，濡湿了腿根。智生晃了下腰，坏笑着向前倾，去够晴臣颤抖的唇。

不可否认，晴臣喜欢和智生接吻。做爱和吻在他看来是完全分离的，如今前者几乎成为后者的副产物。

想亲一亲智生的时候，必定附随一场性爱。

歪理越积越多，他被这异常的关系淹没，沉于水底，慢慢变得不像自己。

但都没有关系。

是眼前这个人的话，就没有关系。

和九頭竜智生的最后一次告别是在难以醒来的夏天。

对方边亲他泫然欲泣的眼尾边跟他提如果。男人说，如果我不在了，就把我的尸骨撒进海里喂鱼吧。

想得美。他不假思索。

这是九頭竜智生离开后的第一个夏天。

辰宫晴臣没能拾到搭档的尸体，自然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张罗葬礼。他早就猜到对方不会给自己留下哪怕一根骨头。

但他又能说什么？

规规矩矩地找个小地段开店做生意，此外再与世无争。

只恨这夏太氤氲，让人连现实都难看清。

再一次和九頭竜智生做爱是十年后的夏天。

贴合在皮肤上的温度也好，倒映出自己滑稽的表情的那两颗紫堇的水晶也好，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也好，全带着死亡的薰香。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甚至可以说是可悲。然而辰宫晴臣无法拒绝。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智生面前流泪。十年间，他惋惜过，悔过，怀念过，无可奈何过，就是没因为九頭竜智生哭过。此刻咸涩的液体丝毫不受控制地往外溢，他极力隐忍着声音，承受似梦非梦的幻象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快感。

能算快感吗？他答不上来。

软趴趴的刘海被幻影撩起一些。晴臣的脸上脏兮兮的满是水痕。眼眶兜了一汪泪泉，衬得那抹金色摇曳得更加动人迷离。智生呼吸得也蛮困难，却仍是奋力撞击着身下男人的胯。他动得太快太厉害，晴臣实在无法招架，不时地闷喘几下，让自己好过点。

后穴不断收缩吮吸，诚实得跟不懂率直的主人形成异样的割裂感。肚子源源不竭地烧，岩溶快把他的内脏烫化了。

智生一直帮他擦拭眼泪，但指尖每碰一下就又汩汩地流落。停不了。连本人都没辙的那种。他同往昔一样反射性地勾智生的颈。智生不客气地接下他递来的吻，用舌尖纯熟地撬开牙关，一举霸占他的口腔。等晴臣满足到别过头去躲闪智生胡搅蛮缠的余热，他才明白自己这般积极搞不好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我该怎么做？”

智生终于打算歇歇找空闲聊。不过阴茎依旧深深埋在腔道内，更别说有疲软的势头。晴臣趁机吸了吸鼻子，使劲眨眨眼逼走碍事的水分后，指尖探向二人连结的地方。智生被这突兀的举动吓得一个激灵，把在晴臣腰间的手不禁用力。

“晴……”

“射在里面。”晴臣打断他。

“……”

怕青年没听仔细，晴臣重复道：“射进来吧。”

“……”

智生学着平时晴臣咂舌的习惯，万分痛苦地“啧”了一声。此时的他是任由晴臣摆布的幻影，肯定没办法违背主人的意愿。所以他锁紧眉，再次长驱直入。

“呜！”

这一莽撞的挺身差点操进结肠口。晴臣来不及做心理准备，热潮半退的性器断断续续吐出透明的淫液。大腿的肌肉绷紧，余韵使得痉挛一波接一波。智生惊得止住抽送，沾了点晴臣射到自己小腹上的水。

不黏，稀稀淡淡的。

“你潮……”

“闭嘴！”晴臣耻得想侧身避开上方热切的凝视。鉴于体位不允许，他只好合上眼眸，“你、呜…你插你的……，别管我……”

智生委屈地接了指令，继续开干。

未能射精的性器高高竖着，得不到触碰，充血得发痒。前列腺的凸起被狠狠戳刺碾压，每一下都撞出几缕细弱的气音。屁股下面湿了大片，水渍蔓延至腰际，冰得很。可这点儿凉意已然不能舒缓遍布四肢的热源。晴臣咬牙咬得辛苦，抓着沙发的手慢慢脱力。见状，智生的手掌从腰侧滑上来，扣住他泛白的指节。

“痛吗？”

“哈啊…啊……”

上下两张嘴都哆哆嗦嗦，粗重的呼吸拼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好在有智生牵着他，让他知道自己没在做梦。

“晴臣。”

这一声唤得缱绻。晴臣神情恍惚，好不容易干涸的泪腺又要潮涌。

很痛。痛死了。

但他不告诉智生。他希望智生再用力一点，再深入一点，最好将他的妄想撞个粉碎。

腿根一阵抽搐，射精的冲动涂遍大脑，实际上什么都没射出来。即便如此他还是高潮了。意识昏昏沉沉之下，晴臣只是无意中绞紧了肉柱，殊不知这么一夹，智生也直接缴了械，冰冷的精液真的射进了最深处。他餍足地隔着一层肚皮抚摸。智生抽出软掉的阴茎，气喘吁吁地扑向他。

“你怎么也累成这样。”

言下之意是「年轻人」应该一夜七次。……七次不行，好歹六次。

“爽得要死，一次足够了。”智生蹭着他的颈窝。

“……别死。”

“嗯，”智生不当回事儿，“先睡吧，起来了再收拾洗澡。”

晴臣稍微低头，吻了吻幻影左眼下面龙鳞般的文身，说好。

醒来之后晴臣独自沿着墙趔趔趄趄跌入浴室。他跪到花洒下，任凭热滚滚的雨噼里啪啦拍在身上。他在雨雾中分开双腿，忍着屈辱试图用手指抠挖体内的精液。

但是里面只有温暖且不时抖动的肉壁。他掏出的不过是自己可怜兮兮分泌的肠液。

——这跟自慰有什么区别。

他藏进雨里，哭得悄无声息。

这是他第一次为九頭竜智生流泪，在空寥无人的夏日。

夏の[[rb:骨 > きみ]]

Fin.

2022.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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