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岳姐说完之后，便开始看下一条新闻，却没注意到莫琳那边没了声音。过了十几秒钟之后，莫琳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姐……你刚才……刚才……你说飞机从……从哪飞哪的……」

　　「海州飞西州啊。」

　　岳姐说完，方才反应了过来，莫琳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偏了偏头，看向对面的莫琳，却发现莫琳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手也在不停地颤抖着。看到莫琳这个样子，岳姐连忙走过去问道：

　　「琳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刚才……」

　　岳姐说到一半，忽然停住，脸色一变，问道：

　　「刚才那飞机……你家顾之云……」

　　莫琳没有回答，头不停地左右轻轻摆动。也不知道是在摇头，还是因为身体不停地发抖。她的脸上已经擦出了两道水痕，口中一个劲地念叨着「不可能」，声音却越来越小。岳姐抓着莫琳的手，赶忙说道：

　　「快，你先快给他打个电话看看。」

　　「电话？哦……对……对……电话……打电话……」

　　莫琳连忙拿起手机，不过第一下没有拿稳，手机直接掉在了桌子上。莫琳拿起手机，却因为手不停地在抖，连手机解锁都做不到。岳姐知道莫琳解锁手机的手势，便把手机接了过来，解锁，在通话记录中找到顾之云，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声音从听筒中传出，莫琳再也控制不住，「啊」的一声，捂着脸跌坐在椅子上，痛哭起来。岳姐满脸悲痛，也是瞬间红了眼眶。她连忙蹲在莫琳旁边，抓着她的手，说道：

　　「琳琳啊，别哭，你先别哭。还不确定呢，他不一定有事的。坚强点，先别哭啊。万一他没事呢？」

　　莫琳没有停住哭泣，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嘴里不停地说着：

　　「为什么会这样……」

　　「我才和他在一起半年啊……」

　　「我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这么惩罚我……」

　　「顾之云……你还没娶我呢……」

　　「我还想给你生个宝宝呢……」

　　岳姐听到莫琳口中说得凄惨，也跟着流了几滴眼泪。这时，杨锦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问道：

　　「哎呀，这是怎么了？莫琳你怎么哭得这么凶啊。岳姐，怎么了？」

　　岳姐擦了擦眼睛，说道：

　　「顾之云今天坐飞机去参加他同学婚礼，刚才看新闻，飞机掉下来了。」

　　「什么？！」

　　「还不……还不确定呢……」

　　杨锦春的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手胡乱地在头发上来回地抓弄着。

　　「这该怎么让他父母接受啊。」

　　莫琳对刚才杨锦春和岳姐的对话像是没有反应一般，依然在那里绝望地哭着。

　　门口，又出现一道身影。梁苏玉本来在自己的工位上准备关机回家了，却听到了旁边的办公室里似乎传出了哭声。她关掉了自己座位旁边的电源，便拎着包来到了莫琳的办公室门口。看到莫琳正在那里哭着，连忙走到杨锦春旁边，小声问道：

　　「琳琳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杨锦春把事情对梁苏玉说了一遍，梁苏玉先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后问道：

　　「你们有没有给他打个电话什么的？」

　　岳姐说道：

　　「打了，关机。」

　　「你们打几遍啊？」

　　「就一遍啊。」

　　梁苏玉一拍大腿，说道：

　　「一遍哪能行啊？一直打啊。万一他真的就是手机没电了呢？」

　　岳姐听了，如梦方醒一般连连点头，说道：

　　「对对，一直打。」

　　她一边拿起莫琳的手机再一次给顾之云拨了过去，一边搂着莫琳说道：

　　「琳琳，坚强点，万一有奇迹呢？」

　　顾之云的手机依然是关机。莫琳已经哭得快要上不来气，岳姐不停地帮她顺气。梁苏玉看着岳姐在不停地安慰莫琳，说道：

　　「手机给我，我来拨吧。」

　　梁苏玉接过电话，打开扬声器，接连拨了几次，得到的始终都是关机的提示，房间内的气氛也降到了冰点。莫琳已经哭得累了，只能靠在椅子上抽泣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

　　就在梁苏玉不知道第几次拨出电话之后两秒钟，「嘟……」的拨通声响了起来。只响了一下，电话便被接了起来。

　　「喂。」

　　正是顾之云的声音。

　　「云云……」

　　众人大喜过望，莫琳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刚才哭得耗尽了体力，一下没有站稳，直接跌到在地上。这边岳姐把莫琳扶了起来，那边梁苏玉连忙问道：

　　「喂，小顾啊，我是梁苏玉。」

　　「啊，梁姐，怎么是你给我打电话，琳姐出什么事了吗？」

　　听着顾之云带着紧张的声音，梁苏玉却长出了一口气，说：

　　「琳琳没事，倒是她以为你出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梁姐。」

　　「你没看新闻吗？哎，对了，你怎么没上飞机呢，是有什么情况吗？」

　　「嗨，别提了，很不顺。」

　　大约两个小时之前，上午十点三十五分。

　　顾之云刚刚在卫生间里解决了燃眉之急，一身轻松地走了出来。他把手揣进兜里，优哉游哉地准备去取登机牌。不过，当他摸到兜里的钱包时，脚步却顿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莫琳给他新买的钱包，不过打开之后，身份证却并不在里面。自己只记得这是莫琳给他新买的，却忘了把证件和卡片放进去。顾之云拍了拍脑门，有些懊恼。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了起来。虽然说，没带身份证，并不会影响他坐飞机和住酒店。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让顾之云觉得有些烦躁。他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想要平复一下心情。反正现在安检那边的人并不算多，很快就可以通过。

　　两三分钟之后，顾之云稍稍压制了一下焦躁的情绪，起身走向了安检口。可是，就当快要轮到他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白老师。

　　「喂，白老师。」

　　「喂，顾之云，你有时间来一趟学校吗？方妙晴那个来了，疼得很厉害。你如果能来的话，就来把她接回去吧。反正明天就放假了，也不差这么一天了。」

　　一听到多多难受，顾之云立刻转身往回走。本来，他就觉得没带身份证是一件很不顺的事，现在多多那边又出了状况。两件事加在一起，彻底扭转了他的想法。他一边往机场门口跑，一边说道：

　　「好，白老师，只是我这边可能没法立刻过去，要等上……可能要一个多小时吧。」

　　「好，你尽快就行。」

　　「那多谢白老师了，还得麻烦您帮忙先照顾她一会儿。」

　　「没问题，你也别太着急，开车别太快。」

　　「知道了，谢谢白老师。」

　　决定不去西州之后，顾之云立刻给同学打了个电话。

　　「喂，云哥？啥时候到？」

　　「川哥，实在抱歉，家里出了点事儿，没法过去了。等有时间，我单独飞过去给你赔罪。」

　　「赔什么罪赔罪，你家里怎么了？严重吗？」

　　「我女儿病了，我现在要去学校接她回家照顾她。」

　　「啥玩意儿？！你个B 不是还没结婚呢吗？你啥时候有女儿了？」

　　「去年我谈了一个比我大的女朋友，她有个女儿。我们打算今年六月就领证了。」

　　「我去！云哥，你这不声不响地，都到这一步了？嫂子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啊？哎哟，Sorry 了，我忘了你要去接闺女，先不打扰了。正好，我这边也还忙着。晚上那几个货就都到了，我们打算一起出去吃个饭。到时候如果有时间，跟你视频。」

　　「行，没问题。」

　　「那不打扰你了，接闺女慢着点啊。」

　　「好。」

　　顾之云走出机场，门口正好有一辆刚刚送完乘客的出租车。顾之云心里顿时一喜，这运气不就逆转过来了吗。他立马上车，先回家去。到家之后，上楼取了车钥匙，直奔多多的学校而去。一路上，也没怎么堵车，中午十一点五十分，顾之云来到了多多的学校门口。他掏出手机，给白老师打了一个电话，白老师让他把电话交给门卫说了一声，顾之云顺利地进到了校园里。

　　教室里，多多已经疼得浑身无力时，白老师走了过来，说：

　　「方妙晴，顾之云来接你了，咱们出去吧。」

　　「好……」

　　白老师扶着多多到了门口，正好赶上顾之云过来了。顾之云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对白老师道了声谢，便扶着多多往外走。可是，此时的多多已经疼得连走路都有点困难了。顾之云见多多疼得厉害，索性把多多背了起来，快速地往楼下走去。白老师看着顾之云背着多多离去的背影，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便回教室里去了。

　　背着多多到了车里，顾之云飞快地把车开回了家。热敷、拿药、熬红糖水，一通操作下来，多多感觉好了很多，渐渐睡了过去，这才让顾之云放下心来。

　　在路上连着奔波了好几个小时，顾之云也有些疲劳。他想要和莫琳说一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居然没电了。上午他出门的时候，手机就不是满电状态。本来，他想要上了飞机就关机，等下了飞机再安安稳稳地充一会儿。没想到，这样忙活了半天，忘了手机没电了。

　　顾之云把手机充上电，想要玩一会儿游戏，却又担心多多有需要。想来想去，他去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把手机挪到客厅里充电，自己坐在沙发上看书。

　　不知不觉间，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顾之云走到手机旁边，打算先开机给莫琳发个微信。不过，手机刚刚打开，就有电话打了进来。顾之云拿起手机一看，正是莫琳的号码。

　　「梁姐，就是这么回事了。」

　　「我的个妈呀，幸亏你没上飞机，飞机掉下来了。琳琳吓得，直接就哭了。现在这是哭得没力气了，才算稍微停下来。」

　　「啊？飞机掉下来了？」

　　旁边的岳姐长出了一口气，拿过手机说道：

　　「我的个好妹夫啊，你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跟你老婆说一声啊。你是没看见啊，这琳琳哭的呀，妆也花了，嗓子也哑了，刚才想站都没站起来。别说是她了，我们几个都吓坏了。」

　　莫琳在一边听着，凑到电话边上说道：

　　「云云我没事，你平平安安的就好，别担心我。」

　　听着莫琳已经有些发哑的声音，顾之云心疼极了。

　　「琳姐，我现在就去接你。」

　　梁苏玉听见了，接过电话说道：

　　「不用不用，小顾啊，不用你来，正好我马上就要回家了，我把琳琳给你送回去。多多不舒服，你在家里照顾好她。」

　　岳姐也在旁边说道：

　　「我也去。」

　　「你岳姐也一起跟去。」

　　「好，那就谢谢梁姐了。」

　　「谢什么谢。那行，我就先挂了，我们这边马上就出发了。」

　　梁苏玉挂掉电话，说道：

　　「那就收拾一下，快走吧。」

　　岳姐说：

　　「对，咱们这样比他来接快多了。」

　　「不只是快和慢的事儿，他这是等于是捡了一条命啊。现在他是关心琳琳，没往这方面想。万一一会儿在路上他想到这些了呢，出什么危险怎么办。绝对不能让他开车。」

　　「对，说得对啊。老梁，还是你靠谱。」

　　「你们这就是刚才哭迷糊了，没想到。行了行了，老岳你帮琳琳拿一下包，我把琳琳扶过去。我看她现在这样，根本没法走路。」

　　杨锦春说：

　　「我跟你一起过去，下楼梯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一个人不够。」

　　众人来到梁苏玉的车边，杨锦春对莫琳说：

　　「琳琳啊，你明天就不用来了，下周也是，我替你了。」

　　「不用，姐，我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这么大的惊吓，你得好好休息休息，恢复一下。大不了，开学之前一周是我的班，算是我跟你换一周，行吧？」

　　「那行，谢谢姐。」

　　「谢什么啊，大家都平平安安就最好了。」

　　杨锦春抱了抱莫琳，扶着她上了车。

　　顾之云自从接了电话，就一直在等莫琳回来。岳姐和梁苏玉扶着依然有些站不稳的莫琳，刚刚从电梯里下来。看到顾之云的那一刻，莫琳的眼泪再次奔涌而下。

　　「云云……」

　　顾之云二话不说，走上前把莫琳抱进了怀里。

　　「琳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就该告诉你的。」

　　「不……不怪你……不怪你……你没事儿就行……刚才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以后我不管去哪儿，都第一时间告诉你，这种事儿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嗯……」

　　看着拥抱在一起互诉衷肠的一对，两位老大姐笑了笑，向两个人告别。

　　「行了，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就先走了。」

　　顾之云说道：

　　「两位姐，今天谢谢你们了。」

　　「都是小事，应该做的。好了，你们快进屋关门吧，我们这也走了。」

　　「我送你们下去吧。」

　　「你这孩子，不听话呢怎么。赶紧进屋，好好安慰我们小领导。」

　　莫琳从顾之云的怀里出来，跟岳姐和梁苏玉都抱了一下。

　　「姐，谢谢你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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