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險喔~多虧小布趕上了。不然真的要把他的脊骨抽出來喵。總之，”納吉收下印章，說著艾特三十分鐘前剛耳聞的恐怖詛咒，這完全不契他平日可愛的表現，“大功告成。我知道奈因哥哥很急，再怎麼勉強偽造出行證都需要……嗯，最快兩天喵。”

“了解。現在去傳達給他。”艾特的精神鬆懈了不少。即便有點在意納吉和“小布”之間奇妙的稱謂，究竟哪邊年齡比較大？直覺告訴他不要深究追問。

“穿上披肩比較好，晚上很冷喵！”納吉目送艾特急匆匆趕向旅館的背影，體貼地提醒。

很難相信雷德梅因家的二少爺會因為“節省旅費”的原因湊合開一間房，偏偏它真切地發生了。奈因本月都花大部分精力在調查上，很少去接狩獵和私人委託，期刊的稿費更是全數花在艾特的新裝備上，大約僅有導師會發少得可憐的底薪，當然上繳給夕夜作為公用生活費之後，結餘看上去有點悲慘了。從開源節流的角度來講，擠一張雙人床之類的小事並沒有那麼難堪。

“回來了。納吉說做出行證需要兩天。”艾特推門而入，奈因就著桌燈正奮筆疾書。“好喔~辛苦小艾特了~你可以先休息喔~”

艾特一言不發，站在奈因背後看著他繼續整合先前機械娃娃工廠的魔物數據填到表格中，今天意外地沒有遮掩研究報告。

“嗯？怎麼了嗎~”奈因被身後存在感強烈的眼神刺到無法忽視，少許挪動了椅子側身面對仿佛有一晚上話可說的艾特。令他出乎意料，艾特直接跨坐到他膝蓋上，一反往常地直視他的雙眼。超魔導師沒有穿回披肩，單薄身上微妙的酒精味道惹得奈因微微皺眉。

“我做到了。”

艾特毫無表情變化地斟酌許久，終於說出了想說的話。

“是哦~你做得很好~這樣可以了嘛？”奈因從昨天艾特接下不可理喻的活計那一刻，就明白艾特在進行無意義的賭氣。可老實說，他的心情也摻雜了無意義的煩躁，尤其是……看到艾特裸露肩膀且一身酒氣的模樣。

“學長，生氣了？”艾特托住奈因的大腿往裡坐了幾分，發燙的身體幾乎要貼到奈因胸口。

“哈~那隻壞貓到底教了你什麼？”奈因瞬間理解諾林做出禁止艾特多多接觸他人命令的理由，身為一張白紙的“那一邊”，他混沌性質照單全收的學習能力著實可能產生不好的影響，當下的負面例子正活靈活現地出現在面前。“你剛剛也這樣誘惑那個變態同性戀領主的，對嗎？”

“學長平時，也做超過的事情，算是誘惑，是定義沒錯的話，奉還給你。”事到如今居然要從無傷大雅的親暱玩笑開始解釋，奈因理解說什麼藉口都無濟於事。不過更讓他介意的是，他的詢問沒有得到回答。明明不擇手段結果完美就行，而且搭檔實質上沒有受到損失，不管從效率和結局來說該是好好褒獎他的努力，繼續計劃下一層行動才對。為什麼不爽的情緒蔓延開來，以至於沒法維持平日的笑容了？

超魔導師反而露出了他人不曾見過的微笑，他也許不明白所做之事的後果，可他的輕聲呼喚著實摧毀了妖術師的理性：“梅德福瑞克……學長？”

“夠了，差不多一點。我不知道你是雛鳥效應或者想從我這獲得認可感，艾特，你最好真的理解你現在在做什麼。哈，所以我討厭酒精，這東西完全收繳了人理性思考的能力。如果你覺得平時我對你開的玩笑過火，我道歉，之後也不會繼續做。那麼現在請你，麻煩，從我身上下來。”奈因飛快地一口氣說完，艾特的假貓耳隨著他吐露的每一個字眼逐漸折向後方。奈因別過頭強迫不去在意搭檔的表情，哪怕他承認自己確實一時血氣上湧說出了違心的話。

“……”

艾特沒有發出一絲響動，依舊坐在奈因身上。奈因最終抵不住內心衝動，偷偷瞥了搭檔一眼，他完全讀不懂搭檔低垂眼瞼表情中隱藏的情緒了，艾特和第一次見面時相比，已經複雜地判若兩人了。

“啊啊~對不起~說了過分的話~小艾特今天很努力了哦~不然就……睡覺吧？”他輕柔地將艾特推下去，站起身拉他到床邊，遲疑了一秒揉了揉他下垂的貓耳，“我出去透透氣喔~畢竟趕了一天論文~”紫髮的妖術師逃一般地離開了充滿尷尬氣氛的房間。

搞砸了。

說的和想的根本天差地別，再怎麼講突然指責自家搭檔都過於不講理了。奈因對莫名其妙的表現產生了懊悔，他攤在旅館公共休息處的沙發上，取出綠色藥草，習慣性地嚼著它輔助冷靜情緒，而那份溯源失敗的煩躁感依舊揮之不去。

“好久沒看到你這副樣子了，梅德。”熟悉的聲音靠到他身旁，緊接著四處嗅探的熱情鼻子拱到他的臉旁，可洛正在大舔特舔。“和艾特吵架了？”

“乖哦~乖哦~坐下~”奈因制止了大狼熱情的招呼，若有所思地撫摸它毛茸茸的額間。“夕夜哥怎麼來了~”

“剛好有接到伊甸園放置了好久的收集‘無名島’特產委託，所以過來湊份子。末夜本來也想來，不過他的論文修改進度……你懂的。啊哈哈，可不要和我說要收船費啊。”夕夜說的“剛好”多半是放心不下的刻意安排，“梅德煩躁的時候太依賴綠草，成癮的話對牙齒不好。”

得到了男媽媽的一如既往的體貼以及大狼的熱情攻擊，奈因的心情多少緩和了些許。他毫無保留地向夕夜轉述方才的對話，苦笑著分析失控的情緒。

“這樣……我個人是建議最好直面自己的心情，畢竟梅德在人際關係上的唯一壞毛病就是逃避不想面對的情感，你知道我在說家裡的事情。”夕夜用保溫杯帶來了家中常用的咖啡。他遞去咖啡的同時一針見血地指出奈因的老毛病。

“可是，夕夜哥能察覺，艾特是‘那一邊’的哦？你也知道我對‘那一邊’懷有怎樣的愛好之情。”奈因冷靜下來，欲蓋彌彰地提出了他能想到的可能性。

“你不會真的只想把他撿回來養成研究吧，找藉口不是好習慣。梅德肯定能明白你對待艾特和對待別種類的差別，你是那麼聰明的人噯。”可洛乖巧地把頭倚靠在妖術師的膝蓋上，雙眼朝上聽著兩個人的對話。

“差別……嗯，那我再想想看。”奈因喪氣又無奈地笑著，將保溫杯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首先要認真道歉。”夕夜看著奈因把杯蓋放到可洛頭頂，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神色。

“知道啦~~首先……今晚我能不能去夕夜哥的房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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