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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遁远方少年潇洒突困 擒猎物捕手失而复得(1月23日更新,本章完),1

[db:作者] 2025-08-09 09:53 5hhhhh 6110 ℃

当特遣小分队还在三娃府邸里找寻他过往的“黑材料”时,正面战场上的姐妹可是正在和这铜头铁臂的活金刚以命相搏。

三娃与紫蛰斗了数十个回合,在其想要和大军会合之前,曼陀狄娅仗剑飘然而出,“讨教”一词出口,少年郎便立刻认出了这位正是自己数年前放走的异域螳螂精,不及疑惑她是如何从昆仑天牢中逃走,一股悔意和怒气便叫正气凌然的男孩斥道:

“手下败将!当日放汝一命,竟不知悔改,今番势要将你就地正法。”

若换了黑寡妇这等不知廉耻、可将一切资源用以撩拨敌手的妖女,肯定要好好捉弄下盛怒的三娃,在这“就地正法”上开展口角,可剑痴狄娅可不似俗类,她的随手宝兵虽已上供给了黄泉大人,于莲生军中时便在钻研“无剑胜有剑”的境界,可临敌之际,依旧取了把近卫军内的百锻青锋,直逼三娃面门。

“好!”

铁娃通晓武术,眼见这螳螂妖女剑尖迅若雷霆,微抖伺机,可轨迹平滑,手腕稳如泰山,便知她剑法已达至臻境界,在她适才刺来前横劈杂草的纷飞里,月下一闪,两指拧并,夹住来剑。

如若狄娅欲与葫芦郎君比拼内力,那么只有大妖道行、全赖剑术支撑的她必然会露出片刻破绽,因此精通比斗的剑痴当即弃兵翻跃,两只白皙手掌于空中擒住背后负羽,庚金气息灌注其中,陡如铁石的锋羽在柔卷倒劈后砍向三娃脖颈面门,一左一右钳住其闪避空间。

势在必得!

瞥见紫蛰即将召唤亲卫围殴自己,意识到不能再节省体力的三娃旋肩提手、后发先至,稳稳卡住右侧负羽,猛然拎拽,让刚履草地的剑女踉跄了半个呼吸,趁此间隙,矮身一记扫堂腿,掀翻狄娅。

随后,维持半蹲姿势的三娃大腿犹如蛙伏池塘,稍一运劲,火速头槌,顶向将近百步外紫蛰的后心,内心暗笑这娘们虚有其表个人武功不可胜出,立刻将属下卖了,想要归于中军来换取内心安宁。

可是,正当男孩飞跃如水月华时,那驻足不动的紫蛰后脑一凝,双眼中分明是胜败一举的决绝,两只双戟合于一处,薰衣草色的光晕并于长戟周围,向前斜迈一步,扭腰提胯,仿似倒拔杨柳,竟是一记意料之外的回马枪!

出乎三娃预计的搏命一击携着奔涌如潮的妖力,躲避不及的葫芦郎君硬着头皮、转移气劲,倾力防御着自己那黑发密布的脑壳。只一刹,振聋发聩的巨响雷炸此方,远处内力逊色的驻足妖兵们,甚至被这响动震得后退两步。

而处于比斗正中的两人,三娃抬首挺胸,傲视对面兵刃已落十余步外的蝎类女将,任由她的嘴角渗出一汪鲜血,明白天性好强的她正勉力抵御着脏器破损的重伤,而自己险些破皮的颅顶亦是一阵发麻,丢失了夜风抚顶的知觉。

但是,明晰了除恶务尽理念的金褂黄娃却不能上前毙敌于此,只因背后百步的螳螂剑女业已卷土重来,并且那一杆锋锐芦叶枪正护在紫蛰身前,来人腰挂龙泉宝剑,风华岁月,尚未及笄,娇媚脸型因神采显得英武逼人,正是黄泉最为信任的下属——莲生。

而她,也对着命定冤家,自报家门:

“三娃,休伤我部!让本将亦来会会你!”

正是:

李唐气数渐颓休,土德天命值虑忧。

妖仙黄泉起南沙,汇集群邪并虎鸠。

先赚大娃扶桑岛,又俘二郎于中州。

三弟孤勇斗万军,誓扶天庭定道统。

金刚不坏世无双,铜头铁臂可称魁。

八九玄功赛龙鳞,庚金气劲比鳄尾。

金褂黄绔翠碧裙,勾玉挂坠葫芦髻。

大步流星伴天风,除魔卫道终不悔。

阵前搦战谁敢当?精怪胆怯捺慌张。

踊出巾帼紫蝎将,手持霸戟舞八方。

丹凤轻睨眉如剑,秋波锐利起电光。

酣战半晌露败势,阵前恼起青螳螂。

三尺青锋掀冰雪,鹦鹉袴褶套短裘。

剑尖指处西风烈,倩目嗔怒施妙手,

命臣莲生挺长枪,援救护得友人周。

三女合围斗仙童,誓要斩得敌酋首。

杀声剧震天地翻,煞气穿霄冲斗牛。

遥想三英战吕布,败走虎牢是温侯。

如若硬撼劲旅丛,势必难逃败局终。

学得教训刚与柔,轻易可令鸣金收。

三娃眼前一亮,知道时机成熟后,念动法诀,原本那些困于禁制内的东瀛军余孽们顿觉经脉内仿佛有针刺乱戳,苦不堪言,那感觉起时若有若无,可稍作发展,这苦楚就顺着经脉朝心室攻去。

“八嘎!那贼娃子先前说我等不服管教、意欲突破禁制,就有万针扎心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他和三将斗得天昏地暗,必是失了术法,不幸误动!”某个内息绵长的负鼠精儿哀嚎着分析原委,似是已然绝了逃跑心思,闭目待死。

“玉露只因!”

惊出瀛洲言语“求饶”的众多小妖叫苦不迭,要是这黄娃子心狠手辣,将她们俘虏后就尽数灭杀,倒也省得此刻折磨至死的煎熬,然而天不假运,竟叫我等作恶多端之辈真地遭了业报。

而这些个不思后悔的妖精们中毕竟还有些许个亡命一搏的小娘皮,忍着剧痛发作,撒丫子朝着禁制画出的圆外跑去,蓦地,穿行无阻,内息翻腾、针攒心头之感亦消退大半,唯恐再度疼痛的她们叫嚷了声:“出圈,出圈!”,便在同伴们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月下疾行,朝着大军营帐而去。

“只要……只要到了那个地方!”

奔跑到一半的妖孽们哪里敢去三女一男激斗的主战场处围观助阵,保不齐这些妖君修为的怪物们只一个余波就把自个儿脑袋割了,绕圈子猛跑,意图得到黄泉军的收留。

而此时,三员战将正与那黄葫芦铁娃子激战正酣,无暇他顾,只瞥见一小股踪影从视野边缘掠过,加之紫蛰莲生两人互不统属,均以为是对方布置,又因大敌当前、激斗不止,暗自沉默、盘算如何策应这手布置才是,哪里想到这些个散兵游勇、破落女兵竟是那黑寡妇的下属,被三娃捉俘后才困在那处。

芦叶枪尖闪烁数翻,划过三娃胸腹,却半点皮毛伤他不得,此外仙童拳掌披挂,卸力无形,在“莲花三太子”的长枪戳中前便消去大半劲道,还时不时借力打力,撩挡开莲生的枪杆、紫蛰的戟身或狄娅的负羽,让三将兵器互相阻隔冲撞,无法自三处合击于他。

“好贼子!”

两名妖君修为配合一位无双无对的螳螂剑客,这娃子居然可以斗得旗鼓相当、甚至隐然占据上风,全力未出的莲生不由得收枪扎步,身挂戎装素面一俏,英然赞叹。铁娃后退半步,接住泪痣紫姬的回挂割喉,将武器拨飞向旁边四五步距离跳劈而来的无双剑圣。

“你,也不差!”

莲生本源乃是太乙真人以莲花重塑哪吒肉身根基时蒙尘未用的五莲池余品,两朵莲花、三片荷叶与一枚金丹塑造了削肉剔骨、还于父母的三太子,而逃离封印的黄泉仙子却不知哪里觅得那片失落宝地,并点化灵昧,造出莲生此女。

莲生并非似哪吒那般拥有极品金丹作为内核,一身功力还需后天修炼,但她勤修不辍、武艺娴熟,不下紫蛰,又因先天无缺,根基稳固,于持久战上较蛇蝎之后更具优势。莲花少女在黄泉点拨下悟出了宫莲香这等诡魅春香,虽依她脾性,不欲使用这等旁门左道。可是,君命难从,既然主上要她先诱一阵大娃、辅佐黑寡妇东瀛建功,那她也无话可说。

而今天,黄泉大人并未似捕获大娃那般进行细致入微的谋划交代,那她自然也会按照自身性情,和这刀枪不入、横冲直撞的仙界遗凶抗争到底。只瞧她凤翅盔闪、姣好面容转瞬前突,明光铠臂突兀前甩,竟以枪作棍,给了男孩一记当头棒喝。

“接招!”

枪声爆响空中,气压旋释棍外,此招正瞄三娃颅顶适才为蝎女回马戟所震部位,意图显然是再接再厉、令铁娃破功,如若不能,也可算是投石问路,瞧瞧这娃子究竟还剩多少气力、护得胴体周全。

而战斗经验丰富的紫蛰自是不会错失良机,疾迈数步,跃至三娃侧后方,瞋目扬戟,摇荡横扫,目标直指三娃后腰,孰料三十年来首度狂呼酣战、斗得兴起的三娃子反应愈发神速,两足蹬地,横平身体,枪自顶过,戟游腰下,腰腹如小猫坠墙、轻柔舒展,竟巧之又巧地闪开两女的夹击。

两名巾帼骁将不料贼子身躯刚硬如铁,亦能如此柔韧了得,当下错愕一瞬,又被三娃捉住机会,掰扯住戟身枪杆,推扭向稍慢一拍、斩击而来的螳螂剑女。

“砰!”

一对负羽在曼陀狄娅的手中飘然远去,幸亏她天人机巧,提前松开执剑之手,要不然此刻已是虎口迸裂、血流如注,可是没有兵器护身的她又如何挡得三娃的后续掌击呢?觉是自己仁善过度的仙童不愿再对这昔日关入黑牢的妹子怜惜,庚金掌刀直劈剑女左边肩胛,刹那间鲜血奔洒,闷痛一哼的曼陀狄娅滚身而走。

闪开大半刀风的她知道并不是自己纵越之能,眉目上瞥,果是莲生及时救援、右耳鬓角夹着的那朵微缩白莲业已瓣瓣解离,伸展为一条纤薄难摧的长纱挂住了男孩臂膀,消去了他这击六七成威力。

“落霞映雪!”

这三尺白绫本是某位湘西鬼修的秘宝,专门搜集历朝历代皇城深宫中被赐死嫔妃们的绸缎编织而成,奈何他自恃功法盖世,惹得方才出世的黄泉不悦,不愿归顺,便被这上古魔魁派遣嫡系臣子莲生诛灭,后为奖赏功劳,便抹去魂魄照应、祭炼为一朵白莲置于三太子耳侧。

莲生亦花费不少心血培养法宝,已然做到如臂使指的境界,但瞧她朱唇一抿,芳容稍侧,手背内裹一寸白绫,那千百年来的闺怨怒意、爱恨转轮便袭向三娃灵台。不由得一失神后,莲花妖女再接再厉,白绫漫卷,右边柔荑轻握逆时针急抖椭圆,这绸缎宛如圈马套绳般灵巧翻飞,自三娃脑袋周围成圈下落,等他熬过那缠绵悱恻的精神打击,业已快要为女子的连招所拿下。

当然,即使这事物缠住三娃,他亦能凭借刚柔并济的八九功体脱身,可是势必要吃上三女一套携击,继续空耗气力,他已然激战数阵,体内内息有些流转不畅,若再被三人绊住阵脚,那么肯定要陷入苦战,届时便会有失败之虞……不若按照前手布置……

缩骨功!

三娃可不是只修习仙家术法的修真人士,与武术窍门等等亦专精苦练,只见他两胛内敛、颔首屈膝、挺臀踮脚,居然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直上蹿出,恰巧躲开莲生的圈套,而这莲花三太子本以大功告成,解开腰间龙泉宝剑,扔向失了武器的狄娅,要组织三女共夹之战技,可哪里想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急于接剑的曼陀狄娅忍着左肩阵痛,扭眉蹙鼻,右手探出接剑,而紫蛰也因气血衰竭,援救不及,三娃趁此良机,伏低身子,疾跑粘步贴入螳螂剑女怀中,一记铁山靠彻底断送了西域剑客的机遇。

纵使她是大妖道行,这一下腑脏俱裂、内息滞阻,庚金之气于筋脉乱窜,也得在得到救治的前提下缓上月余功夫。

“贼子安敢!”

虽然仅与这外邦来客处了短短数日,但莲生已识得她系面冷心傲的武痴,气节凌然,绝非表面上那般不近人情、傲慢待人,情急之中,她腹下细腻叶纹的饰雕青翠闪亮,助她若飞鸿过涧,急急扑到狄娅身前,要阻绝葫芦郎君对其下夺命死手。

可是,如果少年志不在此呢?

定睛一瞧,那金衣黄绔的铁娃子居然只是在曼陀狄娅身前脚掌一点,就极速跃出三女间合,让爆发潜力却无所收获的三太子一愣,而在这一回合半处阵外的紫蛰此刻已恢复作为战将的敏锐,远远眺见自家营寨已然打开,似是在收纳溃兵,而三娃迅如疾风的步子已然追上最末者数十步,要尾随其后、冲入大营。

“我可没下过将令,没有命令,她们怎么敢私开寨门!”

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的两位女将赶忙奔向本阵,对军旅之事迟缓无知的剑客亦忍着重伤跟在后面,可终究比不了三娃这蓄谋已久的破局方案。紫蛰急火攻心,已不打算组织言语,算是用抱怨回应了莲生的疑惑瞥视。

而聪慧过人的两女锁见那些溃兵的装束,又思及眼下谁在黄泉营寨内的职位最高,不约而同地恨骂道:

“东瀛娘们!(前将军!)误我大事!”

“开门呐!俺们是友军啊!”

数十个呼吸前,当三娃与三女拼杀之际,本当上手的中国语在瀛洲军俘虏的口中喊出,她们前往的营寨乃是侧门,但也在粗陋的岩墙木栅外修了数丈宽的壕沟,内里倒刺丛生,更有连环符箓纵横其后,遇到冲阵之敌,分力缓冲,远比寻常城墙坚固可靠。

即使是此刻的黄三郎,想要攻破这等占地宽广的防御工事,也要费上至少一成内力。此乃紫蛰自父母遗本中习得的阵法,若是妖兵们协力在阵后为其运转输送妖力,则可支撑可长时间、消弭更多气力。然而,这支曾为黄泉陛下征讨叛逆、远赴荒原极北的赫赫铁军,却群龙无首,空看将领于外御敌,而首领副官鼍龙伤重半昏,送往军医处医治。

“岂能如此?岂可如此!”

半醒半迷的鳄鱼女将听了疾行而来的传令兵失声叫出黑寡妇要私开城门放进残部的消息,气得兜鏊砸地,呼哧迸裂伤口,血染半身,不想那东瀛妖妇开门前居然还振振有词地道:“前来协防的莲生部选锋营带来疗伤丹药,你们也不是未得将领,放其入营,眼下本将军非是要救下旧部,而是要从侥幸脱身的她们口中探听那三娃贼子的秘辛。本将可是军中职位最高之人,军情紧急,稍纵即逝!尔等担得起贻误战机的罪名吗!”

蛇蝎大纛飞扬空中,高栏眺台处神乐幸子损公肥私的辩词就算有漏洞不假,可是这前将军的职阶和不俗的实力又哪里是缺了主心骨的紫蛰部将们可以违逆的呢?哪怕有骄兵悍将习气,本能地想要拒绝东瀛家宰的命令,可这营救友军的急迫情形与莲生军辅佐稳阵的先例一撞,也无从开口了!

“开门了!开门啦!快进!”

急吼拉吼的无状败卒大呼小叫地扒拉身前的草地,本来还在阵前大呼小叫、数落紫蛰部署无情的她们当即要从放下的木桥上抢过,推搡踢倒的可鄙行为也有数例可寻,而就在落在最后的青蛙子迈着伤腿要进入城门的时候,一道金光如晴空霹雳般在她身后数十步炸起,正是于正面战场见机拜托三位巾帼战将的葫芦郎君——三娃是也!

直见他奔腾不息的双脚猛踏地面,愣生生轰出一个半人大小的土坑,身子骨鱼跃而出,行迹几与地面平行,轰鸣雷动裂于青蛙少女的耳畔,头颅里脑浆翻腾一阵的她甚至叫不出“今番休矣”的遗言,可是,那抹金黄为鲜绿分隔的仙童身影只是从她身侧掠过,飞入营中,眼巴巴地看着吊桥被内里的小妖们手忙脚乱的收起。

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后,一股恍如隔日的茫然袭上心头,三个呼吸之后,武甲齐整的莲花仙子业已跃至身旁,而她背后那位稍稍迟到的紫蝎女将,正是自家主子的死对头——后将军紫蝎。

性情激昂的女汉子一把推开青蛙子,见到了一瞬前莲生瞧见的悲剧情景——匆忙收门的军队想要借八卦玄武阵法消弭三娃的冲击力,而抓准时机地铁娃子就在那关门的前一刻突入大营,而她们这两位肱骨武臣反倒被关在了自家阵法之外、进退不得。

“这!贼子狡猾,竟有如此盘算!”

火烧眉毛的紫蛰但闻军营里人仰马翻、嘶吼难断的响动,连退数步,想要从七丈高的营墙上方越过,却堪堪想起为了避免三娃如此所为、自家早在出发剿敌前就预设过防空术法,可自动调集阵法中的存储妖力奇袭目标过大的翻越之辈。

最初,那道金色闪光照彻妖阵时,女兵们并不害怕。她们本能地摆出临敌阵型,在校官们此起彼伏的呼喊中结成弧形圆阵逼向这葫芦发髻、青碧叶裙的黄衣少年,可当这庚金之气贯彻肺腑、手脚坚硬胜铁的男孩哂笑一声,恐惧的氛围便在首轮放箭的无功而返中念出开场白。

“臭妖精!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三娃没像过往那般说出缴械投降的宽恕言语,今日,一个因婴儿身份得以赦免的紫蛰,一个自以为无害才收押的螳螂,令往日仁善的葫芦娃一改作风,决意彻彻底底地摧毁黄泉部众们的军心士气。

“起——”

凝结肌力内劲,放任长枪如林的平放枪尖若荆棘丛般涌到自己的躯体上,乌压压的密集枪杆朝着同一个对象戳刺而去,蔚为壮观,可惜,这些个小妖修为的走卒甚至没法靠腕力顶穿三娃的肉身铁布衫,直挺挺的枪尖触碰到坚如金石的少年胴体,赤裸的胸脯、颈侧、大臂等位置内扭刹那,紧接着崩碎的金属渣滓和弯曲枪杆就在女兵们虎口爆裂的时间开展了华丽反叛,在三娃金钟罩气劲的反推中乱射一气。

“piu!Biu!呲啦!”

穿着训练用布甲的少许妖卒顿时身开创口,血流如注,四五个不开眼、冲在最前的女妖精霎时毙命当场,血雾弥漫升扬,不祥的肃杀场景未教后排的兵丁们瞧见,那些个前排枪卒便来不及与刀盾兵侧方的换位协同,此处虽然是出营通道,按《尉缭子》修营章程所建,并不狭窄,可毕竟校官们并无统一管束,各指挥着百人队围攻。

而这足以横行三军的三娃便会告诉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娘们何谓千军之咎!飞步扑入紫蛰军中的仙童犹如虎入羊群,凶横地抬腕挡住两个小队长的奋力劈砍,一扭身就拽着两个倒霉蛋转身闯阵,血肉之躯被作为兵器的她们还来不及叫饶求救就腰肢折断,脊柱关节在三四个呼吸里与兵革枪刃碰撞无算,扭曲糜烂。

杀得兴起的三娃甩飞两枚人肉盾牌,连穿十余步杀进刀盾兵阵中,行径路线敌军丢盔弃甲、旗帜塌倒,男孩呼哧一脚把为首的小校踢出十余尺距离,盾牌龟裂的她来不及检视手臂里的入肉铁具,就听周围姐妹急嚷校官小心,再一抬手,那贼子疾行而来,揪住一个挡路刺猬精的尖锐青丝,扔入意图援救的友军之中,间隙中撕掉一块血污头皮,痛叫哀嚎足够吓人无形。

而狍子校官引以为傲的开山大斧也被这身手矫健、铜头铁臂的黄褂男孩干脆夺取,一掌在她的软甲上印出塌陷手印,摧垮胸肺,呼吸困难,而下一秒,这件曾为黄泉府立下功勋的寒铁兵刃就像一件大号回旋镖,被这横冲直撞、英武无双的铁娃子猛掷而出,卷倒了十余个意欲援护袍泽的娘子军。

插标卖首!土鸡瓦狗!

震恐的情绪于这只劲旅中迅速蔓延,时不时响起的痛叫哭嚎是发展的极佳助力,而那金褂黄绔的小煞星所到之处空中纷飞的人影、辎重、工事则更是这出血腥喜剧的华丽演出,焦躁不安的眼神已经不足以从交战处传达溃散征兆,方才恢复神智、勉力想去指挥的鼍龙刚自医疗营帐内走出,便见浓厚的烟尘盖着冲天火光,叫剧烈的赤红燃烧在乌黑浓烟里打击着过刚易折的军心。

“别慌!让预备三营先行灭火,其余各营在此地前结成品字阵,如若前营溃散,令其从两侧迂回后方,冲阵者死,切不可……”

正要嘱咐如何安排敢死之士立于最前,勇猛老兵扎于阵脚,护持第二道阵型,那黄葫芦大步流星、胜似骑行,左突右冲,交手无一合之敌,十八班兵器过体无伤,未留半点痕迹,庚金之气赛梅花镖筒,泼洒一片血红,本来还拼力围拢的黄泉军势犹如热刀切肉、油光飞溅,再也没法并作数股、合力对冲。

将机动力发挥起来的锐利仙童冲坚陷阵,在密集的兵阵里猪突猛进、七进七出,叫本就指挥散乱的女妖们更加震惧难当,首尾不得坚固,乱作一团的黄泉军在无人枢密机要的情形下能发挥出七八成战力已是难得,此时溃败状起,最外围看护阵法的妖术师们才解除了营墙布置,放自家两位将军返回这已是满目疮痍的阵地上。

而她们,又哪里能从三千多名妖兵中神速且精准地杀到敌寇左近,而不误伤部署呢?实在是难如登天,可要再是拖延下去,将这个军阵逼成了倒卷珠帘之势,那炸营溃逃还能远吗?到那时,指不定这黄泉大人三十年练出的百战军旅就再也挺立不出脊梁骨了,这场耻辱败北将深深刻入每一个士官心中,成为她们披坚执锐时的心魔梦魇。

“这娃子!这娃子不是人!”

“妹子,快跑!”

“刀枪不入,这怎么打?”

“啊啊啊啊!孙姐,我着火了!”

号令不明的士伍们在低迷中干嚎出各色言语,眼见紫蛰与莲生入营回救,本应士气为之一振,奈何三娃亦经冲散娘子军的阵脚,一时间,伤兵们断肢脏碎的痛叫胡乱散播,想要奋战的官长竭力约束着试图逃走的女兵,逼迫甚急的督战队想要将逃卒明正典刑,又不知被哪里的投石索撂倒在地,眼看着女妖们一哄而散,莲生的辅佐部队、东瀛妖孽、中原蛇蝎派,相互猜忌着生怕对方将自己出卖,更加加重了场面的混乱。

“娘们就是娘们!臭鱼烂虾!”

铁娃子右掌劈碎一块盾牌,两只小手轻松一抓,以牌作扇,就在高台上扇倒了一片追兵,这些少数还维持战斗意志的女兵筋骨摧折,掉下台去,生死不知,而肇事者亦不停留,跃步遁走。

只一瞬,本应能够截住三娃的莲生、紫蝎二将便失去了机会。通体幽香的莲花少女耳鬓朱微颤,馥郁绕体,可那三娃清爽利落地架开她扫击侧脑的芦叶枪,虎目一转,嘴角噙笑,抓着跳扫半空的枪杆只一个灵猴越涧,就荡到了数十步开外,钻入一伙正自相攻讦的妖精们中,而当紫蛰一戟挥至,就恰好为人群所阻、追击不得,眼睁睁瞧着这大约只剩下三四成气力的葫芦郎君潇洒突围。

“你怎么不上!”

“还不是你们瀛洲妖精!擅开城门?!”

一个锦毛鼠外形的小妖一刀砍翻意图拉拽她头发的乌鸦精,再朝着对方肚上踹上一个灰尘泥土兼具的黑脚印,嘴巴里犹自叽叽喳喳、骂个不停。下一个呼吸,她便瞥见旁边那“小金人”似的煞星朝她这边追来,立马想跟上身后人群逃跑,可旁边数丈堆积在拒马下方的火油罐被不知哪里来的一点火星点燃,突兀爆炸。

鼠娘七晕八素地起身,掀开背上红黑一片的碎石断手,暗呸一声晦气,眼尖如她当即抓过尸首上的玉佩便朝营外窜去,路上遇到等闲小兵都挥刀而过,神经紧绷到极限的她哪里还想着擒获三娃、升官加爵的美梦,只求性命无虞。

然后,她的生命就走到了终点。

一根粗黑长戟的戟刀自她的下腹划过,戟尖自下巴捅入脑壳,自下而上地硬生生将她的头颅从躯体上扯下,而老鼠精的最后视线,看到的便是紫蛰那张深沉愠怒的可怕面孔。

“距我百步之者,均放下武器、不得走动!”

河东狮吼自这位轻熟小姐口中喊出,震动心魄的术法和熟悉的音色立即叫她的大多嫡系部队停止了动作,即使那贼娃子远遁,也无需再追击,至于身边或慌乱至极、或愤恨残杀的东瀛友军,她们也不再理会。

携杀人之威再手刃数个不听话的倒霉蛋,眼见敌寇消失在视野里的紫蛰心如刀绞,骄傲如她怎么愿意接受人生中的首场大败?就算是扬名千年的白罴金鹏也不曾将她的大军打得溃不成军,而这位修为远胜寻常妖君的葫芦娃却给她好生生上了一课:她所仰仗的军阵策略不过是能对抗同级敌人的方法,而当个体战力超凡入圣时,一切前人所总结的经验均化为乌有。

莲生眉头微皱,芦叶枪尖滴血不沾是那俊秀小生功体百病不侵的象征,而面对狼藉不堪的营地状况,再如何仁善过人的将领也得重拾“慈不掌兵”的教训,立刻与紫蛰招呼一声,唤起多藕叶盘的莲台宝座,巡至另一面安抚败兵,两炷香过后,除了营地最外围三娃突走处仍在混沌状态外,七八成面积都已安定无事。

军中享有“三太子”爱称的莲花精暗叹损失惨重,不算她带来的选锋营精锐,光是紫蛰麾下的校官就阵亡四人,重伤三人,自相残杀倾轧、葫芦郎君亲毙的小兵三百余位,伤者人数更是翻倍,至于损失的物资甲仗,还得等今夜前统计,方可知晓数目。

东歪西倒的旗帜哨塔于夏夜风中残破留影,血腥气扑鼻的铁锈气息伴着些许硫磺硝石的味道,着实让怜悯下士的莲生感到消极,破烂的营帐布帷大抵卷成一团,内里的木架结构在救火妖兵的扑水后再也无力承担挑梁重任,需要推倒重建。

小姐姐多愁善感的情绪在她明眸一转中压抑心田,深知此刻乃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切不可作小女儿态,转手便打算与紫蛰重颁条例,安定军心:“紫蛰将军,今番还是以你为主,但请不畏挫折、勇武如故。”

莲生双目清澈,当众朝着蛇蝎后人抱拳行礼,相信紫蛰军事经验仍是此地魁首的她甘愿让权辅佐,而非像某个东瀛来的阴险毒妇暗使绊子。

“首先,救治伤兵,修补营帐,放于原医疗营所在位置,莲生将军,可愿从汝等藏春谷部将内选一人履行此职?”

“兰儿?”

“在!愿领将令,必于寅时前完成此事。”

穿着简易皮甲的兰花闺蜜杏眉一展,自幼便是莲生密友的她晓得长官性情,绝非争功好名之辈,此际便是要自降身价来帮助后将军重塑威望,而她作为副官,自当一语应之,干脆地登上临时搭建的点将台,正视大将,领下由军法官水竹草制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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