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的时候萧宸一步一步，尽量不吵醒她。

　　到了宿舍后，萧宸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和宿管阿姨和濮恨曼打了声招呼。

　　「我们两个今天什么都没吃，这点钱你就帮我买点东西，等她醒了别让她饿着……」说着萧宸从钱包里拿出几十张红票子，递给了濮恨曼。

　　濮恨曼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就答应了。萧宸又拿出了里面剩余的十几张，把钱包里掏空了。什么红的绿的票子都塞给了宿管阿姨，让她多照看着点姜涵蕊。

　　宿管阿姨推脱拒绝了几回，还是禁不住萧宸的赠予，只能陪笑着收下了。

　　萧宸看了眼睡在床上什么也不知道的姜涵蕊，叹了一口气下楼了。

　　当姜涵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宿舍，忍耐不住白天的回忆，瞬间泪就又落了下来。

　　濮恨曼受了萧宸的叮嘱，没去上课一直守在宿舍。听到姜涵蕊又哭了连忙过来安慰她，同在宿舍的其她几个女生也过来询问，被濮恨曼说了句：「跟你们没关系」打发了。

　　众人今天都吃了濮恨曼买回来的大量零食，还请吃了饭，于是都没说什么，识趣的走开了。

　　濮恨曼一边和姜涵蕊说着萧宸送她回来的事，又一边把食物拿过来。

　　姜涵蕊这时已经非常渴，也非常饿。她的嘴唇很干，面色发白，像一个病恹恹的病人。

　　但是饶是这样她也吃喝不下，她已经快没有眼泪可哭了，只剩下干咳。

　　濮恨曼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把萧宸的钱交给了她，却被姜涵蕊打翻了一地。

　　「我要这些做什么……我只要他……我只要他……」

　　宿舍里本来有些许的声音此刻全都没了，她们都沉默了，不说话了。

　　濮恨曼的内心感到非常震惊，她也渴望自己的爱情可以这样至死不渝。她心中一酸，默默地帮姜涵蕊把地上的钱都捡起来，放在了她的床上。一转身，濮恨曼的眼泪也如雨下得溅了出来。

　　姜涵蕊好累，她这辈子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那种苦痛比处子之身被破还要痛，感觉要把她的身体从中间劈开来了一样。

　　曾经微信中的聊天有多甜蜜，此刻就有多痛。曾经脑海中的回忆有多回味，此刻的心痛就有多汹涌。

　　她想起了大海，想起了和萧宸的第一次相遇，想起了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在做什么？」

　　「我在放生。」

　　一切的一切好像是命运一般，他曾经放生了虞曦，现在也放生了自己。只是自己不需要放生，就好比将鱼放到了陆地，把水放到了火上，这是致死的痛苦。

　　她想起了和萧宸第一次发生关系，当萧宸的分身进入姜涵蕊身体的那一刻，她就哭了。那是喜悦的泪水，她知道自己的生命缺失了，而萧宸填补了她的缺失。

　　直到两人结合的那一刻，萧宸使她的生命完整。

　　但是萧宸又离她而去，她又残缺了。

　　姜涵蕊已经哭不出来了，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宿舍里静悄悄的，黑暗。

　　姜涵蕊爬起身来，她的身姿像一阵风一样，感觉不到她的脚步，宿舍里谁也不知道。

　　大概是灵魂使得肉体失去了重量，她下了楼，宿管阿姨注意到了她。

　　阿姨去问了她几句话，她没有回答。当宿管阿姨想要拦住她时，她却像灵体一样穿了过过去。

　　宿管阿姨吓坏了，她惊坐在地上，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而姜涵蕊坐上了计程车，往吕洛家去了。

　　　　　　　　　　　　第五十四章：孤独的死去

　　姜涵蕊孑然一身，来到了吕洛家中。

　　吕洛因为萧宸的事也感到十分痛苦，神志不清，做事心不在焉。因此又请了几天假，还在上海的出租屋内。

　　当她开门看到了同样面色苍白的姜涵蕊，便让姜涵蕊进来了。

　　姜涵蕊面无表情，质问吕洛为什么要揭开这层伤疤。如果不去思考妻子名分的问题，只是单纯的都生活在一起，到时候以合租或者共同的名义买一个房子，照样可以生活下去，不会像这样一地散乱。

　　吕洛知道姜涵蕊的性格，她又何尝不为自己心痛呢。如果姜涵蕊对萧宸的爱是甜蜜腻歪的爱，那吕洛对萧宸则是期许和生命的爱。

　　她之所以没找萧宸要个说法，是因为她知道不能去逼迫萧宸。和姜涵蕊一样，和秦芷卉一样，吕洛要的是萧宸的一个态度。

　　倘若萧宸发誓以后再也不增多其她的女人，只是和这几位女生共同享有萧宸的爱，那么吕洛会接受的。她会像韦小宝的苏荃一样担心萧宸，为他管理妻妾，就算是再大委屈她也受了。

　　只是萧宸对姜涵蕊这么绝情，吕洛没有办法。在她的内心深处同样很脆弱，那脆弱的地方曾经被萧宸保护着，但是现在萧宸离开了，她的心也无处安放。

　　姜涵蕊和吕洛两个女人，两个美胜天仙的女子，她们抱在一起痛哭，只是为了萧宸。

　　而为什么红颜多薄命，或许只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萧宸怀着惆怅回到了家中，虞曦和柳溪清正在家中等着自己。

　　她们一左一右的坐在桌子上，上面摆满了饭菜，还冒着热气。

　　虞曦见着萧宸回来，原本怒视汹汹的小脸瞬间就笑容满面，两步作一步跳着扑了过来，抱住了萧宸。

　　「宸你终于回来了，人家想死你了，你吃饭了吗？」

　　「呃，没……」

　　「这是人家做的，赶紧来吃吧，人家都已经热了好几次了，再不吃就凉了。」虞曦高兴地挽着萧宸的手臂，让他坐下，而自己则顺势坐在了萧宸的腿上，向柳溪清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柳溪清一脸震惊，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昨天回到家中她哭了一夜，整完都想着萧宸的事情。她后来想清楚了一点，就是不管萧宸最后选择谁，她都要跟着他，不管萧宸要做什么她都不愿意放手。

　　本来今日根本没去学校，早早就来到了萧宸的家中，想让他为昨天的事给自己一个解释。就算没有解释，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总是就是赖着不走，就算是给萧宸当小三她也决定了。

　　但是到了之后发现只有昨天的这个叫虞曦的女人，她本来多少听闻了一点萧宸的事迹，这个叫虞曦的女人似乎是萧宸的旧情人。

　　柳溪清面色不善地坐在萧宸家中，却被这个叫虞曦的女人处处排挤，讽刺。在柳溪清看来这个虞曦非常尖酸刻薄，不可能是萧宸喜欢的样子。

　　她决定等萧宸回来，然后亲手揭穿她，却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柳溪清耐着性子，中午和晚饭都没吃，此刻饥肠辘辘。当她看到虞曦和萧宸亲密无间的样子，她感到天昏地暗，自己一切的努力，等待，付出都好像是个笑话。

　　「你身上好粘，为什么？是淋雨了吗？」虞曦嗅了嗅，「不对，你身上有一股很重的女人的味道，你和谁在一起？」

　　萧宸没有说话，他很反感虞曦的态度，这不像虞曦的作风。

　　虞曦看了一眼柳溪清，随即畅快道：「嘛……算了，谁让我喜欢宸呢？这次就算了，你应该饿了吧，快吃饭吧。」

　　萧宸看着虞曦递过来的碗筷，他冷冷地看着虞曦的脸，十分陌生。

　　柳溪清忍着眼泪说：「萧宸，你怎么说？是要我，还是要她？」

　　萧宸知道自己对不起柳溪清，他一直没有想出合适的话语来和柳溪清谈。

　　萧宸还没说话，虞曦却尖笑起来：「我和宸是最早认识的，你是哪里来的第三者来挖我的墙角？」

　　柳溪清骂道：「萧宸，这个女人是表里不一，你要看清楚她。你别被她迷惑了，她很奸诈……」

　　「我和宸的关系需要你来指指点点？宸，你告诉她，告诉她你有多爱我。」

　　萧宸皱了皱眉，觉得虞曦的态度过火。他并不想伤害柳溪清，只想通过温和的方式和柳溪清沟通。

　　「我不需要听你讲，我要听萧宸说，萧宸，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做？」柳溪清坚强地说。

　　「知知……」

　　虞曦打断了萧宸说：「我不讲？我偏要讲。我告诉你吧，昨天我和宸在家里做爱做的很爽，不仅是在床上做，而且在浴室里，在沙发上，甚至还在阳台也做爱。宸有和你做过吗？他不过是图个新鲜，你心里没点数还敢到我家来撒野……」

　　「够了……」萧宸冷冷地打断了虞曦的话，他看到柳溪清此刻泪如雨下，她再装作坚强也控制不住了。

　　萧宸怒视着虞曦说：「阿虞，你太过分了……」

　　「哼！」虞曦皱了皱眉，不服气地转过头去。

　　柳溪清大叫着：「萧宸，我要你现在就说明白，你到底是选她还是选我……」

　　萧宸对虞曦说：「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虞曦不情不愿地从萧宸的腿上下去，手上却还是抓着萧宸的手臂。

　　「让我和她单独聊聊可以吗？」萧宸十分温和地闻着虞曦，但是虞曦却一脸不爽，她恨恨地说：「为什么要单独和她聊？你和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我只是和她好好说一下，你理解一下我行吗？」

　　虞曦撅着嘴说：「我是你的妻子，你要做什么应该得到我的同意。我不同意你和她单独聊……」

　　萧宸此时心中窝了一团火，他没想到虞曦是这样的小性子，根本就不是之前的虞曦。此时他强忍着怒气冷冷地说：「阿虞，你不要使小孩子脾气，体谅一下我，我要和知知单独说两句。」

　　虞曦满脸不情愿，但是看到萧宸好像有些愤怒，于是只能噘着嘴进了厨房，关上了门。

　　萧宸此时温柔地看着柳溪清，她满面都是眼泪，梨花雨落的模样，让萧宸又爱怜又心疼。

　　他扯过几张餐巾纸，做到了柳溪清身旁，帮她擦干净眼泪，却被柳溪清闪开了。

　　萧宸知道柳溪清的内心十分煎熬，只能轻轻地安抚着她，但是话匣一打开柳溪清又止不住泪了。

　　萧宸半搂着她，起初柳溪清挣扎了几下，但是随着情郎的热情，她抵挡不住，半推半就得靠在了萧宸的怀里。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引得虞曦时不时透过透明的门窥视着两人，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柳溪清的情绪渐渐缓了下来，本来她听到虞曦那种刺激的话一句快要暴走了，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还好萧宸及时喝止了虞曦，安抚了柳溪清那颗脆弱的心。

　　「如果你真的不娶我，我也愿意当你的情人，但是你不能再辜负我了……」柳溪清可怜巴巴地说，为了萧宸她已经放弃了从小家庭就教她的礼义廉耻，甚至以最卑微的态度来求得萧宸的同情。

　　萧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怜惜地摸着柳溪清的小脑袋说：「知知，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慢慢说，不要着急……」

　　「怎么可能不着急？你这样含糊其辞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要和我分手？」柳溪清听着萧宸暧昧不清的话，十分沮丧。

　　「给我点时间，我不想伤害你。知知，你是个好女孩，只是我是个恶人，我配不上你。」

　　柳溪清一听更害怕了，她抱着萧宸更紧了，带着哭腔说：「你不要说这种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别离开我……」

　　虞曦见着两人几乎都要腻歪成一个人了，连忙打开门跑出来叫着：「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抱在一起啊？不是只是聊聊吗？宸，你这样对我，你想想我是什么感觉。」

　　萧宸觉得实在是太难了，自己两边不是人。

　　柳溪清怒不可遏，坚决要让萧宸选择：「萧宸，你看到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善类。如果是吕洛做大的我一声都不吭，但是如果你坚决选择她那我一万个不同意。」

　　「我……」

　　虞曦尖酸道：「那你就滚好了，我们夫妻本来恩爱，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知道哪里的来的野女人破坏我们的感情，快滚出我家，快滚。」

　　「阿虞……你……」萧宸被虞曦的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柳溪清再也受不了这种刻薄的话，她只是一个心怀情郎的少女。这样的话她怎么忍受得住，她突然哭着跑出了萧宸的家。

　　萧宸见状连忙想出去追她，却被虞曦一把抱住说：「宸，你有我就够了，为什么要她们呢？是不是我好几年没在你身边所以你和她们有感情？她们会取悦我也可以，她们会的姿势我一样可以学，我们之前爱的不是更深吗？」

　　「阿虞……你太过分了……」萧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虞曦不甘示弱道：「那宸不过分吗？这几年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是你却有这么多女孩子的陪伴。我都没有计较你这些，你反而要来怪我吗？」

　　萧宸被她抓着手，浑身颤抖着，他的心里又震惊又愤怒，不敢相信自己的虞曦居然像一个深闺怨妇。

　　虞曦冷静了下来，温柔地看着萧宸的眼睛说：「宸，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要去理她们，我们以前经历过这么多，我们都会好好的过下去的……」

　　虞曦说着就要亲吻自己的情郎，但是萧宸看着眼前的虞曦是这么的陌生，是这么的尖酸刻薄。

　　他避开了虞曦的红唇，将她推开，一脸漠视不看的神情，却转过头不看虞曦。

　　「我累了，你走吧。」

　　虞曦不可置信：「我……走？」

　　萧宸沉默着点了点头。

　　虞曦含着泪说：「为了她，你让我走？」

　　虞曦此时心酸苦楚也都溢上心头。她虽然着急萧宸和那些女生分割，但心底却是爱着萧宸的。

　　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昨天才和自己缠绵，十分恩爱，此刻却如此冷漠，她的心都要碎了。

　　「你不是虞曦，我认错人了。她已经死了……」萧宸冷冷地说。

　　虞曦大哭，她颤颤栗栗地迈开脚步：「好……我走……我走……」

　　她扶着墙，颤抖着，慢慢走了。

　　萧宸的心降到了冰点，待到虞曦走后，他关上了门。双腿无力，靠在墙壁坐着，哭泣不断。

　　为他自己，也为虞曦哭。

　　「阿虞……阿虞……」

　　萧宸放声大哭，他知道虞曦回不来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而离此不远几十公里外的黄海，虞曦的骨灰沉淀在海泥中，和那些沙石混在一起。她从来就没回来过，却也从来就没离去过。

　　萧宸放生了她的骨灰，却没有放生自己的心。

　　或许要到几千年，几万年后，等海空了，干涸了。那虞曦存在过的证明才会渐渐显露出来，让无数的后人引发幻想，是谁的遗迹，又是谁带来的。

　　但是很难，估计我们不会知道了。

　　我们所能预知的是在几十年后，当萧宸独自死去了，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再记得虞曦存在过的记忆之后，她也就成为了过去，永远都不会存在了。

　　萧宸困倦了，他又昏睡了过去。

　　他梦到了自己在后山，梦到了自己在教室，梦到了自己在天桥。

　　他记得有一个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很重要的一个人，但是他忘记了她的模样。

　　萧宸知道自己死了，他孤独地走在黄泉路上。那条路是一条浅浅的水路，黄昏的夕阳把整个世界都染成恐怖的血红色。

　　萧宸并不害怕，他怅然若失，好像心中的期许落空了。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

　　他脱下了鞋子，扔在一旁，赤着脚慢慢在水里走着。

　　翻过了山丘，忽然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细细地看着，那好像是个女人。长发飘飘，十分落寞的样子。

　　走到身前时，他愣了，倒那个女孩先开口了。

　　「宸，你好慢哦。」那个女孩笑脸盈盈，脸上却满是泪水。

　　萧宸释怀了，他和女孩一样，又哭又笑。

　　「对不起，我……我早该来了。」

　　「我没有忘记那句话哦。」

　　「什……什么话？」

　　女子轻轻地说了两句，萧宸大哭，将女孩紧紧抱在怀中。

　　「阿虞……」

　　两人牵着手，朝着夕阳渐行渐远了。

　　夜晚的风，悄悄地吹，吹走了无数人的梦。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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