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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之狼──平靜無波的海面》 空洞 第六章 空調與野蠻人,2

[db:作者] 2025-08-09 15:09 5hhhhh 2370 ℃

  「我」到底還有什麼更深層的意義嗎?抱著疑問,我繼續挖掘。

  這樣漫無目的的搜尋,顯然沒辦法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所以我從思緒中脫離,打算採取別種策略。此時我注意到,和蓋拿之間的地面開始微微隆起,黑色碎石一邊震動一邊粉碎,細小如沙塵的黑點像是進入無重力區域那樣飄動著。但我沒有理會,開始以新的方向摸索著。

  對我來說,力量,是什麼呢?

  我不確定。

  那麼,我為什麼想要力量?

  我想要保護無法保護自己的人。

  為什麼要保護無法保護自己的人?

  因為這是擁有力量者的義務。

  所以,我對於自己所渴求的東西其實並不擁有動機嗎?

  不,自身的抉擇,才是真是替行為正當化的答覆。

  那麼具體來說,我做了什麼呢?

  我希望能夠幫助摩墨斯。但我真的知道他需要的幫助是什麼嗎?會不會這不過是我對自己挫折感的投射,只想要讓自己好過一點所以隨口胡謅的藉口呢?

  我覺得我有成功幫助到皮克西爾波克,讓他理解了自己和這個沒道理的世界,所以才能夠駕馭異能者的姿態。但真的是我的功勞嗎?

  如果不知道力量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需要力量的話,我又該如何使用力量呢?

  保護無法保護自己的人……不知怎麼的,我的腦海裡浮現的是皮克西爾波克的背影。

  原來這就是差異……

  那先退而求其次吧,「力量」呢,是什麼?

  我抬起目光,對上蓋拿深藍色的眼睛。

  劍術大的身形、背影、姿態,一一自記憶中閃過,最後是那……向我伸出的手。

  「站起來,小子。」當時他是這樣說的吧?不知怎麼的,我的嘴角無法控制的揚起了。

  我想,當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模仿,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模仿,並嘗試理解。

  我找到了,某種東西。

  好像是全然的陌生,但又是如此熟悉。

  一股清晰的脈動湧了上來,發出強大的轟鳴。

  我喚起新的波動,與我同調,接著毫不保留,全力向我和蓋拿僵持著的界線放出衝擊。

  耀眼的銀色和藍色光芒閃爍,一聲轟然巨響,大量的碎石飛濺,揚起了遮蔽整個空間的沙塵。

  我壓低身形,潛入煙霧之中,半蹲踞著放緩動作,同時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氣泡狀空間罩住頭部,保護眼睛和鼻子,並在周圍架起鏡像圈,無聲的往牆邊靠近。

  蓋拿放開了意識領域,最後那擊應該至少有造成一點效果。不確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但如果整個房間結構都受損了的話,存放在牆壁內側的武器可能會掉出來,或者至少讓我能夠碰到。不管怎麼說,值得一試。

  扭曲意識領域,我延伸出幾個探查用的觸角,找尋我的目標。

  有了,是把掉在地上的長劍!雖然有點遠,但我還是搆著了,輕輕的將那柄劍拉過來。

  一邊以支配拉引長劍,一邊保持低姿態移動,盡可能的隱匿蹤跡。就在差不多抵達牆邊時,我用眼角餘光捕捉到了一個很特殊的景象。

  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前方沙塵的軌跡都沒有改變,我是靠本能從那熟悉的威壓判斷出攻擊來向的。

  凜冬前進的速度超過了自身引起波動的傳遞,將所有波形壓縮在劍刃前方劃開。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才對。

  但我沒有嘗試瓦解蓋拿的意識聯合,我挺肯定在成功之前,早就被切成兩半了。所以我展開領域,瞬間完成侵蝕,直接以意識阻攔斬擊。我沒有試過用這種方式接下精金武器的本體,蓋拿說過共鳴會大幅干擾支配的宰制能力,但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鼓起全力,以右手做出抓握的動作協助集中精神,以意識反推闊劍。接著和我擔心的一樣,凜冬所產生的共鳴擾亂了我的意識領域,我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放出有效的輸出,壓過共鳴以支配武器。

  所以我放棄這個策略,轉而用上全部心力,支配剛剛找到的那把長劍,試著盡速將它拉引到我手上。

  我的被動防禦圈和意識領域一樣,因為共鳴的干擾,無法凝聚的結構鬆散如煙霧,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完全沒有對闊劍的移動造成妨礙。唯一的好處是,這個情況我不用承受防禦圈被擊破時造成的衝擊。

  看著愈來愈靠近的利刃,我知道絕對趕不上,所以向內探詢,試著在許可的範圍內降低血流,還有神經衝動,希望能減少接下來的傷害。

  但當凜冬砍進我的右肩時,那瞬間的劇痛還是差一點讓我昏厥。我用力咬住牙齒撐過去了,接下來,是最關鍵的時間。

  凜冬沾上了我的血,斬開了我的骨,陷進了我的肉。

  鎖骨被切斷讓我右手失去功能、無力的垂下,所以我以左手比出命令手勢輔助,趁著凜冬的領域,因為與我的存在圈相互接觸而被壓縮時,以意識輸出,抵銷掉音爆衝擊,讓我免去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命運,同時成功抓住劍身,制止了斬擊軌跡繼續深入。

  煙霧瀰漫之中,我看不到蓋拿的表情,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傳來。但我想他應該有預料到這個發展,我剩下的時間非常少。

  左掌一感受到冷硬的金屬觸感,我便握住劍柄,朝蓋拿刺了過去。

  注意到塵埃的擾動時已經太慢了,劍術大師一腳踢上我的手腕,逼得我將長劍脫手。我甚至沒有來得及準備後招,下一個佔滿我視線的畫面就是蓋拿靴子的底部。

  冰涼沁骨的刺痛將我喚醒,猛然坐了起身,張大嘴喘著粗氣。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右肩,發現傷口已經癒合,甚至感覺不到皮膚上有任何疤痕或增生組織。只有被切斷的毛髮,還有開了一個大口子的雪衣,證明曾經有一把闊劍從那裡砍進去。

  「真的有必要每次都弄得這麼……凌亂嗎?」我活動了一下右手的各個關節,確認沒有什麼後遺症。聯邦那些草食動物真的非常知道自己在幹嘛。

  「你必須要盡早習慣這種程度的傷。」蓋拿邊說,邊將看起來像注射器的東西扔進了牆上的一個開口中。「實力相當異能者間的戰鬥,碰觸到存在圈才是真正開始。」

  「異能者間很常戰鬥嗎?」我站了起來,伸展四肢。奈米無人機療程結束總是會讓身體有一點僵硬,還有肌肉和關節的痠麻感。

  「幾乎沒有。」蓋拿沉下臉說道。「但那是在受到規則束縛的情況下。」他將手搭上腰間的劍柄,顯然沒有打算解釋得太清楚。

  我注意到闊劍已經再次沉寂下來,沒有繼續向周遭放出強烈的共鳴。

  「凜冬會不會……呃……」我搔了搔下巴,將耳朵指向闊劍,用保守的語氣問道,不希望聽起來太愚蠢。「對我的血上癮之類的?」

  「沒有那種事。」蓋拿發出了介於惱怒和無奈之間的低吼聲,握住了劍柄。

  我發誓我看到劍尾圓頭閃爍了一下,希望真的僅僅是我的錯覺。

  「那我有合格嗎?」我抓了爪耳朵問道,感覺自己似乎有些厚顏無恥。最後實在無法承受蓋拿的視線,只好將臉轉向另一邊。

  不過因為這樣,我才注意到,房間正在……修復自己。黑色大小不一的碎塊,像是螞蟻的行徑隊伍一樣,緩緩移動著,將自己拼回牆面或地上的破裂紋路中。

  這讓我產生了一個疑問。

  「如果你不要講那種蠢話,應該就合格了。」蓋拿不太開心的說道,雙手抱胸。「現在我要再考慮。」

  劍術大師這種狀態的時候,辯解通常只會有反效果,所以我低垂了耳朵和尾巴,擺出服從姿態試著繼續談話。

  「異能可以使用在治療相關的領域嗎?」我提出了我的疑問,繼續看著地板上破裂的部分慢慢自我修復。

  「可以。」蓋拿的語氣中有一絲猶豫。「但幾乎不會有異能者投注心力在這方面,而這是有很明確理由的。」

  他掀開斗篷的下擺,向我展示其他幾隻別在腰帶上的注射器。

  「醫療艙基本上已經夠用,而奈米無人機救不回來的狀況只有當場死亡。再說了,無法排除存在圈干涉的問題,即使真的成功掌握這複雜度很高的技藝,還是缺乏使用的機會。」蓋拿聳了聳肩。「我認識最驕傲的格雷,也沒有幾個能夠將異能用來治療自己,更別提用在別人身上了。」

  「喔……」我掩不住語氣中的失落說道。

  「為什麼會提到這個?」蓋拿問道。

  「因為……」我展開意識尋找著先前那把長劍,將它支配拉引到手上。「異能是如同奇蹟的力量……」我一手握住劍柄,一邊以指尖輕輕撫過劍刃。「為什麼,好像都是用來……破壞的呢?」我找到了它的劍鞘,也拉了過來,將長劍收回劍鞘中,然後靠著牆放好。「那些用來建設的異能應用呢?」

  「這有一部分算是我的問題……我們沒有充裕的時間,讓我能完整的訓練你,只能優先著重在讓你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蓋拿沉默了好一段時間以後終於回答,但語氣依舊十分猶豫。「最簡單的原因,就是絕大多數的異能者都不夠強大,而且以現存的技術,其實可以解決多數情況會碰上的……問題,所以根本沒有異能介入的餘地。」

  我看著最後一塊黑色碎片歸位,完全密合,沒有留下一絲細紋或痕跡。

  「至於那些足夠強大的……」蓋拿清了清喉嚨,將重心換到另一隻腳上。「他們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深陷在各種永無止盡的陰謀風暴之中,根本無暇分神在任何事情上面。」劍術大師歪了下頭,眼神往右上方飄去。「當然我自己的情況就只是缺乏相對的資質就是了,我不懂戰鬥之外的東西。」他笑了笑,按著肩膀活動了一下手臂。「你的衝擊波動還挺猛的啊!」

  我抓了爪耳朵,試著緩解被誇獎產生的躁熱感。

  「我有幾個想要嘗試的方向……」我保守的說道,不確定蓋拿會怎麼想。

  「這是格雷的血統在說話嗎?」他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但我還是感覺到些許酸酸的刺痛感──沒什麼不能克服的。「我大概沒辦法給你什麼建議,但不要弄傷自己……」蓋拿歪了下頭。「……或別人。」他補充道。

  「是的,大師。」我低下頭說道。

  「還有……」劍術大師又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神情十分掙扎。「所有德爾塔級以上的異能者,都會被訓練到至少精通最基本的異能戰鬥技藝是有原因的。那是……異能者的責任。」

  我維持低下頭的姿勢,等待蓋拿進一步的解釋,但劍術大師就這麼沉默了下來。

  「總之,」他嘆了口氣,顯然將這件事情做為無數「以後有機會再解釋」的代辦事項之一。「我想就當作合格好了。」蓋拿走到牆邊的終端上操作著,將那柄長劍放回去。「你提出的問題證明了你的資格。」

  「所以凜冬真的會渴血嗎?」我將耳朵指向他,開了個玩笑。

  「不要讓我後悔。」蓋拿顯然沒辦法欣賞這種幽默感,露出一邊的犬齒低聲吼道。

  我馬上再次低垂耳朵,擺出臣服的姿態,但嘴角沒有辦法克制的揚起。

  「不過精金武器真的會認使用者就是了,而且還可以依照使用者身形的變化調整構形。」蓋拿對我招了招手,示意結束今天的課程,準類離開房間。「如果真的有所謂的活體金屬,精金已經很接近了。」

  「那我可以替我的劍命名嗎,或是要怎麼設定命令語?」我不想顯得太心急,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狼崽一樣,但現在也顧不了這麼多了,至少我的尾巴沒有亂甩。

  「不是這樣運作的。」蓋拿笑道。「要使用完整的精金武器,有幾個規則是絕對的:你只能靠著贈送,或是贏取的方式得到精金武器。也就是說,精金武器不是禮物,就是戰利品,因此名字不會是你決定的。」

  他揮了揮手,隱藏滑門一打開便邁出寬大的步伐離開房間。我跟上,回到刮著風雪的寒冷室外,戴好護目鏡,讓雪靴伸出冰爪。

  「這和完整精金武器的鍛造程序有關,但這給我操心就好。」劍術大師回過頭,給了我一個故作神秘的笑容。「另外,命令語並不是『設定』的,你必須等武器自己告訴你。」

  「所以凜冬有自己的意識嗎?」我看了一眼劍術大師腰際的佩劍問道,同時撥了撥臉部的毛髮,趕走卡在毛髮間的雪花。

  「可能和你想像的那種『意識』不太一樣。」蓋拿歪了下頭,思索著。「但如果你問我的話,我的答案是:有。」

  「我能……」剛剛劍柄上那道閃光,只是普通的物理反應吧。「拿拿看凜冬嗎?」

  劍術大師對我歪了下頭,投來了個頗具深意但我無法解讀的笑容,同時將佩劍解下遞給我。

  我看過這把闊劍無數次了──其中偶爾是沾著我的血──但先前從來沒有起過,想親手接觸這把對我來說顯然太重又太大武器的念頭。

  但是了解更多關於精金武器的知識以後,我開始好奇了起來。特別是蓋拿表示,我有資格擁有自己的精金武器之後。

  我深深吸了口氣,試著果決的抓住凜冬的劍鞘。蓋拿在放手前,展開了意識領域,並且架起屏障。我還沒來得及對他的行為表示疑惑,一股特殊的共鳴波動便自凜冬上發出,震得我手臂發麻,並且在胸膛中,有某種強烈的感受在迴盪著。

  「這正常嗎?」我從衝擊的呆滯中恢復過來以後向蓋拿問道,但目光還是無法從凜冬上移開。光是隔著劍鞘抓握就這樣了,不知道抽出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正常。」劍術大師好像要笑出來了一樣。「凜冬記得你。」

  我本來又想要說一些關於「記得它最喜歡的口味」之類的,但是我感覺到了,是……問候,久別重逢喜悅的問候。

  什麼?

  「除非你是鍛造者,不然避免去碰其他有認定使用者的精金武器。即使在對方同意的情況下,都很危險。」蓋拿將闊劍拿回去,重新繫上腰帶。「我們對於精金的性質了解太少了,大多數新發現都是靠著……」劍術大師微微歪了下頭,又出現了猶豫的神情。「……可怕的意外發生。」

  「那為什麼之前摩墨斯碰到凜冬,什麼事情都沒有?」我回想著預賽結束那天早上,和摩墨斯他們分別之前,蓋拿終於受不了不間斷的哀求,允許小狼崽拿了一下凜冬。

  「他又不是異能者。」蓋拿用鼻子噴了口氣說道。「精金能和意識的波動相互作用,基本上非異能者不太會引起什麼特殊的效應。」他瞥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像你這種強度的,出現把這座島給蒸發的爆炸我都不覺得奇怪。」

  「喔……」我抓了抓耳朵,感覺到蓋拿放開了領域,另一個疑問變成形了。「為什麼我們對精金的性質有這麼多不了解的地方,但是卻知道這麼多的應用?」理論上來說,應該要反過來才對。除非……

  「精金是禮物。」蓋拿說完歪了下頭。「至少『他們』覺得是禮物。」他用指甲在劍柄上輕輕敲了幾下。「我並不是非常確定。」

  只要談到「他們」,蓋拿就不太願意談得太深入,所以我也沒有追問下去。

  「我以為使斬擊產生音爆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想起了剛剛的疑問,還有我怎麼如反射一般,支配領域並且中和掉衝擊。說不定我真的很擅長這個?

  「長劍質量上是不可能,但支配異能有一些有趣的用法。」蓋拿聳了聳肩,用食指在身前畫了個圈。「我讓音速變慢,而不是讓揮劍的速度變快。」

  「一切都是相對的……」我喃喃的說道。這近乎是在有限範圍內,形成由自己意志所主宰的宇宙。而我,也辦得到。

  蓋拿對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補充些什麼,我們就這樣繼續並肩走了一段路。

  「哈啾!」突然一陣特別低溫的冷風吹過,我反射性的打了個噴嚏。

  「我以為奈米無人機會處理掉病毒。」蓋拿瞥了我一眼問道。「你會冷嗎?」

  「這是血管性……哈啾!」我摀住鼻子,嘗試讓暖一點的空氣減緩症狀。我的體毛也反射性的蓬了起來,讓我有點煩躁。「不是……因為……哈啾!」這種情況,還會導致身體其他部分的肌肉群收縮,所以會很快讓身體整個熱起來──這讓我更煩躁了。

  我大概兩秒就會打一個噴嚏,一直中斷自己的語句,但卻只能無能為力的刷著吻端的毛髮。

  蓋拿挑起一邊眉毛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我這個狀態沒有辦法回應他,連嘗試在空間刻蝕都辦不到。這該死的過敏!

  就在我決定要向內探詢,強迫鼻腔微血管擴張時,一陣暖意罩了上來。蓋拿將他的斗篷披到了我身上,而且風雪的路徑錯開了我們──蓋拿展開了帶有屏蔽的意識領域,支配四周的氣流。

  我向蓋拿投去個疑問的表情,接著馬上又連續打了三個噴嚏。

  「這是可接受的風險。」劍術大師聳聳肩說道。

  有鑑於我現在暫時顯然無法說話,所以決定繼續摀著鼻子,跟在蓋拿身旁,感受著斗篷上依然炙熱的餘溫,還有漸漸平貼回身體的毛髮。在這個被過熱暖意包覆的空間中,我看著雪花在四周飛舞著。

  「哈啾!」

  晨曦自遠方海面刷上了數道深淺各異的紅暈,往藍天一路渲染漸層。高處被雲朵攔截的金色光芒,經過空中冰晶的折射,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環型的七彩冠冕閃耀著。

  我吊在陽台那根突出的金屬桿上,欣賞著這番美景。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太亮了,所以我鬆開左手,從口袋拿出暗色的護目鏡帶好。

  我好像聽到了有些……裹足不前的腳步聲?我將耳朵轉向聲音來源處,確認了對方的身分。

  「嗨。」我決定主動嘗試破冰,把所有猶豫的單音節發語詞都吞了回去。自從上次那混亂的場景之後,我們甚至還沒有機會再說上話。

  「嗨。」皮克西爾波克回應道,倚靠在門邊,沒有踏進陽台。他雙手抱胸,將視線轉向日出的位置。

  「我覺得,這很漂亮。」我繼續鼓起勇氣說道,畢竟哥都先踏出他的那步了。「這是我最喜歡的藍色。」

  皮克西爾波克歪了下頭,戴上暗色護目鏡,朝我走了過來。

  「你最喜歡的藍,是不是藍的藍?」他又回過頭,瞥了一眼天空。

  「我會說那是……」我思索著,找尋著合適的詞彙。「……有更多層次的藍。」

  皮克西爾波克沒有說話,但他的尾巴緩緩的擺動了兩下。接著他轉回來,一躍而起,抓住金屬桿的末梢。

  「過去一點。」他甩著尾巴調整姿勢,我也做了同樣的動作,挪開足夠的空間。

  我們又沉默了一段時間,因為我實在想不到要說什麼。當你這輩子幾乎沒有和年紀相仿的同儕正常對話,我很肯定社交能力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不過想想一年前,我還巴不得我們永遠不要遇上呢。或許,有些事情還是有了很大的進步。

  「原來你的冰爪步法那麼爛嗎?」皮克西爾波克打算單刀直入的切進正題。他是用說笑語氣陳述這個事實的,可能不想讓我太難堪。

  「喔……對啊。」我感覺到耳朵末梢癱軟下來,並且變熱了。「越野跑我都是押隊的,用不上太複雜的步法。」我其實沒有想過,我一直踩在其他人開好的路,才能跟上的──皮克西爾波克開好的路。「你為什麼會知道?」其實我心裡有個底,但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整個哈德良長城的年輕大灰狼都在模仿你那個彆扭的樣子,已經變成某種新的流行舞步了。」我能聽出皮克西爾波克壓制的笑意。

  「我怎麼會知道蓋拿突然要我領跑……」我喃喃抱怨道,把那災難性的畫面給從腦海中抹去。

  「你不想領跑嗎?」皮克西爾波克改變了抓握的方向,轉過來面對我問道。

  「不想。」我低垂目光答道。這應該很顯而易見吧。

  「可是,」皮克西爾波克說道,語氣中的溫柔有點陌生了。「你能夠領跑」

  我改變了抓握的姿勢,想讓自己轉移注意力,放鬆一點。但最後還是決定抬起頭,和皮克西爾波克對上目光。

  「而且對你來說應該很容易吧?那個什麼……」他歪了下頭。「異能者的姿態?」

  「蓋拿才剛教訓過我,沒有足夠的身體素質,那也沒有用。」我有點氣惱的發現,自己的尾巴變成了偏左的方向,於是刻意擺到另一邊。「你知道我耐力很差。」我小聲的說道。

  「要我教你嗎?」沒有厭惡,沒有批判,只是單純的提問。

  「什麼?」我不確定,我是感到驚訝,還是別的什麼。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或許只是想要填補腦袋空白的時間。

  「冰爪步法,還有其他的換氣技巧,以及耐力訓練。」皮克西爾波克很快的答道,顯然沒有對我不知感恩的態度感到困擾。「而且我老是一個人晨跑,有點無聊。」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覆,答案就在我的嘴邊,但我說不出來。這真的在發生嗎?

  「理性在上,看你的樣子讓我誤以為這很容易。」皮克西爾波克放開手,落回地面,搓了搓手掌。「你怎麼辦到的,可以抓著那麼久?」

  「呃……」真是個好問題,我想我有個很好的答案可以參考。「練習是通向完美的不二法門?」我也放開雙手,輕輕的落下。皮克西爾波克對此的反應是輕笑出聲。

  「那你怎麼說?」他再次問道。「我也希望,我能有些東西能夠……」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幾乎無法察覺。「……教導我弟弟。」

  如果現在正在下雪,我們將能夠聽見雪花墜落的聲響。

  皮克西爾波克如結凍湖面般的淡藍色眼睛看著我,靜靜等待著我的答覆。

  「我想……」我害怕說了太久的謊,已經忘了該怎麼說實話了。但我想,我可以開始練習。「練習是通向完美的不二法門。」

  皮克西爾波克給了我一個微笑,朝陽在他身後閃耀著金黃色的光芒。

  「狼道、疾行,和碎步需要的技巧都不一樣。」皮克西爾波克以特殊的姿勢,將靴子鏟進雪堆中,踢到一旁,如此重複,自積雪中夯出穩固的結構。「狼道是為了協助隊伍行進,讓後方的成員能夠不費力的跟上,是領跑的責任。」

  我試著模仿動作,踏在他鑿出的落腳處,加固狼道的結構。

  「這非常消耗體力,所以其實一般會是五匹大灰狼輪流負責,也就是領跑和他的貝塔組員。」他側過身,示意我接替他的位置,移到前方。「我有自己的班底,不過我想我們就先專注於一件事情就好。」

  皮克西爾波克不需要講明,我們都知道要找到願意協助我的其他斯諾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只是按照他所教的,練習冰爪步法。但是動作笨拙到不行──我在雪中的行動能力真的非常差,蓋拿到底用了什麼方法?

  「你應該也能判斷出雪的厚度和硬度,」皮克西爾波克在我身後說道。「我發現異能可以感知到這些資訊,對判斷落腳處和需要的步法類型非常有幫助。」

  經過皮克西爾波克的解說,我才發現以前不曾注意過,即使無機物不會產生波動,但它們會回應。像是聲納一樣,每一步踏進積雪,都能提供一些附近地形的資訊。

  「做得不錯嘛!」皮克西爾波克從側身超過我,以鼓勵的語氣笑著說道。「那讓我們開始加速!」

  被樹根絆倒幾次、一頭栽進雪裡、偶爾皮克西爾波克來不及抓住我,所以滾下斜坡,但都有即時成功靠冰斧制動。

  我很快就學會該怎麼避免踢到岩盤造成反衝,還有一些在雪上順暢移動的技巧──相對而言──但耐力層面還是和皮克西爾波克差異太大,所以非常保守的說,痠麻到無法精確控制動作的雙腿,最終造成了一些阻礙。

  「繼續保持下去,你很快就能成為合格的領跑。」皮克西爾波克俯身對我說道,而我動彈不得的躺在雪堆上。

  「『很快』大概是多久?」我緩過來以後問道,同時感覺到耳朵附近的雪開始融化,濕冷的觸感滲進毛髮。

  「大概……一到兩年?」皮克西爾波克歪著頭,抓了抓耳朵答道。

  「不管怎麼說,還是很有幫助。」我有些洩氣的嘆了口氣,嘗試坐起來。「謝謝你花時間陪我練習。」

  「就當決賽前的放鬆吧,我想。」皮克西爾波克說道,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將護目鏡摘下,撥了撥被壓平的毛髮。

  「喔,」我都忘了有這麼回事了。「是下周嗎?」

  「對。」他輕聲說道,一手撐在身後,微微抬起頭看著前方。

  皮克西爾波克臉部附近的純白細毛,因為氣流來回擺動著,幾塊雪花從中掉了下來。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我們前方的山谷。

  白雪皚皚,純色的銀白世界,沒有任何一絲的……雜質。一切,都被積雪掩蓋,萬物,都只剩下某種厚實的輪廓。

  沒有邊界,沒有稜角,沒有……差異,就只有無盡的白。

  「其實我還挺……」皮克西爾波克開口緩緩的說道,整理了一下臉頰兩邊的毛髮,將暗色護目鏡帶了回去。「……緊張的。」

  「喔。」我出聲回應,不想顯得太沒有興趣。「我以為你們領先?」啊,我或許不應該說「你們」。算了,已經來不及了。

  「是領先沒錯,但尼克斯咬很緊。」皮克西爾波克不知道是沒有注意到,還是決定不在意。「俄勒特羅斯真的是有夠難纏。」他一邊說著,嘴角微微的上揚。

  「可是對你來說,應該沒有太大影響吧?」我舔了舔鼻子,保持濕潤。「蓋拿說,只要沒有什麼太奇怪的事情生,你一定會成為選帝侯,就算斯諾在選拔落敗也一樣。」

  「大師這樣說?」皮克西爾波克轉向我,歪著頭問道。雖然貝護目鏡遮住了,但我很確定他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對啊。」我回憶了一下那個場景。「我還以為這是全哈德良長城都知道的事情。」

  「喔……」皮克西爾波克轉了回去,我注意到他尾巴末梢迅速甩動了幾下。「但我還是要替其他組員著想啊,這一樣會影響到他們的評價。」

  「可是,你是首領。」我對皮克西爾波克歪著頭,折下右邊耳朵,發出困惑的聲音。

  「欸,你這什麼意思?」他輕笑一聲,揍了下我的手臂。

  「就是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樣讓自己聽起來不像個混蛋。「最終這還是關乎於你的,不是嗎?」

  「呃……」皮克西爾波克抓了抓頭,顯得非常尷尬。「你當然可以這樣說,但我們是一個團隊。」他抬起頭來,對著風嗅了嗅。「狼群的強大,是建立在彼此合作之上的。」

  「喔……」我簡單回應道,模仿著皮克西爾波克的動作,抬起頭,讓片片小雪花落在我的鼻頭上,然後融化。

  「抱歉,我……」他嘆了口氣,耳朵垂了下來。「我知道你無法體會……」他半張著口,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狼群的同調,是建立在排除掉偏差個體才能存在的。那麼,不就表示……不就表示……

  「我會做得更好。」皮克西爾波克說道,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想要創造一個,能容下所有人的世界。」他的語調柔和,白霧隨著語句吐出口中。

  「喔……」其實聽他講這個,感覺有點怪。即使我親眼看過,他蜷縮在陽台上哭泣的樣子。「我想……那很不錯。」我淡淡的說道,還是無法擺脫,自始至終我都是局外人的感受,但我還是可以感受到皮克西爾波克話語中的真誠。

  「俄勒特羅斯和我說了一些,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皮克西爾波克站了起來,向我伸出右手。「我真心覺得,不同支派之間應該要更頻繁和全面的交流。」

  我腦中閃過的是另一匹全黑的大灰狼,某些角度讓他的黃眼睛幾乎像是金色的。即使我同意更頻繁的交流肯定對所有人都有幫助,但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回應皮克西爾波克,所以我只是握住了他的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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