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云层里穿梭着，挥洒在林间的光并不亮堂。阿龙和怎让围坐在篝火旁，火上架着一口铝制小锅咕咚咚煮着蘑菇汤。阿龙背的工具不少，也就没带炊具。怎让则显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带的东西就更齐全了。

阿龙没见过这种材质的炊具，有些好奇，一直在看这个已经被碰得坑坑洼洼的小锅。这个东西比陶结实多了，但又不像铁器那么沉和硬。如果木代看到这种材质的东西，会不会又搞出什么新的东西来？阿龙想着，暗暗又骂了自己一顿。现在可好，脑子里空下来的时候，都开始帮着木代想怎么折腾自己了？果然是自己过去没发现自己竟这么的下贱……

阿龙抬起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越过火光，发现对面的怎让手里正在捏烟丝，眼睛却时不时地瞟着自己，眼神里的好奇和刚刚自己看那口小锅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让大哥，今天多谢你了，如果就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凿到什么时候去了。”阿龙感激道。

“没什么，景颇人到哪里都是一家。这位早恩昆为了帮你们寨子尽心尽力，在哪里也都是被敬重的汉子，我帮着做点事也是应该”怎让嘿嘿一笑，笑容显得很是亲切。

“我们两个一起动手的话，明天应该能让早恩昆回归森林，重新入土”阿龙看了眼已经被凿开一些空间的树干，心里放心了许多。景颇人入土前尸身要先放在凿空的树干里，以树干为棺，这也是对一个好狩猎人的敬意。之前草草将恩昆埋了，也是一时之计，不然也不会在坟前许下承诺。

“嗯……”怎让抽了一口旱烟，烟雾在他脸上缠绕了一阵。想了一想，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好奇，怎让开口道“德哈贡小弟兄，你们寨子是不是好多年没有人下山过了？”

“我阿爹说寨子里的人一直都在山上，连他的阿爷都没下过山，都好几代人了”阿龙答道。寨子里田肥水足，几百号人也不算少，这么些年自给自足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那就是了，你这打扮……和其他寨子里的景颇人……太不一样了”怎让看着阿龙几乎赤裸的穿着，还有一身漂亮又情色的纹饰，实在想不明白是哪个分支部族的习俗。如果不是那精致的乳环，他都怀疑那寨子是不是还处在原始社会了。

阿龙脸一红，心跳微微有些加速。看着眼前的青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口，阿龙想起那个采药人来。难道木代天神还要继续惩罚自己，又或者自己淫邪的咒力又招来一个要欺辱自己的人？好歹眼前这位载瓦怎让看着年轻英武，也是个做事爽利的景颇人，如果能选，阿龙宁可是这个人。

“不是的，我这样子，是因为……是因为我是木代的木牙姆阿缪”阿龙想了想，把从寨子里出瘟疫之后的事情一点点告诉了怎让。只是在说的时候，没有提那些羞人的事。

怎让抽着烟袋，静静地听着，一直什么都没有说。等阿龙说完，仍只是抽着烟，坐在那一动不动。

火焰在木柴上舞蹈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怎让磕了磕烟袋，很严肃地对阿龙说道“德哈贡小弟兄，我不清楚你说的那个马成是不是木代在世间的代言，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首长。山下的部队里多的是首长，但是首长们不会一个人上山的，这个马成应该就是个有任务在身上的军人。至于诅咒什么的，我不敢说肯定不对，但是……”

看了一眼满脸茫然的阿龙，怎让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但自己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很不对劲“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找个机会下山去一趟……找个……找个……哎……山下现在也没有什么董萨了，既然你说诅咒带来的是瘟疫，我看你不如就去找个山下的医生问问，或许有别的说法也不一定……”

阿龙心里某个地方像被撞了一下，震颤着发慌起来。嗓子又开始难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阿龙很清楚这种感觉，自己害怕了。

努力调匀气息，阿龙抽出自己的烟袋，深深吸了一口。伴着袅袅幽香，心才慢慢静了下来。

怎让眉头一皱，突然对阿龙道“德哈贡小弟兄，你的烟袋可以给我看看吗？”

阿龙点点头，将烟袋递了过去“我之前没有这个的，上次……上次打闪欠戈的时候，我们寨子的董萨给我的”

怎让闻了闻，递了回来，摇头道“你以后最好不要抽这个……我总觉得这味道，和缅甸那边的药商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那些人都神神叨叨的，尤其是抽了烟过后，一个个都和疯了一样亢奋得不正常”

阿龙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不晓得什么缅甸的药商，只知道董萨到底还是为自己好才给了这个，不然自己哪里还能顶住那些疼痛。想着怎让也是好心一片，于是又决定以后少抽一些就是了。

怎让默默抽着烟，用树枝拨弄着柴火，心里隐隐不安起来。这个德哈贡说的每一件事都透着诡异，但这样一个封闭的寨子和一个与部队有关联的怪人混在一起，自己在全无证据的前提下又能做什么呢。或许，自己可以到盈江县城里去一趟，那里有武警，或许他们能知道点那个马成的事情。但，到底该不该去管这事呢……

吃过饭，阿龙起身在营地周围布下了些陷阱。虽然阻挡不了野兽，但松脆的树枝一旦被踩踏到，也能发出不小的声音提示预警。怎让在一旁仔细地看着，这样的搭建陷阱手法早就失传了，如今打猎也用不着，难得一见的手艺学一学也是挺好。看阿龙手法的娴熟，怎让觉得有些可惜了，这么大的孩子，要是在山下，应该在读书吧。以他的聪明，想必能学到更多东西。

阿龙收拾完陷阱，把两个人吃剩的渣滓丢在篝火里。又在火边挖了一个小坑，将汤汁倒了进去，然后搭了几根树枝盖在上面，用篝火遮盖了上去。这样两人睡着后，也不用担心会有动物循着食物的味道过来了。

“真是谨慎啊，你狩猎有几年了？”怎让笑着问道

“我阿爹给我刀的时候我十岁，那时候就跟着寨子里的老手们出去学了。后来自己能一个人出来狩猎差不多是十二岁，到现在也有两年了。”阿龙盘坐在地上，将双刀摆在腿上，弓箭则放在了一边。景颇人本就爱刀如命，狩猎时要在野外过夜，这种刀比弓箭出手更快，能救命的玩意儿当然是贴身不离的。

“真是不简单！”怎让赞道。

看着阿龙单薄的身子，又考虑了许久，怎让最终狠下决心道“德哈贡……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我想了一下，你真的找个机会下山一趟吧。山下和你寨子里大不一样的，我们那里早就没了木牙姆阿缪的说法，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老一辈传的贡龙制度都快成传说了，那都是建国前的事情了……我晓得你亲人朋友都在寨子里，你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日子，一下要大家都接受新事物是很难。但至少你可以去看看，去选择过什么样的日子”

“人人平等？”阿龙有些发愣，自己只是木代的犬奴，现在突然出来这样一个人，说山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难道自己能和有着神力的木代平等吗？

看着阿龙有些惊愕，怎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想着阿龙顾及的该是家人，如果奴隶制度还在那个封闭山寨里执行，那作为最底层的人群，是不会有勇气反抗的。只有先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才能一步步带着身边的人去接触，慢慢地改变山寨。

“好了，别想了，早点休息吧。如果有一天你下山了，就来盈江县城找我。我每次打猎下山都会去我亲戚开的木材加工厂待一段时间，就在允燕大道上。”

“好的，我会的”阿龙有些迟疑，原本没有想下山的念头，可现在听到“平等”这个词，总觉得心里开始有些向往了。

怎让刚要躺下，回头看见阿龙侧着身子抱着双刀，光裸的身子只有下身有裆布，于是将自己的毡毯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阿龙浑身一紧，心像敲鼓一样咚咚咚地响了起来。原以为怎让会靠过来，一双手会抚上自己的身体，没想到他竟回去躺下了。阿龙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菊花里没由来一阵瘙痒。用手抹了一把，的确还有些猪油，只是怎么这会儿化了。

阿龙回头看了一眼，怎让背着身子一动不动。“怎让大哥……”阿龙轻轻唤了一声。

怎让正想着刚才盖上毯子的那一撇，阿龙裆布因为侧卧而垂在一边，挺翘的屁股露了出来。沿着臀线的文身没入大腿内侧，显得有些淫秽。怎让有些尴尬，什么纹饰什么位置不好，偏偏是这里，越发觉得哪里不太对。火光下没看太清楚，似乎在两片臀肉之间还有纹饰，但没有颜色看不太清楚，或许是自己眼花了吧。

听到阿龙的呼唤，怎让转过身，对上了夜色里少年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嗯？怎么了？”

阿龙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直接问为什么没有来操自己吧。突然看到怎让抱着那根长棍，于是问道“你这棍子比弓箭更好用吗？”

怎让哈哈一笑“枪当然比刀好用，等下了山，你就知道好多东西都比山里的好用多了”

阿龙觉得自己像被雷击中了。当怎让说手里的木棍是枪的时候，阿龙瞬间就想起了马成说自己不是董萨而是枪神的话。这个就是枪吗？可是马成并没有这个，他只是抬了抬手就杀了老虎。“怎让大哥……枪……是山下每个人都有的吗？”

“当然不是了”怎让有些奇怪阿龙的反应，想了一想“这东西很危险，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你也别太好奇……总之，你以后下山了，慢慢就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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