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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照沐风【1944】

[db:作者] 2025-08-09 15:10 5hhhhh 4570 ℃

最坏的预想终究还是成为了现实,帝国海军果真没能阻止白皮米畜的进犯,竟使得米军舰队能毫无顾忌地抵近塞班岛的海岸。他们的战列舰与巡洋舰们接连迸发出数道震撼的波涛,投射起巨型的炮弹,航母的战斗机与轰炸机也在岛上轮番俯冲。帝国的土木堡垒被夷为平地,滩头阵地遭到根连株拔,还能发挥作用的地雷和路障更是寥寥无几,就连后方的补给基地也受到了严重损坏。

这场长达几天的轰炸刚一结束,密密麻麻的登陆战车与两栖坦克便在攻击炮艇的掩护下冲向了海滩。帝国军队顽强抵抗,许多在车顶掩护的重机枪手都被子弹撕成碎肉,两栖坦克也被反击的榴弹炸成零件。死伤者已经大量出现,总数在激增,很多米军甚至连敌人的面孔都不曾见过便失去了意识。哪里都不安全,医护兵只能把伤员拖拽至装甲战车的后面挽救生命。

整片海滩堆满了焦灼混乱的蚂蚁,致使重炮的杀伤效率高乎寻常。但他们的嚣张跋扈迎来的是自己的毁灭。浑圆的米军战机顺着弹迹轻而易举的找上门来。而在此之前,临近岛屿里的机场早已被彻底肃清,空中支援已成白日做梦,笨拙的高射火器更是无力回天。它们肆无忌惮地用大口径机枪屠宰着地上的官兵,引爆了一辆接一辆的货车,还用火箭弹和航空炸弹将那些被将军们奉为至宝的重炮化为废铁。

失去了重炮支援,机关枪、掷弹筒与迫击炮的火力组合顿显贫弱枯槁。无数米军在两栖战车的支援下开始反击,用手雷、榴弹和炸药包摧毁了一个又一个的射口。暗堡里的守军大多被火焰喷射器活活烧死,而想要逃跑的只会被追上来的米畜从身后击中,无人幸免。战壕众人的本心只有恐惧和激愤,军官绝望地挥舞着佩刀,命令敢死队员揣上磁性破甲爆雷,伺机埋伏米军战车,准备在友军的掩护下光荣玉碎。

“人在阵地在!帝国武士绝不投降!诸君!让我们随先逝前辈之步伐于疆场上赴汤蹈火!天皇万岁!”

振奋人心的措辞一扫大家的惶恐和不安,士气再次喷涌上脑额,有如富士山之爆发一般惊天动地。他们的怒吼已经撕裂了喉咙与心脏,只有铁铸的子弹才能让他们冷静。但战局已经危如累卵,不少重机枪已经打出了故障,剩余的轻机枪也装上了最后的弹匣。武士们只得将希望寄托于那一杆杆有坂步枪,妄图以精湛的射术重创米军的攻势。直至火力支援车抵达射击阵位,使用75mm短管榴弹炮进行直接轰击,他们才不得不接受自己早已战败的事实。

“杀!杀!杀——”

压倒性的武力所带来的效能是摧枯拉朽的,帝国武士们犹如芦苇般被打刀成片斩落,落樱纷飞,与硝烟同葬。机枪火力点并未起到阻击作用便被轻易摧毁,敢死队也没能靠近任何一辆米军战车,因为它们都停在远处进行轰击支援。可畏的将士只能被推进的米畜挨个杀死,自杀攻击也收效甚微。过不了多久,络绎不绝的米军兵士踩过伍长的枪旗,武士们的呐喊也被铁夹弹出的叮音所取代,他们彻底战败了。

这黄泉比良坂所发生的惨态是所有人都无法淡忘的。在此后的二十多天里,帝国将士战败溃退,米军牵五挂四的组合重拳让此地的丢失已成定局,继续游击毫无意义。就这样,在一处僻静的据点,一位少佐向他的下属传达了这样的指示:奉大本营之命,他们将从东北方的渡口撤离此地,集中兵力去防守更为重要的岛屿,而海军方面会派遣驱逐舰和运兵船,在恰当的时机溜进这里,并在合适的夜晚将大家带走。

如同以往一样,主要阵地失手后,打混编制的武士们只好潜藏在广袤潮湿的雨林中,伺机伏击过往的敌军。他们的神出鬼没让米畜们提心吊胆步履维艰。但自从长官下达撤退急令之后,所有能收到消息的人都自觉的离开了曾经的庇护所,踏上重返大部队的旅程。绝大多数人已经受够了蚊虫的叮咬和蜈蚣的爬行,他们的伤员几乎得不到任何的救治,只能伤口溃烂等死。长官往往会尊重他们的意愿,用手枪给予最好的解脱。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落单的小组行进到了一个未知的河流处。他们因为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肩背的树叶伪装负满疲劳和厌倦,破皮的枯爪提着赖以为生的武器。原本十三人的分队现在只剩下八个,米畜摧毁了他们暂留的巢穴,令大家与原小队失散。这三天里他们不得不与毒蛇猛兽相伴,成为以露水芽虫为食的野人,大米白面的滋味已经忘却了。

“我们……我们总算是到这里了,大家先休息一晚吧。”

一个长着大胡子的、最邋遢的士兵顿时高兴地说:“大西军曹真是英明贤圣,比幕府将军还要神武盖世,要是大本营都有你的聪明才智,战局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够了桑原!”分队长厉声呵斥道,“你歇息吧!”

“好,好。”

草木里传来了憋笑的噗嗤声,有人把枪放到了战友身边的地上,轻声问到:“我能取点水吗?”

周遭是空寂的,自然万物对凡间俗世充耳不闻,它们的悠然与逍遥是那样的令人眼羡,神秘幽邃的世界只有翅蝉的音鸣。亲善的湖风就像大和抚子的纤手,拂过每一片绿叶,每一颗露水,每一片帽垂,钻进钢盔的绳网,在冰冷的黄星上留下光阴的陈迹。

“那你去吧。”分队长说。

“我也去。”又一个人放下了枪。

他俩要来了所有人的水壶,在湖中争夺月牙。百无聊赖的野人生活总算有了点消遣。年轻兵士的眼眶已经湿润,他本想成为一名妙手丹青的画家,绘出引人入胜的诗篇。可声势浩大的学徒出阵政策令数以万计的文科生赶赴前线,理想也支离破碎,成为睡梦中的行空天马。国家有难,个人得失确实应该放之一边,唯一能够抱怨的,也就是自己为何不是理科生了。

他从破旧的军服中掏来未及寄出的家信,用泛黄的指甲反复磋磨着褶皱的边角,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将那句话挤出了口:

“军曹阁下,我们真的能回家吗。”

“会的,”分队长只是僵坐在那里,“一定会的。”

那两人回来了,按照顺序把水壶还给了每一个人,大胡子大灌一口,然后装腔作势地骂道:“混蛋!老子要的是大和清酒!你却给我灌如此猴尿!你这该死的非国民!”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分队长和休学生也笑了,憋屈的生还不如快活的死呢。大家也不怕什么米畜狙击手了,就像在故土一样自由自在,有好友作伴比什么都好。当然,禁止明光的底线还是必须遵守的。休息完后,他们一仍其旧的睡在了树林中的空地上,轮班执勤放哨以应不测。

第二天一早,远处的枪炮声打断了世间的宁静,战争的硝烟依然笼罩在这片本该人迹罕至的荒岛。惊慌失措的哨兵摇醒了熟睡的每一个人,帮助他们进入状态。衣冠不整的分队长赶忙掏出指北针比照了一下,发现交火的位置正是渡口所在的北方。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里应该集结了一定规模的残余友军,也许还没失守,而自己……可能已经落后在米军战线的后方了。

“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得抓紧了。”

他们重新踏入茂密的丛林。在原始的狂野里,每一寸路程都充满了坎坷,挡路的灌木足足有一个白皮妖鬼那么高大。巨型的黑蚂蚁四处横行,墨紫色的大蝎子挥舞起钳子和尾钩,彩蛇也在嘶嘶地吐着信子,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在对这条窘迫的队列施压。大胡子哗闹着要把懦弱无能的海军废物全部斩首,所有巨舰回炉铸成步枪大炮,对这些野兽毫不在意。

他们遇上了一辆废弃的九五式轻战车。从履带的车辙和压倒的植被来看,它似乎是从别处逃往这里,准备开往北方。战车后部都刻满了弹痕,看上去密密麻麻,顶部的舱门呈打开状态,也许乘员已经逃走了。一条蜥蜴悠闲地趴在战车的装甲上,享受了短暂的地主风光,接着,就被过客利索地抓走了。

他们走到车体的前部,看到了一堆篝火的灰烬和几根粗长的白骨。附近也有着浓烈的臭味,大胡子用枪刺挑开气味源头的灌木,发现了一具扒满苍蝇的腐尸,稍稍看去,这人上身穿着战车兵的制服,而四肢已经没有了,地面和附近的草叶还残留着一大摊血迹。

“哎呦,战车兵都要吃人了吗。”

他憋着气,脸色不太好看,往回走了几步。别人都被他的发现吸引了过来,只有分队长对此不感兴趣,依然凝视着静谧的远方。休学生咽了口唾沫,回想着扑面而来的战友残肢,也想瞧个痛快。他麻木地绕过大胡子的身躯,但是对方却往边一靠把他拦住了,还用手把他往前一推。

“诶诶,小娃娃去看什么啊,实在没吃的了信不信老子第一个就吃了你!年龄那么小,肉肯定很嫩吧?”

说完,大胡子突然张开大嘴,露出里头烟味幽存的黄牙。休学生畏惧地低着头,转身走到战车旁坐下了,他知道桑原是为他好,不想让自己看到太多恐怖的东西。在大家的眼里,他永远都是一个需要重返社会的学生,肩担复兴日本的责任。他很庆幸自己的青梅竹马不用入伍,不用在这人间地狱挣扎。

“战车兵可太会享受啦!有这么好的柴油做燃料,围在这里吃烧烤!我们却连根胡萝卜都没有。”

“糊涂的平康君呀,看看这混乱的痕迹,八成是遇上别的单位了,不幸被吃了呢。”

“他娘的,说得我都饿了,好想吃点养猪的泔水啊!”

“嗯,比如这里就有一个……”

休学生顿时感到有一万双眼珠正盯着自己,仿佛还能听见口水垂落到地上的声音,不经把腿抱得更紧,头埋得更深了。大家看到他的反应,狂笑不止。

“休息够了休息够了啊,”小队长吭了吭声,“我们得快点前进,不然终究也要吃人。”

“好嘞好嘞。”

分队长绕有心事地走在前面,回想起有一次抓获了几个俘虏的时候,甚至有人想削米畜的肉来享用呢。他们要吃的不是残暴的火焰喷射器操作员——这种人早在战场上就被乱枪打碎了,而是普通的枪械射手。

大部分人觉得他们口好太独特,下不去胃,直接以牙还牙地踹进坑里烧死了事。但那帮人居然觉得这都是肉类,不能白白浪费,于是只好把战俘们分开。大部分推进火坑,小部分被刺刀活剥——当然,也就他们吃的下去。当时的大家都道貌岸然,但到了现在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居然都开始吃自己人了,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们继续往北方走去,又经过了很长一段路程,才在下午的什么时候靠近了一条公路。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分队长立即命令所有人员就地隐蔽。公路的两边地势低洼,灌木丛与树木也长得很高很密,简直是提供了一处极好的隐蔽场所。可休学生竟把长枪规规矩矩地抬向公路,手指也时不时靠在扳机上。这样做会害死大家,一旁的战友急切地示意了半天,才让他把枪给收起来。

声音的主人很快就出现了,因为距离较远,他们只能看见一个涂着白色星星的小炮塔在灌木丛间浮动。这无非是一辆装甲车,辛亏它只是直接开走了,要是真的与他们交起火来的话,他们肯定会死得连渣不剩的。装甲车开过不久,一辆大篷吉普也跟了过去。车上的米畜们有说有笑,仿佛就和度假一样轻松,再也没有人觉得巴丹的境遇会降临在自己头上了。

他们又等了几分钟,整条弯曲的土路上似乎就只有这两辆车在流动。大家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就连分队长也开始伸长脖子放胆侦察。全队只有大胡子一个在合上眼睛默默的小息,他是这里隐蔽得最好的生物,休学生找了半天才找着他。

分队长望了半天,对着大家的方向轻声说:“看样子没人了,我们走吧。”

“等等啊,”这是来自大胡子懒散的声音,“我们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里大概是米畜的一条交通线。我们应该就地伏击,抢夺一些真正的食物果腹,就算是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啊。”

“我们就这么点人,连机枪都没有,拿什么和他们抗衡?”

休学生郁闷地搜寻着抗议者的位置,费了好大劲才看到他的轮廓。

“藤野君,这里是敌人的后方,我们在他们眼中是不存在的,完全可以打个措手不及。只要我们耐心等待落单的车辆出现,击毙司机和载员,就成功了。”

可是大家一次次从黄泉大道前溜过,盛气肥胆早已心乏萎顿,所有人对他的提案都将信将疑,不过,短暂的沉默后是一致的赞同,大家的肚子实在是饿得太难受了。就目前看来,拦截车辆饱腹一餐远比前往所属不明的渡口要更加容易,大家的精力已经快消磨殆尽了。

“好吧,那现在阐述一下策略。桑田、幸田、平康和上野就在这里等待,香椎、中村、宇多田和我去对面守候。等到落单车辆出现在我们正前方的位置时,以我们的枪声为信号展开伏击。先射击驾驶室,杀死正副司机。确保肃清驾驶室后赶紧射击货舱,攻击载员。可以吧?”

“好的。”大家听得一字不漏,即刻动身部署。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干脆当成扎营状态,一半人小睡休息,一半人值班站岗。这条土路确实十分活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两三辆车经过,但就是没有落单的。不知不觉中,黑夜降临,今天的夜晚没有朦胧的月光,他们仿佛是置身于墨缸之中。休学生茫然地抬起头,可一颗豆大的水珠砸在了他的鼻梁上,将他从幻梦中惊醒。

下雨了,大家开始低声咒骂起来。这里的管事神是不喜欢他们的,竟然用瓜瓢把流水舀入他们的衣领,让湿寒从那脏破的绑腿和皮鞋浸出。兴许是天皇的庇护逐渐失去了效力,雨还越下越大,逐渐没完没了了起来。他们体质这么虚弱,等会一定要感冒发烧。大病一场的后果非常致命,挣扎的本能都将被虐夺,走不了路就只能遭到抛弃。

等待从单纯的糟烦沦为一种凄厉的折磨,兴许会有人想责备大胡子没让分队长把他们带得更远,在更靠近渡口的地方安详圆寂呢。人们可怜兮兮地望着又两辆开着大灯驶过的米畜军车,锁紧打颤的牙关,也对自己的不幸怨声载木,他们怎么就分配到东南亚来了呢?

又过了一个小时,吝啬的神明总算抛下了一块福音,终于有一辆落单的吉姆西大卡在大雨泥泞中缓慢地挣扎着。大家擦醒瞌睡各就各位,拉开机匣确认弹药,以十成的精力迎接这场千载难逢的生存之战。

“大家等一会儿……等一会儿……”

眼见车辆还没到达位置,分队长便一直处于观望状态,八个人,八杆矫正良好的有坂九九式步枪已经准备好了射击。虽然车厢似乎是用帆布密闭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可怜的人们再也等不下去了。

“射击。”

得益于刻苦的操练,帝国步兵的射术精湛无比,驾驶室一下子就血肉模糊。失控的卡车向路边歪去,撞上了一颗古树。兵士们暂收枪身,拉动枪机,送入下一颗7.7mm有坂弹,迫不及待地打击着车厢里潜在的敌人。直到他们又匆忙打完了两颗子弹,才猛然发觉车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了。

“我们……我们成功了?”

一个兵士甚至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与自己的好友对着傻笑了起来,分队长也捂着嘴角激动不已。不过大胡子可没有摆出一副好脸色来,他警惕着周围的一切,给自己的步枪装上了雪亮的刺刀,看得休学生目瞪口呆。

“你们分开警戒,我和幸田去检查一下货车。”

难掩喜色的人们这才仓促展开警戒,只有大胡子和战友靠近了车体。在同伴手电的帮助下,大胡子用刺刀挑开货舱的帘布,看到一些绘有艺术字词的木箱,流出一抹笑意。接着他们来到驾驶室前,战友一拉开车门,大胡子就把里面的白猪扯下丢在地上,用刺刀彻底结果了他。

“来两个人……嗯,中村、宇多田来看一下战利品。”

“好嘞。”

“等等!远方有车要过来了!”

告警的哨兵在往回跑来,武士们无不显露惊诧之色,米畜可能已经发觉了情况。分队长咬牙切齿的愤恨着,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战利品就要这么拱手相让吗?当然不!这里一片惨状,米畜不可能视而不见,他们肯定要遭到围剿,现在只能放手一搏。

“全员上车!全员上车!”

大家的每一根神经都顿悟了一切,丢弃所有杂念——和部分碍事的箱子。大胡子和他的同伴丢下步枪冲上驾驶室,抛下已死的司机,抹开鲜血的仪盘,琢磨起这华丽的席座。其余的兵士们手忙脚乱地挤上车来,就像沙丁鱼罐头似的挤做一团。

“好了好了!都上来了!都上来了!”

幸亏大胡子以前接触过米国车辆,熟悉了点操作,他急忙将车体撤回公路。副驾驶席上的同伴也揣起一把南部十四,通过后视镜警惕后方,但碍于视野所限,他当然没有比车厢里的人更先地看到米畜的来临。

“来了!来了!打停他们!”

人们火速挤出位置。分队长和另一名兵士抬起步枪,朝着光源的位置开枪射击。所有人都能听见米妖鬼畜们叽里呱啦的叫声,他们如同惊巢之蚁般从卡车上跳下散开,以手中火器不断朝逃窜的货车给予报复。

平地上的射击是稳健有力的,矗立还击的兵士被接连击中,连人带枪地摔下了卡车。最里面的休学生怯弱地抱头瑟缩,亦不禁被血液溅了一头。失去重心的身体也砸了上来,仿佛一颗遭到砍伐的松树。他怅然若失,神思恍惚,却又无所适从,颤抖的牙关溢出了父母和朋友的名字,他蜷在地上一遍遍地哀求。

货车仍在不停前进,大胡子用战友递来的必胜钵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拐向了车辙更少的岔道,以免撞上更多的米军。虽然看起来是偏离了点渡口的方向,但躲避成功后再开过去就好了。他找了一块庞大的山石躲了进去,将货车关灯熄火,急忙跑向车尾。

车厢的三位载客们躺得横七竖八,两个已经没有了生气,唯有一个被弹片贯伤的可怜人在比良坡前徘徊。他冲上车,握住那只干瘪的血手挤灌了些安慰的话语,可对方的眼睛却始终没能睁开,仅存的气力也流失殆尽

“桑……桑原君……”

声音发出自宇多田的尸体后,他搬开那名死去的兵士,看到那个脆肌弱骨的文弱书生还活着,他一把将其拉了出来,还匆促地用手电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子。很好,并无大碍。

“你中枪了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休学生有点闻宠若惊,让大胡子搀扶着送下了车。地上的那位看客也没有闲着,伸出手去把他给接了下来。车厢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河迹还顺着地势扑到了挡板,可能已经洒了一路。

“大家都死了……?”

“这样看起来,确实是的。”

休学生呆望向车上的惨状,大胡子拍拍他的肩膀,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就把剩下的尸骨带回去吧,我们也不必伤心,打仗没有过不死人的。我们应当注重现在的所获所得,为之感到高兴。”

他们把仅存的三具尸体码在车内的角落,搬下了一个估计是盛着食物的木箱。他们躲在石窝中避雨,用车上的工具将箱子撬开。休学生好奇地往里看去,看见是一大堆铁罐。两个老兵用附带的开罐器将之打开,食物的鲜香便充满鼻腔。

“这……这就是米军的食粮吗?”

“是啊,以前我们曾有幸品尝过,那真是人间一绝啊,对不对啊幸田君。”

“对的,对的,以前我做餐侍的时候,都未曾闻过如此奥妙的香气啊。”

就着破例的照明,里面肉色糜食平淡无奇,但这并不妨碍三人的兴奋。表达了对神明的感谢后,他们用刀当做餐具,狼吞虎咽了起来。相比干柴般难啃的鲸肉罐头来说,这种咸咸的淀粉实在是更加适合他们不够锋利的牙口。虽然它只有浓浓的盐味,看不出是由何物制成,但确实相当可口。三人大快朵颐了一会儿,大胡子率先掏出了水壶——

“敬我们逝去的好友!”

这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所用过的最好的一餐。短暂的小息过后,雨已经停了,朝阳逐渐展露发迹,在地平线刷上了一层金莹的蛋黄。这辆庞大的货车满载丰收的欢悦,沿着野路往战火纷飞的北方驶去。辉光沿着篷布的星点,映上死去兵士恬静的脸颊。休学生昏沉地用衣袖抹去鼻涕,在一旁虔诚地祷告,祈愿他们的灵魂能得到安息。

他们同天照赛跑,开上了一个山坡,远处弥漫着幽静的雾气,只看得见一面战损的帝国旗帜随着海风荡漾。正副驾驶笑逐颜开,那里就算不是海港,肯定也是己方的聚集地。不过他们这样开着米畜货车实在是太过招摇。副驾驶灵机一动,把钵卷系在后视镜上,这样对方就肯定不会开火了。

大胡子连忙告诉休学生:“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哈哈哈。”

货车踏着巨轮继续向前,再也没人能阻止他们的归途了。钢铁与云雾融为一体,地上的车辙开始变得愈来愈鲜明,他们一路颠簸,车身上溅满了稀烂的黄泥。副驾驶忧虑地望起飘扬的钵卷,有点担心脏水会将之污浊。附近渐渐出现异语的喧嚣,他们撕开浓雾,看到了一队队有说有笑的米装兵士。

笑意刹那间灰飞烟灭,米畜也开始大声喊叫,投以暴雨的打击。驾驶室顿时血肉模糊,所有人都对着这辆投敌的卡车射空了枪膛的弹药。发动机冒出了缕缕白烟,弹孔密密麻麻。惊魂未定的米军兵士小心靠近了车体,他们掀开车后的帘布,就着滚烫的枪口到处刺探,提防每一个角落。

不久后,一面崭新的星条旗升上了那柱孤单的铁杆。原来的旭日旗早已被欢欣鼓舞的人们丢到篝火焚烧,灰烬都被海风给吹光了,连一粒渣滓都看不见。狼狈不甘的俘虏正被押送着装车,涂有红色十字的道奇吉普在赶往后方的医院,还有一人站在一辆斯图亚特坦克上,甩下自己衬衫,疯狂捶胸大叫。而在这个据点的外围,守卫大道的战壕在燃烧,树木碳化垮塌,北方渡口的领主实质已经变革。

一辆小巧的威利斯吉普遛进了渡口内,车上跳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白种男人。虽然他的陆战队制服也脏兮兮的,但其精神气质却与附近的陆战队员格格不入。

“哟哟哟,这不是清道夫威廉斯爵士吗?”

“帅哥你好啊,”爵士抬起墨镜,掏出一包香烟,给面前邋遢的大兵点上一支,“我就知道陆战队是美国的骄傲,我的老天,你们在雨林中悄悄练就的胸肌,啊,实在……实在是太迷人了。”

大兵笑着深吸了一口,然长长地吐了出来,眼角瞥见了对方枪套里的柯尔特手枪,羡慕的本能在心头一闪而过:“这里可看不见我们的舰队,他们还没赶过来,不过码头附近倒是有一些日本人的小炮艇和水上飞机,你要拍拍吗?”

“当然,不过在这之前,你们……你们有找到些新的信件吗?”

“有,我们甚至在一两个小时前还遇上了一辆遭到劫持的卡车,就是中途旷工的那辆。车上……车上全是日本人,都被我们打死了,然后,我们搜到了一个信封。”

“啊,那真是棒极了。”

“现在我带你去取吧,大家都不懂日语,也就指望你这个……‘非国民’了,那个词是这么念的吧?”

“对对。”爵士笑着点点头。

“你也是够狡猾的,拿死人的信件编书,以此卖钱出名。”

“哎,记者就是干这种事的,我做出文集能记录战争,纪念可怜的死难者,这对所有人都是双赢,对苏战场上也肯定有人在这么做呢。”

“啧,行吧,”大兵鄙夷地瞥了一眼,抖了抖手上的香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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