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鈴響起。

　　一隻由床舖升起的手迷迷糊糊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拍停鬧鈴，身體不甘願地在被窩裡掙扎了幾分鐘後，那隻手的主人終於從棉被裡現身。撓撓眼睛，撐起身子的她坐在了床邊，讓自己的腦袋因為坐起的靜置而冷靜清晰一些。

　　自床邊拿起眼鏡戴上，伸了個懶腰，少女把窗簾拉了開來，讓窗外的陽光映射進入她的房裡。

　　幾坪大的房就是她的住處，從南部上來讀書的她，為了畢業後的工作機會也留在了北部城市裡繼續生活。雖然這裡不比老家舒適，但也至少是一個屬於他的小天地。

　　走向浴室，開燈，站在鏡子前盥洗的少女開始打點自己的模樣。洗臉，上了淡妝，本來沒精神的表情被悉數脫下，變成了一張精神抖擻且可愛的臉蛋。

　　「好了！」走出浴室，想到今天的例行公事，儘管有些難受，但她還是用一個懶腰整理了情緒。

　　坐到書桌前，只穿著內衣褲的她開始瀏覽起電腦裡徵才網站的招聘需求。

　　是的，這是一個屬於應屆畢業生的課題，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代來說。

　　工作因為世界性的事件大幅減少，變相壓縮了公司給予新人們機會的可能。畢竟在經濟大幅倒退、通貨膨脹的大背景下，他們更希望能夠用一筆錢請到確定能用的、有資歷的員工或是乾脆縮減人事成本，而不是用這筆錢去開新人福袋，嘗試可能性。

　　於是，這樣的生活自從畢業後已經快要半年了。她看過了無數家公司，投遞了無數次履歷，也去過幾次面試，但無一例外都沒有下文。

　　再一次將符合自己學經歷的崗位通通申請一遍，少女無奈地躺到了椅背上。

　　仰到後面的頭看到了伸入門縫的信紙。

　　「再不繳房租的話……」閉上眼，她想要藉由看不見來暫時逃離這些事情。

　　她的父母親在她畢業後就不再支援她，於是她只能用存款撐到能夠靠自己在這裡生存為止。而那筆存款也即將耗盡。

　　「唉……」視線回到螢幕上，少女大口嘆著氣，正準備離開座位時，電腦的提示音忽然響起，讓她慌忙地打開了信箱。

　　但給她的卻是短暫的失望，提示音並不是來自於她的信箱，而是她的社群軟體。

　　「喬……安婷……？印象中是國中同學吧？」少女努力回憶著對方在她腦海裡的模樣，但過於久遠的記憶已經讓她記不太清對方的長相，只大概記得對方在國中時是個會和她一起回家、說心事的好友，但在她們去到不同高中後就慢慢淡了。

　　點開訊息，皺了眉頭。

#

　　「妳怎麼突然上來了啊？」

　　咖啡廳內，穿著短袖上衣與真理褲的少女對眼前的喬安婷如此問道。

　　印象中，她在高中考試時並沒有考好，去到了地方裡成績算差的高中裡頭，之後也沒有聽說她在大學考試時翻身，去到了偏遠地方的糟糕大學。而看到她現在有些過於打扮的模樣，少女更加確信了那些謠言。

　　「大學畢業了想說回來找一下高中朋友嘛。」安婷趴在桌子上對她說道，並順便遞給了她一張名片：「順便也為我哥哥開的公司找人。」

　　帶著疑惑，少女將名片拿到面前端倪。宏圖國際貿易公司，上頭還寫著安婷在公司裡已經是個管理職了。

　　「我們正好缺一個能外派又懂外文的行政助理，要不要來試看看？」安婷的話語讓少女抬頭看她。

　　「試是可以，但我還不清楚工作內容是要幹嘛的啊。」把名片放回桌上，少女下意識地卻步，想問清楚工作的底細再考慮看看。

　　看出面前朋友的疑慮，原本的話鋒一轉：「我先說啊，這工作我們現在正在招人，我沒辦法保證什麼時候會讓我沒辦法安插妳進去。」

　　「所以，昕琳妳最好快點決定。」

　　躺在床上，昕琳端詳著手上的名片，還殘有絲許洗澡水的大腿因焦慮而不斷交叉著磨蹭。

　　這間公司才剛成立一年多所以沒什麼可參考資料，但在國內似乎就只有一個辦事處而已，主要的業務幾乎都是在國外，而安婷提到的工作也是到當地的總公司擔任雙語的行政助理。

　　因為是外派，自然薪水開得是十分誘人，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公司所在國實在不算是高度開發……這樣說似乎不夠直白，在她眼裡基本上連首都都和這裡的鄉下沒差多少。

　　閉上眼，少女開始思考。

　　是要待在這裡，看著那些說是要找畢業生卻掛著一年以上經歷的工作嘆息，然後繼續漫無目的地找工作；還是乾脆接受安婷的好意，去國外試試看呢？

　　「反正都是一個人……」高舉著名片的手酸了，攤到床上，而她也側著身繼續看著那張名片：「去哪裡都一樣吧……」

　　想起那些上次回家聽到的閒言閒語。

　　『讀外文幹嘛，還不是沒用。』

　　『寫小說，妳還不夠格吧。』

　　『我跟妳說，再怎樣妳畫這些東西也還不夠火候。』

　　『妳的書呢？妳這樣哪考得上教師甄試？』

　　『妳有去面試了？說來聽聽啊。』『聽起來沒什麼機會啊。』

　　『我跟妳說，女孩子去面試就該穿得有心機一點。妳穿這樣哪行。』

　　蹦！

　　一聲捶向床鋪的聲音讓她從記憶裡逃脫出來。

　　手摀住胸口，過度換氣讓她的心臟跳得飛快，甚至有些隱隱作痛。

　　閉上眼休息一下後，從床上起身，昕琳坐到了書桌前，準備回應安婷的邀約，也同時看到了她還沒回應的幾個訊息。

　　「哦……我都忘了回他了。」

　　讓她注意到的訊息是來自一個高中同學的，他是當時他們班唯一一個畢業後讀警校的人，在高中時也和自己挺不錯的。他在畢業之後約了她和幾個同學，打算找個時間去拜訪高中的導師。

　　出於好奇，昕琳點進了他的頁面裡頭看了幾圈。

　　「這也太誇張了吧……」越是瀏覽，她就越是明白「天份」在不同人身上的差距，警校第一畢業、各項操課成績的新紀錄保持人、史上第二個被破格提拔的警校學生、史上第一個未畢業就參與多次實戰的學生。

　　這經歷瘋狂到讓她以為自己在看漫畫似的。

　　在深刻體會到人與人之間的天分差距後，簡短地回應了下訊息，目光飄向求職網站空蕩蕩的信箱欄。

　　沒有一絲因失望而生的嘆息。

　　畢竟，失望的前提是建立在有希望的狀況下，不曾抱有希望，又何來失望可言？

　　「離開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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