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十字城已经生活两天了。车夫们在抵达的那天晚餐后就解散各自回家享受远行后的假期，诺曼大叔帮我找到了迪斯雷特国立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工作，每周薪水9银币，顺便将我在图书馆的宿舍里安顿下来，宿舍环境很好，是二人合住的单间，不过我的对面床铺没有人，整个屋子都归我一个人所有。在安顿好我之后他专心忙起了自己的工作：向国家市场管理局上报商队的损失以获得补助金，向国家锻造局的货主解释货物丢失的原因，去迪斯雷特守备司令部汇报在北方的海威斯尼亚和东海岸出现的黑雾侵袭。等到忙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我也领到了图书馆第一周的薪水。拿着薪水，我拉着连连推辞的诺曼大叔去吃一顿大餐，此外我也想不出其他报答他的办法了。

大十字城被南北和东西两条笔直的连接相对城门的大街分割成了四个区域，平民们居住生活的住宅区，开遍了各种商铺的市场区，驻扎着迪斯雷特精锐部队：”迪斯雷特方阵”的军事区，议会厅与我工作的图书馆所在的行政区。这一晚，在大十字城市场区的“解放者歌谣”餐厅里，我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将我一周的薪水花去了将近一半，不过我依然觉得这还不足以报答诺曼大叔的恩情，便去杂货铺将剩下的钱统统换成了酒和烟草赠给了诺曼大叔。尽管我这周工资都花光了，但是因为图书馆里包吃包住，我也没有额外的开销，倒也不愁生计。

在餐桌上，我和诺曼大叔面对面的坐着，享受着迪斯雷特特有的硬核菜肴，闲聊天，顺便商讨着未来的计划。

“你在图书馆的工作还顺利吗？”

“嗯，跟我平时在家里收拾书架差不多。”我已然将诺曼大叔视为自己的亲人，说起话来毫不顾忌。

“嗯，安顿下来了就好。”诺曼大叔嚼着土狼排，又喝下了一大杯名为“雕塑”的烈酒“你真的打算好了在迪斯雷特长久的生活了吗？”

“目前会在这里待上很久吧，不过未来肯定会离开这里。”

“离开这，回哪里，等黑雾散去了，找机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吗？”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觉得黑雾不会自己散去的，人们总要找到打败他的办法。”

“你现在思考问题的样子越来越像一个迪斯雷特人了。”

“哈哈哈，是的，在海威斯尼亚，那里的人民，包括我都被过于保护了，战争就好像是遥远的童话一样，一旦灾难来临到自己的头上，除了哭喊着逃窜，普通民众没人想过要反抗，不像这里，哪怕只是百余名难民都有勇气与凶恶的蝎匪死战。我觉得相比于海威斯尼亚，在这里我更有机会找到解决黑雾的办法。”

“嗯，很有胆识的想法，迪斯雷特有句俗话——敌人不会自己将他们的脖子送到绞刑架上，我本担心着在这你会因为无法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悠闲度日而不习惯，现在见到你能下定决心为抵抗黑雾做准备，我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了。”

“对了，诺曼大叔，你报告的迪斯雷特的东海岸的事情，议会打算怎么做？”

“他们要先派出直属的斥候部队去查看情况，大概一周就能有回信了。”

“一周——这么快？虽然商队带着难民饶了路，行进缓慢，但怎么走都要一个多月的。”

“迪斯雷特的斥候部队可以走山路，直接翻越恩地列斯山脉，然后用信鸽传回消息来。”

“原来如此，那诺曼大叔你准备之后做什么。”

“之前还不想告诉你，怕你不想让我走，不过听了你今后的想法，我决定还是告诉你吧，我要去积水城。”

我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积水城，应该是在迪斯雷特的东南海岸，也就是我和诺曼大叔之前因为被黑雾阻隔了的跨海大桥被迫调头西行前，走过的那条沿海道路的终点、

“因为北方的路被黑雾堵住了，所以你想从大十字城向东去走另一条路过去是吗？”

“是的。”

“可能我说了也改变不了诺曼大叔你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劝你现在不要去，东海岸现在太危险了。”

“我不得不去，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在那座城里。”

“你是说你的家人也在那里？可，可是当时为什么你还要和商队一起走，为了送我和难民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你的家人岂不是更加的危险。”

“让你们自己走，我更放心不下，国家国家，先国后家，先公后私，我必须先照顾大多数人。”

“诺曼大叔，您，您实在是。。。”

“不必这样，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会这么做，更何况像积水城这样的大城都有迪斯雷特的常备军，目前只有小的村庄彻底沦陷了，积水城应该还好。现在公事已了，我明天一早就启程出发了。”诺曼大叔拿起酒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后拿过我的杯子，刚想斟酒却看到了我杯子里残留的果汁，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问我：“你多大了？"

”17岁，怎，怎么了，没事，我可以喝酒，以前在家里也偷偷喝过。“

”哦，那就好，只是迪斯雷特成年前严禁饮酒。“诺曼大叔将我的酒杯斟满。

”那我17岁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迪斯雷特16岁就算是成年了。“

”原来如此。“我接过酒杯，与诺曼大叔碰杯”诺曼大叔，我由衷地祝愿你早日找到家人。“

”那我也祝你可以早日找到破除黑雾的办法。“

酒杯相碰，随后被我和诺曼大叔一口饮下，诺曼大叔咽下了肚，而我一整杯酒全都喷到了桌子上，赶紧喝了一杯凉水才算压了下去。

””雕塑“？我看改名叫”烈火“还差不多，和海威斯尼亚的苹果酒完全不一样，好辣，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迪斯雷特会严禁未成年人饮酒。“我边擦嘴边尴尬地笑着。

”哈哈哈，它名字叫雕塑，就是因为人喝了之后就会被辣得脸部肌肉绷得像雕塑一样。“诺曼大叔哈哈大笑，随后起身向我道别”再见了，海威斯尼亚的小姑娘，有缘再见。“随后他便推开餐厅的门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到我从餐厅里出来，诺曼大叔已经没了影，一股空洞洞的感觉从内心散播出来，之后的新生活就都靠我自己了，再也难遇到另一个像诺曼大叔如同父亲一样为我遮风挡雨的人了。一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为了回村庄里救我和安雅而被怪物吃掉了的父亲，他如果留在法穆尔堡里该多好，那里物资充足，有他忠诚的战友，有坚固的城墙和可靠的防御工事，可能也就不会死了。但他还是坚持要冒着黑雾来找我和安雅，半路被怪物夺走了样貌和记忆，再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一面。

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诺曼大叔代替着我父亲为我提供着父爱，现在他也要回去找自己的妻子和亲生女儿了。我真的很羡慕他的女儿还有父亲在挂念她，也很羡慕诺曼大叔有魁梧的体魄和一身的本领可以为了保护家人与敌人正面交锋。而不像我，这么软弱无力，连妹妹都无法保全。

（要是当年听母亲的和她一起练习剑术就好了。）

我后悔当初的决定，毕竟光靠地理地图无法保护自己珍视的人，可要我现在再学习保护别人的本领，只怕是已经为时过晚了。

满脑子都是低落的情绪，我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了国立图书馆的门前，现在夜色已深，国立图书馆早关门了，可是我却看到图书馆我所管辖的展厅里灯还亮着。还以为是自己粗心忘了关灯，我连忙小跑去了展厅之中。进了展厅，我看到一个火红色长卷发，有着绿色的眼眸，身穿红色的巫师法袍，和我年纪相仿的陌生女孩。

”咳咳，”我微咳一声以示提醒，见她没有反应开口说道：“对不起，我门闭馆要关灯了，请明天再来。“

”啊，我知道，等下我会关。“那女孩满口无所谓的语气。

”可是，图书馆有规定的，您这样我会很伤脑筋，还请明天再来吧。“我耐着性子继续劝道。

”诶呀，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等下我会关，欸——？“那女孩放下了书本，不耐烦地说。但在她看到我后又皱着眉头疑惑地问”欸，话说，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的问题好奇怪，我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可我也没见过你啊。“我拿出了证件。

”我也是管理员啊。“那女孩掏出了一个和我一样的证件，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

”啊，抱歉，我才刚来两天，这里的同事还认不全。“

”没关系，这么说这个展厅的管理员换人了？也是，地理文献这么无趣的展厅，很难有人坚持得下去。“

”居然说地理很无趣——那你又是那个展厅的？“

”隔壁的神秘学。“那女孩一脸骄傲的样子，可我一听到神秘学，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看到的写满了神话故事一样不靠谱的东西的怪书。

”神秘学——那不是骗小孩子的东西嘛。“

”才不是，哼，不跟你这没见识的人墨迹了，我继续看书了。“

”可我要关灯。“

”不许关，我今天找到神恩教廷的首府叫什么名字之前，都不会走。“

”教廷的首都，不就是教皇港么，就在拉夏南部国境的最南方绿洲里。“我不假思索，开口便答。

”哼，你一定是诓我的，我这书上可没记这个地方。“那姑娘一脸的怀疑。

”不是，我说你拿本海威斯尼亚的地图志，去找神恩教廷的领土，他们两个可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啊——“在发现她如此缺乏地理常识之后，我都开始怀疑如果撤掉展厅的标识牌，她还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展厅了。

”哦，是这样的么？我记得他们两国不是接壤来着。“

”不是！“我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熟练地伸手从另一个书架上摸出来一本神恩教廷的游记，打开有地图的那一页，指着给她看，她才相信我。

”哦，那多谢啦，哼，什么破地图，真不靠谱，另外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是你自己分不清该查地图——）

”娜米蕾娅·布劳德曼，那现在我可以关灯了吧。“

”可以啦，对了，我叫香克馥·榕木之火，感谢你今天为了我的学术事业做的巨大贡献。“她热情地伸出手，全然没有了一开始我说我不懂神秘学时的轻蔑神情，我也与她握手后，一同整理了书籍，走出了图书馆。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向宿舍走去，开始我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包吃住，大多数的图书管理员都住在管理员宿舍。直到我们走上了同一层楼，走到同一扇门前时，我们才感觉到奇怪，我忽然想起来，管理员宿舍都是二人合住的，我的床铺对面还有一张空床铺。

”难不成你——“

”啊，我其实，是今天才来的实习生，可能大概和你住一个屋子。“

“今天才来。。。那你刚才那在馆里那一副前辈的口气是要怎样？”

“抱歉，好室友——我去开门。”香克馥抢在我前边用钥匙尝试着开门。

”你的钥匙能开的开么，不会走错屋子了吧？“结合刚才香克馥对于地理的表现，我很有理由质疑。

”哎呀呀，怎么可能，我只是不关心太遥远的地方的事情，又不是路痴。“看得出她被我说的有点心虚，开门的动作有点急切，生怕她手里的钥匙和屋门门锁不是一套的。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了，香克馥也松了口气，随即回头得意地说：”看吧，我没走错吧，屋里还有我行李呢。“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心里如此想着和她一起进了门，香克馥应该是刚刚到，行李还没有收拾。见她一个人在忙活不来，我也主动表示帮助她，香克馥开心地答应了，整理好行李后，我们坐在各自的床铺边唠了起来。

“听你的姓氏，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这是怎么听出来的？”

“迪斯雷特人的姓氏发音都是平平的，听起来给人一种很坚硬的感觉，而你的姓氏，发音听起来就软软的，肯定不是本地人啦，我猜你是海威斯尼亚人。”

“确实是这样没错。”我拿我的姓氏和诺曼大叔的姓氏——奎威林比较了一下后，承认了她的说法。“那按照你的说法，你也应该不是本地人，你的姓氏听起来很。。。”

“很怪是吗？我是来自威兹兰的巫师，榕木之火这个姓氏和其他威兹兰人的姓氏一样，都是意思直译成通用语的，因为通用语就起源于古威兹兰语嘛。而其他的国家的姓氏都是各地的古语音译而来的，所以反而显得威兹兰人的姓氏很怪啦。”

“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威兹兰魔导院，我是今年的毕业生，为了我的毕业论文来迪斯雷特实习的。”

“实习？论文？那都是什么意思？”

“嗯，从头跟你讲吧，我们威兹兰人中具有魔法才能的都会从小送到威兹兰魔导院及逆行为期10年的深造，我是7岁去的，今年是第十年，毕业生都要有一份正经工作的工作经历，就叫实习，也要有一份在这个工作中关于魔法的研究成果的报告，就叫论文，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就像考试？”我所受到的教育都是父母和家庭教师提供的，并没有经历过她说的东西。

“对，就像考试，但比考试有趣多了，我总算可以摆脱学院导师和父母，自己一个人生活啦。没有父母管束的生活多自在啊，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香克馥见我突然吞吞吐吐，非但没有收口，反而更加刨根问底的问我怎么了，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直到我们关了屋里的灯，二人都躺倒在各自的床上了，借着洒进屋子里的月光，我背向她大概讲了一下我的经历，她听过后若有所思。

“这么说黑雾的事情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我亲身经历过，你们威兹兰那边没有出现过黑雾嘛？”

“没有，只是有过路的旅人哪里流传开的流言，说黑雾袭击了很遥远的边境村庄，我没有亲眼见过黑雾，不过——”

“不过什么？”

“你说的那个会变成人脸的蛇一样的巨大怪物，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明天我翻翻书找一下，然后你下班来我的展馆找我吧。”

“好。”随后我们二人无话，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我起床后叫醒了她，在食堂吃过早饭后一同去图书馆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图书馆的工作并不复杂，除了早晚掌灯，接待借阅者，登记结束记录，整理书架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有闲暇时我就随便拿起一本地理文献翻看，吃饭就去食堂，这样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的下班时分，香克馥抱着一大摞的神秘学古籍来到了我的展厅，没本古籍里都被细心的插好了页签，一摞古籍的最上边还摆着一本备忘录和一只羽毛笔。她将书在我的接待桌子上摆了开来，每一本都安页签的位置摊开，随后她拿起备忘录，哗啦哗啦地翻到写有文字的最后一页：

“娜米蕾娅，你快看，我白天都查过了，以下这些都是有关于蛇型的巨大怪物的记载，先看这本《太阳王历代记》，上边写着’冬谷女皇芙蕾雅率军前往极北的永夜之地，找到并将虚幻的大蛇灾兽用酸雨溶解为一堆白骨，因为那巧舌如簧的大蛇已经掀动了无数场凡人的内乱。’再接着看这本《世界周游异闻录》，第十三卷，‘灰港的敲门人’，‘在没有月光的晚上，灰港人从不出门，他们也不给任何在这样的夜晚中敲门的人开门，因为如果开门，那么就会有惨剧发生，那些开了门的人从此便从世界上消失了音讯，化为大蛇腹中的一抹涟漪。’还有这本《游击队的传说》，‘在血月的那一时期之中，我们发现卡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尽管他还能认得出我们，习惯也与以往无异，但是每当看到他我们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薇薇尔依然和他关系要好，两个人像以前一样还是共同外出进行任务。我们曾经想劝薇薇尔离他远一点，不过有嫉妒他人友谊之嫌，便一直没有开口，而在第二个月的满月那天，薇薇尔和卡琳一起出任务后就都消失了，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搜寻的人顺着方向去找，只找到了一张巨大的可以拿来做十个人的帐篷的蜕下来的蛇皮。’”

她在一旁叨叨叨地讲个不停，我却越听越感觉蹊跷，这些文章和古籍反复提到了‘欺骗’和‘大蛇’，那么它们与我在黑雾中见到的怪物有什么联系吗？

我刚想开口问，香克馥伸手指挡住了我的嘴，表示她还没说完：”结合这些文献的记载和你的描述，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这些记载中的怪物的名字叫人面蛇，是八大患中吞噬希望的大蛇尼德霍格的子嗣。”

她翻开最沉重的那一本黑色封面的古籍，略过一些晦涩难懂的段落，指着配图旁的文字为我诵读：

“人面蛇，也被称为大蛇，欺诈者，是远古时期的灾兽之一，身体像蛇一般时常束缚纠缠在一起，全身没有鳞片，而是被遍布着血色花纹的黏膜般的坚韧皮肤包裹着，有着类似人一般的头颅，吐着蛇一样分叉的舌头，但嘴可以像蟒蛇一样张大，轻易吞掉猎物。它可以通过吞噬生命来变为那个生命原本的模样，获得那个生命的记忆，但这种幻化的能力的代价是，它们无法进入任何生命的居住地，连自己开门也不行。”

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黑雾日发生的事情，以及所见到的怪物们。那天黑雾将天空包裹，四周都灰暗一片，他们的真身我也只看到一眼，没能看清那怪物的具体样貌，更没有看清他们身上的花纹，不过无法进入房屋和可以变为受害者的模样这一点倒是符合。

“香克馥，或许那天晚上，就是它们袭击了我的村子。”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一点，书上并没有说它们有留有活口的喜好，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香克馥很奇怪地问我，我想要不是因为就在屋子里，她完全有理由怀疑我是大蛇变成的。

“当时它们并没有将村庄的人都吃掉，只是吃了一些试图反抗的，有威胁的人。我和我妹妹被骗出屋子之后，那些怪物说着什么要我们的顽强的精神会成为黑雾最好的养料，就带着我们到了黑雾的源头——”

“你说，你见到过黑雾的源头？”

“是的，是一个平日里很不起眼的洞窟，里边源源不断地向外喷发着黑雾，黑雾的根源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在蠕动——”我也很难找到别的词汇来更合理地描述我在那天所见到的事务了。

“黑雾，有源头，并且还会以人的精神作为养料，嗯，很新鲜的材料。啊，不如我就拿黑雾的灾难作为我的论文题目吧，希望你不会介意我把你的痛苦经历写在纸上？”香克馥托着腮帮看着我的表情。

我同她摆了摆手，表示我不介意，随后说：“我不介意，倒不如说我更希望有人可以通过得到的情报早点研究出来如何驱散黑雾，不过我一个人能提供的的情报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嗯——这个嘛，对了，你说你认识一些迪斯雷特东海岸小渔村的难民？他们现在在迪斯雷特境内吗？”

“他们还在境内，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具体都在哪里，有的应该留在迪斯雷特西边境的要塞里，有的则在半路上的小村落就投奔亲人了。”

“嗯——那就算了，要是一路上一个人一个人问太没效率了，我专心在大十字城内找吧，肯定会有知情人的。”

“对了，香克馥，你刚才给我看的那本记录着人面蛇的黑书，是什么名字？”

“这本书流传并不是很广，它叫《混沌之书》，是近几年一个来自塔伦楠斯的老疯子写的，哪怕在神秘学里都算得上是胡言乱语的书，要不是为了帮你查询怪物，我仔细对照古籍文献发现了它的可靠之处，我都没准备将它作为论文材料。”

“那上边关于人面蛇还说了什么嘛？”

香克馥又翻了一页那本黑色的大书：“这一页说人面蛇每当满月之时就会蜕下蛇皮，此后的两个小时内使它们表皮最脆弱的时候，再一个就是所有灾兽共同的弱点：惧怕阳光和月光。此后就又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混乱内容了。”

“该怎么说，真不愧是叫《混沌之书》么。”我很无奈，难得找到了一本派的上用场的书，其中有用的信息却只有寥寥数语。

“至少它告诉我们抬头看去太阳和月亮还在的时候，我们都是安全的。”香克馥收拾着桌子，看来是打算回寝室了。

“这本黑色的书我可以暂时借阅一下吗？”临走前我问香克馥。

“嗯嗯，我暂时用不上它，你先拿去看看吧，诶？难道说娜米蕾娅你已经理解了神秘学的美妙之处了吗？”

“目前我只理解到它们不都是闲占架子的童话故事这一层。”

“什么呀——”

回寝洗漱过后，香克馥沾枕头就睡着了，看起来白天的查阅工作实在很耗精神头。

我调小了由夜光水晶驱动着的灯，抱起黑色大书在床上翻看着，那书上按年代记录了一些重要事件，这将小时候父母给我讲的神话故事都连成了串：

相传世界最初是一片混沌不清，分不清天地，分不清水火，分不清风土的黑暗大陆。到处都是各种残忍诡异，恐怖血腥的灾兽，它们在世界上不停地猎杀着所有希望平静生活的生命。在这样的灭族绝境之中，在这样的地狱般的世界里，有七个凡人向创始之神请愿，希望背负肃清世界的命运。创世之神答应了他们，并赐予了他们神力，这七个被赐予神力的人便被后人尊称为远古列王，比如曾统治迪斯雷特与拉夏的太阳王和仍统治海威斯尼亚的冬谷女王。远古列王们驱动着创世之神们给予的力量开始向灾兽反击，很快便将大多数灾兽们逐出了这片大陆，并各自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度。

列王们本应是获取了神力长生不老的，但是在长久的统治岁月之中，列王们变得贪婪，他们贪恋彼此的土地和权力，这使得国家人民之间也多生嫌隙，最后矛盾被激发，列王的国度之间时常刀剑相向。而此时灾兽们还没有被完全驱逐干净，有八个最为强大的灾兽依然带领他们的子嗣在世界中作乱，这八个灾兽被后人称为八大患。傲慢的列王们决定各自与出现在自己国土的大患对抗，直到有几位列王因他们的傲慢陨落，剩余的列王这才醒悟，重新联合起来。剩余的列王们艰难地消灭了八大患，但因为没找到永久消灭它们的办法，只能将它们永久封印在各自的囚笼里，而在此之后灾兽就没再出现过了。

我翻看着《混沌之书》，直到天色很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香克馥把我叫醒，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上班，走时我没有忘记带上那本《混沌之书》，香克馥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我肯定是像她一样，中了神秘学的毒，还拍着我的肩膀以一个前辈的口吻告诉我刚接触的人都这样。

或许她说对了，连续几天我都着了迷一般抱着那本大书啃读，但因为我以前从未读过神秘学，有关于一些书中的专有名词我都要请教着香克馥。如饥似渴地通读了这本书半个月后，我总算对于怪物的来源和它们各自的信息有了些许的了解。

在一天的上午，我和香克馥正在图书管里一起研究文献上的记载，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整齐的步伐声和熟悉的军歌声。我和香克馥从窗户探头望去，就看到一队又一队军装齐整，身材魁梧，手持雕刻着狮子纹章的长方大盾，武器精良的“迪斯雷特方阵”士兵走在划分了行政区和军事区的城东大路上向城市的东大门开拔，看来迪斯雷特的议会已经确认了东海岸的黑雾事件准备出兵讨伐黑雾了。

香克馥向我询问士兵的动向，我将我从诺曼大叔那里知道的内情告诉了香克馥，她听后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今晚跟我去市场区吧，今天一定有很多新消息。”

这个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们便约定好今晚一起去市场区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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