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交往前提

「喜多ちゃん……可、可以了嗎？」

過短的水手服上衣幾乎撐滿，下擺露出一小截蒼白的皮膚，裸露的小腹正在緊張地起伏，頻率好快。後藤一里放在胸前的手指頭正搭在一起不安地摩挲，她小心翼翼看過來的時候，喜多郁代捂住了發燙的臉頰，她心裡說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明明是自己天天穿的校服，為什麼一里ちゃん穿起來的感覺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喜多現在正披著一里的運動服外套，粉色的，領口聞起來很香，應該是剛洗過。她因此又有些臉紅，因為平時練習的時候自己也會站在一里旁邊，偶爾會故意靠她很近，搞得她手指被嚇得亂動，弦聲也斷了節奏。

畢竟已經交往了，想和女朋友貼貼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平時一里身上只有一股很淡的體香，然而今天卻很香，袖口和領口的位置都有著過滿的洗衣粉香味。喜多摸了摸癢癢的心口，有點想抱怨：一里ちゃん這個人……看起來不會像自己一樣精心打扮為約會做準備，但其實還是會做點什麼的。

對一里來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雖然她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約會具體要怎麼做才算滿分，但是前一天把自己收拾乾淨的話好像總沒有錯……萬一要牽手呢？萬一要擁抱呢？萬一、萬一要親親——

「一里ちゃん，你離我近一點嘛。」

現在她們站在拍攝大頭貼的自助機里，裡頭空間狹窄，她們幾乎是擠在一起的。這個機器的隔壁就是更衣間，還有一些cosplay用的服裝飾品可以租用。拍完一組後喜多突然提出要交換衣服穿，兩人就在隔壁換好了衣服。喜多的心臟跳得很快，但她還是假意抱怨了一下，一里於是就慢吞吞挪過來，喜多低頭操作機器，卻在看見屏幕里一里的那一瞬間差一點忘記呼吸。

因為不熟練而松垮歪掉的蝴蝶結好像被人惡意扯掉了似的，她剛才換衣服時一定是手忙腳亂的吧，連頭髮也亂糟糟的。不甚清晰的屏幕里，後藤一里正扭扭捏捏玩著手指，偶爾還扯一下短裙顯得很不適應，她從不裸露的大腿此刻也一覽無余，仍然蒼白且纖細，不知是因為羞恥還是寒冷而瑟瑟發抖。

喜多郁代忍不住在想：好色情啊……這樣的一里ちゃん。

她突然就這樣按下了定時拍攝的按鍵，扭頭的時候說：「我設置的是三十秒哦，一里ちゃん，來，擺一個pose吧。」

和一旦開始拍照就好像進入了zone狀態的喜多不一樣，一里一聽這話就立刻擺出僵硬的表情，手腳開始不知所謂地亂動。已經有些習慣的喜多直接上手，她左手抓住一里不聽話的雙手，右手則觸到一里額頭，掀開她總是擋住那對眼睛的劉海，將其輕輕掃開。後藤一里的本來面目是很漂亮的，專注於吉他時更甚，這是和她一起練吉他時的喜多最知道的，也是她喜歡上一里的緣由。更何況這時一里的眼裡還裝滿了喜多郁代，她會暫時因為滿漲的一種陌生情緒而陷入一種宕機狀態——她後來是這麼結結巴巴解釋的。所以這種時候拍照的話最自然，喜多博士已經瞭然於胸。

這時已經過了十秒。

喜多的手還沒有放下，她的指尖從一里的額頭慢慢撫下，剛才做好後還十分中意的美甲根本遜色於一里的臉龐，她那對眼睛。她感覺再看就要被燒傷了，喜多低頭，緊張的人忽然變成了自己。她只能盯著自己的手往下扯掉那對大大的領結，領結掉在地上，在鏡頭無法拍到的地方，她的手從水手服的下擺輕而易舉探入，碰到胸衣的時候一里突然抓住喜多的袖子——她自己的運動服袖子，然後意識到：啊，喜多ちゃん……她現在裡面沒有穿別的。

也就是說，一會把衣服再換過來的時候……曾貼著喜多肌膚的衣物也將再一次緊貼著自己全身。

這種過於純情的想法一冒出來就好像火山噴發，一里張嘴有些艱難地呼吸起來，如在岸上拍著魚尾巴的瀕死之魚。她的手就是魚尾巴，被喜多按住，她感覺到一隻熱熱柔軟的手掌蹭過乳首，輕柔地揉起胸部。她偶爾被電到似的刺激得弓起手指，像在彈一把無形的吉他。只是閉眼的話尚還能忍耐，但一旦睜眼後就會好糟糕，因為一里會意識到此刻揉自己胸部的是那個喜多郁代。

第二十秒。

——是那個在學校里幾乎活在人牆里陽光下的喜多，旁邊的位置，聚光燈下，因為不熟練而只顧著看著吉他彈琴的自己偶爾也會看向喜多，然後就好像回到了日常生活中，無數個偷偷看向喜多的時候。暖洋洋的，像被太陽光照到。是魚乾涸死掉前也不會後悔見到的日出，另一端的世界被掀開來一角，在那個捲起的手指圈圈里，模糊的喜多郁代回過頭來說難以置信的話，從後藤桑變成一里ちゃん，又說了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再之後鏡頭切掉來到這一幕：喜多郁代的臉龐上褪去那種燈下的明媚，像一杯清水被什麼攪拌成了黑色。她垂著眼眸，側頭親了下自己的脖頸，她小聲說，今天的一里ちゃん真的好香。

第二十五秒的時候喜多準備結束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失控。她松開抓住一里的手，另一隻手正要從下擺收回，結果卻被緊緊攥住手腕。喜多「呀」了一下，她抬眼看見一里看起來快哭了的表情，她自言自語似的說：「喜多ちゃん……喜多ちゃん。不要鬆手，不要離開，不要走。」

「不要回到那個我過不去的世界。」

第三十秒的時候後藤一里傾身，她另一隻手摟住喜多的腰緊緊一箍，她有點知道為什麼每次眼裡滿是喜多郁代的時候會湧上一股衝垮她導致她宕機的情緒了。在這種只有兩個人的狹窄空間里穿著對方的衣服，聞著對方的氣味，因為看到和平時一樣或者不太一樣的戀人而感到一陣陣的心動，最後引發海嘯般的喜歡，並且希望第一次接吻的時候能夠永遠地保存下來——

「……完完整整地被拍下來了呢。」

出來以後喜多紅著臉看著手裡的兩大張大頭貼紙，一里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抱著那邊的電線桿不停說「啊啊啊我做了什麼啊萬一那個機器有記錄呢會不會被工作人員看到啊或者出了故障被其他顧客打印出來的話怎麼辦……」，喜多看看她又看看手裡的大頭貼，她問：「那一里ちゃん還要嗎？」

過了會一里默默走過來，伸出手：「……要的。」

遞過去的時候喜多想到什麼，她試探著問：「你不會把它貼到壁櫥里吧？」

一里沈默了下，她移開視線：「不、不會的……」

喜多剛松口氣就又聽到：「……不會貼到別人會看見的地方的。」

所以還是會貼嘛。

喜多揚起嘴角。她感到滿意，因為她自己也會偷偷塞一張到手機殼里，哪怕誰都看不見——但是這樣一來自己和一里ちゃん接吻的大頭貼會跟著自己回到那個「後藤一里過不去的世界」，在那些一里ちゃん絕對不會去，也不會在的場合時，大頭貼的存在就像是伸出了一條細細的線，連接著那位蜷在壁櫥里練吉他的戀人，緊緊黏在她跳動的心臟上，保證喜多郁代回頭看時，後藤一里絕不會走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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