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來說點恐怖故事吧。＂

＂行哇，那…這是我最近從朋友那聽來的都市傳說。＂

＂哇，好像很有意思，內容是什麼？＂

＂你知道嗎，在某個地方有座曾經氣派的小洋館，名為三日月莊…＂

**

安名梅露死了，她的靈魂寶石碎裂，變成了魔女。

這個事實無疑對隊伍裡的士氣造成了災難性的打擊。尤其是梓美冬，最那天開始，她幾乎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每當她哭累了終於昏昏沉沉地入夢時，沒有幾個小時就會被夢魘嚇醒，吃進肚裡的東西逆流而上，成為地上的一灘污漬。照料這可憐人的責任沒有意外地落在了八千代身上，儘管她自己的精神都看起來岌岌可危。

桃子和鶴乃也感到很難受，她們強打起精神，試圖接受自己一直以來被孵化者玩弄於股掌間的事實。她們尤其期待隊長七海八千代不多時便能振作起來，和她們一起撐過這黑暗的低潮。然而八千代的精神狀況一直很差，為了照顧美冬，她甚至連最近的工作都幾乎推辭掉了，美冬的狀況卻無甚起色。她們想過輪流照看隊友，但是行不通──美冬醒來時若沒看到八千代，就開始哭鬧，甚至動手動腳的。桃子甚至開始絕望地懷疑美冬是否也已經變成魔女了。

即使這樣，十咎桃子覺得生活還是得過下去。她來到美冬的房間－現在那裏幾乎也是八千代的寢室。

＂八千代，去休息吧。＂

＂我不用，我沒關係…＂

＂別逞強了，你看起來跟個殭屍沒兩樣。＂

＂比起瘦了好幾公斤的美冬來說，這沒什麼…＂

＂這樣下去你撐不住的。＂

＂撐不住又怎樣？＂

八千代恨恨地說，她轉過頭來，死死盯著桃子，眼神中毫無光彩。

＂要嘛死了，要嘛變成魔女，這樣想來也許是死了好。＂

＂天啊，你看你的精神都成什麼樣了。這才不是我認識的七海八千代會說出口的話。＂

＂誰知道呢？或許是我們對彼此的認識都很膚淺。＂

＂你……＂

桃子氣沖沖地離開房間，並且她打算：如果八千代不道歉悔過，她就不再踏進三日月莊一步。為了同伴，她可以不惜犧牲生命－但若是她們自甘沉淪的話，她可沒那種寬容心，和曾經的隊友一起陪葬；她們已經眼睜睜地放任附近的魔女作亂好一陣子了，曾經充滿正義感的魔法少女們，如今卻是坐以待斃…

於是偌大的屋子裡，留下的現在只有三個人了。

**

鶴乃最近也比較少和她們在一起，萬歲屋的看板娘藉由忙碌的工作來讓自己忘記不堪的記憶。只有休息和下班的時候，她會給她們帶點吃的過來。

八千代－雖然根本沒有必要－一步也不離床邊。她的意志幾乎被摧毀了，失去同伴的自責、對於真相的絕望、被欺騙的憤怒，還有種種無法言說的情緒縈繞在心頭，讓一向冷靜的她陷入了奇怪的惡性循環。她覺得美冬變成這樣子是自己的責任，於是就像是條忠犬似的守候在美冬身邊。

＂！！＂

＂美冬，你醒了…＂

＂小八，好可怕…＂

美冬一醒來，淚水便不停從眼角往下滴流，她把八千代用力摟在懷裡－她的手臂瘦了一圈，但全身上下卻還是給人以柔軟的感覺，這種魔性的感受讓懷中人幾乎失去了意識。

＂美冬，沒關係的，我在這…＂

＂小八，我覺得好冷，抱我…＂

＂好…好…＂

她機械性地鑽進了被窩，和美冬依偎在一塊。這已經成為了某種例行公事。在昏暗的空間中，即使呼吸困難，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她們倆卻毫無怨言，只是默默地盯著對方。

＂小八，妳看看我，我的五官還是我的五官嗎？＂

＂恩…不像是魔女的樣子。＂

＂我的四肢呢…＂

＂這裡和那裏都還是人類的外觀。＂

＂那…＂

類似這樣毫無意義的問答還會持續下去，在某種情況下又會變成持續數十分鐘的沉默，八千代對這一切欣然接受，她覺得就這麼抱著美冬，不僅對方很安全，自己遭受危險的機率也大幅減少了。

可是，美冬今天的狀態好像又有些不同…八千代覺得懷中的少女體溫很高，像是生病發燒似的，聲音沙啞，她說的話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小八…我好怕…＂

＂美冬，我在這裡，沒什麼好怕的…＂

＂我知道，可是我真怕一眨眼你就不見。＂

＂所以我抱著你呀。＂

這樣的對話重複不下十數次了。為了讓對方安心，她硬是擠出笑容。

＂可是，我又怕一鬆手，你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美冬…＂

八千代的語調裡帶了一點點責備的意思。

＂所以我想要小八再抱緊我一些，好嗎。＂

＂再這樣下去你會不能呼吸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陣輕微的稀簌聲，八千代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拉著，覆蓋在某種柔軟的物體上。

＂我希望小八進來我的身體裡面。＂

八千代搖晃腦袋，她覺得自己真的該好好睡一覺。

＂我…什麼…？＂

＂我要小八進到我的身體裡面，溫柔地愛撫我，侵犯我，把每個地方都填的滿滿的。＂

＂可是，我要怎麼…＂

當自己問出口的不是＂為什麼＂，而是＂怎麼做＂的時候，七海八千代僅存的一丁點理智意識到，自己已經一腳踏在瘋狂的無底洞邊緣，再往前半步就即將萬劫不復。她能想到，美冬因為害怕變成魔女、害怕黑暗、害怕孤獨，這些願望匯集在一起，就變成了這扭曲的模樣－而這對實際解決她們遭遇的問題，是哪怕一丁點幫助都沒有的。

可是她又能怎樣呢？她要是能拒絕的話早就這麼做了。是她的憐憫和寵溺造成了這樣不可挽回的後果。梓美冬需要她、渴求她，自己是唯一能回應這份期望的人，而且應該對這種事態負責。 退幾步來說，她也不討厭美冬，不如說很喜歡這位關係不一般的摯友…

不會怎樣的，事情還能遭到哪去？在她眼前的道路，一條是死亡，一條是最終變成魔女，剝奪無辜者的生命；前者甚至是後者的必然結果。

所以，你應當活在當下，盡情放肆才對。越是瀕臨墮落，七海八千代的腦袋越是清晰－那是崩潰前最後的一絲掙扎。

＂怎麼做？呵呵…小八居然會問這種問題。＂

黑暗中，一股溫柔的紫羅蘭色映出了倆人的臉龐，那是美冬的靈魂寶石，八千代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了，想來是美冬用某種方法把它藏在吋不離身的地方。憑著那微弱的光，她發現美冬已經半裸，側躺的姿勢讓豐滿的胸脯和私處都暴露在眼前。

她還沒來的及反應，美冬便開始親吻她，舌頭以最溫柔的方式伸進口腔，一隻手則捉住八千代的手腕，伸往自己的密穴。另一隻手以難以想像的靈活，慢慢解開伴侶的衣裙鈕扣。

就這僅僅一分鐘內的挑逗，令八千代徹底淪陷了，前戲甫開始，她壓抑已久、不知從何而來的慾望便膨脹的如山一般高，這慾望的怪獸別無他念，只想滿足美冬對她提出的請求。

＂小八，不要著急嘛…＂

＂美冬，是你先誘惑我的…＂

＂小八用手指疼愛人家就滿意了嗎？＂

＂我不知道阿，那種事情…＂

＂所以說，不要急呀。＂

微弱的靈魂之光讓人很難看清美冬臉上的表情，但八千代覺得那一定是個風情萬種、足以攝人心魄的微笑，此前的懼怕、畏縮和消沉好像都是裝出來的，為了吸引她掉進這個陷阱。

但即便是如此又怎樣？長髮的少女毫無怨言，現在的她只覺急不可耐，越發想蹂躪眼前楚楚可憐的女孩。

寶珠再次被捻起，被主人親吻了一下，然後往八千代的兩腿間伸去。片刻之後，八千代感覺到有種觸電般的感覺襲來，緊接著是一股難受的衝動；她害怕地伸手觸碰，只覺兩腿之間多了一根堅硬的東西。

＂…美冬，妳做了什麼…＂

＂感覺怎麼樣呢，小八，長出了男孩子的東西？＂

＂我覺得很難受…＂

＂唉呀，真可憐，我可以摸摸看嗎？＂

纖細的手指纏上來，脹痛的難受立刻轉化成了不知名的快感，沒過多久還變得黏答答的，傳來咕啾咕啾的奇妙響聲；又過了兩分鐘，隨著八千代的低吟，黏稠的透明液體猛烈地沾上了手心，體液四散飛濺，發出輕微的水聲。

＂呼嘿嘿，這樣子，小八的第一次就是我的了哦～＂

＂這是什麼東西，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確實呢。＂

美冬向枕邊人展示了黏糊糊的手掌，又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臉上是一種天真的表情，讓你以為是小孩子在品嘗第一次接觸的食物。

＂沒有味道…＂

＂……＂

八千代心想：錯不了的，對方也許已經成了魔女了，躺在她身旁的不是梓美冬，而是魔女造出的幻象。這麼一想，她也沒有顧慮可言了。她大力甩開被褥，倆人的身體暴露在濕冷的空氣中，外頭正細雨綿綿，房間裡一片昏暗。美冬的軀體依然被黑影遮掩著，卻無法掩飾那曼妙的、病態的美。

＂小八，表情好可怕呢。＂

＂住口，你這…＂

你這魅惑的惡魔、該死的魔女。

我僅剩的依靠、命運的共同體。

這些話她都沒有說出口，但是美冬似乎能夠察覺到。她環抱住八千代的頸子，和她一起墮入了無底深淵。

＂不過，小八也忍不了了吧？＂

＂…＂

＂抱緊我，小八。一步也別離開我身邊，就像我不會離開你一樣。＂

銀白色短髮的魔女鬆開了手，但已經太遲了；倆人已經無法回頭，手腳好似生了根固定在床上、身體中彷彿有火在燃燒。

美冬主動地觸碰八千代堅挺的肉棒－這是以魔法催生而出的附屬器官－為它附上一層透明的黏液，然後羞澀地張開雙腿，以眼神暗示對方。被暗示的一方以同樣的生澀動作回應，笨拙地插入、扭動、喘息，倆人十指交扣，如同一對初嘗禁果的戀人。

那種羞澀的運動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很快兩人間的舉動就變得像是野獸一般了。除了魔法的加持外，初次嘗試帶來的、超乎想像的快感也成了一種催化劑。八千代雖多出了男性的器官，卻不具備相應的生理機制。她不知疲憊，為了貪圖快樂而一次又一次地在對方的肉穴內來回抽動、射出炙熱的體液。而美冬呢，她隨著伴侶的動作不斷高潮著，身體抽搐、面容扭曲，卻在這其中感到無比的安全感。雖然看上去比動物交尾還要不堪，八千代粗暴的動作卻帶著溫柔，這怎麼能不令她沉醉其中呢？八千代會親吻她，撫摸、舔咬她全身的每一角落；當她沒有力氣去配合對方的動作時，她也不嫌棄，而是用加倍的力氣疼愛自己。這一生當中，在其餘任何一個時刻，梓美冬都不曾感受到自己是如此被深愛著。

除了瘋狂的執念外，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敘述之處。對於八千代和美冬這一自甘墮落的伴侶，沒有什麼事情比互相溫存更為重要了。即使有暫時停下來的舉動，也只是為了解決一些人類僅存的生理需求。這一棟充滿了回憶的大屋子淪為了淫靡的場所；每一處曾帶著美好回憶的角落，都被灰塵和陰影所覆蓋、每一間被認為適合的房間，都染上了淫蕩的色彩。而在她們沉浸在淪喪的行為中時，倆人都沒有發現一位曾經的同伴默默地注視這一切。為倆人帶來飯食的鶴乃看見了這些荒唐的行為，她的心重重跌宕至谷底，覺得曾經的隊伍算是徹底分崩離析了。她（意外地）沒有說一句話，安靜地離開了屋子。

至此，曾於三日月莊集結的魔法少女，只悲慘地剩下了兩個人。大屋裡靜默無聲，只偶爾從哪裡傳來嬌柔的喘息；窗外的雨水從未停下，似是這幢大宅默默地在為主人垂淚。

**

那樣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久，對於沉溺其中的人來說也許只有一瞬間，又彷彿歷經了幾載星霜。理所當然的是，這種生活是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的。當倆人在沙發上休息，端起自己的靈魂寶石詳細審視時，結局便明明白白地擺在她們眼前。

宛如深沉大海般的水藍色，以及沉穩溫和的紫羅蘭色；不論生命的精華曾經顯示出何種光彩，如今都已被一層疊一層的黑霧壟罩，像是一個頑固的孩童捉著炭筆，在紙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塗抹所留下的痕跡。

魔女：令所有魔法少女得知真相後為之恐懼的存在，現在和她們只是一紙之隔了。這是她們怠於履行戰鬥職責，而一味為了享樂使用魔法的必然結果－孵化者在場的話，想必會用那無感情變化的腔調，淡然地說出這些台詞。

＂美冬，你覺得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那不重要呢。＂

＂為什麼？＂

＂因為小八會陪著我吧。＂

＂恩，我會陪著你的。＂

＂謝謝你，小八…果然我最喜歡妳了。＂

八千代轉過頭去看著美冬，她覺得這不像是美冬會說的話，但是她也不討厭這樣。

＂妳後悔嗎，小八？＂

美冬也轉過頭來凝視著她。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

學校、家人、魔法少女的戰鬥、工作；熱騰騰的飯菜、一杯咖啡、治癒人心的甜品；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甘願拚上生命也要守護的目標，一切一切曾屬於七海八千代的記憶，都好像離自己有幾個星系那麼遙遠，彷彿是幾百年前的事情。

＂這樣啊，我就知道小八會這麼說…＂

＂那美冬呢？妳後悔嗎？＂

＂我不後悔喔。＂

美冬輕輕撫摸八千代的臉頰，縷過一撮鬢髮，然後給它們一個溫柔的吻。

＂這一輩子我後悔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梅露死去的時候，我想著既然早晚會變成那樣，那我再也不要後悔了。＂

＂……＂

＂我是不是很傻呢，小八？說是不要後悔，卻做了這樣的事情。＂

＂美冬大概是我認識的人裡面最傻的那個吧…＂

＂討厭，小八欺負人。＂

＂嗯，是最傻的那個，也是最努力的那個。＂

＂……＂

輪到美冬說不出話了，彷彿在彼此曝露、掏出一切之後，她才初次頗合時宜地現出了嬌羞的樣子。對於美冬來說，八千代是第一個給予她肯定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和她輩分、地位相當而不會抱持偏見的對象。所以她怎麼會後悔呢，沒有遇到八千代的話，自己肯定還是那個懦弱的大小姐吧。

＂小八，我啊，最近做了一個夢…＂

美冬的能力是，在夢中時能夠自由自在、體驗一切希望的事物。

＂在那個夢裡，我們從襁褓時就在一起。雖然家裡還是很嚴格，但是小八會袒護我，稱讚我…＂

＂然後呢？＂

＂然後…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最後我們在一起了－奇怪，對不起，說話胡言亂語的…＂

原以為乾涸的淚水再度於眼眶中打轉，美冬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有什麼要滿溢而出。

＂那算是什麼夢阿…跟現在的情況有什麼區別嗎？＂

＂說的也是哪…＂

一種奇妙的預感湧上心頭，想說出口的話語已經接近尾聲。

＂小八，最後我們再做一次吧。＂

＂美冬真是好色呢…＂

＂才不是，妳不想知道魔女能不能生小寶寶嗎？…＂

＂這…妳這孩子，頭腦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帶著慾望的重合。倆人看起來只是輕輕地擁抱在一起睡著了。沒有人可以知道：美冬帶著其他人一起墜入夢鄉的時候，她的＂願望＂是否也能對她的同伴起效果。

七海八千代和梓美冬的手緊緊扣在一起，掌心中握著各自的靈魂寶石；當寶石終於禁不住絕望和汙穢而破裂時，那些漆黑而美麗的碎片也混合在一塊，再也不能區別彼此。

**

＂好無聊，來說點恐怖故事吧。＂

＂行哇，那…這是我最近從其他魔法少女那裏聽來的都市傳說。＂

＂哇，好像很有意思，內容是什麼？＂

＂你知道嗎，都內的某個地方有著恐怖的<雙生之魔女>。踏入結界裡的人都會驚訝地發現兩隻型態各異的魔女，同時展開攻擊…＂

＂那可太難對付了。＂

＂就是說阿，但奇怪的是…＂

＂…的是…？＂

＂兩個魔女碰頭的話，都會大打出手的啦，這是經驗之談唷。＂

＂魔女跟野狗一樣會爭奪地盤哪！＂

＂但是<雙生的魔女>是不一樣的，她們就像彼此熟識一樣，互相靠在一塊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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