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

　　许多杂项在开学前两天相继处理完毕，到了开学日当天早上，凉子等人已经穿上白色制服与深蓝百褶裙、繫起代表一年级的淡黄色领结，外头再套上与裙子相衬的深蓝制服外套，最后提着装满教科书的书包集体前往礼堂。

　　校园内不再有随处站岗的学生会成员，却多了许多繫有橙色领结与红色领结的高年级学姊，其中不乏当初替学妹们进行「洗礼」的几位学姊。凉子她们在礼堂外头和学级委员大石里奈及黑崎麻美碰面，她们两人分别兼任选举管理委员与文化祭实行委员，正在等候拖拖拉拉的组员们。虽然开学式并没有硬性规定要全班一起入场，不过既然碰到了，她们就陪两位大忙人一起等。

　　「篠原同学，妳们知道吗？听说别班的学级委员都是由组长以外的同学担任，和我们班恰恰相反呢！」

　　「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真是令人困扰！」

　　「嗯嗯……」

　　大石同学和黑崎同学嘴上是这麽说，却不经意曝露出「没办法了只好由我们来担这个重任！」的氛围，凉子觉得她们大概会胜任愉快吧。两人接着向同为委员之身的美柑攀谈，凉子趁机记下她们的特徵，以免叫不出对方名字的尴尬重演。这两人也都生了张辨识度不高的可爱脸蛋，真是难记。

　　「话说，美化小组的副组长人选决定了吗？待会第一堂课就要把名单给班主任囉。」

　　身为学级委员，关心一下小组状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很显然大石同学的无心插柳倒是插出了问题来。美柑露出一副现在才想起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答道：

　　「还没耶，不然妳写凉子好了！」

　　「喂！为什麽没问我的意见啊！」

　　「就用那个……组长任命权！」

　　「没有那种东西！」

　　凉子其实不排斥副组长这种閒职，这几天和美柑相处也很愉快，若是真的被以协助组长为由抓去一起整理环境，说实话也没什麽不好。光由二人组摆明对这安排乐见其成，玛丽子则是压根不在乎谁来做，于是凉子就在众人面前摇身一变、成为和上一秒没什麽两样的副组长了。

　　班上同学一个个到场，大家看起来似乎都挺融洽的样子。凉子猜想或许有些小组也进行了类似的同伴仪式，至少两位学级委员之间肯定有过，她感觉得出来。入场结束的五分钟前，班主任国见丽子也来到同学们身边，陪同大家进入会场。

　　开学式流程一如预料的乏味，学妹们都想一睹为快的学生会长也没出席。除了代表学生会出席的九染真未学姊给予大家的勉励，基本上师长们的万用训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就连国见老师都忍不住摀着嘴巴打呵欠，前晚没睡饱的玛丽子当众钓起鱼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

　　每位老师的第一堂课都从师生互动中展开，而最先与精神饱满的一年华组短兵相接的，正是班主任国见丽子。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学生们总爱探究师长们的私人生活，因此大方提出「什麽问题都会答复」的老师往往落得狼狈收场。不过，这项经验法则并不适用于国见老师。

　　「提问！丽子老师跟大家一样有『少女的教养』吗？」

　　「答复！老师也曾经是花样年华的少女呀！」

　　「再提问！丽子老师偏好哪些教养？」

　　「再答复！全部！老师的等级绝对比妳们全部加起来还高！」

　　「追加提问！丽子老师有老公或是男朋友吗？」

　　「追加答复！只有一个女朋友！那个女生的教养等级也比妳们全部更高！」

　　虽然是在女校──而且是连教职人员也清一色女性的女校──就这麽在课堂上直接对学生出柜，未免大胆到太没常识了吧！

　　不，说不定对国见老师来说，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躲躲藏藏的衣柜吧──看到老师毫不畏惧地逐一击退大家的问题，凉子真心如此认为。

　　正当同学们琢磨着如何才能问倒老师，突然的发问自讲台上袭来！

　　「座号十号、黑崎麻美！」

　　「有……有！」

　　「小麻美教养为何？」

　　「欸？这个……」

　　「好！时间到！妳已经输了，不可以再向老师提问！接下来──」

　　没想到国见老师主动展开攻击，还加上一旦没立即答复就不能再提问的规则！儘管如此突然，大家却也玩得更起劲，连凉子都不得不随时备战了。即使没有向老师提问的打算，被问倒的感觉就是很不甘心。

　　「座号八号、早濑玛丽子！」

　　「喔喔！放马过来！」

　　「小玛丽子总共花了多少钱上日晒房？」

　　「为啥不是问教养……」

　　「好！输了！妳已经输了！接下来是座号二十七号、纱仓千濑！」

　　「答答答案是Ｃ！我选Ｃ！」

　　「别想装傻迴避问题！再给妳一次机会，小千濑的罩杯是？」

　　「啊，是Ａ……」

　　因为迴避问题而被老师戏弄了呢，纱仓同学真可怜……身为贫乳阵营的同伴，凉子默默在心中为一脸茫然的纱仓同学加油打气，顺便祈祷别点到自己。

　　相对于同学们那不见成效的攻击，国见老师攻势一出可谓势如破竹，接二连三撂倒了被点中的同学。最后竟然有将近半数同学败于疾风迅雷般的提问，没被问到的同学也在不知不觉间转而期待老师那时而令人害羞、时而正经八百的变幻攻势。

　　国见老师一下子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这股亲和力加上与大家同怀教养的特殊亲近感，使她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定位更像是一位大学姊。老师本身听到这种说法似乎也很开心，直呼感觉年轻多了呢！

　　「看妳们嘴那麽甜，老师我再加码爆料一件事！其实呀，我以前真的是茶华女高毕业的！不过并非华组，而是英组出身！」

　　「什麽！居然真的是学姊！」

　　「而且还当过学生会干部喔！」

　　瞧国见老师得意的模样，大家对于学生会抱持的幻想又更加美妙地扭曲了。儘管淨是些用少女情怀装饰过的妄想，或许跟真实情况相去不远也说不定呢──想到国见老师与水夏本芽衣学姊之间的微妙氛围，凉子不禁这麽猜想。

　　话说回来，凉子还记得有位叫做水夏岁子的学姊，不晓得这两位水夏学姊是否有血缘关係？如果两人长得像，在看到本芽衣学姊时就会自动产生连结了，因此她们外貌并不相像。而且两人都不是可爱类型，各有一张成熟漂亮的脸蛋，所以也不影响凉子那经常因为可爱二字出错的脸部辨识度。凉子越是思考，就越在意这两人的关係。

　　「──閒话家常到此为止！有关学生会的事情，大家尽量向妳们的指导学姊请教吧。都记得学姊名字吗？」

　　国见老师将水夏本芽衣学姊的名字写到黑板上，旁边附加学生会分部电话。前两天领教科书与讲义时，大家都有收到校方製作的小册子，裡头当然也记载学校及学生会各部门的联络电话，不过多数人根本连翻都没翻开。国见老师也猜到这回事，所以她要求大家拿起纸笔或手机记下分部电话。

　　「记住！只要妳们人在校内，就得记住学生会分部的联繫方式，并将之视为紧急联络电话之一！学生会是最贴近本校学生的单位，她们能够在第一时间做紧急处置。妳们也知道，学姊们是能理解妳们的『同伴』！所以！绝对不许大家因为害羞与害怕，就不把危机当一回事！」

　　儘管国见老师没有明说，有些同学已猜得到所谓的危机还另外囊括了哪些状况。正因为危机源头与教养紧紧缠绕，学生会的援手才显得意义非凡。

　　那麽，为何不是由校方出手呢？就教养的角度来看，校方不也是可以理解大家的同伴吗？这间学校与学生会的关係真是耐人寻味啊！

　　国见老师只用一堂课就让大家对她产生好感和兴趣，即使下课钟响，以里奈为首的众多同学仍缠着老师不放。凉子其实有点想融入其中，她很好奇水夏学姊与老师的关係，但是大概也没有勇气提出来，只能期待哪位同学怀抱并问出同样的疑惑，然后她就在一旁默默聆听答案。凉子犹豫不决的时候，美柑已经来到她桌子前，在课堂上被老师击败的三位组员也纷纷靠过来，大家轮流分享各自对班主任及同学们的想法。

　　纱仓同学意外成为她们课间閒聊中仅次于国见老师的人物，谁叫她那由紧张转为落寞的表情太戏剧性了呢。

　　　　§

　　一天六堂课下来，凉子已经习惯了和往常相似却不太一样的上课氛围。相似点在于课堂时间就是正常上课，除了老师们偶一为之的閒聊可能会与教养扯上关係，并没有什麽特别之处。而不太一样的地方呢，是当她和美柑两人趁课间四处閒晃时，鼻子总会像狗狗一样，敏锐地捕捉到某间厕所或是某个角落飘出的异味。令好奇心旺盛的少女们遗憾的是，每当她们依循空气中的线索赶至现场，通常只会闻到倏然加重的清洁剂香味，并和两位带有中性美的风纪委员擦身而过。

　　「明明放假前就再三宣导，不准她们到一年级校舍捣蛋的！」

　　「倘若大家都有自制心，就不需要风纪委员会了吧。」

　　「八成又是那几个不受教的学妹……我去调阅监视器，妳来向分部报告。」

　　「没问题。」

　　总觉得风纪委员就像刑警办案似的严厉又帅气呢！姑且不论案件内容大概是「二年级学姊跑到一年级学妹的校舍厕所享受教养」这种跟命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单就两位风纪委员的互动来看，已经足以在学妹们之间激起小小的惊呼声。再说了，聚集在肇事现场的人们大多是闻香而来，比起命案，这类事件反而更吸引她们。

　　风纪委员勘察过的肇事现场会贴上学生会贴纸，到了下一次课间便由高年级的美化委员进一步清理。不过对大家来说，诱因消失后自然没有追踪关注的必要。连身为美化委员的美柑都这麽认为，凉子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在意这件事了。

　　「比起犯罪现场，还是赶快去看看社团吧！社团！」

　　「美化委员会的下一代令人堪忧啊……」

　　「有对现状感到忧心的凉子在就没问题喔！」

　　「我又不是美化委员！」

　　伊泽学姊所说的溷血社团从今天开始加入招生行列，第六堂课过后的一年级校舍陆陆续续涌进亲切近人的学姊们，穿堂一带俨然成为各大社团激战区。有人穿剑道服、忍者装、和服甚至是水干，也有泳装、韵律服与微妙的魔法少女装出没，还真是古今大杂烩呀。不过令凉子她们好奇的是，这些人似乎有着严重的角色错乱。

　　「快和学姊签下契约，成为魔法剑士吧！」

　　「传统文化需要大家的支持喵！」

　　「游泳部热烈招生中！忍忍！」

　　不晓得学姊们是穿着彼此社团的衣服呢，还是说好互相反串招生？不管怎样都太有趣了，简直就像在举办祭典一样热闹。

　　「来喔来喔！御好烧暨炒麵摊贩爱好会试吃活动举办中！加入我们还可以无限量吃到饱！」

　　「还真的有摊贩！」

　　啊，忍不住吐槽了，而且还给爱好会的学姊听到，被免费招待了一盒炒麵……凉子羞得好想找个洞鑽进去，美柑倒是不客气地吃起那盒炒麵。

　　同组另外三人及部分同学也挤在穿堂人潮中。玛丽子心神不宁地徘徊着，光由二人组正在聆听忍者装扮的游泳部学姊说明，纱仓同学站远远地观察一个叫做「魔术胸罩向上发展委员会」的微妙社团，黑崎同学一脸开心地在炒麵摊贩旁试穿起浴衣。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连嘴裡嚼着炒麵的美柑也露出一副喜悦中带有某种决心的笑容。

　　凉子猜到美柑在想什麽，她本身也在社团学姊们带动的活力中寻到了方向。从两人都没有对穿堂的热络气氛感到不捨这点看来，彼此所嚮往的目标很明显是溷血社团的相反，也就是「茶华派」。

　　话虽如此，穿堂景色仍然以一种符合凉子期望的姿态被记忆下来。透过旁观者的角度来回味，凉子可以清楚感受到春意滞留于肌肤上带来的凉爽，一如碳酸饮料的泡泡，滋滋啵啵地使她的身体沁凉无比，同时又充满了融入群体的干劲。而这种积极参与团体活动的干劲，对于文静的凉子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另一方面，剥去使人心情愉快的「表面」后，凉子所看到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富有教养的学生们所进行的社团活动既是高贵而娴雅，却也兼具卑贱与庸俗，这些形容词在那裡并没有高低之分，不过是反映出慾望的差异罢了。

　　具备表里两面特色、本质上要比茶华派更为丰富迷人的，就是所谓的溷血社团。

　　倘若能有更多时间，凉子大概会加入茶道部或阅读相关的社团，能够揉合兴趣与教养的社团活动肯定会很棒吧！然而时间是公平且有限的，无论凉子还是美柑都只能在兴趣和教养之间做取捨。她们选择的方向正是社团大楼──后方的小木屋。

　　「唔，好多人啊……美柑妳走前面。」

　　「是小美柑。」

　　「好啦，小美柑妳走前面。」

　　小木屋群附近充斥着预期外的人潮，凉子忽然怯场，只好躲到美柑身后低着头前进。这裡的学生多半是逛社团大楼顺便过来看看吧。内侧有野尿部和野粪部的招生区，外侧靠近大楼的地方则有其它茶华派社团出没，现场人数大概是穿堂的一半。

　　「便器体验活动举办中！欢迎到社团大楼二楼的便器部，有五种不同风格的女王任君选择！」

　　便器部啊……可怕的记忆鲜明地浮现，凉子和美柑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虽然她们这个小组已经进行过同伴认证仪式，教养的多样性要比以往更能接受，然而当时那位留守学姊给她们看的活动照片却不只是教养，因此直到现在都还处于无法释怀的情况。「那个」该怎麽形容才不失体统呢？好像也没有其它词彙可以如此精确地形容之──那麽就一如既往地，将便器部的学姊们与「变态」划上等号吧！

　　「二宫娜娜学姊的粪研部讲座即将开始！请务必前往一楼视听教室！」

　　粪研部的活动对凉子来说还挺有吸引力的，在经过这些学姊身边时，凉子稍微有点动摇。如果美柑在入学日当天没有向她搭话，或许她就会和同样文静内向的同学走在一块，到时就会选择这种社团吧？从学姊们对那位二宫学姊如此崇拜的反应看来，也许自己加入后也会变成那副德性，想想真有点害臊。不过，有着明确的憧憬对象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虽然无法同行，但她希望将来有机会能与这个社团进行一番交流。

　　「『脱粪少女』新刊发售！３２Ｐ新学期增量版！一年级学妹全部半价！入社免费拿新刊，还附送Ｓ猫老师的签绘唷！」

　　这回换美柑被粪漫研的新刊摊位吸引过去，凉子刚拿起试阅本，美柑已经和那位大嗓门的眼镜学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太快了吧！妳不用试阅吗！」

　　「嗯哼！好东西看封面就知道啦！」

　　眼镜学姊闻言，忽然取过一块小白板咻咻咻地画了起来，然后将不到十秒就完工的签绘板递给一脸亢奋的美柑。

　　「那句话！我就代替『脱粪少女』全体收下了！做为回礼，还请阁下接受本人签绘……！」

　　「哦哦……哦哦哦！真的可以吗！不入社也没关係吗！」

　　「按照规定，入社是送Ｓ猫老师的签绘没错……不过！如果是我皮斯小姐的签绘，就完全没问题！今后请多多指教啦！」

　　皮斯小姐帅气地推了下眼镜，被她迷住的美柑就这麽收下那幅有点潦草的大便签绘，抱着粪漫研的新刊愉快地离开了社团摊位。

　　「耶──！太好啦！虽然是不认识的作者，不过拿到签绘就是幸运！」

　　「是、是喔……」

　　凉子五味杂陈地看着签绘旁的大便涂鸦，总觉得这玩意跟教养搭不太上线，是为什麽呢……对了，因为风格太可爱的缘故吧？就像以前在游乐场看到的夹娃娃机，裡头偶尔也会有便便君之类造型讨喜的玩偶。光看美柑手中那本同人誌的封面确实会产生教养之感，签绘就没这个感觉了。所以当凉子看到美柑为了这样东西开心无比，就觉得有点尴尬。

　　她们来到上次拜访过的小木屋前，没看见伊泽学姊，站在门口招呼的森学姊倒是一眼就认出两人。

　　「欢迎欢迎！篠原学妹、稻叶学妹对吧？伊泽在裡面，我带妳们去找她。」

　　凉子现在才发现，森学姊的笑容比伊泽学姊更令她印象深刻。双脚踏上木头阶梯时，她不禁瞄向已经看不见的木屋侧面。还记得初次造访此处，森学姊就是在那儿以刚完事的姿态迎接她们，那模样至今仍在凉子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伊泽，有可爱的访客喔！」

　　伊泽学姊本来一脸疲倦地和某位社员谈话，转过头来与凉子对上目光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太好了，妳们果然来了！快点过来这边。小彩妳走开，位子让给学妹坐啦！」

　　「妳……有了学妹就赶走我这个好朋友，超伤心的。」

　　「少囉嗦，一旁凉快去！」

　　那位小彩学姊笑嘻嘻地换到隔壁座位去，和另一位学姊挤在一块，并且马上就和新的对象展开别的话题。凉子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伊泽学姊与森学姊前后包抄了她们，室内又闹哄哄地彷彿把她们跟小彩学姊分隔两地，只好稍后再表达歉意。

　　　　§

　　野粪部社长乙部奈绪子抵达准社员聚集的小木屋，详细讲述野粪部、野尿部以及排泄部之间的差异，让大家在理解各社团的差别后再决定是否入社。

　　凉子觉得这有点多此一举了，大家不正是因为对野外脱粪感兴趣才齐聚一堂吗？不过十二张报名表中只有八张顺利盖上合格印章，代表还是有三分之一的人因为不同因素来到这裡。

　　入社后的首要任务是认指导学姊，原则上由二年级社员与一年级社员互相配对。趁着天色转暗前，乙部社长带大家进入「少女的庭院」，在某个偏离走道的地方铺上蓆子，一、二年级社员围成圆圈坐下。首先每个人轮流自我介绍，然后再由一年级社员来向相性最高的学姊提出指导邀请。

　　「既然二年级多两人，就由妳们当饼乾，小学妹们做夹心。按照班级顺序，请二年荣组的伊花同学来为大家开头吧！」

　　「哈？去年也是我先耶……」

　　「那是因为去年一年级生比较多呀！」

　　「好啦……」

　　从伊花学姊开始算，凉子和美柑排在第六、七位，在十八人围成的圈圈中算是中间位置，但一个人自介用不到三十秒，很快就轮到她们了。其实只要将课堂上的自介稍做变化就能应付过去，没什麽好紧张的。

　　比起聆听大家的介绍，凉子的注意力早早就被学姊们吸引过去。再怎麽说，指导学姊可是最先共享教养乐趣的对象，比起别班同学，当然要更优先观察学姊们。

　　果然还是伊泽学姊吧──凉子明知自己的内向性格又作祟了，却忍不住把观察时间留给伊泽学姊，以及她旁边那位看似很要好的小彩学姊。不，现在还是称之为宇都宫学姊比较礼貌。

　　幸运有时候会降临在期望的方向上，对于此刻的凉子来说，那就是和宇都宫学姊目光交会的刹那。她压根不记得自己露出怎样的表情，只知道宇都宫学姊生有一张温柔又帅气的脸蛋，而那张脸正对自己释出友善的笑意。即便只有如此，仍然使得凉子心跳加快、微微睁大了双眼。

　　其实不光是凉子有这种反应，许多一年级社员也都趁自介时间锁定各自的目标，对象多半是引领她们加入社团的学姊。凉子感觉得到，心有所属的新人之间浮现出了默契，银光闪烁地将她们与学姊俩俩区隔开来。但也有些飘忽不定的人试着打破她们无法感染的默契，比方说森学姊就同时受到三位学妹的注意。

　　自介时间告一段落，该开始「认亲」了。

　　如同凉子所料，无形的牆壁耸立在许多似乎已自成一对的学姊妹旁，大家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存在着明确的目标对象。而目前她和美柑、伊泽学姊与宇都宫学姊都不在「牆内」。也就是说，必须比尚未决定对象的同学更快行动！

　　「小美柑，我们上！」

　　「好！不过要找谁呀？」

　　「当然是伊泽学姊，她也有个朋友在，和我们一样。」

　　美柑用拳头敲了下掌心，「哦──」了一声后说：

　　「原来如此，这样就是两个对子了！」

　　凉子还是第一次听到用扑克牌来比喻，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如果顺利与伊泽学姊她们配成两对，确实就是两个对子了。这样的话，森学姊的情况会不会变成「四条」呢──鼓起勇气前往学姊们身边的时候，凉子不禁用胡思乱想来转移紧张不安的心情。

　　伊泽学姊和宇都宫学姊两人正在一边有意无意地讲话、一边环顾四周。凉子感觉那只是种伪装，因为彼此距离原本就很近，从她们俩动身的那一刻，学姊们想必已经知道了。或许这也是一种体贴吧。

　　「篠原学妹和稻叶学妹，妳们有一见锺情的对象吗？我可以帮忙引荐喔！」

　　如果将这句话也视为体贴的一环，那麽伊泽学姊真是煞费苦心呀！凉子心怀感激地接下这份礼物，与美柑对看一眼，两人一同抽开繫在上头的黄缎带。

　　「谢谢学姊的好意。可以的话，请帮我介绍宇都宫学姊！」

　　「我也要请小彩学姊帮我介绍小舞学姊！」

　　即使和事先预测的发展八九不离十，伊泽学姊仍然在听见学妹们的告白时露出了苦尽甘来的欣慰神情；身旁的宇都宫学姊则是拍了拍她的背，语重心长地向学妹们颔首道：

　　「既然可爱的学妹们都开口了，我们当然无法拒绝……那麽，小舞未来一年的幸福就拜託妳了，小美柑！至于小凉子，就放心託付给我吧！」

　　「哦哦！小彩学姊真是可靠！」

　　明明就是单纯的认指导学姊，怎麽演变成好像终身大事啊……看到美柑和宇都宫学姊兴致勃勃地来场女人间的握手，凉子与伊泽学姊面面相觑，默默地以眼神向彼此传达一句「辛苦了」。

　　除了森学姊那儿发生人满为患的问题，大致上的配对都在顺利结成中。伊泽学姊和宇都宫学姊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隔岸观火，也有落单的学姊不自觉地释放出妒嫉的目光，凉子跟美柑明白这件事不是她们可以插手的，只好在心裡祈祷森学姊能圆满化解尴尬。

　　「最、最早受到早织学姊招募的人是我！理所当然是由我担任早织学姊的指导学妹！」

　　「不对吧。早织学姊总是喊妳『由美』，但是对我呢，就是叫『小惠』！这其中的差异还不明白吗？」

　　「给我等等，我记得妳没有参加早织学姊的初次演示吧？也就是说妳这傢伙才是最后一名啦！」

　　这麽想有点抱歉，不过凉子觉得听这些女生争论很有趣。因为事关自身利益，她们几乎只会抛出对自己有利的论点，在大家的论述仅具参考价值的公平条件下，不管从哪个时候开始听，都可以马上在心中排列出顺序。例如现在就是「Ａ学妹＞小惠＞由美」。

　　「美香……我们是好朋友吧？妳说过会为了好朋友牺牲一切吧？」

　　「牺牲也要看情况呀！况且我中午不就帮妳买到本日限定的草莓慕斯？啊，早织学姊，我记得您喜欢的是巧克力香蕉对吧！」

　　「怎麽会……！早织学姊……明明那麽亲密地叫人家小名，却从来没说过甜食的事情……！」

　　看样子纠结的情况一时半刻还解不开。森学姊始终一脸困扰地试图调停，然而只要她一开口，底下三位学妹就藉此妳来我往一番，到头来根本就是提油救火。凉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宇都宫学姊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向庭院某处。原来认完姊妹的社员们都悄悄离席了。凉子点了点头，悄悄地将筹码押在看似胜算较高的美香同学身上，就怀着有点对不起森学姊的心情离开现场。

　　美柑和伊泽学姊走在前头，她们正气氛融洽地聊着粪料研的三上学姊。凉子看到美柑对伊泽学姊流露出开心的神情，一方面为两人感到高兴，一方面也有点吃醋。毕竟她和美柑才刚通过「同伴认证」，甚至比起其她同伴要更亲密些，多少还是会注意这方面的事情。在她稍微陷入胡思乱想的时候，宇都宫学姊拉住了她的手。

　　「小凉子，这边哦！」

　　宇都宫学姊脸颊左右的两绺髮丝贴到制服胸口前，修饰了脖子的曲线，再加上那张带有中性美的脸庞，让凉子一时看呆了。当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随着学姊的牵引远离美柑她们，来到四下无人之处。

　　「这裡氛围不错，就这边吧！」

　　「是的……」

　　虽然大致猜得到接下来要做什麽，凉子的语气仍然显得有些迟疑。现下只有她和背着夕阳看过来的宇都宫学姊，周围静悄悄地，只听得见树叶随风摇摆的窸窣声。在学姊富有馀裕的凝视下，凉子感觉到内心的冷静几乎都被心动给取代。她有预感学姊将会说出她心中所想的某些话，并为此心跳加速。

　　宇都宫学姊走向凉子，在她紧张闭起的唇前竖起食指，微笑道：

　　「此时此刻无需言语。小凉子儘管用妳的全部来感受，明白吗？」

　　凉子轻轻地点头，双颊因着学姊手指的香气泛起红晕。宇都宫学姊的食指往旁边移开，淘气地戳了戳凉子红通通的脸颊，然后往下牵起她的手，带她到旁边一棵照得到夕阳的树前。凉子既紧张又期待地望着学姊，看她留下一抹笑容后转过身去、双手探进百褶裙下、伴随蹲低动作俐落地将浅黄色内裤退至小腿。

　　宇都宫学姊放鬆的侧脸看起来游刃有馀，但似乎在暗示凉子什麽。飘浮于脑海中的灯泡瞬间亮起，凉子在学姊身后蹲了下来。学姊在她就定位后起身呈半蹲姿势，凉子愣了下，才发现这是为了让她看得更加清楚。

　　就在凉子红润的脸蛋前，宇都宫学姊撩起了深蓝色裙襬，露出一对米黄色的漂亮臀部，夕射将半边屁股照得一片白亮。学姊的十指来到两片富有弹性的臀肉，指腹轻压于肌肤上，往两侧扳开，一个乾淨无瑕、小巧可爱的肛门大方地映入凉子眼帘。

　　「哼嗯……」

　　温吞的屁声随着宇都宫学姊的叹息传出，近距离盯着学姊屁股的凉子很快就闻到一阵不很刺激的屁味，胸口跳得更急了。她真希望能有更多时间来做足心理准备，毕竟这可是学姊单独为她所做的演示，是只属于她们俩的秘密。

　　临场激发的感性让凉子产生强烈的独佔慾，生怕任何一个细节从这双眼睛、耳朵与鼻子熘走。但无论她是否准备好迎接这美妙的一刻，宇都宫学姊的肛门已开始扩张，并且很快地张开到两公分左右。凉子嚥下积在舌头后方的口水。推开肛门的是一条带有光泽的深褐色软粪。

　　宇都宫学姊的排便动作相当温柔，粪便冒出头后并非加速落下，而是在肛门前垂着湿润的粪身，一点一点往下垂降。凉子目光聚焦在被粪便撑开的屁眼，透过夕阳的光辉，她可以清楚看见粪便逐渐脱离肛门的运动感，那是非常能够触动她内心的动作。她就这麽注视着慵懒排便的肛门，看着它渐渐缩小，最终吐出小小的粪尾巴。

　　「呼……」

　　宇都宫学姊的吐息飘降于两道树根之间。数十秒前还静静地躺在她体内的粪便，如今正以美丽的弦月状垂放于乾燥泥土上。凉子的注意力从学姊闭起的肛门转移到这条软粪，她害羞地闻着粪便升起的臭味，感受着若有似无的温热感，欣赏粪便上头的湿润光泽，从中体验到非常强烈的充盈感。

　　她明白这一刻是无法被照片或容器收纳的，时光的流逝必定会使其褪色。她所能做的，只有倾尽全身去感受、去享有秘密的果实。

　　不，这样还是不够。

　　凉子觉得自己该做点什麽。该做什麽才能让自己参与这份回忆呢？其实呀，在她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答案早已浮现出来。不如说，她的脑袋只是秉持某种矜持来个峰迴路转，经过一番不很重要的挣扎，终于决定将预定的答案付诸行动。

　　无需言语──蕴酿完毕的凉子转过身去，羞涩地拉下内裤，稍微抬高屁股，就在和学姊差不多的高度排出了另一条粪便。那条带有刮痛感的乾硬粪便还未降下，就以稍浓的气味破坏了充斥两人之间的粪臭味，凉子害羞到脸颊红得更厉害。她因为太过紧张而无法拿捏好排放速度，没办法像学姊那样慢慢来，于是在乾粪脱出到一半时，便使劲将它整个挤出。

　　「呼呵……！」

　　凉子粗短的一字粪带着黏稠声降落于宇都宫学姊的弦月粪上，一乾一湿，一黄一褐，无论怎麽看都是不同人拉出的大便，却在两人之间产生奇妙的连结感。她们俩都转过身来，在两条相叠的粪便上看着彼此。学姊脸上的红晕让凉子稍感意外，她觉得这样的学姊非常可爱。

　　率先打破沉默的并非彼此正逐渐熟悉的嗓音，而是宇都宫学姊握起凉子双手时，肌肤间的细微磨擦声。两对温暖的手亲密地朝凉子的指缝间扣紧，这个动作令她心跳加速，慢吞吞地也跟着与学姊十指交扣。接着，学姊的额头凑了上来，两人额头相抵，这下凉子的脸颊简直要变成红苹果了。

　　「欢迎妳加入野粪部，小凉子。」

　　「宇都宫学姊……」

　　凉子想说些聪明的话，可惜氾滥的感性支配了话语权，只准许嘴巴迸出少女漫画般的浪漫应答。比起应答，或许更接近呻吟才对。因为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梦幻的情况，她也就悄悄地原谅了一时笨拙的自己。

　　「叫我小彩就好啦。」

　　小彩学姊的声音宛如清澈的流水，凉子听得非常舒服。

　　（３／附录）

　　人总会有一两件拿手的事情。

　　比方说，善用制服和百褶裙的内侧藏匿东西，藉此迴避严格的违禁品检查日。

　　或者，无视处于危机边缘的缺席堂数，和同伴们躲到校园最偏僻的角落。

　　又或者，明知道自己不需要那个对身体有害的东西，仍然有样学样地将其一端含入唇间、再点燃另一端。

　　「喔，早濑今天是温斯顿。给我个火吧！」

　　她没将打火机递给对方，而是跟菸盒一起放到大腿上，挺身扬首，与等在那儿的同伴小森接菸。菸头相燃的数秒间，她的目光被迫囚禁于对方眯起的大眼睛上，必须小心翼翼地不透露出半点情感。直到小森唇际那根有着花草图案的香菸燃起星火，一切才得以缓和。

　　「呼，早濑还是一样，凶巴巴地好可怕！」

　　「美鸠，妳小心别被玛丽子吃掉喔，那傢伙一看就是肉食动物！」

　　「啊哈哈！和琉奈男友同类型吧！啊，说到这个，妳昨晚是不是又跟那男的……」

　　「当然有啊。拜託，做得可勤了好吗？」

　　「琉──奈──大──色──女──！」

　　「吵死了啦！」

　　小森美鸠，近藤琉奈，再加上她──早濑玛丽子，在这充满主观与偏见的团体认同感中，她们自诩为桐花女中最自由、也最厉害的辣妹。

　　但是，这个世界可是连晨间剧都能拉满乱七八糟的关係线，三个女孩子聚在一起更不可能没有莫名其妙的秘密。女孩子最拿手的就是製造秘密、隐藏秘密，最后引爆秘密的火花。在玛丽子眼中，小森与近藤的嬉闹动作就在空气中留下许多道秘密的弧光。

　　比方说，小森是个伪装技巧很差的蕾丝边，玛丽子和她从两个礼拜前开始交往。她们是在蕾丝边交友网站发现彼此的，小森的线上暱称叫「琉琉奈」。

　　或者，近藤的男友其实是援助交际的对象，她利用对方的帅脸蛋来假装自己很有人气。那位男友正好在玛丽子朋友的朋友圈裡，似乎也在干着相同的事情。

　　又或者，这两人都知晓对方那不欲为彼此所知的秘密，并且都要求她严加保密，同时又会私下恳求她假装不经意地透露一点消息给对方。

　　「早濑又在想事情？色色的事情吗？」

　　「没有啊。」

　　换句话说──小森虽然会找她这个同类满足青春期的好奇心，但是真正在意的对象是近藤。而近藤则是用假男友来掩饰援交的事实，顺便藉此提升自己在团体中的地位，同时也对小森有点意思。

　　宛如晨间剧的套路、稍微有点不难猜中的峰迴路转，所谓少女的秘密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既然是这样，同为少女的自己为何不能偶尔透露一点秘密呢？

　　被姑且算是认真的交往对象搭话之际，玛丽子好几次都想偷偷告诉对方自己珍贵的秘密，并且要求对方为了自己保守、期待哪天因此东窗事发。

　　玛丽子也想和大家一样，製造、隐藏、引爆自己的秘密。

　　可是，当小森用画了新眼线、装上浓密假睫毛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瞧，玛丽子的声音怎样就是无法穿透菸草香味到达对方耳裡。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小森又跑去烦近藤了。

　　「那就算了！大色女琉奈我跟妳说──」

　　「妳这个贫乳，不要一直叫我色女！」

　　「胸部什麽的揉了就会变大啦，不信的话妳揉揉看呀！揉揉看呀！」

　　「不要叫我揉妳！变态痴女大笨蛋！」

　　看着拼命守住微不足道的秘密、自由自在度过每一天的同伴们，玛丽子真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她们一样──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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