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10日 星期五 雨 南京市 玄武区 中山路附近

雨似乎停了下来，但街道上依旧十分寒冷，即便在公交车上，呼出的气息也能瞬间化作白雾。将双手插在衣兜里取暖的方欣楠，靠着身边的张雨绮，心想也亏得是在现代社会，要是放在古代，人们没有羽绒服，都不知道是怎么渡过冬天的。

“看啊看啊——楠，好美的梧桐叶，黄色的叶子落下来就好像瀑布一样——”

从公交车下来后，张雨绮就像是个刚刚从幼儿园放学，一头扎进游乐场的小孩子，二人穿着厚实的秋装，围着同款围巾走在似乎有些空旷的大马路上，她看着一阵阵风卷起金黄色的梧桐叶，沾着水滴黏在张雨绮的脸上，不由得笑了出来。

玩归玩，既然决定了要在南京一直生活下去，她还是打算找找有没有讨厌的人在附近。

绝对感知……那个川崎良平的奥能似乎离他们很远，方欣楠只能微弱的感觉到一股风元素的力量。

“楠——”

一阵风吹过，在二人之间形成了一道小旋风，它卷起了那些还未落到地上的落叶，张雨绮像是小兔子一样跳到小旋风的中央，摆出一副施展奥术的模样，朝着方欣楠打过来，后者被吓了一跳，连忙伸出双臂护住自己的脸。

“哎呀——”

“噗哈哈哈哈——楠出来玩好歹用点心啊。”

“别小看我啊，我可是念力奥术师。”

方欣楠施展念力奥术，将那一小撮叶子打回去，两人小打小闹的样子引来了路过的上班族们的旁观，丝毫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们是在用奥术相互打闹——刚刚自己感受到的风元素，应该就是这个吧。

南京的梧桐树……相传，这些法国梧桐是常凯申为了讨好宋美龄的欢心，花了许多金条特意购置的，所谓，爱一个人，倾一座城，这样的浪漫的让无数人为之神往。

——可是那时的百姓们，却都食不果腹，统治者们过着朱门酒肉臭的生活，这种属于那个可怕时代的东西，我巴不得马上毁了它……

脑子里又是那个叫章翰海的死灵奥术师说的话，他和自己其他用奥术抹杀的奥术师一样，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目标”罢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意他？消灭坏蛋可没有必要产生什么无聊的自责感。

“楠，你在干嘛？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只是在观察那个怪人有没有跟过来——因为他一副想把我带回日本的模样。”

“好啊，他要敢来抓楠姐看我狠狠揍他。”

“喂，你打得过人家么？他好像是个挺厉害的奥术师。”

“再厉害的奥术师我朝他鼻子上来一拳他还不是得就范。”

“打架靠的是气势，不光是力气啊喂。”

“呸呸呸，不就是鲁智深一拳下去打出的是辣椒酱还是腐乳酱的区别呗？”

张雨绮一边说着烂话，一边摆出一副格斗家的动作摆出各种各样的踢腿和拳击动作——话说她那样也不怕自己走光……

“要我说啊……两个奥术师打起来，相互站在原地咏唱咒文，真的还不如掏出个锤子朝对方的脑袋抡过去；你还在咏唱上级奥术的咒文，人家的榔头就砸到你的脑袋上了，再厉害点，我掏把手枪朝着你就是一梭子。”

“你傻啊，你是把结界类的奥术当不存在么？再说咏唱问题，现在绝大多数中下级奥术早就不需要咏唱了，比如说著名的火元素奥术爆炎术——子弹打到人需要零点几秒，但爆炎术几乎可以说是瞬间发动，比子弹或者榔头快多了好么？这又不是拿破仑战争时代，两国打仗的时候只会排队枪毙，就算榔头砸过来了我还可以朝着侧边躲一下。”

“嗯哼？现在可是文明社会了，像以前那种两个奥术师在大街上一言不合用奥术对轰的场景也不很少见，这算是时代进步给我们这样的人带来的好处吧。”

和自己不一样，张雨绮上半身是一件绿色的羽绒服，下半身则是一件那种只会在日漫里才会出现短裙，至于腿部会不会着凉那就是纯属多虑，张雨绮穿着“光腿神器”，那是一种棉质的肉色丝袜，穿上去特别暖和，一眼望过去就像是没穿袜子，这样的装扮在最近的大学女生中特别受欢迎。至于方欣楠自己，她压根儿就对裙子这种东西完全提不起兴趣。

其实不只是裙子，包括诸如“香水”“连裤袜”“丝袜”对她来说也是可有可无，最头疼的是高跟鞋，还记得小的时候，方欣楠因为好奇，偷偷穿了母亲当艺伎时那种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没走几步就摔了个狗吃屎，她坐在榻榻米上哭了十分钟，父母也没来，最后还是一个管家来看她——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才意识到，对她来说哭并不会引来父母的关爱。

也正因如此，她现在穿着的是一件贴身的牛仔裤配上墨绿色的风衣，风衣这东西老厉害了，比羽绒服轻便，活动起来也比羽绒服方便——因此成为了她最喜欢的衣服类型之一。除此之外，和刻板印象中的女生不一样，方欣楠梳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相比之下张雨绮则是一头长发，还记得之前绮曾经说过她“方欣楠你该不会是个男的吧”“方欣楠你简直是个假小子”之类的话；对此番质疑，方欣楠只是把裤子脱了给张雨绮看，说“怎么可能，我又不带把儿”之类的东北方言，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其实方欣楠偶尔也那么想要当一回“公主”，都说没有公主梦的女生是不完美的，可她好像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没有过什么机会，久而久之这个想法就被埋在心里找也找不到了——偶尔，她还会是不是的感叹一句“啊，这就是操蛋的成年人世界么”，不能拥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拥有自己的观点，不能说想要说的话，只能作为社会发展的一颗螺丝钉；从过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刻，每个人就应该和那些小孩子才能够拥有的特权诀别了。

——但为什么，心里却总是不甘心呢？

或许螺丝钉也想要，想要说些什么不是么？

“楠，你帮我拍张照呗。”

“哦，好。”

方欣楠接过张雨绮的手机，打开照相功能，张雨绮则对着镜头，向后半抬起一只脚，故弄玄虚般的做出一个可爱的表情；今天的南京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因此街道上的采光并不是很好，但她还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把张雨绮拍的好看了，她一边调试着那些光圈指标，一边按下音量键拍照。

——喀嚓。

“拍好了么？”

张雨绮走过来，而就在方欣楠打开相册，准备把手机还给她的时候，她不小心滑了一下屏幕，照片变成了上一张，而那张照片，是方欣楠光溜溜躺在床上，两只手遮住隐私部位，夹着腿一脸通红且害羞的模样；看到这张照片，方欣楠突然感觉南京的秋天好像也不是那么冷了……

“嘿咻——”

趁自己不注意，张雨绮把手机夺走了。

“你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拍这种照片啊，快删掉快删掉。”

“不删，你要担心这个我把我的自拍也发给你好了——而且啊，私自乱翻别人的相册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我说的不是这个吧，再说了我只是不小心碰到……”方欣楠咳了咳，尽量表现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咳咳，现在的那些手机商家会在手机上私自悄悄安装说明监听软件，我们这种对电子产品半吊子了解的家伙，万一照片被那些家伙传到网上岂不是糟了，我又得经历一次南京电视台那次的社会性死亡事件。”

“你从哪儿听出来的阴谋论啊？”

“你看啊——比如我对着手机说一件我们从来不会说的物品，几分钟后网络就会给我推荐那件物品的购买链接之类……”

“那也不过是奥术中的‘吸引力法则’在作祟罢了，这个理论大学里面会讲的，好像是在关于念力奥术的那一章节……嗷嗷，我忘了楠只是个高中生，你好啊，高中的小妹妹；姐姐给你糖吃啊。”张雨绮上前摸了摸方欣楠的脑袋。

“喂，别以为比我早出生几个月就可以当姐姐了，哼——”

“哎呀，楠，你就是在某些时候太敏感了，我们都已经是情侣了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对不对？就像你昨天晚上一样。”

“啊？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方欣楠迷迷糊糊的，有一种很讨厌……但是却又很舒服的感觉从身体的下方贯彻了全身，之后她就睡着了，耳边还听见张雨绮在碎碎念——在思索这些问题的几秒钟后，她脑里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

“你把床单弄湿了好大一片，我头一回知道你居然这么敏感——”张雨绮投来嫌弃的目光，“你那会睡了，你这家伙又重的要死，我就只能使劲儿把床单扯下来，用我的水元素奥术洗一遍后，在丢到厨房的衣架里面晾着。”

方欣楠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起床的时候，床上是没有床单的……这一点很明显了……

“那么……”她的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那么……我为什么会……那样……啊……啊？你该不会用了什么奇怪的奥术吧，你可是水元素奥术师啊，因为当时感觉太舒服了，所以我好像昏过去了。”

“啊，你说那个——”张雨绮示意对方跟上自己的脚步，二人就这么肩并肩的走在马路上，讨论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嗯……虽然的确有水元素奥术有那方面的功效，但那好歹也是B级的奥术了吧，我可是C级的奥术师，用那种奥术我得丢掉半条命。”

“那你是怎么……”

“就是双头龙啊——”

“啊？双头龙是什么？”

方欣楠脑里第一反映出来的是那种古希腊神话中的地狱三头犬那样的生物——那个怪物的名字，好像叫做什么刻耳柏洛斯来着。

“不是什么地狱三头犬啦，是，那种——”张雨绮指了指远处的江苏广播电视塔，“看见那个没？就是这座电视塔上面一个头，下面一个头；再说的详细点，就像是奥术师协会的衔尾蛇标志，只不过那条蛇头两个头，两个头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两边一次吃东西了呢？”

她仔细思索着绮说的话，大约持续了一分钟后，她宛若茅塞顿开一般，一边拍着手一边感慨张雨绮简直是个天才——不愧是上过大学的人，文化水平就是和自己不一样。

“不对啊，我之前也试过用手——但感觉没有那么激烈。”

“啊？你原来还干过这样的事情？”张雨绮露出惊讶的表情。

“就……我不是念力奥术师嘛……找了个网球拍……然后可以不用手用奥术……”

“哇哦，楠你原来是个变态么？”

“我俩彼此彼此……”方欣楠感觉脸好像没那么红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完全就是一副天然的模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千万不要和白痴讲道理，因为她会把你拉到和她同一个级别，再用她丰富的经验打败你”之类……很明显，张雨绮就是个“拥有丰富经验的白痴”。

“你还没说，为什么感觉会这么大？”

“因为我们是这样啊——”她两只手都比出一个YES的动作，而后交叉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方欣楠脑子里浮现出的竟然是英国首相丘吉尔的那副著名的照片，“再加上我买的是电动款式，电动小马达，滋滋滋——”

张雨绮又在方欣楠的身上乱戳。

“你等着，我也要整你——”

“什么叫‘整’啊，这是什么东北话么？”

张雨绮已经一路小跑着溜到CBD的百货商场里面去了，因为方欣楠有“绝对感知”的能力，想找到她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对方肯定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故意溜走，想办法让她来找自己。

“唉——这家伙——”

方欣楠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宠幸的表情，也小跑着朝商场的方向而去。

可就在他前脚踏入商场的时候，她方才意识到了刚刚明显有什么不对……

自己明明只是在脑子里想了关于地狱三头犬的画面，为什么张雨绮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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