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開口的那一瞬間，她就確定是對方了。在那之前，如此凜然的美人早在入學之際就掀起了一陣討論。虛實不清的傳聞滿天飛，甚至不亞於和她有關的傳聞。她聽說是那人是以優異成績接受推薦從京都分校來到主校區入學的，卻也有截然相反的傳聞說，那人是惹出了麻煩才只好轉到其它學區。不過，千束對那些捕風捉影都不感興趣。

新生的入學式，首席的她要作為在校生代表上台致詞，原先她並沒有什麼興致，反倒認為讓風希這樣的學生會長或找個三年級生去致詞不就好了嗎？然而，在看到流程表上有那個人的名字之後，她立刻改變了心意。

就在開學前一週，由於先天性的心臟病而必須定期到醫院進行一連串身體檢查的千束，儘管百般不願意，那一天早上她還是乘著電車來到了醫院。換好了檢查用的衣服，她坐在門外的長椅上靜靜等待，依稀聽得見裡頭的談話聲。為了學校而特別設立的小型診所，該有的基礎醫療設施應有盡有，但平時除了學生以外幾乎不會有什麼病人，今天她卻花了一些時間在等待上。

除了她這個醫院的常客以外，千束想不到還有誰會在開學前特地來一趟學校附設的小醫院而非前往都市中心圈的大型醫療院所。

『雖然能盡快找一個適合的搭檔是最好的，以妳的情況……總之，我會開藥給妳，但妳要記住，定期服用藥物雖然可以抑制症狀，卻不能讓症狀消失。』

『好的，謝謝醫生。』

診間內的談話聲戛然停止，走廊上再度恢復寂靜。穿著學校制服的長髮少女拉開了診間的門，臉色凝重地快步離去，甚至沒有和坐在長椅上的她對上視線。烏黑的亮麗長髮隨著步伐飄動，從面前經過所牽動的微風，彷彿帶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芬芳。最後，一眨眼便消失在轉角。

綠色的領結，是一年級的學生啊……

「千束，換妳了。」

「是～」

走進山岸醫生的診間，關上了門，她終於忍不住好奇心詢問。

「吶，醫生，剛剛那孩子是新生吧？叫什麼名字？」

「是新生沒錯，但我不會告訴妳病人的個資。」

「嘛，反正只要在學校就可能會遇到。」

「妳的話還是不要遇到才好。」

聽出話中的暗示，千束挑起了眉。從聽到的對話中就能大致判斷出談論內容，更何況「搭檔」一詞都聽見了，她只是在猜對方是哪邊而已。有超過九成的自信讓她認定對方和自己不是同一類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根據，只是第一眼給她的感覺而已。她對自己的直覺很有自信，而山岸醫生的話等於證實了她的猜測。

「醫生也知道的吧？我只是在幫助她們而已。」

無論是被吩咐的，還是恰好遭遇的，或是根本不是她自願的，她都只是在幫助對方脫離危險，並沒有其它非分之想。況且，她對那些人根本無法提起任何興趣，儘管就這一點來看，她的確是最適合做這種事情的人選。

「那孩子並不想被幫助，妳也適可而止吧。」

「但是，一直只靠藥物會很危險吧？」

「就算是這樣也是她本人的決定。妳也是，再這樣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會惹上麻煩的。」

「怎麼連山岸醫生都說這種話嘛！就說了上次是最後一次，我已經好好拒絕了！」

她當然也知道這麼做會有很多麻煩，為了避免校園內出現事件，她才勉為其難接受了楠木校長的提議，唯一的好處就是學校對她的行為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否則，她也不太想以Dom的身分直面對抗其他Dom，尤其是有Sub在場的情況下。

千束對自己是Dom這件事算不上有多喜歡，也沒有遇過想命令或支配別人的衝動，她像Dom的地方充其量也只有對其他人是Dom或Sub這件事特別敏感而已。

或許是才能的一種，她先天強烈的Glare不須說出什麼明確的威脅就足以讓其他Dom瞬間伏首稱臣，卻也更容易導致被夾在Dom之間的Sub陷入恐慌。縱使在她到場時，在場的Sub往往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受到精神上的傷害，她只能盡可能在後續處理上降低風險。通常，她必須花一點時間博取對方的信任，再給出幾個簡單的指令，進而安撫進入Sub drop的Sub。

作為金字塔頂尖的Dom，千束要消除其他Dom的影響相對簡單，只不過這也歸功於她本人容易取得他人信任的特質。給出輕柔的指令，再給予甜蜜的褒獎，幾乎沒有Sub能拒絕這甜美的誘惑。彷彿在眼前的並非是Dom，而是將她們從痛苦之中解救出來的救世主。

若Dom的身分能幫助到他人的話，千束願意對任何需要的人發出指令。只不過，這份無度的博愛使得後續對她產生依賴性的Sub也不少。溫柔又體貼的Dom、在最痛苦的時候出現在面前的英雄，對Sub來說簡直是最理想的搭檔。甚至於只要她開口，或許當場就能結成搭檔。

畢竟是工作的一環，她不可能會和對方結成搭檔，也沒有想和人締結契約的打算。起初，她還很耐心地好言相勸，但當她發現把問題交給學生會處理會比較輕鬆之後，索性就把所有問題都丟給她們了。更何況，處理學生之間的紛爭本來就是學生會的工作才對。

實際上，衝突也只有一開始而已，自從學校傳出了她一個人就解決了所有問題學生、還被發現那些人都是Dom的傳聞之後，就沒有人敢再惹事生非了。唯獨不知何時成立的粉絲後援會讓她有些頭疼，然而在幾次叮嚀後，那些人也就不再做出會造成她困擾的事情。本質上，大家都還是好孩子。

既然威脅事件幾乎消失，她也就藉此趁機收手了。只不過到手的屋頂鑰匙，畢業之前她可不打算還回去。

「那就好。好了，該抽血了。」

「唉～」

抽血檢查還是沒能蒙混過去，千束吐了吐舌，捲起了寬鬆的袖子。只是碰巧遇到才萌起了一點好奇心，她沒有意圖要干涉對方的決定，何況連那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也無從干涉。

千束並沒有發現，當Dom對一名Sub產生出了好奇心，無論是往好的方向還是壞的方向，那便是保護慾及支配慾開始萌芽之時。這才是山岸醫生真正想告訴她的。

一週過後，發現那孩子就是傳聞中的一年級生時，要知道對方的名字和班級就不會太難了。

「井之上瀧奈……嗎」

口中喃喃默念了那人的名字，千束完全將山岸醫生的忠告忘在腦後。流程表上寫著新生代表演講之後便是她的演講，只要參加入學式，她們就能夠有所交集。一旦提起了她的興趣、機會又恰好擺在眼前，不管怎麼說，她完全沒有抑制自己好奇心的理由。

只是作為前輩和那孩子接觸就沒問題了吧？反正，她是不會本能地對Sub產生支配慾的體質。

直到那一天到來為止，千束都是這麼自負的。

和那孩子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千束發現瀧奈比她想像的還要出乎意料。與外表給人的感覺相同，瀧奈最初給她的印象是一本正經又有些不苟言笑，是個稍微有點不擅長變通的孩子。但是，熟悉了之後，就會發現瀧奈其實是個相當純真直率的人。

或許本來就是直來直往的人，想說的話瀧奈會直接說出口、不拐彎抹角，有時她還會因這過於正直的孩子而害羞不已，那人卻一臉不解，完全不懂她的心情。然而，與直截了當的言語相反，瀧奈對情感的表達卻似乎相當笨拙。只要稍微逗弄一下，瀧奈就會露出一臉複雜的神情，最後總是會自暴自棄似地直接開口詢問她為什麼這麼做，而她每次都隨意找藉口蒙混過去。

其實，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她只是想要看到瀧奈困擾的樣子而已。

即使對她的舉動或言論會銳利的吐槽，瀧奈在她面前絕對只會說敬語。看似對他人嚴格實則更是嚴以律己，對她的違規行為感到困惑的同時卻不忘說教。她笑說要是這副場景被看見，都不知道誰才是前輩了，反而得到「那就請錦木前輩表現得更像前輩一點」的正經回答。

但就是這一點可愛，千束總是不自覺這麼想。

最令她意外的是，瀧奈偶爾露出的笑容比想像得還要可愛得太多。只是輕輕地彎起嘴角，儘管大多是出自無奈的笑容，甚至沒有笑出聲音，也讓她忍不住湧起了保護慾。那孩子本來就很可愛，換作是其他人也會這麼認為，她將一切歸咎於此。

Dom的本性在血液中流動，千束有所自知卻視而不見。

連續幾天都看到瀧奈獨自一人在中庭角落吃著便當後，她就和對方定下了偶爾一起吃午餐的約定，即使每次都是由她邀請的，瀧奈卻從來沒有拒絕過她。不知不覺中，她開始有意無意地經過一年級的走廊，增加了碰面、邀請的機會。每一次她都能在走廊上第一時間發現對方，也許是心理作用，就像她們之間心有靈犀一樣，她經常能和瀧奈對上視線。

她的視力比常人還要優秀許多，所以她能看見對方的紫水晶之中清楚地倒映著她的身影。僅是如此，她就感到異常滿足，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觸。

就算沒有上前搭話，她也會在看得見瀧奈的地方默默守望著，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私心悄悄展露。縱使如此，千束也從未對瀧奈展現出超出前輩範圍的舉動。或許是因為疾病的關係，她總是無意識地和他人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對任何關係都不會有特別的執著，而這一點她本人似乎也毫無自覺。

只是，千束並沒有想到瀧奈會想加入風紀委員會，畢竟當初對方提到學生會的邀請時可是一臉困擾，如果是因為體質而不想和人有太多交集的話，她私自以為瀧奈不會想加入任何社團。在一如既往的中庭角落，當瀧奈隨口提起了這件事時，她還記得手上的哈密瓜汽水被嚇得差點掉在地上。

和只做感興趣的事情的自己不同，瀧奈意外得比想像中還要有為他人犧牲奉獻的精神，雖然以理性和效率為主的思考容易給人冷淡的感覺，事實卻完全不是如此。有時，千束會不禁認為瀧奈其實很符合Sub所具有的特質，但隨後便會深深反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過於失禮了。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既然入學已經一個月了都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千束自顧自決定的任務也準備劃下終止符。只不過，要是瀧奈開始執勤，那她可就不得不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盡量不要給風紀委員的瀧奈添麻煩了。更何況，要是違反校規被瀧奈抓到的話，肯定免不了囉嗦的說教吧。

她的特權並沒有廣泛到能抵免所有違規行為，想避開風紀委員的工作範圍，只要減少遲到的次數就可以了。往後，她們還會是關係要好的前後輩。

放學鐘聲響起，翹掉了中午過後的課程，一整個下午，千束都待在頂樓用手機看著昨晚沒看完的系列電影。若只是不想上課的話，她其實可以直接回租屋處或到處晃晃以消磨時間，等待打工時間到了再前往咖啡廳。又或者，她可以直接提早抵達咖啡廳，但要是被發現翹課次數太多，多少也會被店長們說教。過去一年，她這麼做的次數還不少，只是今年多了一個上放學時可以期待的事情。

千束不會說她喜歡在遠處悄悄看著值勤時站在校門口的那個身影。穿著低調的紺色針織背心，一向最早抵達校門，卻老老實實地待到鐘響停止才會離開，像軍人般挺直背脊認真執勤的那孩子。

今天早上沒有在校門口遇到瀧奈，千束猜想今天大概不是對方值勤的日子。

應該去教室找她嗎？還是在校門口等她呢？不過，最近她隱約感覺到人群熱切的視線之中帶有一種莫名討厭的感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她而來的，也沒有特別和瀧奈約定過，或許這一陣子保持一點距離可能比較好。不是千束自負，她在學校中的粉絲並不少，而且其中也並不只有Sub。

她入學至今，只發生過那麼一次由Dom所引發的重大事件，她粉絲群中的某個Dom對其他曾經追求過她的Sub進行脅迫，以強制命令讓那些Sub不再靠近她。當楠木校長通知她去處理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已經持續了幾天。那一次事件結束後，在學校的協助下，並沒有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以那次事件為契機，學校與學生會擴大了權力範圍讓類似事件不再發生，而那次事件的當事人全都以不同的理由被迫退學了。那也是唯一一次，千束對自己的處理結果感到無法接受。她當下確實做出了最適當的處置，但結果卻是受害的Sub目前仍然未能出院。

自此之後，千束更是有意與其他人保持距離。雖然她會參加學校活動，各個社團缺人請她幫忙時，她也不會吝於伸出援手。她本來就幫助他人有所執著，但或許頂樓的空氣對她來說還是比較清新，至少，可能是更適合她待的地方。只是瀧奈的出現讓她的堅持出現了微小的妥協，生活依舊一成不變。

畢竟是個容易招人誤解的孩子，她總是放不下心來。幸好，除了她以外，瀧奈似乎還是有好好地交到其他同級朋友的樣子。而且，只是這種程度的事情，還不至於會讓她感到沒來由的焦躁。

嘛、不管怎麼樣，順其自然就好了。

在千束雙手趴在欄杆上胡思亂想時，遠遠地看見瀧奈從教學樓走出來，手臂上沒有風紀委員的臂章，手上還拿著書包。

「果然，今天不是值勤的日子啊……」

低聲嘟嚷了一句，千束原本稍微失落的心情一瞬間便緊繃了起來，腦海中留有印象的人把瀧奈叫住了。

只要是見過一面的人，她就絕對不會忘記。在這麼遠的地方，她當然聽不見兩人的對話，也不可能靠著嘴唇讀出對話的內容。讓她不得不警戒的是，將瀧奈叫住的人是個三年級的Dom，而且是學生會的重點關注對象，還特別要求她稍加注意。就在幾天前，風希也用吵架般的氣勢警告了她。

『喂、妳和那個一年級的走太近了。』

『怎麼了嗎？風希該不會是忌妒了吧？』

『少作夢了！嘖、真不知道像妳這樣的傢伙到底有哪裡好，明明和妳扯上關係絕對沒好事……而且，那些三年級的最近似乎又開始不安分了。』

『嗯……我有注意到。』

『還有，那傢伙的事情，妳知道吧？』

『……稍微調查了一點。』

『……總之，給我看好那傢伙，我才不想再收拾妳們的爛攤子了！』

『真過份！把人說得像瘟神一樣。』

『妳就是吧！』

僅是待在頂樓半天，那些人不會誤以為自己回去了就可以胡作非為吧？

看見瀧奈和自己以外的Dom走在一起，確定是往體育館的方向之後，千束幾乎快要無法抑制自己的Glare，連書包都忘了拿就已經跑了起來。被衝動所驅使，血液裡的本能正在沸騰，若非正在奔跑，她或許就會被Dom的本性所支配。

『那孩子是我的』

腦中萌生出了不該有的想法，無視了所有擦身而過的人，現在她只想盡快前往瀧奈身邊。穿過鮮為人知的捷徑來到體育館，距離體育館有段距離的倉庫後方傳來了細微的說話聲，還有微弱的、那孩子的呻吟。

當她靠近了聲音的源頭，映入眼簾的是狼狽地跪在地上、即將被戴上項圈的瀧奈。

「喂、妳們在做什麼」

無法抑制的怒火爆發，幾乎是在她出聲的同時，瀧奈陷入了Sub drop。

04

「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哀號，難以想像是出自於那孩子之口。凜然的身姿早已不復存在，在她面前的是恐慌無助的Sub、令人憐惜的瀧奈。

徹底陷入混亂的瀧奈大概已經感受不到他人的存在，眼下情況緊急，但她不得不先處理掉面前的三個人。一個箭步插入人群中，千束將瀧奈護在身後，毫無保留地對著眼前的Dom釋放出帶有殺氣的Glare。熱情的紅寶石此時已失了熱度，銳利的視線刺進對方的眼裡，她看著那人顫抖著跪下，口中還發出了窒息般的呻吟。

千束擺出了近似Defense的姿態。

「哈啊、……啊啊！」

「我不想再多說什麼，給我滾」

「錦木さん、不是的！」

「我、我們只是想稍微提醒她一下而已！」

她的Glare強烈，對一般人也會帶來壓迫感，只要有心，甚至能使對方暈厥。但她並沒有打算這麼做，她需要有人把眼前的傢伙帶走，如果她們全部都在這裡倒下，對她來說實在很礙事。比起教訓這些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

搶過對方手中的項圈，丟向其中一人的腳邊，冷澈的表情之下她早已怒火中燒。

「提醒？那這是怎麼回事？別開玩笑了！要是敢再碰她、我絕對會殺了妳們！現在就給我滾！」

千束的低聲斥喝迴盪，握緊的拳頭彷彿下一秒便會控制不住。前所未有的殺意湧上，要不是擔心會波及到身後的瀧奈，她所散發出的Glare恐怕就會暴走。一秒也不想浪費，她根本沒有心思看著另外兩人將癱坐在地上的Dom拖走，立刻轉過身來專注於安撫顫抖不止的瀧奈。

「唔、唔、……啊啊……」

腳步聲遠去，威脅不復存在，她必須讓瀧奈認知到這一點。收斂了帶有壓迫感的Glare，千束熟練地開始了對Sub的After care。

無視地上的塵土，她在瀧奈面前單膝跪下，寬大的手掌撫上發紅的臉頰，指尖輕輕地拭去淚痕，哭紅的雙眼令她心疼不已。她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保持溫柔，不讓瀧奈在過程中感受到任何不安。展現出自己與其他Dom不同之處的同時，她希望瀧奈能意識到的是她的存在，而非僅是一名Dom。

「『Look』瀧奈，看著我。」

對陷入Sub drop的Sub發出指令是一件困難的事，如果不小心太過急躁反而會讓事態更加嚴重。所以千束轉換情緒，將憤怒與擔憂等情緒壓下，只是在受驚害怕的瀧奈面前擺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比羽毛還要輕的指令不知道是否飄進了耳中，她低下頭捕捉到失焦的堇色，另一隻手則是在背後輕撫。一下又一下，以穩定的頻率順過單薄的背脊，替瀧奈找回呼吸的節奏。

「深呼吸、慢慢的，做得很好喔。」

「哈啊……哈啊……」

感覺到衣服被無意識地捉住，察覺瀧奈終於開始注意到她的存在且沒有拒絕的意思，千束再一次輕聲拋出指令。

「『Look』瀧奈，我在這裡。」

呼吸逐漸平復下來，渙散的紫水晶慢慢地聚焦，像是詫異又似是恍惚，滿溢著水氣的堇色映照出溫暖的赤紅。瀧奈混亂的思緒還沒恢復運作，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對千束的指令感到抗拒，反而還感受到了一股熱流穿過胸口。

「千束、さん……？」

「嗯，是千束さん喔。好好的看過來了呢，好孩子。」

第一次被稱呼名字，千束滿意地勾起嘴角，異樣的感情在胸口膨脹。剛才的場面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微笑頓時僵硬。深吸了一口氣，她再次將汙濁的情感藏起。

獎勵似的摸了摸頭，給予完成指令的稱讚。千束向前抱住了微微顫抖的肩膀，將比預想得還要細瘦的身軀收束在腕中，祈願把溫度與鼓動連同無法說出口的心意傳遞出去。

她還想在瀧奈面前當個單純的好前輩。

「已經沒事了喔。很害怕吧，對不起，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千束さん……！」

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淚水隨著安心再一次潰堤。瀧奈緊緊抱住了千束，而千束只是在泣不成聲的瀧奈耳邊不斷重複著安慰與道歉。

「已經沒事了，不用害怕，有我在。」

以蜂蜜滲入骨髓般甜蜜的溫柔，安慰著作為Sub而受到傷害的瀧奈。

「對不起呢，讓妳遭遇到這種事。」

卻狡猾地以道歉巧妙包裝了自己扭曲的私心。

體育館倉庫後方的狹小空間飄盪著千束的細語安慰，相擁的身影直到夕陽灑落才分開。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瀧奈似乎有什麼話想說，躊躇著是否該將滿腔的疑問說出口。在前輩面前哭得狼狽讓她很是羞恥，也想知道為什麼前輩會出現在這裡，捉住衣服的手猶豫著還是放開了。但環抱在背後的雙手並沒有放鬆半分，甚至施加了微不足道的力道，就像是為了防止她從身邊退開，千束的話早一步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表現出任何異狀，千束故作輕鬆，倉庫與樹葉的陰影遮去了她的表情。

她是Dom，而且還是屬於階級頂端的Dom。若是要選擇搭檔，沒有比她更好的對象了、只要有她在就能保護瀧奈、不管是命令還是獎勵，只要瀧奈想要的話她都能給，所以……

「吶，瀧奈，要不要和我成為搭檔？」

選我吧，瀧奈

小说相关章节：Live and Let LiveLive and Let L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