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要走63194的管理权，是为了重启“亚当夏娃”计划吗？”

“是的，父亲”

年轻的研究员诺曼微微鞠躬，然后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作为下位者的卑微，只是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皮塔

皮塔则示意让他坐在他对面

皮塔·拉特里，如今37岁，是现任的拉特里家家主，也是协助鬼建造农园，实施各项计划的主导者，换言之，他就是这里幕后的王

鬼的士兵，人类研究员，祖母，管理孩子们的妈妈，都在他的管理下，并且建立起牢固的制度体系

士兵负责抓捕和守卫，研究员负责研究，祖母负责管理妈妈们，妈妈管理食用儿童

农场制度的建立已有千年，靠的就是这套体系，人类方在一开始只是因为战败而不得不屈服于鬼，然而在世界一分为二，和鬼世界完全分开之后，人类的科技在千年间不断发展，现在已经到了新现代时期，出入甚至可以坐着飞行器，而鬼世界这边却还是沿袭千年的封建君主制度，按照人类历史上的时代划分，这里的世界更接近中世纪的风格，是只会依附于人类的大脑而没有自己创造力的低等种族，虽然他们也有自己的语言体系，然而随着漫长的食用儿童的传统，他们早就把旧有的语言抛在脑后了

当然诺曼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人类世界的种种，只是在给他做介绍时，从电子屏上看过的照片

“我把你从女王的餐单上调换，让另一个人替代你成为御餐，那么，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吧，诺曼”

皮塔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少年，这五年时间，农场在诺曼的协助下建立的越来越好了，天才的冷静头脑，一流的执行力

再没有比诺曼更适合成为运行维护这个庞大农场制度的机器了

然而这样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私心吗？

皮塔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咖啡，皱了皱眉然后又放下来。鬼世界就是这点不方便，咖啡豆的更换还得去人类世界带来，这里的水土也不适合种植这种作物，据土壤和水源的研究员调查报告，这里只适合种植一些热带雨林的作物，或者土豆之类耐旱的主食，这个看似广阔的世界实际上季节和地貌却只有雨林和沙漠这种两极化的区分

他清了清嗓子，对诺曼说

“我调查过，知道你和那个女孩的过往，你喜欢她吗？”

皮塔想，这个少年肯定会否认掉然后找其他理由欺骗他，然而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诺曼意外地坦然承认了自己对她的喜欢

“是的，我喜欢她，并且想为了让她活的更久不择手段”

皮塔眯起来眼睛，他也不需要再追问下去少年人的喜欢了，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更好利用的筹码，而对面的人也肯定想到了这点

示弱吗？还是另有图谋？

于是他抿了抿冷掉的咖啡继续就之前的话题说

“那个废弃掉的“亚当夏娃”计划，我可以很明确地跟你说，这个实验之前都失败了，实验体都死了，带来的不良影响和损失让农场损失严重，所以我们终止了这项计划，你要拿自己做实验的话，我们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加注在你身上的筹码已经够多了，其他人就目前的资料显示，他们不够格”

“这一次，我的计划是不会失败的，如果这项计划成功了，以此为蓝本，我们可以制造出比以往更加有效的生产线”

诺曼微笑着打断了皮塔的话，随后有些随意地往后一靠，皮塔看着他的动作眉头跳了一跳

这小子…

“这次实验的对象并不是我和63194，而是我们的孩子，不过，我的计划目的和以往的不同，更多的是建立起更加牢固的关系”

“什么？”

皮塔的瞳孔微微缩小，诺曼此时将手交叉，胳膊支撑在桌子上，自信地说

“我查阅了之前废止的计划，是由人类世界的人体实验爱好者和鬼族对人类的研究学者共同提出的，目的是培养出完美的新人类，这项计划用圣经里面人类之祖的亚当和夏娃命名，然而这项研究在人类世界是被明令禁止的，相关的资料在世界战争后就被销毁掉了，但是…”

诺曼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睛里闪着灰暗不明的光

“在这个犯罪者的乐园，对人类进行研究是完全无罪甚至被支持的鬼世界，这简直就是为继续进行这项实验而诞生的梦幻岛啊！”

“哼，原来你把这里叫做犯罪者的乐园…那么，你的意思是，想用你和那个女的孩子做实验吗”

“毕竟我是在这里实验出来的最优成果，我的基因是最优秀的”

皮塔盯着他，眼睛是典型拉特里式的，看起来就像是蛇的瞳孔

“但是那个女孩并不如你优秀，诺曼，这里有更多比她更优秀的女性供你挑选，如果你真的有把握完成这项实验”

“优秀和忠诚比起来，哪个对于如今的农场制度更重要呢？之前的实验重心在如何研究出最聪明的孩子上，然而却忽视掉了这种过高的智商带来的隐患，因此建立起更加完善的制度才是最重要的”

诺曼突然停下来，随后他问皮塔

“只有智力而年纪尚小的孩子真的无害吗？相反，具有更强的无序的破坏力才是更麻烦的吧，之前几次大规模越狱都发生在这项计划执行之后，太高的智商滋生叛乱之心，实验的根本是缺少一样更关键的东西”

“那你认为缺少什么”

诺曼笑了笑，随后给出他的回答

“是爱，不如说是一种约束，63194是我经过观察后唯一一个愿意为了孩子，家人付出一切甚至自己性命的人，和其他的妈妈为了自己活下去而生下孩子并不同，因此她也最受束缚”

“智商高会更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并不会服从命令，威胁着农场制度，相反，我们更加需要那些容易被煽动和感化，没有自己独立想法的人来作为维持农场运作的合适人选，建立起牢靠的亲子关系束缚着这样深爱着孩子的妈妈，以生下来的孩子为诱饵，把妈妈和农场制度绑定在一起，而这最重要的就是废弃以往的人工授精方式，因此我提议，如果我和63194的孩子能够通过之前的这些测验，取得完美的成绩，我们可以在小范围内实行家庭计划，从农场里面选出来男性和这些还没正式成为妈妈的女性进行配对，让他们相爱，生下孩子，孩子交由育儿中心进行抚养，定期让他们见面以维持家庭的氛围，以此选拔出更加忠诚于体系的男性和女性，这部分人不需要多么高的智商，如果有反抗的可以处决掉，以家庭为单位更容易分化掉原本大集体的凝聚力，男性可以承担起维持制度的暴力作用，女性则可以稳定家庭，定期为他们进行宣传和教育，让他们认可自己是亚当夏娃计划的新人类，忠诚于农场，这些人要有区分于原本的食用儿童的意识，并且剥除掉他们基本的同情心，如果有对这些食用儿童展现同情的就立刻处决掉”

“之前的高级农场计划收效太慢了，千年来的多起叛乱浪费了时间和金钱，想必对此抱怨的鬼贵族不在少数吧，贵族中希望废除农场制度，恢复原始狩猎的守旧派近百年来声势不断壮大，最近多地爆发的围攻各个农场的事件都是在这类贵族的授意下发生的”

“与此同时，人类方并不赞同废除农场制度，其中更多的是利益的牵扯，富豪的器官移植，各国科学家的免费人体试验场，更重要的是，守护两个世界的拉特里家族在这其中拥有的庞大的利益以及各国高层的尊敬…”

“这项计划的目的并不是用来培育真正完美的高智商儿童，而是建立起这样像金子做的鸟笼这般的管理制度，这就是我的提议，您觉得可以的话，就由我来主导这项计划”

诺曼最后果断地说，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皮塔

“你的想法真令人惊叹啊，诺曼，当初把你从死亡的名单上撤下来之后果然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判决”

“当然可以，这个计划由你负责，我很放心”

皮塔起身准备离去，他拍了拍诺曼的肩膀，露出慈爱的微笑，诺曼也笑着回应他

“谢谢您，父亲”

“哪里哪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我未来的孙子了”

“另外，这是给你的药，可以缓解你的头痛，比农场分配给你的药更有效，吃下去吧”

诺曼凝视着皮塔手心里的药，然后拿走毫不犹豫地吞下去，继续保持他的微笑

“我会始终效忠于农场制度，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滴答滴答，时钟走了第十二次，响了十二次，诺曼没有任何表情地俯视着被鬼作为玩物的实验体

就像皮塔认为的那样，再没有人比诺曼更加适应这样机械的农场制度了，他就像一名尽职尽责的钟表师，为了让庞大的机械运行下去而绞尽脑汁

同情心，同理心对于农场而言是没有必要的存在的，在鬼世界这是农场，而在人类世界，这里有一个更耳熟能详更生动形象的词来形容它

“Auschwitz”

“艾玛，为了更好地活下去，生下孩子吧”

说出这句话的诺曼，和她并肩坐在床榻上，他紧紧地抱着她颤抖的肩膀，眼睛目视着急前方，即使前方只有空洞的黑暗，这里被当初那名意气风发的少年，似乎已经变成了艾玛这些年再熟悉不过的那种人的样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带着一丝的感情

只是在执行计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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