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の魔女】星光燭火-10

（by 釀卯）

　　歡迎回來。出差，辛苦了。

　　來的剛好，來，把大手伸出來。

　　嗯，真乖，吃吃看這蕃茄。

　　是我改良的品種，比我在地球種的蕃茄還要好吃唷。

　　好吃，對吧？看那張臉就知道了。

　　啊啊⋯都老大不小了，還吃到鬍子都沾滿蕃茄汁。

　　彎下來，我幫你擦乾淨。

　　嗯？你問我⋯為什麼整天窩在溫室？

　　還不是因為你，禁止我繼續負責月球的勘查計劃？

　　哈啊？你說、那現在不重要？！

　　要是確定月球也能像水星一樣開採到帕梅特，最靠近月球的地球，能從中獲得許多利益，你知道我的人生目標是改善地球環境⋯！減少戰爭、重建故鄉的學校！還有，改善地球人與宇宙居民之間的關係！

　　結婚前你跟我說人生目標最重要，要我不要放棄、不要後悔的去追求人生目標，結婚後，就說人生目標不重要，要我成天待在家、以身體為重？

　　嗚⋯嗚嗚⋯⋯難道⋯連你也認為我是魔女？所以打算囚禁我⋯？

　　我⋯我不是魔女⋯⋯我只是，相信魔女用帕梅特編織著宇宙⋯⋯相信魔女們的歌聲，能指引我們去找到帕梅特礦脈⋯⋯為什麼你和地球的那些組織一樣，要把我當成無惡不作的壞蛋⋯？嗚嗚⋯

　　不要碰我⋯！不原諒你！滾出我的溫室！

　　擺出那張臉也沒用！我就是不原諒你！

　　妻子懷孕了還一天到晚出差！獨斷禁止我一堆事情！連泡麵也禁止我吃！最討厭你了！！

　　戴林格、你這個雙重標準臭老公！

＊＊＊＊＊

　　莊嚴的辦公室裡，貝納里特集團總裁、戴林格・連布蘭，他坐在高貴的辦公椅上，用粗糙的大手去撫摸下顎的鬍子。

　　他神情嚴肅，蒼老但仍然精悍的銀灰色雙眼，瞪著桌上大平板電腦顯示的各種數據——是蘇萊塔的白色戰鬥服在模擬戰鬥營的三場戰鬥中，記錄到的行動數據。

　　這些數據都經過數層加密，得透過專用程式才能閱讀。

「⋯⋯詭異。」戴林格喃喃自語的說著。

「蘇萊塔小姐，做出了什麼驚人之舉嗎？」拉詹拿著平板電腦，筆直站在一旁。

「⋯再如何鍛鍊，人體終究有極限。但是，單看數據顯示，她的體能和運動神經異常優越，遠超過她肉體該有的程度。」

「也許是強化人。」

「不。她和佩爾公司私下做的強化人完全不同等級。」

「也是。畢竟，伊蘭・凱萊斯的替身，強化人四號就在決鬥中輸給了蘇萊塔小姐。」

「哼⋯強化人的事，晚點再討論。」

　　戴林格伸手啟動一個程式，是拉詹昨天提交出的模擬再現系統，能將蘇萊塔的白色戰鬥服收集到的數據，透過AI生成影片。

「拉詹，昨天拿到這程式之後，我看過一遍了，有想給你看的部分。」

　　大平板電腦上冒出一顆透明的蕃茄圖案，隨著系統讀取進度而逐漸漲紅，進度成為100%，蕃茄美味的跳動幾下，發出『MIO-MIO』的音效之後、滾動離開畫面。

　　戴林格掩著嘴，看不出情緒。

　　拉詹則是壓抑嘴角，試著維持撲克臉。

「⋯⋯順便一問。拉詹，這系統是你監督的吧？這個讀取介面的蕃茄⋯」

「戴林格總裁，請別在意小細節。」

「但⋯」

「總裁，您很喜歡蕃茄，抽屜裡也有幾個蕃茄圖案的文具，現在不會是雙重標準，想說蕃茄不適合職場了吧？」

「⋯⋯那是⋯米奧琳涅以前擅自⋯⋯唉⋯算了。看這個。」

　　戴林格用大手指點開生成完畢的影片，他將時間軸移動到第三場戰鬥的片段，讓拉詹看畫面。

　　畫面上，AI繪製出的立體蘇萊塔，身穿白色戰鬥服、背著衝鋒步槍，在大雨滂沱中普通的跑動。

　　——是的，她雙手握拳、抬頭挺胸，不畏強風大雨，在險峻的金屬鋼樑上跑著。儘管底下是砲聲隆隆的MS決鬥，流彈波及而來，她也只是翻身一躍、準確跳到另一根鋼樑上，咻地、利用雨水滑動一段距離之後繼續朝目的地跑去。

「原來如此。」拉詹看著影片，接著開口：「確實是詭異。不論環境有多艱辛，她仍然沒有多餘的動作。」

　　拉詹用自己的平板電腦叫出幾張照片，是蘇萊塔慢跑時的模樣，還有，平常在學園中跑步趕著上課的模樣。都是握拳於腰際、抬頭挺胸的跑步姿勢。

　　一般人看起來也許很不自然，甚至覺得可笑，但是退役軍人的戴林格和拉詹，都很熟悉那姿勢。因為，那是軍人的基本跑步姿勢。

「學園裡有不少軍人世家子弟，也有許多受訓過的學生，所以，蘇萊塔小姐就算是軍人也沒什麼特別。不過⋯一般軍人也沒她的行動力與膽量。」

「⋯⋯」

　　戴林格皺起一邊眉頭，眼神銳利，判斷出蘇萊塔的成長背景。

「她不是我們知道的軍人。嗯⋯也許，她是獨自一人接受獨特訓練，而且，是從相當年幼的時候開始，所以理所當然的與眾不同。是普洛斯佩拉做的事吧⋯⋯將自己的女兒打造成不怕死的兵器⋯⋯」

「不怕死的⋯兵器？」

　　拉詹重複了戴林格的話，似乎，很訝異戴林格會如此評價蘇萊塔。

「蘇萊塔小姐，的確⋯面對危險，也不會露出恐懼⋯⋯」

「拉詹，接著看這一段。她會在抵達隧道之後，前去拘束操控機關的三位敵軍。」

　　畫面上，AI繪製出的立體蘇萊塔，拆掉換氣扇之後，順暢滑進隧道、著地。她拿出作戰用末端機，似乎在確認地圖與方向，以及敵軍動向。

　　戴上夜視鏡，接著，她身體自然的向前傾倒，呼！像是離弦之箭，拔腿極速奔馳，並且，在隧道內的貨櫃雜物中，毫不猶豫的穿梭移動。

「哦⋯」拉詹佩服的發出聲。

「看好了，她要對第一位敵軍出手了。」

　　一眨眼，AI繪製出的立體蘇萊塔、繞到落單的敵軍身後，她從黑暗中伸出雙手——

　　——啪滋滋滋，畫面突然出現雜訊與亂碼，彷彿受到某種強大的力場影響，讓白色戰鬥服無法順利紀錄蘇萊塔當時的行動。

「？！」拉詹露出驚訝的表情：「⋯相信不是系統出問題。」

「⋯⋯第一戰和第二戰，只要她對敵軍出手的瞬間，像是釋放出神秘力場，影響了戰鬥服去紀錄數據，導致系統無法順利再現當時的行動，」

　　戴林格將背靠上高貴的辦公椅，從鼻子呼出氣。

　　嚴肅的臉孔，多了一層擔憂。

「被她俘虜的學生，都露出撞鬼的表情，而且，都不記得發生什麼事。」

「神秘力場⋯」

「啊啊⋯⋯前陣子，她駕駛風靈和強化人四號（伊蘭）決鬥，在危機時刻，風靈釋放出了神秘的力場，雖然還不明白詳細，可是那力場影響了強化人四號的MS，還有周圍的機械。也因此當時收錄戰鬥狀況的攝影機，沒能近距離詳細紀錄情況。」

「您認為，蘇萊塔小姐也能釋放出類似風靈的力場？但是，她是有血有肉的人類。」

「⋯⋯魔女⋯」

　　戴林格低聲說著，讓拉詹屏住呼吸。

「您、您說的魔女，是指鋼彈的駕駛員？還是⋯⋯宇宙中⋯自古以來，能自由操控帕梅特的⋯魔女？」拉詹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問著。

　　帕梅特。

　　只能從太陽系內局地特產礦物中找到的元素。由於個別帕梅特之間具有能共享資訊的性質，因此透過將帕梅特與素材、推進劑等物品混合發揮控制效果，成功地研發出了各式技術。

　　而GUND，是帕梅特的各式技術之一，是一種利用帕梅特來擴充身體機能的技術。將GUND技術轉作軍事用途的系統被稱作「GUND型」，搭載該系統的MS總稱為「GUND-ARM（鋼彈）」。

「強化人四號當時駕駛的MS（鐵騎鋼彈），是鋼彈。而周圍的機械，也使用了帕梅特的相關技術。」

　　戴林格抱住自己的手臂，說出自己的推測。

「而那神秘力場，影響了那架鋼彈與周圍機械之中的帕梅特，進而癱瘓運作。」

「您的意思是，那神秘力場，不是來自風靈⋯⋯而是蘇萊塔小姐？」

「只是推測，但是，風靈是鋼彈的可能性非常大。而駕駛員的蘇萊塔，極有可能是真正的魔女。」

　　戴林格的推測，讓拉詹一時吐不出話來，他先是嚥下一口口水，才試著冷靜分析狀況。

「利用帕梅特的GUND技術，對人體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十分危險，特別是鋼彈駕駛員，聽說身體會浮現出紅光帕梅特刻痕⋯⋯共鳴越深，死亡率越高⋯⋯儘管帕梅特能活用於各項技術，但是流入人體，對我們人類就成了詛咒。」

　　拉詹拿出自己的手帕，擦拭額頭冒出的冷汗，繼續開口詢問。

「承受詛咒的鋼彈駕駛員，不分男女，我們統稱為魔女，可是那只是代稱，沒有人像蘇萊塔小姐一樣，可以釋放出神秘力場⋯⋯還是說，其實是她體內裝設了什麼機器？」

「入學時的身體檢查紀錄，證明她的身體沒有義肢或是不明物體。」

「⋯⋯您說的是。那麼⋯蘇萊塔小姐是真正的魔女⋯⋯而她駕駛的風靈是鋼彈⋯⋯」

「啊啊⋯儘管現在我們的手上沒有決定性的證據，但是，可能性很大。」

　　戴林格一臉嚴肅，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假設她是真正的魔女⋯⋯就能解釋為什麼她能駕駛鋼彈，而不被流入體內的帕梅特侵蝕。和後天訓練的魔女（鋼彈駕駛員）不同，根據文獻記載，真正的魔女，和帕梅特一心同體⋯⋯」

「總裁，在蘇萊塔小姐轉校來的當天，她駕駛風靈、擊敗古爾先生，當時，我們軟禁了蘇萊塔小姐，也進行了審問，而蘇萊塔小姐否認自己為魔女，也說風靈不是鋼彈，這些紀錄都通過了測謊系統。」

「要保住秘密，不告知他人是最簡便的方法。」

　　戴林格用粗糙手指撫摸左手的無名指，像是在觸碰曾經有過的婚戒。

「她不曉得自己是魔女、風靈是鋼彈的話，測謊也沒用。」

「那麼，蘇萊塔小姐的母親⋯⋯風靈的開發者、普洛斯佩拉女士⋯⋯她是為了什麼目的？」

「⋯⋯哼，恐怕她的目標，是我。」

　　拉詹一聽，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戴林格總裁！這是相當嚴重的問題！必須要立刻讓米奧琳涅大小姐遠離魔女和鋼彈！還有、您的安全⋯！」

「冷靜，拉詹。那孩子知道如何保護自己，而我，至今遇過無數次的暗殺，沒有一次被得逞。」

「唔、」拉詹閉上嘴、頭冒冷汗，一臉歉意的低頭：「非常抱歉⋯失態了。」

「不過⋯⋯如果只是想殺我，為何遲遲不行動？」

　　戴林格皺起眉頭，去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想摧毀貝納里特集團⋯⋯還是⋯⋯」

　　企圖讓我失去一切之後，才讓我痛苦死去？

　　讓魔女靠近米奧琳涅，是以為那孩子是我最大的弱點？

　　哼，無聊至極的想法。

　　我是戴林格・連布蘭，君臨天下，無所不能的男人。要暗殺還是要復仇，針對我一人就夠了。

　　戴林格動手關閉模擬再現系統，他看到自己另外開啟的照片——是採訪用哈囉拍攝到的畫面片段，身穿精緻指揮官制服的米奧琳涅，她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她那嬌小玲瓏的身體，肩負著自己和部隊的一切責任。

　　和米奧琳涅一樣，但是蒼老、歷練豐富的銀灰色雙眼，眼皮稍微瞇上。

「⋯⋯還不夠，還是個無法獨立，還無法從我手中逃走的無能孩子⋯」

　　照片上，米奧琳涅的身旁站著蘇萊塔，而且，正好望著米奧琳涅。儘管口鼻被黑色防塵圍巾遮住，可是，那雙純粹無垢的雙眼，毫不保留的透露出了信任與愛慕。

「⋯⋯」戴林格用大手摀住下顎，眉頭深鎖。

　　那麼，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戴林格知曉太多事，也藏著太多事，導致他無法立刻做出決定。

　　蘇萊塔・墨丘利⋯⋯

　　妳是被囚禁的魔女⋯⋯還是被祝福的魔女⋯？

　　妳對我的女兒，是抱持著什麼情感？

「戴林格總裁⋯？」

「沒事，別在意。」

　　戴林格閉上雙眼，再次嘆口氣。他用粗糙大手操控桌面上的平板電腦，確認自己的行程。

「明天，MR部隊（地球宿舍）對JN部隊（杰特克宿舍），米奧琳涅預告會讓蘇萊塔駕駛風靈。拉詹，隨時監視傳回來的數據，一有異狀，不需顧慮我的行程，直接來報告。」

「遵命。」

「還有，繼續派人調查佩爾公司的強化人，以及找到證據去證明、他們開發的MS是鋼彈。」

「遵命，戴林格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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