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于林中

“呜......嗯......”

睁眼，目之所及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

自从舅舅消失后，这栋公寓里就只剩下了自己。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那些曾经堆满书籍的柜子已经早就不见了踪影。

在那个永远毛发蓬乱，带着胶带缠绕镜架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之前，他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处理掉了自己用不上和不需要了解的东西。

然而......

翻身，矮桌上除了乌龙茶和补充维C用的苹果之外，那本被自己翻阅了无数遍以至于不得不包上书皮来保护的笔记本......

舅舅凭什么认定自己用得上，不，不如说是必备之物呢？

这个念头并不会让自己思索太久，往往只有在做了太多混乱且无序的梦后，作为让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更加疲惫的神思进行收束的方法。

每每念及，便会觉得脑海中繁杂的诸多画面被一阵狂风吹跑般消失无踪。徒留自己躺在床上，面对显得有些空旷的房间。

“吃昨晚买的饭团，还是烤两片吐司好呢？”

过了不知多久，从嘴里幽幽吐出如此一个问题。黑色毛皮的狼兽人青年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衣服后往卫生间走去。

幸返·洌平平无奇的又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窗外是黎明破晓前昏暗的黑蓝色，拜隔音良好的室内装修所赐，公寓楼道里的声控灯并没有因为自己在厨房的操作而亮起来。

煎蛋，调味，出盘。热豆奶的时候，吐司也已经从面包机里弹了起来。

“啪。”

寻声侧头，一只湿乎乎的黑色爪痕正贴在一旁的小窗上。那三个指头还带着脚蹼的痕迹随着继续向上攀爬而离开了玻璃。随之一同升起的，是六七道交错轮转的红色目光。

好歹从墙上走啊......

把视线从顺着窗户向下流淌的果冻状痕迹前挪开，黑狼并没有真的将抱怨说出口。只是单纯对于面前的早饭少了些许进食的本能欲望。

经历了昨晚的夜探校园行动，本该睡过头的今天却这样过早的醒来，想必潜意识中投射出来的东西必定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画面。

“在学校睡上一天虽然能补觉，但感觉又要被啰嗦了。啊，好麻烦......嗯？天亮了啊。”

窗外的夜色终于被阳光划开，随着光线由暗转亮，无数扭曲的形体和黑影快速的闪过。

除去黄昏时分，黎明前的那一刻同样是逢魔之时。不过和彼界的家伙们出来狂欢的时候相反，此刻，是该将舞台归还此世住民的时候。

吃掉最后一口面包，将餐具洗刷干净。确认身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洌才打了个呵欠准备出门——自己的体质虽说只能看到，但被对方发现的话，便大概率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上身。所以除非迫不得已或者有绝对的把握，否则在群魔乱舞的时间段留在这间不会被侵扰的房子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毕竟早就过了对“那边”充满好奇和满脑子都是英雄主义的年纪，更何况自己也仅仅和大众有着细微的区别而已。

“我去上学了。”

说出根本不会有谁回应的话，关门，下楼，停下脚步。

洌回头看向投来充满恶意视线的街角，随后装作无事发生般重新迈开步子向学校走去。

就算不想找麻烦，这种事也会如影随形的跟上来。不管是出于同情、嫉恨还是单纯的发泄，自己都早就已经学会将其和那些彼界的家伙一起，隔离在视线之外了。

目之所及，是尽量维持的，看似平常的每日。

这样就好。

这样......就足够了。

虽然学校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但足够充沛甚至已经溢出的名为“青春”的活力可以在白天让不够强大的彼界之物退避三舍。而失去爱女行踪以至于近乎有些癫狂的某位母亲也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再三闯进来大闹特闹。

毕竟再怎么觉得自己有问题，也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来才行。学校里的老师大部分虽然不爱管这些“闲事”，但领导层也不会对可能让学校口碑被影响的状况发生。

所以趴在喧闹的教室里，洌难得的舒了口气。

难得的清净啊......

得益于此，洌顺利的达成了补觉计划。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分了。

见自己打着呵欠“起床”，坐在一旁的朔叶立刻凑了过来：“前......呃，阿洌。”

“去天台吧。”

伸了个懒腰，黑狼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虎兽人也和其他同学打了声招呼便跟了上去。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天台上并没有任何遮挡。除去园艺部用铁丝网和栅栏围着的种植箱苗圃，便是一览无余的宽阔平台。据说这样可以让风纪委员和教导主任可以光速发现有没有违纪的学生。不过除去摄影部的学生会来拍一拍不同时间段的天空之外，似乎也没有谁特别愿意上来吹风。毕竟目光所及，并没有什么值得入眼的风景。

站在顶楼的门口处撩了撩额前碎发，洌长出了一口气。掏出饭团咬上一口后转过身看向带了便利店便当的朔叶：“不是告诉过你，在学校里对我示好容易变成那些家伙的霸凌对象么？”

“如果你可以不在意，我也可以。”朔叶走到近前，递上一瓶果汁：“我和他们不同——这是从小时候就受到的教育。所以仅维持表面程度的礼尚往来这种事，对我而言早就习以为常了。至于更加极端的情况，如果出现的话，我也不至于应付不来。”

接过瓶子喝上一口，黑狼眯起眼睛看向楼门不远处被阳光晒到有些发白的地面，似乎并不想离开建筑物所投下的这唯一的阴影区域：“为了能够得到家族的认可，不惜向我这种家伙献殷勤。能做到这份上，想必你以后肯定是能成就一番大事。”

虎兽人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不，不是的！虽然确实是有求于你，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可以一起讨论这些事的......”

“的？”

眼见朔叶的话卡在一半说不出来，以至于有些无措。直到黑狼吃完了自己的饭团，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虎兽人才想起什么般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昨天带走的那张“美少女”风格的请仙纸：“对了，昨天回家之后，我拜托了一下家族的亲戚试着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些问题。”

“......”

眼看黑狼依旧斜视着自己的视线，朔叶放下了纸页，有些不好意思的抖抖耳朵：“话题转移的太生硬了么？”

“你觉得呢？”

“唔......”

“算啦，搞得像我欺负你了一样。说吧，这纸怎么了？”

“这张纸......实在是有些太干净了。”似乎怕这么解释会让自己疑惑，朔叶连忙补充道：“就是那个，如果是和彼世之物相关的物品或者被缠上的话，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对方的气息、力量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但不论怎么检查和试探，这都只是最普通的纸张而已。”

“所以？”

“如果是真的通过这个东西召唤了什么导致了那三个女生的失踪，那对方要么及其强大，要么及其狡猾。”表情严肃的朔叶双眼却散发着兴奋的光芒：“如果是这样，不说能不能顺利找到受害者，连我们自己的安全或许都......”

“这样......”洌又喝了一口果汁：“看你这么激动地样子，已经有应对方法了？”

朔叶闻言再次不好意思的抖了抖耳朵：“说实话，暂时还没想到。毕竟我们连实地考察都没去呢。”

“那你兴奋个什么劲......小学生春游么......唉，不能向你们家找找外援或者借一些道具之类的么？能有个基础防护也是好的。”

“我这是有些小道具的，不过情况不明的前提下，还是得先去观察一下再决定需不需要请求支援。不过我家开价还蛮高的，也不是什么工作都接。所以......”

洌举起瓶子，将剩下的果汁一饮而尽，随后拍了拍朔叶的肩膀表示了解：“既然如此，那就按计划，放学后去后山那看看再做打算。”

“呃，好......”

“还有什么顾虑或者信息吗？”

有些犹豫的朔叶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就是单纯以为你会说着“太危险和麻烦”了之类的话，不和我一起去调查来的。”

“嗯？啊，确实。不过总觉得要是这么说了，你也会不停烦我直到我答应下来为止。再说也只是去看看情况，真的有危险再跑也不迟......大概？”

“其实是因为那个你认识的猫兽人女生吧。呃，阿洌......”

朔叶的话没说完，黑狼就已经开门离开了天台：“谢谢你的果汁。”

“......”

虎兽人看了看塑料袋里甚至还没开封的便当，又看了看身后的天台。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地面，然后就这么坐下吃了起来。

安然度过了平静的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后，同学们便陆续离开。等到大半个班的同学走后，洌才起身从后门离开。

耳畔没了要求自己把书包带回家的声音，这份已经持续了一周的清净是否会在今天被打破呢？

“咯咯咯......”

希望不会遇到太麻烦以至于搞不定的家伙。

“咔啦咔啦咔啦咔啦.......”

要不去趟“保健室”......算了，又没生病。再说，主动欠下点什么可能会有更麻烦的后续情况出现。

“理我一下啊！黑炭小子！”

谁是黑炭小子啊。

随着自己经过的教室玻璃窗上那个跳跃的影子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直到从后门的楼梯间穿行到第二层的时候，那个怪模怪样的木偶终于忍不住从玻璃里跑了出来挡在了面前。

即便如此，洌也没有注视和与其沟通的打算。毕竟某只老虎正在后山的树林那边等着，稍微联想一下旧校舍里住着的那群家伙，以及之前被强行拖去“做客”的事件。不尽早汇合的话可不行。

然而因为那个看起来脏脏旧旧的提线玩具木偶所说出的下一句话，准备继续无视跨出的步子最终还是没能落地。

“我可是不计前嫌特意来通知你的，那个浑身散发出可怕气息的老太婆正往这边赶来呢。虽然有那些没用的保安拦着，不过你再继续前进，终归是会撞上她的吧。哎呀呀，那可怕的气息，连我们这些家伙都自愧不如呢。”

啧，麻烦。

洌立刻转身原路返回：“啊，忘记拿书包了。唉，睡太多果然容易忘事。”

“喂！那算哪门子借口啊！你从来也不会带书包回家的吧！臭小鬼给我回来！不要装的好像没看到我一样！”

无视掉身后跟上来的木偶，洌在迈步来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直接从窗户翻身而下。徒留飘在空中的木偶愣在原地：“这个形象有那么恐怖吗？这都吓到跳楼了？”

预想中利用丰厚的花坛植被作为缓冲的计划似乎并不是很奏效，屁股和双腿接触到的是更加厚实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身体。

本以为是什么花坛埋尸事件，却被身下的家伙予以了否定：“呃，谁啊？这种时候不好好回家，恶作剧吗？”

这声音是.......

“嗯？怎么不说话？还不快下来。”

麻溜的从坂平松尾的牛兽人背上下来，正准备跑路，便被一把揪住了尾巴。

“唔唉！”

“想叫的是我才对吧？好悬没把颈椎给我砸断了......幸返？”牛兽人此刻穿着便装，摘下眼镜后更像是体育老师了。这家伙抬头看了看三楼开着的窗户，犹豫了片刻后语气居然变得十分.......温和：“你......是遇到了什么事么？虽然我上课的时候对你是严厉了些，不过如果是被无视和嘲笑之类的，可以找我来倾诉的。”

“呃，也，不是。就......那个，你......咳！您在这干什么？”

“哦，总有些学生爱往这些角落丢垃圾，我作为老师，也有责任监督大家养成好习惯嘛。所以就会时不时来这边逛逛。”说着，他拎起装了几个空饮料罐的塑料袋：“虽然没抓到是谁丢的，不过维护校园环境也是很有必要的。”

这家伙......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跳楼？知不知道就算只是三楼，跳下来也有丧命的危险？”

刚有些许改观的看法立刻回归了原点，啧，头疼了。一个两个的不要来碍事啊。既然如此，不如......

面对似乎不问个明白就不准备放自己走的老师，洌把头扭向了一边：“内个，老师你知不知道最近其他班女生失踪的事？”

“啊，我知道，她们的父母和警察都有来学校。”

“实际上，我和那个闹的最凶的阿姨的女儿认识。她好像一直觉得我嫌疑很大，所以.......所以一直在监视我。这么多天，我，我有点太紧张了。所以下楼的时候听到她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就.......”

下一刻，正想着要不要加大力度表现出自己的纠结和无措时，黑狼的头顶传来一阵暖流——牛兽人正努力控制着力道试图安抚自己：“原来如此，那也不能这么冒险啊。不过保安没有拦住她么，这位母亲的精神状态可有点糟糕。”

“所，所以......”强忍着这股并不熟悉的舒适感，洌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尾巴和语气：“你......您能帮我挡一会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回家的时候一直被尾随着，还是挺......嗯，害怕的。”

好在这头牛误认为掌心传来的颤抖真的源于恐惧，立刻松开了自己：“那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也不能每天都让你.......您送我回去。”

“好了，私底下就不勉强你用敬语了，我也没比你们大太多岁。那好吧，我这就去帮你看看，你抓紧时间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了吗？之后有情况的话可以去我的办公室，不要勉强自己。”

“嗯，谢谢老师。我从这边走，会隐蔽一些。”

牛兽人松开自己的瞬间，洌便转身沿着花坛小步跑走了。

“......这孩子过的很辛苦呢，唉，我之前的态度确实不太好。喔，这还有个瓶子。好了，但愿那位家长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吧。”

一边说着，坂平老师起身迈出了花坛，走向了教学楼的后门。

虽然因为这场意外导致没有按原路线前进，但万幸这里离旧校舍的距离也并不是很远。再加上花坛和树木的掩护，洌很快便来到了约定好的旧校舍旁边的树林处。

早就等在这里的朔叶闻声从树荫中现身，看着气喘吁吁的黑狼下意识的想要扶一把：“呃，你没事吧？”

“呼......稍微遇到了些问题，所以耽搁了一会。”避开虎兽人的爪子，洌摆摆胳膊示意自己没事。喘匀了气站起身的同时，一瓶拧开的乌龙茶被递了过来。

“......谢谢。”接过瓶子润了润喉，洌躲到阴影中环顾了一圈四周。

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响动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至少目前没有。

“稍微平静些了么？”

面对朔叶有些试探的问题，洌点了点头。顺便要过瓶盖拧好：“啊，已经不喘了。”

“我是指你的情绪。”

“咚！”

瓶子从掌心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洌偏过头看向似乎有些担心的虎兽人：“情绪？”

“呃，就是除了因为跑步之外，你的心态似乎也和平常很不一样。就好像.......”虎兽人努力的在脑海中寻找着恰当的形容词：“一瓶冷水中忽然冒出的火焰。真的没发生什么大问题么？你头顶的毛发也都瘪下来了，好像撞到哪里了一样。”

一边这么说着，虎兽人托着下巴的左爪中的红光一边如同镭射般的朝这边闪烁着。

这东西还真是敏感。

“都说了只是一些突发情况而已。”尽可能平静的用爪子捋了捋额头：“好了，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去小山坡上看看到底是......”

话音未落，捡起瓶子的黑狼正准备边走边转移话题，却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斜伸出来的树枝上，比树影还要漆黑的绳索下所挂着的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小心！”

视线被高大的虎兽人所挡住，隔绝了那本不该感受到的视线。不过很快，朔叶紧绷的身体便松懈了下来：“那家伙离开了。”

从身侧绕过，果然树林间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从未存在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

“只是单纯的惊吓，还是恐吓或者警告？”

“要之后再来吗？”

“来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说不定就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呢。先说好，敢丢下我自己跑的话，就别想再让我帮忙了。”

“绝对不会把你丢下的！放心吧。”

“谁说的好呢？”

“真的！”

一起沿着逐渐向上而行的坡道前进，走了没多久，一狼一虎便来到了被踩踏出来的岔路上。

“据我所知，继续往前走一段就是后山的山顶了。三岔路的两边是什么地方就不太清楚了。要不用你的咒目感受一下？”

朔叶闻言闭上双眼，将左臂举起，掌心的裂痕随即开始变大。那不祥的红色光芒却也只是照射出了些许，仿佛这颗咒目刚刚睡醒一般。

片刻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朔叶放下了胳膊指了指右边那条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谁踩过的小道：“那边似乎有些什么亮闪闪的东西，至于这边我就什么都没感觉到了。”

“你上辈子是乌鸦么？”

“啊？”

“当我没问。”

本来被树木遮挡了大部分光亮的后山已经足够阴森了，但踏入这条岔道后，仿佛周遭的环境变得更加昏暗了些。明明眼前的景象和之前并无区别，但感官上却大有不同。

已经高到脚踝处的草叶在走过的时候发出的刷刷声，枯枝落叶腐败的气味，和应该是远处工厂发出的有节奏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意识也随着步伐越来越远，甚至快要和身体分开了一般。

明明睡了一天，头脑却愈发昏沉，每一步如同落在柔软的棉被或者新鲜出炉的松软蛋糕上。

“小心脚下。”

腕部忽然被牵住，回神，虎兽人正小心的在前面探路。不知是否因为那咒目的缘故，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掏出了一个电筒照着前方的路：“这里似乎好久没有谁来过了。”

“呃，嗯。”

朔叶的体温顺着接触的地方传来，让意识清醒了不少，可随之而来的是脑海中勾勒出的那只大而有力的爪子抚上自己头顶的场景。

那会和坂平老师的抚摸是不同的感觉吗？

！

我在想什么！

惊觉自己的思绪又开始翻涌起来，黑狼连忙甩了甩头。然而就是这不经意间转动视线看向两侧的树林时，某个东西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喂，看那边。”

朔叶闻言把电筒打了过去——身旁的灌木丛顶端，挂着一条颜色浅淡的粉白色帕子。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

“怎么了？”

似乎有些纠结的虎兽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完全没留意到这条帕子，如果不是你的话，肯定就要错过了。”

“只是一条帕子而已，就算错过了问题也不大吧？”一边说着，洌一边捡起一根枯树枝将帕子挑了过来。

“说的也是。”

虽然表情上有些莫名的低落，不过朔叶立刻抬起左爪对着沾了树叶和一些灰尘的帕子“扫描”了一遍：“它也和那张请仙纸一样没有沾染任何彼界的气息。”

“这么说很可能是她们失踪前就遗落在这里的。接着走吧......嗯？那边是不是有光？”

确实，前方看起来不太远的地方，有明亮的光芒照射过来。和朔叶对视一眼后，一狼一虎便迈开步子继续前行。

三两步来到近前，树林中忽然出现了一圈不算大的开阔地带。头顶洒下来的是即将西斜的日光，而这片并没有树木的草地尽头，是一座小小的神龛。

“是地砖。”

洌站在原地并没有急于上前，用脚跟在草丛中轻磕了两下便判明了空地形成的原因。虽然已经看不出砖石排列的纹路，但积累起来的腐叶土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林中来的厚实。

“看起来年头已经很久了。”

朔叶所说的自然是不远处的那个木质的造物。

黑狼用眼睛四周环视了一圈，这附近居然没有任何异常。虽说可能也和尚未消散的阳光有关，但过分的寂静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你有感受到什么东西么？”

“在这种供奉神明的地方我会尽可能少用咒目的能力。毕竟这也算是邪祟不祥之物，冒犯神明的话，家里也会责怪的。”

“啊啊，原来如此。了解了，了解了。”

翻了个白眼后，洌才朝前走了过去。

“对不起，没法帮上什么忙。”

“啊？我又没怪你。而且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以你从家族传承中学到的知识来看，这里真的会是供奉神明用的吗？”

走到离神龛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已经连折断的小门扇上的每一道刻纹都看清楚的程度后，洌扭头看向朔叶如此问道。

边角塌陷，露出大块石砖的基座；

已经歪斜了半扇，随时都可能彻底脱离合页的窗格木门；

原本的漆料都已经看不出来，徒留一片片剥落痕迹且明显被雨水浸泡过的整体；

残破的屋顶瓦片上除了鸟屎之外甚至长着一从不知枯荣过几轮的野草；

还有最重要的，布满蛛网甚至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供奉神像的内里。

混成这样的话，作为神明应该也会将这处居所舍弃吧？

显然朔叶在见状后也明白了自己为何有此一问，虎兽人思考了片刻，挠了挠后脑勺：“呃，这个......如果是供奉神明用的，看样子肯定已经被荒废好久了。如果是镇压什么东西的话......也并没有看到符咒或者注连绳一类的东西。阿洌你有看到些什么吗？”

“没有，这里好像除了这个神龛之外并无任何其他的......那是......”

忽然注意到什么，黑狼又向前走了两步。还不等朔叶跟上或者开口，便俯身从基座前的草丛中捡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后旋即丢了过来。

“喏，接着。”

“哇！”

迎着阳光一闪，朔叶爪中便落入了一个小玩意——是根裹挟着粉色亮片的头绳。

“看来她们中至少有谁确实来过这里。不过基于失踪数量是三的话，大概率她们应该是一起不见踪影的。”

“问题是，她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我们依旧毫无头绪。”

“既然如此，是打道回府，考虑一下从不同方面调查一下这个神龛来历之类的。还是说趁着天没黑下来，再在附近搜索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发现？”

“为，什么，不，来找，她们，呢？呢，呢，呢，呢，呢，呢，呢......”

古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面前的虎兽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神色惊慌的扑过来想要拽住自己。下一刻，腰部和四肢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击中，而后身体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

失重感甚至都是在片刻后才被感受和捕捉到，而视角被强行转移至天空的时候，洌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所站的位置已经不再被阳光所照耀。那么身后的神龛自然也不会例外。

失去意识前的瞬间，所能感受到的是有力的爪子包裹住自己腕部的温暖触感。

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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