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城华恋已经忘记了太阳和星空，是什么样子的了。就连爱城华恋这个名字，似乎都有些模糊在时间里。

自己好像生来就处于这一快漆黑，又带着点潮湿的逼仄地下室里。脖子，脚踝，乃至手腕上的冰凉锁链是一直陪伴着她的老友，它们沉默着将她锁在这方寸之地，却也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物体。

她动一动，这些锁链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着她。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在这囚笼之中感受到的声音和互动。

当然，除了这些锁链，她的主人也会和她在这里见面。那位每天会固定的在某个时间段，给她带来食物和水的主人。

那在她脖颈后轻轻抚摸的手，温暖又柔软，比起捆在她四肢上的锁链，触感要好上不少。但很可惜，抚摸总是那么短暂，在她还未来得及讨好主人，对方就会用脚轻轻把她踢开，让她安分的待在角落里。

主人是在十二年前，将她从一处脏乱的废墟里捡走的。

那是一次席卷了整个东京的大地震，地震将爱城华恋所住的房屋摧毁，她的父母和童年中的一切都被深深掩埋在废墟之中，地震送给她一片残垣断壁，和整个陌生的世界。她一无所有了。

坍塌的道路让救援队伍无法抵达，阴沉的天气更是让直升机无法起降。只有五岁的她，只得在曾经的家中徘徊，一步都不敢跨越。

为了求生，她在房屋的废墟中用稚嫩的双手翻找着食物，在破损的水管旁接着有些污浊的水。浑身满是灰尘和泥土，脏兮兮的，像是从泥坑里爬出来一样。

过期的食物，吃起来黏稠恶心，透着股臭鸡蛋的味道。污浊的水，喝起来难以下咽，还不解渴。

世界越发漆黑了，事物在她的眼中渐渐失去了色彩，身体也完全使不上力气，像是年久失修还被虫蛀了的木质机械，一举一动都满是折磨和窒息。饥饿和干渴在切割她的灵魂，让幼小的她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收割。

“嘎嘎”漆黑的乌鸦结伴落在枝头，猩红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躺在地上的身躯。

虽然只有五岁，但她还是意识到，再过几个小时，自己就要和父母在另一个世界里相见了。

也许，就这样死去，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她微微合上双眼，试图让睡梦带她远离一切的痛苦。

“想吃东西吗？”

一道陌生，但清脆的女童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爱城华恋撑开眼皮，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那是一名端坐在一面断墙之上，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

对方一身黑色的衣裳短裙，头上戴着个双星挂饰，小腿处还裹着白色的裤袜，两只脚悬在空中晃荡着，双眼正俯视着地上的她，像是在细细端详她疲弱不堪的身躯。

“想吃东西吗？”

女孩儿看她醒了过来，再次对着她问道。

爱城华恋点了点头，她也只剩下点头的力气了，一句感谢的话都挤不出口。

于是，她的面前出现了一碗稀粥和一瓶水。

没去思考这些食物是谁送过来的，更没去想这些食物是否有毒，她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和灌了铅似的手臂，将眼前的食物送入口中。

最普通的白粥入她口中，仿佛变成了绝世佳肴。凉白开更若琼浆玉液。食道和肠胃都激动地颤抖着，为结束这数天的折磨而欢呼，为终于有点像样的食物而举杯庆贺。

就在她扒了几口粥喝了几口水，有了些力气，正准备加大进食力度的时候，一双宽大有力的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将那碗粥和水拿走。

爱城华恋不解地抬起头，望向坐在断墙上的黑发女孩，她有预感，那双拿走食物的手的主人，应该是听从那位俯视着她的女孩命令。

“我一直想养一只小狗。”感觉到她的视线，从女孩儿嘴里吐出来的，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但普通的小狗，听不懂人话，理解不了人的行动，只知道张着嘴巴流着口水，朝着每个人摇着尾巴。我要养的，不是这样的小狗。”

女孩收回看向灰蒙蒙天穹的视线，转向了躺在地上的她。

“不过，我倒是有了个主意。”

“没有谁规定，只有四脚着地，对着陌生人汪汪犬吠的生物，才能称作小狗。”

“人的朋友，看家护院，只懂得听从主人的号令，对着主人摇头摆尾，吃喝都来自主人的施舍，不也能称作小狗吗？”

小华恋感觉有些不自然，对方的视线是如此的居高临下，似乎要把自己那破烂肮脏的衣服扒开一样，细细扫视着她的全身。

“你叫什么名字？”

“华恋……爱城华恋。”

“倒是很优美的名字，不过用在小狗的身上，似乎有些过于奢华了。”

“……”

“所以，问一个不必要的问题，你愿意当我的小狗吗？”女孩对着爱城华恋问道。

“若是拒绝，我就当刚刚的食物只是浪费给了一具死尸。”

爱城华恋愣住。

她，要自己做一只小狗吗？好奇怪，人能当小狗狗吗？

爱城华恋小小的脑袋，充满着疑问。仅有五岁的她，还不知羞耻和自尊是何物，那本应将这一切教给她的父母，如今都被葬在深深的废墟底下。

她只知道，自己很饿，很饿很饿很饿！

没有过多的拖延，华恋在地上拼命地点着脑袋，下巴都在地面上蹭出了一道痕迹。

“很好，将爱城华恋这名字忘掉，你不再需要它了。还有，见了我，你得叫我主人，知道吗？”

“嗯……”

“嗯？”

“主……主人…“

“这才对嘛！”小女孩微微一笑，朝着一旁挥了挥手。

爱城华恋再一次的获得了食物和饮水。代价是，她再也见不到阳光和星空。

她被“主人”关在了这远离人世的地下室里，这一关，就是十二年。

脖颈和四肢都被绑上了冰凉的锁链，每月都会换上新的一套，以适应她不断成长的躯体。

浑身的衣服被主人扒得精光，连一丝遮羞的布匹都没有，就那么赤裸裸的坐在、躺在地面上。

用主人的话来说，“小狗在主人的面前，怎么需要穿衣服呢？若是有外人，我倒是会给你套上几件遮遮羞。”

但，她从未见过所谓的外人，这十二年之中，唯一和她见面的，就只有主人。所以，她也就那么赤裸了十二年。

主人从来没称呼过她的名字，一直只叫她“小狗”，连个绰号都没有。她也没有反抗，就将这名字当做自己的第二姓名。况且，如果听到“小狗”二字，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她就要吃鞭子了。

用藤条编织而成的辫子，抽在她从未被日光照射到的苍白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痕迹，是那么钻心的疼痛。

主人每天都会送来饮食，使劲揉搓着她的头发，脑袋、腰臀……身体的大部分地方，都曾和主人的双手亲密接触过。

“这叫爱抚，我摸你，是因为我喜欢我的宠物，知道吗？”主人一边将手从她毛茸茸的头发顺着移到她的柔软的臀部，一边重复着已经不知多少遍的话语。

华恋觉得主人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主人的双手，很柔软，抚摸起她的时候，她也觉得很是舒服。

而且，如果抗拒的话，她也会挨鞭子。

鞭子的抽打，和双手的轻抚，要选择哪个，她还是分得清的。

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呀……

从未有人告诉她时间的流逝，但她自己悄悄在内心里数着主人和她见面的次数。每一次，主人都会一次性的将一整天的食物送进来，为她清洗身体，而主人已经为她送了四千五百七十六次食物饮水，给她洗了六千两百一十七次澡。

有时候主人嫌她脏，会给她多洗几次澡。

“嘎吱……”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现在是主人第四千五百七十七次进来送给她食物了。

伴着门后柔和的银白光芒，一道窈窕的身影从那光中走进了漆黑的地下室中。

洁白的光芒将地下室中的黑暗劈开，展露出一条白色的“路”，一直延伸到地下室深处一道蜷缩着的身影。

那名为主人的少女，手中端着餐盘，就那么踏着这条光路，一步步朝着路尽头的“小狗”走去，脸上挂着莫名的微笑。

“叮叮”汤勺轻轻敲了敲餐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地下室里回荡着。

“哗啦”锁链的声音立刻回应着，在那漆黑的角落里，一浑身赤裸的女孩，携带着五条锁链，挪到了光路之中。一双粉褐的双眸抬着，望着少女手中的餐盘，满是卑怯的渴望和黏糊糊的依恋。

主人总是这样，顺着光芒的指向给她送来食物和饮水，用汤勺和餐盘撞击的声音呼唤着她，而她也条件反射般的将身躯从阴暗的角落里移了出来，将自己的躯体暴露在主人的目光之下。

主人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主人。

十二年过去了，当初那名在废墟中，赐予她饮食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一位清丽动人的少女了。

一袭黑如夜色的长发及腰，黑色的服装在匀称的身材上勾出优美的曲线，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脸蛋完美的搭配在一起，特别是那双蓝色的眼眸，看向她时，总让她回想起当初主人第一次看向自己的目光，让她沉醉其中。

简直就像是天使一样，将自己从死亡的地狱中拉出来的天使。将自己保护在这地下室中的天使。让自己自惭形秽的天使……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主人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自己的容貌，在这十二年中长成了何等模样，是否能配得上主人小狗的地位。

幸运的是，在主人注视着她的目光中，她从未观察到这目光之中有一丝的厌恶和不耐，反倒是一种愈发炽热的目光。

将餐盘放在她的前方，主人蹲在了她的面前。

“小狗，吃吧，这是我特意叫人为你做的。”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头发上，她心领神会，脑袋在那手心中磨蹭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好狗狗，快吃吧。”主人的手离开了她的脑袋，她知道，这才是她真正得到允许进行进食的信号。

拿起了勺子，她趴在地上，一勺一勺的将餐盘中的食物送入嘴中。一旁的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进食，像是在观赏着一步动物世界纪录片。

“好吃吗？”

“嗯……嗯嗯”她嘴中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表示着对食物的赞美。

她不会说话，因为主人不让她说。

在这十二年中，主人虽然会亲自教她识字，教她读书，但却不允许她使用人类的话语，只让她用拟声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小狗只需要听懂我的话就行了，小狗不需要说话。”主人那么说着，好像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听从着主人的话，嘴巴负责发出讨主人欢喜的声音，耳朵负责聆听主人的教诲，毛茸茸的头发让主人的双手有搭着的地方，而身躯则是主人的玩偶。

“好吃就好。”

黑发的少女向前走了两步，趁她趴在地面上进食的时候，富有弹性的臀部坐在了她柔软的腰肢上，左手抚摸起她的后颈，时不时捏起一小块柔嫩的后颈肉。

“小狗呀，外边的世界很是危险呢。”没有打断她的进食，主人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你知道吗，外边是一个吃人的世界，每个人都想着把对方吃掉，化作让自身强大起来的食粮。像你这样柔弱的小狗，在外边只能沦为别人的食物。”

“嘿”，主人一声轻笑，盯着她的后背，左手突然抓起她的蓬松的头发，一把子将她的头拉离了地面，让她的嘴巴和食物分离。

“嗯……嗯嗯！”她没有挣扎，只是尽力地将自己的脖子朝后旋转，双眼带着委屈望向身后的主人。

为什么不让她吃饭呢？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嘛,不要慌张，我不会伤害小狗的。”似乎是猜到她内心的忐忑不安，主人嘴角一勾，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我只是在提醒你哦小狗，这个世界很危险，只有我会为你提供食物和安全。你给我记住了，只有我才会这样养着你。”

“其他人看了你，只会巴不得把你吃掉！只有我，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心疼你，知道吗？谁叫你是惹人喜爱的小狗呢？”

主人深蓝色的双眼盯视着她，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嗯！嗯嗯！”于是她也就回应了主人，点着被拽住头发的脑袋。

“好啦好啦，吃饭吧，一会儿我还要给你清洗身子。不然脏兮兮的。”主人松开了手，走出了地下室，去拿专属于她的清洗剂，留下她一人收拾着餐盘上的食物。

地下室中，有着为她而建造的浴室，浴室中有着花洒，在清洗时，她就站在花洒的下方，主人会将清洗剂挤在她的头发上，使劲揉搓着，搓出一大捧雪白的泡泡。

她不需要动，主人也不让她动。清洗工作，都是由主人的双手完成，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曾留下过清洗剂的清香和主人双手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在给她清洗身体时，神色中满是兴奋，脸颊上带着激动的嫣红。有时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歌曲。

明明是如此劳累繁琐的一件事情，但主人好像乐此不疲。

清洗完毕后，这地下室中，就只徒留她一人。这种生活，持续了四千五百多个日夜。

主人并不是一直都那么“好脾气”，她不知道主人在外边的世界是做什么的，但有时，她会瞧见满脸怒气的主人一脚踹开地下室的门，朝着她冲来，似乎把她当做了某些发泄用的道具。

“噗！”

这是主人用脚尖狠踹着她腹部的声音，一边踹着，主人嘴中还会吐出写污秽之语，似乎在痛斥着某些人、某些事。

比起腹部的痛楚，她更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扯着。尽管她明白，主人痛骂的对象另有其人，但将她当做那被斥责的对象，对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伤害了。

每当此刻，她只能趴在地上承受着主人的殴打，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泪水滴落在地面上，将哭声压抑在喉咙深处，免得让主人更加愤怒。

好在，发泄完怒火的主人，往往会亲手擦拭她身上的淤青，摸着她的脑袋问她疼吗。

她摇摇头，只希望主人能多摸摸她，为此，再被踹上几脚，也无所谓。

有时候，主人会喂给她一些黑色的糖果，糖果很甜，也很黏，像是用黑色的糖浆制成，吞入口中，用舌头舔一舔，就会化作粘稠的液体滑入喉咙。

若是运气好，主人会多陪她一会儿，拿着不知名的故事书，坐在她的旁边，用着清脆悦耳的声音讲着故事，这时，她就能将脑袋搭在主人的盘起来的双腿上，在主人的声音里沉入梦乡。

“小狗呀，要是我有一天我们俩分开了，你要记得，这世界上，只有我对你是最好的，其她人都是别有所图，不要被她们的外表给欺骗了，知道吗？”

最近不知怎么，主人总是会在她饭后睡前向她灌输这些话语，总是以“假如我们俩分开了”为开头。

主人要离自己而去吗？要去哪里呢？爱城华恋不敢多想。

但外界似乎正发生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

不知从何时开始，主人进来时的面容不复之前的从容和淡定。焦虑、愤怒、甚至于无所适从的神情，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主人的脸上。

那些茫然慌张的表情，是爱城华恋从未见过的。在她的印象里，主人永远都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就像天塌下来都有她顶着一样。

主人和她相处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往往只是将食物和水放在自己的面前，就匆匆离去，有时连和她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边催促着主人，让主人无法停下脚步陪伴她。

她不喜欢这样，她渴望更多的陪伴。比起愤怒至极，狠狠抽打着她的主人，她更怕主人那副慌张的神情，主人那种超出她理解的表现，让她心里面没有底，如悬浮在河流上的浮萍。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主人还要强大，让主人都无法抵御的事情吗？这种未知的恐惧，让爱城华恋开始做起了噩梦，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不详的预感终究变为了现实。

在某一刻，地下室的房门被推开，满脸流着鲜血的主人，给她送来已经冷了的食物。

主人将餐盘放在地上，用那颤抖着的双手抚摸着她的脸，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主人落下的泪水，在光芒下闪烁着。

“可惜，不能将你也一起带走，那些该死的家伙！”

那是爱城华恋听到的，主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主人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爱城华恋的脸颊，将她的抬到和主人一样的高度上，接着，爱城华恋就看到，主人凑近了过来，用额头死死抵着她的额头。

主人的双手缠上了她的腰，将她拉进，再拉进，知道她融入主人的怀抱里。

她近乎停止了呼吸，心慌乱的跳动着，不知道主人的举动意味着什么。这是她从未敢奢想过的亲密举动。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这地下室之中，她接受着主人给予她的第一个拥抱。

也许也是最后一个拥抱。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主人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地上的餐盘也未被取走，只有刚刚的怀抱似乎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的清香。

“咔嚓……”

外边，有着细微的响动传了进来，似乎有人在破坏着什么坚硬的物体，那传出来的声响被她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

是谁？那肯定不是主人。那又是谁？是谁在破坏着什么？

“轰！”

一阵轰鸣差点将她震晕，光芒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将她笼罩，刺得她眯起了双眼，用双手遮挡着面部。

地下室，被人从外部用暴力摧毁了，毁得一干二净。

一时间，她突然被拽回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地震之中，那场摧毁了她曾拥有的一切，又给予她新的人生的地震。

又是新的一场地震吗？她内心暗暗想着。

但，那从光芒之中走出来的几道人影，扫清了她惊惧的幻想。

“喂，奈奈，这里已经清理完毕。你猜猜看，我们在神乐光这家伙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什么？”光芒中的一道人影手持着通讯器，对着端坐在天上直升机中，统领这次行动的大场奈奈说着。

“嗨，居然关着一个人！这地下室里，居然关着一名女孩！年纪嘛，看上去和我们相仿。”

“行了双叶，不要吓着那女孩了，将她送到我们局里，有人会照顾她的。”

大场奈奈将通讯器挂上，扭过头，对着坐在后座上的人搭话，语气里满是惊讶，“没想到啊，神乐光还真如香子她猜测的那样，是个人偶师。”

扫了眼下方那栋已经被特工突破了的别墅，天堂真矢微阖双眼，闭目养着精神。

“人偶师，连这种早被埋进历史垃圾堆的家伙都冒出来了啊，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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