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湯下肚，真言就滿嘴亂吐。魏無羨本來想借這一點微乎其微的酒意和花前月下的氣氛，抱著心上人說說體己話，結果藍忘機出乎意料地不勝酒力。魏無羨捏了他半天，確定是醉倒了，便哭笑不得地把人半拖半抱地帶上床躺好。自己側躺著支頤端詳對方如琢如磨的俊美五官，讚他真是個玉做的人兒，不一會卻又捏著他的鼻子生悶氣，道：「藍湛啊藍湛，你怎麼就把洞房花燭夜給睡過去呢，傳出去可太丟我的臉啦。」

藍忘機似乎不適地動了動。

眼見藍忘機因為憋氣而皺眉，魏無羨連忙鬆開，心疼地親他一下，一下猶不滿足，乾脆肆無忌憚地揩起油來，內心曾對眼前人有過各種亂七八糟不可描述的妄想瞬間在腦內滾了一圈。他的表情管理逐漸失控，每一個都在蠢蠢欲動地衝撞魏無羨的自制、壯大他的賊膽，告訴他：就是現在。

魏無羨天人交戰了一瞬就搖頭失笑，長腿一跨騎到藍忘機身上，兩手剝他衣服，嘴唇則從他額頭往下親，再無顧忌──從前他色迷心竅之事常有，嘴裡也愛胡說八道，卻不敢真對藍忘機做什麼，到底是打從內心不想輕慢了人家，但以藍忘機對他的諸多包容，他再放肆肯定也不會怎麼樣的。何況是洞房，他們明天就得離開姑蘇趕回戰場，今夜如果沒能成事，魏無羨自己搥胸頓足不說，藍忘機肯定也要好生失落。

魏無羨的嘴唇落在藍忘機的鎖骨，有模有樣地學著愛人的習慣啃了一口，一手興奮地向下摸過那八塊腹肌分明的腹部，嘴唇也跟著一路往下親。感覺到下方有東西頂了起來，他壞笑，手隔著褻褲攏住那根大傢伙，又惡意揉了揉，道：「許久沒要你了，既然落到我手上，就好生受著唄。含光君，讓我好好吃你幾口，嗯？」

就像那年在玄武洞裡熱鐵烙膚的溫存，就算先前再怎麼忐忑猶疑，當他把藍忘機整個含入口中，才意識到自己從頭到腳都在叫囂那燥熱的渴望，只想拋開一切就此沉迷。他們親密的次數屈指可數，也總是逃不過久別重逢的生澀與疼痛，那乾淨的腥甜味道還是讓魏無羨迷戀不已。他嘆息著含吮舔吸，把接吻時就半硬起來的性具頭部使勁兒狎玩一番，用柔軟又微微粗糙的舌面反覆輾弄前端的溝壑和柱身上逐漸浮起的青筋，直到它完全充血硬起，露出微微上彎的猙獰模樣。

藍忘機的呼吸似乎沉了沉，魏無羨趴在他腿間往上偷覷，卻見那俊美端方的年輕公子並未醒來，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扒開衣服輕薄幹壞事。魏無羨饒有興致地皺了皺鼻子，心想：「我就不信我弄不醒他。不過，即便他不醒……倒也頗有另一番樂趣。」於是他伸手攏住那逐漸溼潤的龜頭，張弛有度地撸動起來。舌頭則從柱身往下直到兩顆沉甸甸的卵囊，被魏無羨一起含進口中浸潤撫弄，來回數次，把藍忘機下身弄得溼淋淋的，也打亂了沉睡之人的呼吸，身側的手無聲握成了拳。

魏無羨自顧自玩得起勁，只當藍忘機睡夢中也敵不過自己的騷擾，決定再加把火，親了一口那水光晶瑩的頂端，放鬆下頷，便將整根陰莖深深含到了底。

藍忘機睜開眼睛。

魏無羨渾然不覺，下壓頭部，任那根東西堵在自己的喉嚨口，喉部收縮幾下，他便來來回回地吞吐起來，一邊不著調地疑惑：「怎麼感覺藍湛……與去年在玄武洞相比，又大了一些？好像含不太下，不然我再試試……嗯？」

冷不防被一股力量扣住後腦，他不得已抬起臉來，跟藍忘機火燙的目光對個正著。頭髮被拉扯，魏無羨含著嘴裡的東西嗚嗚地抗議一聲，狠狠吸了一口才任他拔出，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羞愧，倒像隻偷腥的貓一樣舔著手指笑道：「新郎倌，你好呀。」

藍忘機牢牢盯著他看，鬆開他後腦的手，轉而捧著魏無羨的側臉，指腹抹過他溼潤紅艷的嘴唇，勁道不小，帶著一股說不清的繾綣。魏無羨伸出舌頭不懷好意地舔了他一下，把藍忘機驚得一縮，但又立刻扣住了他的下巴。魏無羨順從地仰頭，懶洋洋地問：「舒服嗎？」

藍忘機的喉結動了動，鼻腔後頭低低滾出一聲「嗯」，纏綿極了。

魏無羨聽得骨頭一酥，又去揉他硬挺的性器，假模假樣地埋怨道：「那你醒來幹嘛，躺著讓我繼續呀。就著良辰美景把房給圓了，明天我就是你夫君啦。」

藍忘機像是思索了片刻，意識到今天是什麼日子，此情此景又是怎麼回事了，他猛然握住魏無羨放在自己腿間的手，重複道：「……圓房。」

魏無羨點點頭：「知道圓房是什麼意思嗎？」

藍忘機的眼神像在燃燒：「知。」

魏無羨循循善誘：「想不想？」

藍忘機握緊了他的腕：「想。」

「想什麼？」魏無羨慢吞吞地親了一下那根陰莖頭部，道：「想這樣？」接著把整個龜頭含進嘴裡吸吮又吐出：「這樣？還是……」他不慌不忙地爬起身坐直，在藍忘機猶如火舌般舔過他全身的目光之中解開了褻衣，又打開兩腿，露出自己昂揚的下身，以及更下面的粉色小點。他問：「還是，你也想吃我的？」

眼見藍忘機就要撲過來，魏無羨突然就抬腳踩住對方的胸口，趾高氣昂道：「可你今晚喝醉，已經被我捷足先登了，夫君得換人做做才行……我還沒吃夠呢。」遛完了人，他壞笑著併攏腿，又趴下去要找那根大寶貝玩兒，好教訓一下這位新婚之夜醉趴下去的新郎倌。

藍忘機卻道：「不行。」

魏無羨挑眉，下一刻，他陡然被箝住腰臀，慌張地要往前爬卻被拖回來，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被調轉了個懸在藍忘機上方，屁股更是被牢牢箍在那人手裡托了起來。魏無羨反應不及地往前撲，藍忘機那猙獰怒張的性器就這樣戳進他嘴裡，令人上癮的麝香瞬間就充滿他，而身後還有炙熱的鼻息噴灑到他的股縫和會陰之間，像野獸巡視領地一般流連……直到魏無羨的下體也進入了一處溫暖潮溼的地方。

他立刻就一敗塗地了。

藍忘機的味道和溫度把魏無羨的腦袋燒成一團漿糊，只能稀里糊塗地吞吐嘴裡的巨物，抖著腿撅著屁股任由自己被從裡到外反覆品嚐。他那一向沒出息的小兄弟就不說了，穴裡反覆翻攪的舌頭靈活得能刺激它射空囊袋，流下的濁液就被藍忘機用作開拓菊穴，於是再怎麼乾澀的地方，也要在那狂野霸道的攻勢下節節敗退。魏無羨顫抖著，當嘴裡跳動的陰莖終於將濃稠的精液灌滿他喉嚨，股間穴口也被藍忘機澈底舔開，軟乎乎能輕易用三根手指插進去攪弄。

藍忘機把丟盔棄甲的他抱起來仰面扔到床上，抹掉魏無羨臉上的精液，掰開他兩腿到近乎一直線，挺腰用力撞了進去。

魏無羨哼了一聲，兩腿用力纏上那人的腰，隨之晃動起來。竟然一點都不疼了，渾身都滿溢著教人發瘋的歡愉。藍忘機直奔主題，頂得粗野又蠻橫，竟不大像他了，魏無羨被穴裡那根橫衝直撞的東西攪得神昏目眩，沒幾下就爽得整個人都要化成糖漿淌到藍忘機懷裡，屁股則恬不知恥地直往那根性器上懟，兩臂也像蛇一般緊緊圈住愛人的後頸，心想：「要被他弄死了。」

他情不自禁地求道：「藍湛，不要。」

藍忘機扒拉下他雙手死死鎖住，每把他往前撞一點就拖著手腕拽回來，不讓他逃也不給他後悔，低喘著挺動腰部，在幾百下的抽插間斬釘截鐵道：「要。」

魏無羨氣喘吁吁：「嗯可是、可是……你太厲害了，啊哈……嗚，要是被人聽見咱們的動靜，你可要羞得無地自容了。」

藍忘機輕輕捂住他的嘴，魏無羨把嘴唇貼在他掌心低語：「不然你禁言我？」

聞言，藍忘機反而惡狠狠地撞他一記，又把人一雙大長腿撈到肩膀，由上而下把魏無羨釘在床上，後者上天入地，顧不上藍忘機的臉皮了，嗯嗯啊啊地叫起來。藍忘機像是故意的，愛人的浪叫讓他興致大發，抱著魏無羨的腰提槍猛幹，把小穴插得滋咕作響，肉體撞擊更聽得人臉紅心跳，簡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魏無羨正在他身下被肏，滿面春情地張開腿纏他。

小穴被撞得發麻，屁股也被藍忘機掐得好痛，魏無羨控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哈、嗯啊含光君壞死了，喝了酒就為非作歹屢犯家規……你們家就該禁酒，嗚啊啊……唔……」話音未盡，卻是陳冤難雪又被堵住嘴唇。

藍忘機放開他的唇，臉龐蹭著他，聲音低低地在耳邊迴盪：「休得反悔。」

魏無羨哭唧唧地耍賴：「你這麼凶，我就要反悔，換一個會伺候人的、解語花一樣的夫君。」

藍忘機啃了他左乳一口，把魏無羨嚇得一縮，威脅道：「不可以。」

魏無羨討價還價：「那你要對我好點，我要一個溫柔的好夫君，你、你先親我一下。」

「好。」藍忘機依言親他一下，撞擊也慢下來，粗壯的陽根在溼透的小穴裡緩緩研磨攪動，嘴唇輕柔地侍弄他胸前挺立的奶尖。魏無羨被他欺負得腳趾都蜷縮，已經快壞掉了，又急急要求：「你還要疼我。」

藍忘機道：「好。」連揉他屁股的力道都變小了。

魏無羨道：「我問什麼你就要答什麼，不可以假裝聽不懂。」

藍忘機道：「好。」

魏無羨小聲喊他：「……夫君。」

藍忘機無聲吸了一口氣。

魏無羨接著道：「以後我喊你，你就要聽我的。我現在喊你一聲，你就要親我一下。」

藍忘機親他一下。

魏無羨受用：「對，我問你，你是不是醉……」

藍忘機又親他一下。

魏無羨：「……嗯，夫君，你是醉了對吧，又凶又不守……唔……」話沒說完，藍忘機連續親了他好多下，看魏無羨瞪著自己，又給他來了一記深的，唇齒相纏口舌生津那種。魏無羨覺得自己在問廢話，這不是醉了是什麼？想不到藍忘機是這樣的，先睡再醉，還一副瞧不出來的正經樣子。

魏無羨只好：「……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藍忘機就立刻親他五六七八下，想必是真喜歡被魏無羨這麼叫。

魏無羨連忙捂住他來勢洶洶的嘴：「看來是早就想跟我成親了。說，什麼時候想的？第一回的時候你還不怕浸豬龍，我以為你不想呢。」

藍忘機道：「想。」魏無羨放下手，他又用力重複一次：「很想。」

魏無羨本就被肏得全身暖乎乎軟綿綿，此時聽了更是全身發燒，咽了咽，又道：「早就想了？怎麼想的？」

藍忘機望著他：「玄武洞中，想三書六禮。父親靈前，想帶你回姑蘇……藏在這裡，讓我看見。」沉默一會，又道：「但這不對。」

魏無羨一陣心悸，道：「有什麼不對？」

藍忘機的神情有一點落寞，卻很溫柔：「你想回蓮花塢。」

魏無羨愣愣地看他，話沒過腦子就衝口而出：「但我也一直在想你。」

藍忘機似是雀躍地抱住他，魏無羨有些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看才好，一股腦把心裡話倒出來：「我確實想要回蓮花塢，所以選擇變成這樣。沒有回頭路，我知道後果很可怕，可直到你在驛站看我那一眼……我才知道有多可怕。我已經夠會惹你討厭，實在是不敢再讓你更討厭了，就想離你遠一些。」藍忘機猛地收緊雙臂，魏無羨被他勒得立刻擠出下一句：「我卻完全辦不到。」

藍忘機低啞道：「無妨。」

魏無羨道：「怎麼就無妨？我難道能為了你，家族就不要了？不可能。我得控制住它，我現在也控制得挺好，等你幫我把陳情掛上壓制的法器，我會更好……我不會失控的，你才剛剛比較喜歡我了……我不想你討厭我。」

藍忘機認真道：「不討厭。」

魏無羨小小聲地：「藍湛……夫君，我真喜歡你。」

這回藍忘機就不只親他一下了。

才答應要做溫柔解語花，卻轉頭又開始吃人，從魏無羨的嘴和舌頭吃到胸前兩顆粉嫩小豆，藍忘機下身更猛烈地打起樁來，一點也沒有出爾反爾的自覺，一手更握住了身下人的陽根大力擼動。魏無羨被他玩弄得狠，卻更沉淪了，肏著小穴的陰莖插得他淚眼汪汪，卻還掰著自己的腿根把人迎進來。他沒有被藍忘機壓在下面肏過，如此強烈的壓迫感讓他興奮又喜歡，原來藍忘機要與他拜堂成親，不為了別的，就是心意相通而已。

他分明是熱愛自由逍遙的小舟，但遇上藍忘機，竟也願意就此停泊。美中不足的是那粗重的錨太凶猛，幾乎要把他撞破了，魏無羨被他肏得射了又硬起，小穴還在不停地夾，幾乎要暈過去 ，卻在目眩神迷間聽藍忘機問：「誰是夫君？」

魏無羨想也不想就道：「你！」儘管被頂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道：「從今以後就是你，只有你。唯有你知我知不夠，我總有一天，要堂堂正正把你從姑蘇藍氏要走。」

藍忘機抱緊他，像發狂一樣地弄他，射了他一肚子。肯定是相信了，覺得魏無羨必然不會背叛他。哪管真假，只要魏無羨說了，他就深信不疑。

兩人顛鸞倒鳳地鬧到了清晨。

剛過巳時，不堪其擾的魏無羨渾身酸軟地從藍忘機身上爬起來，痛苦萬狀道：「夫君，我好睏啊。」

藍忘機一愣，魏無羨疑惑道：「你怎麼不親我？」

藍忘機依言吻了他，道：「起床。」

魏無羨道：「我不起。」

藍忘機不為所動，把他抱進懷裡揉臉：「惡習要改。」

魏無羨肉麻兮兮地耍賴道：「你才答應要疼我的！」

藍忘機沉默半晌，道：「昨晚說的？」

魏無羨一呆，猛然睜眼：「你……不記得了？」

藍忘機神色蒼白地搖頭，魏無羨不可置信：「你也……太過分了，你可是把我……」

藍忘機立刻道：「我知道。」他的眼神掃過魏無羨裸露肌膚上星星點點的痕跡，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記得。

魏無羨陰沉道：「你昨天答應過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藍忘機慚愧得不行，頭都要垂到下巴上了，魏無羨猛然擊掌：「好極了！」立刻同他說了數十道霸王條款，藍忘機不疑有他全部應下了。魏無羨計謀得逞，翻身就要繼續睡：「既然是對我最好，那我要……」

「不行。」藍忘機不依不撓，把他又抱起來脫光了抹上藥膏。

魏無羨哀嘆一聲，換做別人，根本不可能靠著揉揉抱抱把自己從床上挖起來，踹都不見得能踹醒。但昨夜被藍忘機弄狠了，全身上下到現在還敏感至極，藍忘機輕輕一碰便有所反應，只好打個哈欠，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藍忘機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此刻便是放大版貼在眼前，魏無羨困惑地端詳了一會，道：「藍湛，玉令怎麼跑到你頭上啦？」

藍忘機點點頭，道：「起來，換信物。」

魏無羨瞬間清醒，像被打了雞血一般跳起來，一邊套上中衣褻褲，一邊興奮道：「好好好，我今日便要把含光君的紅蓋頭收入囊中！」

只見藍忘機從懷中取出小木盒打開，其中擺了三樣物件，一是昨夜拜堂時跟著玉令一起戴在魏無羨腕上的手繩。剩下的則是一分為二的抹額，較長的一段被細緻地疊好，與手繩親暱地貼在一處；較短的一段則搭配一條純黑頭繩和流蘇，壓下了過分的喜氣，卻顯得華貴無比。藍忘機取出頭繩，坐在床邊替魏無羨束髮，事畢後又取來銅鏡遞給魏無羨，後者往鏡子裡一瞧，竟是自己十五歲在姑蘇聽學時最常用的打扮。

魏無羨左看右看，對著自己高高束起的馬尾和新頭繩讚不絕口：「好極了，我彷彿年輕了十歲！」

藍忘機神情柔和地望著他，竟是有些痴了。

魏無羨眼尖，取笑他：「看我好看啊？」

藍忘機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魏無羨嘆道：「我也覺得自己這樣好看，當然以前更好看，也不必成天想著打打殺殺。」半晌，他道：「藍湛，你還是替我改一個髮式吧。」

藍忘機一頓，問：「不好嗎？」

魏無羨道：「很好的。但我也想要你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藍忘機輕聲：「自然是喜歡的。」於是伸手替魏無羨解開了髮，重新梳頭。魏無羨側臉瞧他，好奇道：「所以交換信物，便是玉令給你，抹額給我，所以在你們家，只要有婚配之人，抹額上都會配一片玉令嗎？」

藍忘機搖頭：「父親沒有。」

魏無羨本想追問，卻突然明白了什麼──原來他歪打正著，當時在玄武洞底，給藍忘機畫的小雲跟小花，此時化為玉令，取代了原來應該受抹額束縛的地方，更親密地貼在他額心。此後能真正束縛他、也讓他毫無拘束的，便不再是刻板的家規，而是魏無羨。但要能與傾心之人、命定之人廝守結契，需要太多的幸運，上天卻恰好沒有給青蘅君足夠的眷顧與垂憐。

唏噓了一陣，藍忘機給他重梳了一個半紮半放的髮式，金紅色的抹額在黑髮間若隱若現，竟是相當惹眼。魏無羨把披散在背的頭髮連同頭繩抹額一起撥到面前把玩，又在兩人的信物之間來回㬓了幾圈，揶揄道：「藍湛，我算是大開眼界啦，本以為你們家最是低調，婚配了都還像個童子一樣冰清玉潔的，想不到一旦有了道侶愛人，就要頂在腦門上讓所有人都知道，羞不羞。」

藍忘機顯然是羞，別過了目光，但也正經八百道：「令世人皆知，便讓你少去招惹旁人。」

魏無羨不服，心說他哪裡招惹旁人了？連忙氣沉丹田，就要撲倒藍忘機與他好好分說，藍忘機卻突然一側臉，道：「屋外有人。」便起身出去，少頃，托著一木盤來到床前。

魏無羨一看也明白了，一字排開的青瓷小瓶內裝的應當是三個月份的清心丹。而木盤上還有一份藥帖和一張琴譜。那位老大夫分別寫了注解，大意是說清心丹性烈，七日一枚不可過量，另應搭配緩和五臟的溫和藥帖服用，三日一次。至於清心音，則可依情緒暴烈的程度加以輔助，生定人神智之效。此外，由於藥帖與清心丹皆可能使肺腑躁動，或神思不屬，或頭痛欲裂，切記不可於戰場中擅入險境，恐生性命之攸。

魏無羨看完心想：「毒藥吧？這還怎麼打仗，先毒死我自己得了。」

藍忘機則是面色凝重地看完，自己去找了大夫長談，然而沒談出什麼結果，因為他當晚回到靜室，手上便端了一碗冒著苦澀味道的烏黑藥汁。魏無羨捏著鼻子喝了，當場就給苦出了眼淚。藍忘機有備而來，分秒不差地往魏無羨唇上按了一顆枇杷蜜餞，後者連忙用舌尖一捲，順帶啜了一口那白皙中透出嫩紅的漂亮指尖，直到甜蜜在口中化開才覺得被安慰了。

魏無羨依依不捨地把果肉嚼爛了嚥下，正要開口向藍忘機討要更多甜頭，腹中突然一陣翻攪，他愣在原地，感到那顆蜜餞像是落進胃袋裡一顆冰冷又沉重的鉛。下一刻，一陣陰寒至極的涼意從胸腹往四肢百骸奔湧，瞬間浸透了骨髓，讓魏無羨惡狠狠地打了一個寒噤，臉都白了。

藍忘機眼疾手快地將他抄到懷裡。魏無羨又抖了抖，看上去難受極了，卻敏銳地察覺了這具懷抱主人的心急如焚，便拉住他的衣袖，勉強笑道：「我烏鴉嘴，呸呸呸。」

藍忘機一頭霧水，神色更緊繃：「什麼？」

魏無羨搖搖頭：「沒什麼。」

那種噁心感來無影去無蹤，好像幻夢一場。

藍忘機不確定地道：「大夫說，清心丹性烈，服藥的不適需要你慢慢習慣。」

魏無羨點點頭，整了整心緒，神色恢復如常，暗忖：「這虎狼之藥陰毒至極，說來也不能怪藍湛，畢竟清心丹本來就是給走火入魔、心智癲狂之人所用。那老大夫看我一身血腥，想必也不覺得我是什麼善類，藥下得猛些也無可厚非。藍湛憐我愛我，不想看我神智受損，卻不代表姑蘇藍氏也能對我愛屋及烏。」

更何況藍忘機，分明就對他的鬼修手段深惡痛絕，沒有當場拂他面子已是涵養極好、極愛重魏無羨了，要知道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含光君要明確表示厭惡的東西也很少，卻總是對著魏無羨那把笛子皺眉。

也許在藍忘機眼中，鬼笛陳情就像長在魏無羨身上的一顆爛瘡，早晚都要剜掉，誰見誰噁心。魏無羨心底有些不舒服，卻還是無奈一笑，就當做良藥苦口也罷，都是人之常情。

青蘅君，可能從來就沒有原諒過與他有弒師之仇的夫人。所說的保護，何嘗沒有帶著無可奈何的恨呢？還是莫要讓清心丹成為藍忘機和他之間的一根刺才好。魏無羨前思後想，決定轉移仇恨。趕緊同江澄把雲夢舊地通通奪回來，免得他來不及與藍忘機百年好合，就藥到命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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