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餐並收拾完畢後，三人走出學生餐廳，Max與Chloe兩人跟Courtney道別後決定在校內隨意散步消化一下。

　　「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在校內這麼有名，哈。」Chloe有些自滿，她想起Courtney對她的稱呼，「而且那什麼……『Caufield的騎士』，這個我喜歡。」

　　「我覺得『跟蹤狂』會來的好些。」

　　「嘿。」Chloe表示抗議，「那是恐怖情人在做的事。」

　　「那誰在這時候找人找到學餐裡呢？」Max挑眉並雙手環胸。

　　「噢呃……」藍髮女孩摸起後腦杓，頓時無言以對，「我只是——」

　　我只是想妳。

　　話語還未說出口，自己的手指輕輕地被勾拉著，視線對上身邊人的雙眸，清澈的水藍色恍若包容萬雲的蒼穹。

　　「我知道，沒有那個意思。」

　　順勢地回勾手指，Chloe笑瞇了眼，輕撞了一下Max，牽起她的手。

　　Max勾起嘴角，表情有些靦腆，其實她也是方才聽到這個稱呼，不清楚那是不是Courtney擅自取的，也許是要藉由此來表達Chloe帶給她的印象，或者它真的口耳相傳到眾所皆知——範圍當然限定於知道Max這號人物的群眾——雖然她不懂會被叫這稱號的緣由，但從字面上的意思也不難理解，讓她還是頗難為情。

　　現在正值午休時間，大多數人都聚集在學餐或者外頭，少了無人機的嗡嗡機械作響、少了滑板碰撞地面的聲響、也少了交雜混亂的交談聲，校園難得地寧靜平和。若細細聆聽，便可聽見小動物們正在攀爬與採集著，還有樹葉隨風飄動摩擦的沙沙聲，這些大自然協奏曲平時便播映著，只是在這個時間點特別明顯，Max瞬間有點與世隔絕般的抽離感，但她很享受這樣的情境。

　　金黃色的光灑落在各處各地，日正當中下的陰影特別稀少，被照耀的景物皆披上強烈的亮光，Max從挎包裡拿出拍立得，將喜愛的景色鎖定在相機的鏡頭內，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快門，喜不自禁溢於言表。

　　Max是那樣地心無旁鶩於其中，彷彿有什麼未知的次元領域以她為中心蔓延開來，Chloe總會覺得自己被什麼給隔絕在外似地無法靠近，她都會靜靜地陪在Max身旁，喜歡看著Max拍攝的神情，還有看到底片顯現出畫面後的會心一笑。

　　但現在實在不宜久留，想要找個綠蔭處乘涼都是個難題，Chloe走起路來感到滿頭大汗，她忍不住脫下帽子隨手亂搧，感覺心緒都要隨著溫度攀升煩躁了起來。

　　「Chloe.」

　　一聲輕喚，這聲響引來藍髮女孩的注意，她呆然地轉頭便看見拿著拍立得的女孩鏡頭對向自己，不等反應，迅速按下快門。

　　Chloe眼神呆滯，半刻回神，「嘿，說我跟蹤狂，妳才是偷拍狂！」

　　她發出抗議並向前跨了一步，對方亦如跳恰恰神速地後退，拎起從相機裡吐出的底片高舉著，看著框中慢慢浮現的色彩。

　　「哈哈，呆呆的Chloe。」

　　相片中的藍髮女孩表情憨呆、微微張嘴目光無神，這完美的一瞬間讓Max既有成就又覺得逗趣，無法抑制地大笑起來。

　　「什麼鬼啊，我也要看！」話說出口的同時，腳已經早一步衝向褐髮女孩。

　　從停止不住笑容的褐髮女孩手中拿走相片，只看了一秒便苦著一張臉像拎著臭襪子把它拿遠，Max便欣然地將對方手中物給取回。

　　又看了一次框中畫面，Max眉開眼笑。

　　「我要把它放進我的照片紀念牆上。」

　　Chloe不可置信，「幹饒了我吧。有一堆好看的照片妳不放，偏要放這張醜照？」

　　「不，這是我今天拍到最好看的照片了。」Max晃動著照片，一手撐腰瞇眼笑道。

　　「妳一定是被太陽曬到腦袋壞了。」Chloe聳聳肩，「我快熱死了，再待下去Blackwell就有兩份新鮮的人肉乾了。」

　　Chloe終於受不了提議回宿舍休憩，雖然一時之間還無法從沉浸在拍攝帶來的滿足感中抽離，Max有些猶豫最後還是答應了。

　　兩人走到校園宿舍區，沒有學生們座落在草坪上恣意閒聊，也不見Samuel辛勤打掃的身影，Zachary跟Logan這兩位橄欖球兄弟更不用說了，之前只要經過宿舍便會看見他們佔據掉大半的範圍練習投擲，但這幾個月來他們現身的次數漸漸減少，有幾名學弟就趁勢篡位，對大家來說換湯不換藥。不過Max倒是有幾次頻繁地看見Logan跟在女學生身後不知道在詢問什麼，大概是在找舞伴，但沒什麼人鳥他。

　　Chloe瞥向Max，想想剛剛拍照時的她似乎心情還不賴，或許這時候是問問的好時機。

　　「是說妳為什麼不想參加畢業舞會？」

　　倏忽被發問，Max只是雙手互握，還在思考著，身邊人便搶一步回答。

　　「有不想看到的人嗎，金髮Bitch？還是剛剛一起吃飯的那個同學，Can﹍呃——」

　　「是Counrtney。」Max糾正，「還有不要那樣說Victoria，我跟她們的關係已經沒有那麼糟了。」

　　——Victoria還在等妳的回覆呢。

　　「是嗎？」Chloe好奇，她想起某句話恍如意有所指，「那個金髮女好像很希望妳去。」

　　「噢。」Max淡淡地回應，沒有太多表示，「也許只是希望女孩子都能參加。」

　　Max這陣子與Victoria之間的互動，雖然說不上關係太要好，但也不會像以前那般態度冷淡，在課業上至少會互向照應，偶爾碰面也會閒聊幾句。

　　也許因為能夠再見面的機會不多了，雙方只是希望能夠帶給彼此好印象。

　　「好吧，不管關係變好變差，只要不要成了小跟班都好。」

　　Chloe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所以可以告訴我妳想拒絕的原因嗎？」Chloe前傾上半身好讓自己可以看見身邊女孩的臉，「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嗯……」模樣又是那副欲言又止。

　　「拜託。」Chloe有些不耐煩，「連我都不能知道？」

　　兩人走進了樓房，踏上階梯，途中跟幾個同學打了聲招呼，看Max的表情似乎不打算在公開場合聊，Chloe只好等進了房間再好好盤問她。

　　走在女宿的走廊上，高分貝的電子流行音樂從Dana未關緊的門縫流洩而出，肆意傳遍女宿整層樓，Chloe皺起眉頭，她還是不太喜歡這類型的音樂。

　　「好吧，只剩下我們兩個了。」關上房門，Chloe背倚靠著門，等待的眼神不肯放過被盤問者而直盯著。

　　Max走向音響順手播放了音樂，她最近迷上了The PAPER KITES的《Woodland》這張專輯，Chloe最近待在她房內很常聽到，待清幽的民俗旋律充斥整個空間，她自然而然地盤坐在床上，抱著兒時媽媽替她縫製的抱枕，嘆了口氣。

　　「我討厭人群。」

　　「嗯？喔。」

　　Chloe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友比起待在熱鬧擁擠的場合，在靜謐的空間獨處更顯得自在許多，她大概可以理解，就好比自己也會有想要一個人待在房間聽憂傷的音樂、抽著大麻感受一下一個人的孤寂，那樣的感覺吧。

　　她雙手自然地往下擺，因慣性動作拍向兩側大腿，「但這種場合就是這樣，妳總得習慣的。」她走到Max面前。

　　褐髮女孩收緊手臂，下巴往抱枕壓去，「還有要穿晚禮服，還要裝扮。」

　　「不是那位同學邀請妳跟她們一起討論？這樣應該還好吧。」

　　「還要找舞伴。」躲在抱枕後的臉龐只露出一雙藍眼睛。

　　「舞伴啊，隨便問問就好啦——」Chloe停頓了一下，環抱雙臂前思後想，發現了對自己極為不利的問題點，「等等這個……可惡。」

　　她一手抵著額頭有些懊惱，雖然沒有明說但Max可以從Chloe臉上看出她掙扎了起來。

　　「我有想過Warren——」

　　「那個呆頭小子？」Chloe眉尾豎起，二話不說嚴重反對，「不不不，其他人都可以就這人不行！」

　　「為什麼？」Max抬起頭前傾身，眉毛挑動，有些不解。

　　對方插腰不滿地靠近褐髮女孩，並彎下腰，「還問為什麼，這小子當初還想要把走妳耶！我怎麼可能讓他再趁虛而入。」

　　Max頓時覺得好氣又好笑，Warren對自己示好已是剛入學時的事情了，自從她跟Chloe交往少說也有一年，沒有想到Chloe如此耿耿於懷。

　　「可是我現在是跟妳在一起啊，妳這麼不信任我？」

　　「我沒有，但就是不喜歡！」Chloe幾乎快控制不住說話的音量。

　　Chloe這大醋桶簡直說翻就翻。

　　眼看著藍髮女孩就像炸毛的貓咪一樣，Max趁情勢轉往其他不利的方向前轉回來，「所以我才不想參加，要考慮很多事情很麻煩。」

　　「這時候我真懊悔自己不是男的。」

　　不知是真的如此心想還是隨口說說，但Chloe的臉色並不太好看。

　　Max乾笑了幾聲，「別忘了妳不是校內學生，再說妳要是男的，說不定我們不會在一起。」

　　Chloe「哼」地一聲冷笑，回望女友，「嘿這話聽來超Gay的。」

　　「謝謝誇獎，還不是因為有人覺得我會被男人拐走。」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果還不理解，Max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噢——」Chloe噗哧一笑，「對不起嘛，是我不對。」

　　Chloe想要撲抱Max卻撲了個空，抬頭便看到對方俯視自己壞笑的臉，彷彿在說著「來抓我啊！」，這激起了她不服輸的心態並衝向前去，在一陣妳追我跑下，兩人像個小子打鬧成一塊，最後雙雙倒向沙發，體力透支了大半。

　　「嚇……」Chloe用僅剩的力氣支撐全身，爬到Max後背直接壓上，「抓住妳了，馬的又熱又累……」

　　Max揚起嘴角，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直喘氣。

　　「我覺得啊……」胸口止不住地大大起伏著，Chloe調整呼吸，「妳還是可以參加啦，就當做代替我完成目標。」

　　「……代替？」

　　Chloe退到Max身側，仰靠著沙發座位的邊沿，雙手沒力地擺在腿上，她轉過頭。

　　「嗯……那是我小時候的夢想。」Chloe搔著臉頰，「以前我有幻想過長大要在像畢業舞會那樣的公眾場合上穿得漂漂亮亮的，然後被男孩子邀舞。」

　　Max噗哧笑了出來，從沒想過Chloe也有如此少女般的幻想。

　　知道Max在想什麼，Chloe只是彆扭地側過臉。

　　頭同樣靠著沙發側邊，Max面向Chloe，「你說以前是多以前啊？」

　　「呃……不知道啦。妳搬去西雅圖之前？或者更早。」

　　連Chloe都想不起來。

　　「那現在呢？」Max覺得有趣。

　　Chloe翻了白眼。

　　「我都跟妳在一起了，妳覺得呢？我甚至覺得那夢想很噁心。」

　　Max笑了，她靠向Chloe肩頭，過了幾分鐘，心中有了想法。

　　「好，我參加。」

　　「Relly?」藍色對上同樣顏色的眼眸，有些驚奇，「等等，妳不會真的要幫我還願吧。」

　　「是啊，替我女友達成未完成的夢想。」

　　「幹就為了這個，妳會不會太扯。」旋即Chloe爆笑出來，她有些難以置信，「我感動到眼淚都流出來了。」她一指拭去眼角笑到流出的淚水。

　　「看妳女友多愛妳，為了妳什麼都願意做。」Max勾起嘴角，假裝得意的模樣。

　　「是，Max妳最棒了，You are my super Max.」

　　Chloe微低下頭貼上Max的臉頰，然後親吻她的唇。

　　對於Chloe沒有原因的親吻動作，Max早已司空見慣，就像打招呼一樣自然，她欣然地接受藍髮女孩突如其來地一吻。

　　其實從Counrtney的言詞中兩人心裡大概都有個底，在這種學生間派系暗鬥紛爭不斷、隨時都能上演霸凌戲碼的場所，就算不想被扯進去，只要你的作為不被人所認可，就會宛若受到莫須有的罪狀，被貼上異類的標籤。

　　尤其女孩子們最喜歡各自組成小圈子，那些團體們施加的壓力也不容小覷，這經歷沒有人比Kate更深刻，再說Max過去也曾受到金髮女孩跟那些跟班們的冷嘲熱諷過，儘管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已然過去，女孩們都各自有所成長，大家的關係已不再緊繃，她們也不再做出那些傷人的舉動，但只要想起Counrtney特意提到的「反畢業舞會的一員」，還有那張看似無法理解與認同的神情，Max吁了口氣，這還是再再說明了社會的現實面，有時候不乖乖跟著周遭的動向走，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此時音響依然播送著悠揚而飄忽不定的曲調，讓人心情感到放鬆而舒適，Chloe只覺得再坐下去自己可能會睡著。

　　「女孩妳在想什麼呢？」她揉揉眼，手搭上Max的肩。

　　「想到Counrtney是個藏不住八卦的人。」

　　「妳說『反畢業舞會』的事情？」Chloe從Max的話語中解讀出訊息。

　　Max點點頭，「我想我得去找Kate了，希望我能說服她。」語畢她站起身。

　　「可以的啦，妳去的話她就會去。」

　　再過幾分鐘午休時間就要結束，Chloe伸了個懶腰，同樣起身。

　　「我也該回去了。」Chloe想要回家好好沖個冷水澡。

　　不需要多語，課堂結束後手機要保持聯絡是不成文規定，Max重新背上側包，待兩人都準備妥當後便離開房間，與Chloe道別後，Max則是前往Kate房間拜訪。

　　過了幾個小時，Counrtney收到了一封來自Max的SMS，告知她與Kate將會參加畢業舞會，深褐髮女孩看著螢幕勾起嘴角，同時回報Victoria這項訊息，她等不及要與女孩們共同討論畢業舞會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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