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御主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变态。尽管在他的小学妹，那个胖子所长等人眼中这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类。

　　但正常人类……怎么也不会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把自己刚召唤出来的从者逼到房间墙角，手里还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到的手术刀吧。

　　我倚着墙角坐于地板，看着对面因莫名的兴奋与激动而颤抖的御主，用力吸了一口叼在嘴角的烟。烟灰掉下来，落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

　　“特兹卡特里波卡先生，”御主先一步开口，“我可以切开您吗？”

　　哦？我凝望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庞。以他所在的社会的律法来说，这孩子算成年的话也勉勉强强。而之前在南美洲的异闻带的接触中，也并未察觉到太多的异常。

　　看来是有些大意了啊。我略一自嘲，见御主的右手已执起那柄纤细锋利的手术刀，左手则抓起我的右手。

　　“不会很痛的哦特兹卡特里波卡先生，”御主的手指在我的指间摩挲，其情感介乎于抚摸情侣的手掌和抚摸待宰的羔羊之间，“很快就会结束的。”

　　虽然说戴比特那家伙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但眼前这家伙……我看着那柄手术刀试探般接近我的手掌，最终，前半截的刀片完全没入皮肉之中。

　　罢了，有点意思的御主，稍微迁就一下也不错。

　　一开始倒还没什么感觉，当带血的刀片抽出时，才有丝丝锐痛伴着渗出的鲜血自掌心中蔓延。

　　试探性的一刀结束，御主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似乎更用力了些。我亦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不再平稳。

　　似乎是看到我并没有反抗或者恼怒的意思，御主愈发贴近我，眼中反射的刀光里带着更为明显的激动。

　　手臂抬起的感觉传来，我看到御主身体微微前倾，抬起的手将我的手按在头顶的墙面。

　　哦，准确来说真正把我的手固定住的，应该是那柄手术刀。那柄手术刀应该是被附了魔，轻易地就穿透了我的手掌砸进墙面。

　　尽管看不见，但痛感和血肉撕裂的声音告诉我，御主手中的刀片正在我手掌心的伤口中拧动。

　　刀片切割开皮肤，血管，肌肉组织，刮过骨头，而后顺着骨骼的走向向下划去。划到被骨骼阻止的位置，刀便抽出来，换个位置继续刺进去划动。

　　血液慢慢滴下，滴在我的头顶又沿着发丝和脸流淌。

　　我伸出自己的左手，抓住了那只操刀的手。

　　御主停了一下，看来他理解为了我不愿意让他继续下去。

　　不，恰恰相反。

　　刀刃还埋在我右手的皮肉中，我抓着御主沾血的右手，慢条斯理地吸完剩下的半支烟。吐掉被血打湿得快要灭掉的烟头，我拉着御主的手将刀子抽出来。抽出来的时候，能感觉到头顶添了几分湿润感。

　　问题不大。我收回右手，替换左手握住御主的手腕，粲然一笑。

　　应该说果然还是小孩子么。尽管心中有着切割与解剖的念头，行动上却毫无美感与章法。

　　“既然都用了工具，就不要用这么粗鲁的手段啊，”我右手手心的鲜血染红了御主的白袖，左手指尖按在那散发着腥甜血气的刀尖，轻轻下压出一线血痕，“需要听听特兹卡特里波卡的建议么？”

　　我稍稍抬起身体附在他的耳边，左手下滑握住他的右手：“来试试这只手。按照我说的切开它，剥出神的骨骼。”

　　“就当是……召唤出神明，所应当献上的祭品吧。“

　　我能听到御主粗重的呼吸声，我能看到御主眼中的闪光。尽管他此刻的话语很少，但身体诚实的反应不会骗人 。

　　他在惊喜于我的回应。

　　御主因狂喜而微颤的手险些拿不稳手术刀，我便按住他的手让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待那刀刃不再颤抖， 我方由他抓起我的左手。

　　“从中指的指腹开始，竖着……”我懒懒地指导着御主，看他熟稔地用手术刀在我的中指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刀尖贴着骨头刮过去，把连着骨头的肉和周围的血管神经切断，刮干净，但尽量不要伤到骨头。”

　　锐利的痛感从指尖爬上来，我能感觉到对中指的控制力在削弱。

　　“最后把一整条手指的皮肉切下来，只留下指骨不要动。”

　　不得不说，御主还是很有当活祭祭司的天赋的。

　　中指上的皮肉已剥离殆尽，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纤细指骨。

　　更重要的是，他眼里那种狂热的喜悦，那种仅仅只是对切割肉体所产生的喜悦。是曾经向我献上祭品的任何一个祭司都完全不曾拥有的情感。

　　孺子可教……

　　迦勒底的御主，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继续，剩下的四根手指。”我感觉自己的情绪也似乎有点压不住了。

　　食指上的痛感比方才剧烈，我轻轻地按住御主的手，把着他的手用刀刃割开连在指骨那一端的肌肉。

　　“哪怕心底的喜悦再强烈，也应当克制。不应让快乐的情绪毁掉你所进行的仪式。”

　　人类还是人类，要让他们收放自如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总归不太容易。

　　所以我宽容了御主接下来手滑在无名指上偏掉的一刀——毕竟没伤到骨头。

　　小指倒是比较顺利，痛感的刺激非常恰到好处。

　　“接下来是手掌，不必刺得太深入。沿着中指指骨的方向向下。”

　　血色的痕迹在中指指骨的下方拖曳，延伸到手腕。

　　“绕手腕，一圈。除了尽量别给腕骨留下痕迹，你不用担心任何。”

　　手腕处动脉切开的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御主半张脸。我索性伸出右手在他脸上抹了两下，照着阿兹特克的人民在脸上描摹的彩绘给他添了几笔。

　　那身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溅得红艳点点，倒是挺称这一脸猩红。

　　接着，未等我指导，那手术刀的刀刃已似入水的游鱼般没在肉下，贴着手掌骨一点点剥离肌肉。

　　片刻后，御主邀功般抓起我只剩下白骨的左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摸了摸御主的脑袋，就算是认可吧。

　　做得确实不错。

　　我捏了一下御主的脸颊，轻声问道：“还记得阿兹特克的活祭仪式么？”

　　“记得，是……”我的手指点在他唇上阻止了他的话语，示意他稍稍起身。

　　见御主照做，我往下滑了滑，躺平在凉丝丝的地板上。

　　和躺在祭坛上的感觉，似乎也差不多。

　　“来吧御主，特兹卡特里波卡想要御主献上的祭品，”虽然看不见，但我想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糟糕，“来自这具身体的祭品。”

　　反正又不会死，随便御主怎么折腾都好。但这具人类的身体又能切实感受到锐器刺破血肉之躯的快感。

　　真好啊。

　　御主咽了口口水，那兴奋的模样根本盖不住。他轻轻地坐在我的腹部的位置，双手握住手术刀俯下身体。

　　“左胸，不要刺太深。还是完整的祭品比较好哦。”

　　颤抖的刀刃滑过裸露的锁骨，最终刺入左胸的位置。

　　深入的刀尖拉开柔软的皮肤，脂肪层，肌肉，很微妙地刚好停在刚要刺入心脏的位置，下划。

　　胸部被划开后，连结心脏与其他脏器的每一根动脉和静脉都被小心翼翼地切开。

　　最后，伴随着胸腔的剧痛和空虚感袭来，我看到御主将那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捧到我的面前。

　　视线似乎有点模糊？好像看不清御主那双手和心脏的界线了……毕竟都是红色嘛。

　　心脏虽比不得灵核重要，但失去心脏的副作用也不小。

　　真疼啊。

　　然不止是疼。

　　还有那由疼痛席卷而来的极乐。

　　不单是为了繁衍后代，人类会为了追求快乐而交媾。对他们来说，如此鱼水之欢带来的便是无上的愉悦。

　　而对我来说……这便是犹如人类交合般的快乐。

　　不死的神，有一副能感受到御主每一刀切开皮肉时所给予的感觉的身体。

　　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御主大概的模样，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我勾勾手指示意他趴下。

　　我凭着血腥味的指引张口咬住御主手中的心脏，感受着因血液漫过而有些凉意的胸前传来人类的体温。

　　而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后仰头颅，在御主面前露出脖颈。

　　刹那间，颈间的凉意令我失神。

　　不愧是御主，果然不会令我失望呢。

　　窒息的感觉与奔流的血液共同堵塞了气管，朝着肺部和口鼻涌去。温热的液体在几秒钟内溢满了鼻腔和口腔。被破坏的声带导致我在这种时刻连些正经的话都说不出。但倒也无妨。在整个视野被喷溅起的猩红色覆盖的时候，那种感觉便已足够。

　　我下意识地轻轻揽住御主的腰，低头将脸埋在柔软的发间。

　　好舒服啊。

　　果然，迦勒底的御主是个有趣的人。

　　……

　　折腾了这么久，没想到我居然比御主先醒。

　　等到他醒过来时，他那小学妹的通讯都快打爆了。

　　我当然不会帮他接通然后应付对面。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搪塞过去，然后对着半屋子血红伤脑筋还挺有趣。

　　我点了支烟，坐在床边一边等伤口愈合一边看他嗷嗷叫地拿拖把拖地。

　　伤口还没彻底愈合，差不多抽一口烟就要咳三口血。不过问题不大。毕竟更多的咳血是御主的行为引我笑引起的。

　　哦，他一边拖地还一边喊我帮一下忙。

　　我顺了一下沾了不少血点的金发，摇头表示拒绝。

　　对于优秀的祭司来说，快速而彻底地打扫祭祀现场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而且他刚才割喉的动作还是不够利落，这样下次要怎么教他枭首啊。但凡他刚才动作再利落一点，我就帮他打扫战场了。

　　我的新御主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变态。虽然还很稚嫩，没啥经验，但我相信，有一天他会成为我最优秀的活祭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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