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米奥莉奈在某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精神体的样貌，是一只被折翼的隼。

长翼折断，被抛在漩涡的中心，通体散发着洁白的光，小小一只，在精神图景的上方看着它模模糊糊的。

精神体是与自身本体相勾连，它是什么样，那么自己就是什么样。

米奥莉奈苦涩地笑了笑，她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中居然看见精神体是这个样子的，她的身体没有受伤，可精神上却已经遭受巨大的创伤了吗？

生来便是这样脆弱，有力使不出，怕的不是痛，而是害怕自己的精神体再也飞不起来了。

地球上的第16自治区是个奇怪的地方，这里地层的表面布满厚厚的绿植，到处都是废墟，没有一处高楼大厦矗直在这里，跟随着前面的领袖，米奥莉奈来到地底，这是和上面截然不同的场景。

好像是根据以前废弃的地铁站改成的居民地，这里由三大核心区域构成，一区是商业街，有着不同的商铺，有些好像还在扩建中，灯火阑珊，这里相比上面有些意外的热闹，地球的军人和平民相处在一起其乐融融，有种别样的亲切感。

二区是地球居民居住的地方，这里像是废弃的仓库，很多的人挤在一起，犹如关押鸟兽的笼子，可是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设施齐全，还有几位穿着军装的士兵在里面忙碌。

三区是军队驻扎的地方，建筑的风格跟前面两个区域截然不同，门口看上去像一只恐怖的机械巨兽长着血盆大口，里面的机械声不断，甚至可以听见人在咆哮的声音，米奥莉奈没有进去，仅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米奥莉奈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居住过的地方，可能早就被炸为平地了吧，又或者又被改为什么别的自治区。

一个念头暗暗浮现在米奥莉奈的脑海中。

一区的人看着米奥莉奈身上的军服，纯黑色，肩章是红白细纹，是帝国那边的军服服饰，纷纷都对她抱有不少的戒心和试探的眼光。

那双淡薄的灰眸此刻注视着一个小贩，像是杂货铺一样的店子，最前排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她记得这种酱料是番茄酱吧？甜口的添加剂。

她想到了斯莱塔，那个奇怪的哨兵，喜欢做各种好吃的饭菜，还会咕哝着米奥莉奈不太熟悉的调味品。

就算在营地内，没什么资源的情况下，她也可以拿出小锅在那里做美味的食物，所以米奥莉奈跟在斯莱塔身边的那段时间是快乐且自在，就算她们是在战火可能一触即发的时候，难得的这些温馨温情的小片段更让米奥莉奈留下深刻的印象。

虽然自己种的番茄比这个酱料不知道好多少倍。

米奥莉奈拿起旁边小贩上的这瓶酱料，在周围地球人诧异的眼光中，米奥莉奈对老板喊道「我想要一瓶这个，多少钱？」

给她带一个吧。

米奥莉奈看着账户上的数字发现问题，明明在帝国那边贵得离谱的东西，这里物美价廉。

雀丘利其实一直跟在米奥莉奈身后，有些不能理解对方的作为「不明白，你这种宇宙人为什么会买你们一直抵制的东西。」

「地球的进出贸易口并没有掐断，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没有流传出去，这很奇怪。」米奥莉奈喃喃自语「我都不知道……」

宇宙人生产的那些所谓的高科技产品，在他们专利制度壁垒的保护下，为自身的经济资源源源不断的提供了高额利润，在不断开采发展各个星球资源的同时，掐断了地球人那边可以发展的渠道，最能代表的，是德林亲自打压了Gundam技术。可是，人类离了高科技产品完全可以继续生存，而没有了能源、粮食和基础性工业产品，就无法维持正常的生活状态。

人类社会的本质问题——高端带来暴利，低端维持生存。

这个宇宙中有百来家集团，如果其中一部分相互勾结，组成紧密的组织，那么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能够获得巨大利益和优势地位的机会，所以无论是金融战争、粮食战争还是能源战争，或者是文化战争甚至生物病毒战争，只要能够完全统治这个宇宙，那么他们绝不会心慈手软。

世人在争论各个问题严重程度的同时，有必要意识到其实所有的问题都非常严重。

米奥莉奈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蹙着眉，脑中的思绪混成一团，她对现下的境遇和立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有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哪一方了，如果我只是追求一个答案，追求一个真相的人该多好。」

真相和真理与立场正好相反，都是一种长远的客观存在。不管你站在什么立场来解读真相，不管你如何歪曲掩饰真相，但真相只有一个，就那么不偏不倚地客观存在着或存在过，不会因为被歪曲被掩饰而变化。真理也是如此。

宇宙中有着这样一个生存法则，优胜劣汰。

生命体小到细胞，大到星体。每一个生命体都遵循同一个宇宙法则那就是强存弱亡，这是生命的平等性。

人类之间的竞争，动物之间的竞争，植物之间的竞争，细胞之间的竞争，还有星体之间的竞争等，竞争无处不在。

雀丘利听到米奥莉奈的自言自语，砸了一下舌「你最好做你自己想做的，背叛者的下场你应该了解。」

「我曾经也有一个最好的挚友，我把她当姐姐看待。」雀丘利陷入回忆「但是她背叛了我们，我不可能饶恕她，所以我对于她处于的立场和地方抱有憎恨，我讨厌她。」

米奥莉奈听了她的言语，感到浓浓的悲哀。

……

——

办公室内，斯莱塔听到米奥莉奈冷淡的言语，心如死灰。

「为什么？」斯莱塔看着她有些不解，眼泪都快逼出来了。

米奥莉奈看着对方蹙着眉，着急解释「不是拒绝你的意思，现在还不行。」

「那应该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米奥莉奈还在筹谋如何处置这些反叛的人，自己的哨兵看上去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固然她现在对伊兰有着厌恶铲除的心，但是她更在乎斯莱塔的感受。

理智与感性相互拉扯着，米奥莉奈共鸣到对方的情绪，感同身受一样能明白对方的无助和痛苦，她不知道现在如何去安抚一个失去安全感的人，如果一定要答应并不是现在，米奥莉奈更想和对方做好相同的心理准备而不是靠一时的冲动。

米奥莉奈暗暗咬了咬牙，主动去亲吻她，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内心的情感「随时，可以吗？后面的时间我们有很多，我已经不会再离开你了。」

「是……」斯莱塔被亲得迷迷糊糊的，身体都有些发软，连环住米奥莉奈的手都被亲得软软的搭下来。

「要先成为伴侣吗？」米奥莉奈转了个话题「你有这个意思吗？精神上和身体双重结合，我的终生都会和你绑定再也不会分开了。」

一般哨兵和向导只会绑定一种链接，要么是精神，要么是身体，可是如果两种都绑定了，就是伴侣的关系，链接也不会破裂，一生中就只有对方。

伴侣……

是伴侣，不是单纯的哨兵和向导，不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

她可以成为米奥莉奈最亲密的人。

腿上的重量突然离去，斯莱塔才回过神发现，米奥莉奈已经从她身上起来了，内心不禁有一点小失落。

「那，可以现在去吗？」斯莱塔紧抿着下唇。

斯莱塔想在圣坛开放的结束时间前，和米奥莉奈一起完成结为伴侣的这项仪式，虽然大部分人早就不在乎这些形式上的变化，但是斯莱塔渴求这一段关系。

「可以。」米奥莉奈思考着，应该可以在距离今天圣坛关门最后的时间内，举行这个仪式，只是这点要求，米奥莉奈愿意去给她。

斯莱塔握紧的手又缓缓的松开，然后被米奥莉奈牵起，引领着走向前。

这里是圣坛，是举行伴侣仪式和告别仪式的地方，高大且庄重。

入口处横跨着中央大厅之间有着一个大型十字架，宽敞的空间内，中间地板上铺着鲜红色的地毯一直向大门内延伸。进入到里面的殿堂，高耸的圆形穹顶，四周都是玻璃窗，采用自然的光鲜射进里面，背壁的装饰画透着光线的照射，从各个角度看都有着繁琐复杂的细节图案。中央是洗礼池，源源不断的圣水从里面流出，就像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十二根金碧辉煌的柱子分布在周壁，支撑着屋顶，每根柱子上都有象征使徒的标记，旁边分布着不同大大小小的雕像，斯莱塔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有些局促，可是手被米奥莉奈紧紧牵着，她有些安稳和安心。

每一个哨兵和向导一生中会有两次正式的仪式，一次是他们相互承认对方是彼此终生的伴侣，另一次是他们退役或者死亡的时候。

结为伴侣仪式，会由塔内的媒介人主持，进行一系列形式上的流程，并在众人的祝福下他们相互建立精神链接，哨兵和向导他们彼此会戴上相同的戒指或者交换彼此的信物，如果没有信物也有塔内专门派发的相同款式的戒指，普通的素戒；告别仪式则由退役者或者死者最好的朋友主持，感谢他们做出的贡献并赋予他们相应的荣誉。

军靴踏在豪华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空荡的声音，这是独属她们两人的地方，没有所谓的亲朋好友过来捧场祝贺，现在唯一的媒介人也因为谋反被抓走不存在这个地方，没有人见证她们在这里许下的誓言，但是斯莱塔愿意去相信。

穹顶之下，站着两人的身影。

讲坛下有着大片的鲜花。浓郁、甜腻的百合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零散的几束阳光透过右侧窗，给米奥莉奈的侧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绒光。

「斯莱塔，现在能听见我的心跳吗？」米奥莉奈放出坚硬的精神屏障，将两人包裹在其中，隔绝了周围一切的喧嚣，建立了这小小的一方宁静世界。

哨兵不像向导一样可以轻易察觉情绪的变换，他们超强的五感有时也会听到别的杂音，如果哨兵想准确分辨一个人的情感，那么需要另一方从外在或者语言来告诉他们，或者让他们直接用身体上去感受和理解。

斯莱塔俯下身，头侧过去贴在米奥莉奈的胸口，米奥莉奈有些惊讶得嘀咕了一声「虽然也不用这么近……」

斯莱塔集中精神放大自己的听觉，能听到米奥莉奈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如同擂鼓一样快。最后细微到里面血液在流动的声音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在靠近你才会发出的声音。」

斯莱塔看着她，瞳孔放大，眼睛闪着光。

这是第一次米奥莉奈向她坦诚情感，百合丁香高高堆起在她静默的心上。

「成为我的伴侣吧。」米奥莉奈从旁边拿出戒指，给她的右手无名指慢慢套上「终生我都属于你，你的一生也要属于我。」

很普通的戒指，没有花纹图案，单纯的圆环，是塔派发的普通物件。

斯莱塔已经很满足了，她的理想内是想有一位伴侣，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抱歉，比较着急，我之后会给你买更好看的戒指。」米奥莉奈察觉到对方很在意手上的戒指，解释说道。

「没有关系，是我太任性……」斯莱塔眼眸亮闪闪的，漾着水花。

其实任性也没关系。

米奥莉奈心想，她愿意包容斯莱塔这点小小的任性，发现对方一直盯着戒指看，没有看着自己，有种莫名的不悦，她故意咳了两声。

斯莱塔回神「怎么了吗？」

米奥莉奈憋红了脸，不自然的伸出右手「给我戴。」

「好！好……」斯莱塔大声回答道，发现自己手都在颤抖，很小心翼翼给她戴上戒指。

随着斯莱塔的动作，米奥莉奈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她们双手紧牵着，额头相抵。

这次不是很简单很快速的建立精神链接，米奥莉奈很慢的引导着她，手把手的教学，斯莱塔觉得自己像是被温暖的洋流冲走了一样，习惯性的跟随米奥莉奈的精神力，精神屏障自然而然为米奥莉奈轻松打开，两人的精神图景建立了新的桥梁，米奥莉奈的一部分在她的精神识海中，任由她在里面肆意妄为，仿佛米奥莉奈天生就是这片精神图景的主人，一切都是为她创造服务。

米奥莉奈能直接感受到斯莱塔现在所建立的精神图景是多么辽阔，有关于草原，有很多形容词，但是苍翠和天然与纯洁才是最重要的，建立这个图景的人必然也是这样，只不过有些多余的黑雾，让米奥莉奈觉得有些刺眼，她之后会清理干净。

斯莱塔现在能轻易感受到米奥莉奈的情绪，就像一根无形的线一样牵动着她的心情，这里是米奥莉奈的精神图景，没有之前沉闷的气场，漩涡好像变小了许多，浪花飞溅，像波尔多的红酒一样，浓烈又甜腻，又像酸涩的发泡白葡萄酒一样，狂野又热烈，海藻的香气扑鼻而来，让斯莱塔不知觉沉迷其中，有些意外的醉意。

米奥莉奈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眸死死盯着斯莱塔，挑了挑眉，这个表情让斯莱塔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受伤了。」清冷淡薄的语气，米奥莉奈好像有点生气。

斯莱塔内心开始感到有点慌乱「这个很正常。」

「在哪里，给我看。」

斯莱塔下意识捂住领口「还没好，别看。」

米奥莉奈找准机会揪住她的领带往下扯，对方死死捂住衣服的领口不让看，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斯莱塔觉得刚结为伴侣就来这一出也太尴尬了。

米奥莉奈吼道「到底哪里不给我看？只是伤口吗？你之后的身体不也全部要给我看，害羞什么？！」

「咦！」斯莱塔觉得自己那块伤痕如果被米奥莉奈知道怎么弄出来的，也太败坏她和德林之间的感情，况且这是她自己硬要求的结果「可是，可是米奥莉奈手上的伤不也没好吗？解开看不好吧？」

「我的好了，你的伤痕现在还没有好对吧？」米奥莉奈质问道「到底是什么伤痕，让你有精神力的情况下还没愈合？」

「我……不知道……」斯莱塔低垂着眉眼，看上去有些委屈。

很奇怪。

米奥莉奈见对方没有松手的打算，自己先放开对方的领口，然后她当着斯莱塔的面，单手解开左手的绷带，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左手，有一些表面早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肤，只是有些皱巴巴的，烧伤后长出的粉红色皮肤和白色皮肤形成肉眼可见的分界线，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再过几天米奥莉奈可以用精神力尝试去修复疤痕，这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眼前这个画面让斯莱塔的心一抽一抽感到疼痛。

这是她的向导，是她并肩作战的人，是她最亲密的伴侣。

米奥莉奈皱着眉，语气有些强硬，她解释说「斯莱塔，我愿意给你看我身上最丑陋的疤痕，愿意给你看我最不堪、不完美的地方。不是想让你心疼，因为暴露出身上脆弱的部分使我感到自卑和难堪，但是，我相信你，我愿意给你看我懦弱的部分，相同的，如果你不给我查看你的伤口，不让我为你疗愈，那我身为你的伴侣还有什么作用呢？」

斯莱塔没有抗拒米奥莉奈再去解开她的领口扣子，从斯莱塔的脖颈处有着纱布包裹着，好像透着淡淡的血迹，一般哨兵的体能应该会很快就可以愈合伤口，怎么这次有点不一样。

「这就是你给我谋取名利换来的代价？斯莱塔，你到底还做了什么？」米奥莉奈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我没有瞒着你，除了就这一件事……」斯莱塔脸都要红得滴出血来，她的精神图景随意让米奥莉奈进入，这段信息是她愿意给米奥莉奈看的。

米奥莉奈感知到这一段信息，嘴唇紧闭。

可恶老爹，就算是这样也下手重了。

「体检呢？你不会做吗？」

斯莱塔理所当然说道「我这种人，只需要使用就行了，所以一般没有这些安排……」

天，她之前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米奥莉奈有些心酸，她对于斯莱塔的过去其实知之甚少，平时也只能从她的言行举止猜测出大概。

就算是锋利的宝剑，只管使用不去保养，到最后总会锈迹斑斑。

米奥莉奈气得牙痒，顺势扯着斯莱塔的手「我要带你去医院，今后每周你都要定期检查，我会随时检查你的状态。你是军官，不是罪人，我的老爹都明确跟你说了，你不是！你可以有能力享受这些，你今后给我放狠一点！」虽然是命令的口吻，但是里面也包含着一丝哀求。

「好。」斯莱塔哑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自己怎么还能随意任人差遣。现在这里就有人愿意把她放心尖上不忍让她受一点委屈，她是何等的幸福。

晚间到了医院，米奥莉奈才真实了解了斯莱塔的身体这些时间段内都经历了什么。

愤怒、不可置信，米奥莉奈的心情十分沉重，就像巨大的黑洞一样把她的理智吞噬殆尽，让她不能冷静自制。

「狂化前兆？！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该给她打这么多镇静剂！」

负责观察斯莱塔身体的医生们被训斥得有些瑟瑟发抖，毕竟谁也不敢现在去惹现在这一位有名气有实力的将官，现在他们低头看见她们两手上相同地方戴着的戒指，瞬间了然，对方是在给自己的伴侣出头，碰到铁板了。

米奥莉奈一下平静了情绪，没有释放精神威压，就算她再生气有什么用呢，能怪罪医生吗？唯一能怪罪的只有米奥莉奈自己，是她的不辞而别让斯莱塔陷入即将狂化的痛苦。

斯莱塔默默安慰道「牙齿……这个没关系，之后我会磨平的。」

是牙齿的问题吗？

米奥莉奈笑了，不知道是被斯莱塔这句天真的话语逗得，还是被自己的行为气笑了，复杂的情感。

米奥莉奈命令道「以后不要让我发现你们对她差别对待。」

「是。」

谁也不敢多说一个拒绝的话语。

医生重新给米奥莉奈的左手包扎好，又给斯莱塔做了全面的检查，米奥莉奈在外面等着报告出来时，看着医生的面色有些凝重。

「你的哨兵……」医生面露难色「建议她不要再继续大量使用抑制剂了。」

米奥莉奈翻看着数据，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再这样胡乱使用，不仅是精神力的紊乱，还有结合热一直压抑从未释放，她的信息素到时候会不可控，甚至会可能完全无法控制信息素的开关闭合。」

精神力的紊乱会导致自己精神屏障的坚硬度和稳定性下降，难怪她那时会突然陷入昏迷，又或者这次无法很好的愈合伤口。如果信息素要是无法控制开关，无疑就是直接暴露自己的行踪给对方敌人。

不论哪一点，对于斯莱塔的性命安危都是致命的。

「我就知道……」米奥莉奈紧蹙着眉头，低下头喃喃道「她很擅长忍耐。」

结合热对于每一个哨兵和向导都是应该经历的麻烦事，有时需要依靠抑制剂，有时需要自己解决。

怎么可能说没有。

「我今后会负责你的身体健康，能明白吗？一天你要给我报备三次，身上出现的任何伤痕伤口必须给我查看，还有抑制剂的使用……」

斯莱塔有些苦恼的点点头，有些要求其实有点过了，但是对方是关心自己的话语，斯莱塔并未多反驳。

医生随后说着「米奥莉奈少将，那个，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您的。」

「什么？」

「建议您不要再去吃速食，会对你的胃有不好的影响。」

「……」

米奥莉奈能感受到背后斯莱塔灼热的目光，好像带有责备，好像也有欣喜。

「我今后会好好负责米奥莉奈的三餐。」斯莱塔捏紧拳头，气势满满。

「这算是一种幸福吗？」米奥莉奈抽了抽嘴角，她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的每一天，斯莱塔都要在耳边叨叨自己的饮食，「那么拜托你了。」

——

米奥莉奈居住的地方被斯莱塔打扫布置的很干净，除了地上几根散乱的抑制剂以外。

看来对方有好好休息，甚至还会给自己那片小花园种上新的植物，虽然一眼看上去就是漏洞百出，但是米奥莉奈能从自己的房间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欣慰和温暖，这里之后会是她们两人的地方。

关上门的那一刻，米奥莉奈将斯莱塔推倒在沙发上，跨坐她的腿上，眼神凶狠的盯着她。

「那个……」斯莱塔的心怦怦直跳「是、是要结、结合吗？」

可以随时，这是米奥莉奈的原话。斯莱塔不太懂，如果是米奥莉奈先来引导她的话，她其实对这个陌生的行为一点都不害怕了。

「结合可以先缓一缓，我现在要对你做完整的精神疏导。」

斯莱塔微乎其微叹了口气，但是心情莫名有些失落。

斯莱塔双手环住对方的腰背托住她，让米奥莉奈更舒适的坐在自己身上，她们面对面正视着对方的双眼，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融在一起。

「你不是……」斯莱塔微不可微吞了下口水「没有什么精神力吗？你在骗我？」

米奥莉奈抚摸着斯莱塔的眉眼，将她的眉头舒展平整，连同她正躁动不安的心一样，一寸寸抚平。

「以前是，现在可不一样了。」米奥莉奈勾唇笑道「我可以喂饱你。」

米奥莉奈能感受到斯莱塔潜在的暴动和混乱，精神图景中带着黑雾和一些别的杂质，她明白，这是在狂化时期斯莱塔一直潜藏的所有负面情绪。

连绵不绝的精神力从米奥莉奈的指尖流出，一点点平息了斯莱塔体内紊乱暴躁的神经，就像淙淙的溪流，一点点冲刷那些强行压抑住的狂躁，渐渐的都归为沉寂。

又恢复了以往的青绿草地，米奥莉奈在里面能感受到斯莱塔的温柔和温暖。

从精神图景中出来，现实里的米奥莉奈的额间已经有一层薄汗，虽然是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精神力，但是如果是对濒临狂化的哨兵做到完全的净化，就算她是向导里的首席也是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斯莱塔亲了亲米奥莉奈湿润的耳垂，表达自己的喜爱和怜惜，她能感受到全身心无比的轻松，精神力甚至轻易的使用，脖颈上伤口也在快速愈合，甚至有些发痒。

斯莱塔解开脖颈上的纱布，已经开始结痂了。

「谢谢你，米奥莉奈。」斯莱塔再次表达内心的喜爱，让米奥莉奈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米奥莉奈用手贴上斯莱塔的小腹「你这里难受的时候要告诉我，又或者……」慢慢右手滑下，拂过斯莱塔的大腿，惹得对方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夹紧了双腿，米奥莉奈的手被夹住没有再进行下一步抚摸。

斯莱塔的脸颊通红，她好像隐约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默默点点头。

米奥莉奈眯了眯瞳眸「不要不听从我的命令就用抑制剂，以后我说能用才能用，你不可以克制自己，需要精神安抚随时找我。」

斯莱塔很快答应了「好。」

米奥莉奈满意的笑了，起码这样下去，斯莱塔应该可以真正体验她第一次的结合热。

「那个……」斯莱塔犹豫地问「米奥莉奈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你这句话就像在问别人你的内衣是什么颜色一样。」虽然米奥莉奈语气上有些嫌弃，但是她已经悄悄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了。

「我知道，但是……」斯莱塔有些窘迫，低垂下眉眼「我不太了解你的味道，那时你的信息素能让我感受到寒冷，但是又会感受到很热……我想知道你信息素准确的名字，请告诉我。」

很冷？很正常，那很热就是……

米奥莉奈只能判断当时对方是对自己的信息素有了“反应”。

以往米奥莉奈都会觉得这些话很低俗，但是现在从斯莱塔嘴里听她却觉得意外的欣喜，这说明斯莱塔并不是自愿克制住的，结合热这种东西说不定可以引诱出来。

米奥莉奈叹了口气，俯身在斯莱塔的耳畔轻言细语道「雪山。」

动脉的跳动使信息素的味道更加浓郁，斯莱塔浑身都被米奥莉奈的信息素包裹着，仿佛初雪消融，所有的烦躁和痛苦都被抹平了。

安心、安全。

只有在面对自己最亲密的伴侣，最信赖的哨兵，向导才会直接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给予对方最舒适的精神安抚。

向导的信息素是在短暂时间段内，最佳的精神良药，也是最能让哨兵狂热迷恋的东西。

斯莱塔头蹭着米奥莉奈的胸口，像只满足的猫一样，不知不觉将自己信息素放出来，草木檀香混合着冬雪的凌冽，整个房间就像置身于满是雪松的森林，大雪褪去痕迹后的雪松巍然于山巅，沉静而舒缓的力量让人的心灵瞬间得到慰藉，檀木香被雪洗刷的绵绵温柔，隐约回甘出甜味。

信息素浓烈，还好这一整层只有米奥莉奈一个人居住，要是被人发现，会被认为具有危险性的结合热。

米奥莉奈的身体有些发热，信息素平时只有两种用途，一种用来帮忙抑制住结合热的苦恼，另一种是专门调情用来吸引对方的作用。

在过去的年代，人们曾怀疑这些哨向的信息素是否跟某些动物的腺体一样，长在表面，或者其他地方，可是后来发现并没有，人类的腺体存在于人的体内，那么哨向也是如此，可就算这样，他们信息素的浓度并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

人类研究领域还有一大段空白，哨兵和向导形成的原因至今还是个谜团。

斯莱塔抱紧了米奥莉奈，惹得对方身体一阵颤栗，米奥莉奈心想，就算今天这个时候结合了，她也心甘情愿。她其实更想等到对方第一次感受结合热的时候去尝试，如果她会的话……

没想到下一句，斯莱塔询问道「身体上的结合，到底怎么做啊？」

米奥莉奈蹙了蹙眉「你不会不知道就对我发出邀请吧？」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斯莱塔有些无措，她也是一时激动才硬想和米奥莉奈建立更牢固的联系的，现在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跟对方的羁绊早已如此深厚，这是双向情感的选择，她们是伴侣，最亲密的关系。

「虽然现在隐约好像明白一点，我对这些知识其实知之甚少，可是如果要我讲哨兵和向导之间这些年的差异和变化，我可以现在讲给你听！」

斯莱塔的语气高扬，后面的语句像是期待被人夸奖，渴求表扬的小孩，亮闪闪的瞳眸盯着米奥莉奈，让米奥莉奈的内心有点复杂。

米奥莉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燥得不行，平复好心情后，她无奈地揉了揉斯莱塔的头发以示鼓励「结合……到时候我会教你的。」

她也没想到，她之后不仅要教这个哨兵怎么自己解决，也要教她怎么和自己结合，让人感到羞愤又无奈。

一直关押在塔中的牢狱内，不接触这些生理信息，也是一种麻烦。

——

洗漱完毕后的米奥莉奈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房间，桌上多了一本奇怪的笔记，她不记得自己有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

「嗯……」斯莱塔才出来，看到这个解释说道「我的档案中有这样一个小本，上面的文字，我有些看不懂。」

米奥莉奈翻开仔细看了看，这是一种加密的语言文字，如果要推断这上面写了什么，需要对应的密钥，结合起来才能完全明白。

正如里面的文字会有26个字符，那么密钥也有。

这种东西要推测起来并不麻烦，只是这一小册需要一些时间来解读。

斯莱塔这个人，有点奇怪。

米奥莉奈内心暗暗想着，她其实也想多了解一些斯莱塔的信息。

「你是想知道你的消息吗？」米奥莉奈询问。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像我这种空白的人，会有这种厚度的册子，虽然我不明白……」斯莱塔苦涩笑了笑。

是啊，她对自己的身世只有从母亲的口中讲述，人生阅历甚至只有自己从书上或者网络去了解，这是一种无意义的体会。

米奥莉奈知道斯莱塔在自嘲，甚至情绪上还有些低落，她承诺着「我会给你解读，这个姑且给我。」

「你的档案又不是完全没有，你的未来还在继续，哪里的空白呢？」

从来如此，便对么？

斯莱塔不怀好意挠了挠脸颊，她其实已经有追求的理想和目标，觉醒的这种渴望，想和米奥莉奈并肩前行，这样如此渺小的人生，愿意去追寻这种意义，就算之后感受到痛苦和难受其实并不算坏事吧。

洗完后的斯莱塔只是穿着相同单薄的衬衣，下面露出修长的双腿，红色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发尾有些湿湿的，就算保持着一些距离，米奥莉奈也能闻到对方跟自己是相同沐浴露的香味，明明是一样的，对方的香味却有着别样的诱惑力。

明明都没有散发信息素。

米奥莉奈坐在床边悄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假装翻阅手上的电子文档。

「那个……」斯莱塔突然开口道。

「什么？」米奥莉奈的手指在屏幕上颤了颤。

「米奥莉奈有精神力之后，精神体可以召唤出来吗？」

毕竟，斯莱塔从没见过。

「我的精神体……」米奥莉奈语气有些低落「它不可能出来的。」

「抱歉……」斯莱塔感知到米奥莉奈的情绪，感觉对方对于自己精神体这一事，有着别样的悲伤和难过，斯莱塔将自己的精神体唤出来，红色的软萌小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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