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又一个男孩的头颅在指尖爆开，身体摇晃着拉断脖颈的残皮、坠落到桌面上。

已经有相当数量的血肉干结在雾玖的掌纹间，但她只是简单地甩掉新溅上去的脑花，就再次将手伸向放置在桌角，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透明塑料箱。

吱呀——

一旁的门被推开，凌打着哈欠走出卧室。

“早…唔啊困死了…卧槽玖你在干嘛！？”

一睁眼就看到覆盖大半个桌面死状各异的年轻男尸，沉着如凌也不免被吓得清醒过来。

“早。”

雾玖扭头瞥了凌一眼，就又转回去，眼神复杂地死盯着刚被她从箱子里抓出来缩在手心微微发抖的少年。

“等等等等…玖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空间再次奇异地扭曲，凌连跑带瞬移地赶过去撑住雾玖的手指。

在凌的印象中，雾玖几乎不会像这样不追求快感而大量杀人，这种行为用雾玖以前的话来说就是“无意义的浪费”、“猪都知道节约粮食”。

“哎呀我没事…凌姐姐不用管我。”

“同为女人我可没法相信‘没事’的说辞。乖，先把他给我。”

雾玖试了几次也没能挣脱凌，干脆任由少年被夺走。

凌一口将少年囫囵吞下肚，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在雾玖身旁坐下。

“玖，有什么事就给我说说吧。”

“……”

雾玖避开凌直直刺过来的视线，发呆似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难道说你信不过我？”

“不是…”

“……我只是…想跟他们说说话。”

房间里的血腥味太过呛人，凌决定出门走走。

昨晚虽然说是“跑路”，但实际上凌只是带着雾玖转移到了同城市另一边她母亲企业下辖的一处工厂——准确地说，是工厂的地下，也是H2α和H2β的“故乡”。

这个工厂与其他正常的工厂并没有什么不同，简易的三层小楼，坐落于城市近郊，对外宣称用于生物制药产品的流水线生产，而内部设施与平日忙碌的景象似乎也证明着此言非虚。

但一切正常都仅限于地上部分。

在厂房一楼边缘处的某些设施之下，环绕式均匀地分布着十几道暗门，通过暗门下的下行楼梯便能来到一片与地上工厂占地规模相近的地下建筑群。走出楼梯口首先见到的外围建筑是“员工宿舍”，也就是凌和雾玖暂时居住的地方；而内圈建筑的职能——

“分娩室”。

每次看到这三个字凌都会感到一阵反胃，偏偏她和雾玖的房间还正好被安排在一出门就能看到它的位置。

“毫不掩饰生产方式的命名，这种作恶也要堂堂正正的态度倒也没有恶心到底。”

籍由类似藤那个世界被称为试管婴儿的技术制作受精卵，通过激素催化等方式人工干预胎儿性别，将处理过的受精卵植入“女员工”的子宫内正常渡过九个月的孕期。这样产下的胎儿是男性的概率将维持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平安降生的男婴则要经过短则一个月，长则一年的违背人类身体正常生长发育规律的营养液液浸泡培养，培养时间通常由客户需求决定，而通常半年时间就足以使一名男婴成长到与β外表差不多的程度。

诚然，经过这种催熟处理的男孩寿命自然不会有多长——但谁又在乎呢？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们能够在买家手里活过一个月都是奇迹。

这就是雾玖母亲的企业真正正在做的事，生物科技公司不过是绝佳的掩护与幌子，公司营运带来不菲的营收对她也只是意料之外的副产品。橙当初的猜测完全正确，在这座城市就有着把男性作为商品从生产到消费的完整产业链。只不过她也没想到，产业链的起点能够如此肮脏，而且仅凭雾玖的家族就形成了完整的闭环。

“……”

吐出一口浊气，凌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她快步把一个个出卖人性底线的房间甩在身后，径直向通往地面的楼梯走去。

如果是作为待在雾玖身边的代价，这种程度的污秽她还能够忍受。

不过，凌很不巧地在走廊拐角处碰到了一名怀抱男孩的少女。

迎面走来的少女穿着一件很宽松的白色连衣裙，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紫色长发一直垂到小腿。虽然偏娇小的身材浮夸了头发长度，但她的发量比起荫来也着实不遑多让。笑眯眯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但若是随便找一个一个陌生人采访他对少女的第一印象，则十有八九会用“温柔”、“善良”这类俗套在此时却又无比贴切的词语来形容。

被她托在掌心的男孩像缺乏安全感的树懒一样紧抱着她的大拇指，少女也用另一只手轻轻安抚着男孩的后背。

稍稍平息了一些的反胃感又卷土重来。

如果换一个地点，或者让少女换一个身份，凌大概也会给出与天真的陌生人先生相同的第一印象吧。可少女现在的行为只会让凌感到恶心。

少女也很快发现了凌。

“呀，这不是姐姐的跟屁…啊不，好朋友吗。”

与脸上温和的笑容相反，少女打了个并不怎么友善的招呼。

“哦，小珊啊，早上好。”

凌并不想和这个叫霂珊的少女多废话，但对方好像不这么想。

“今天好不容易和姐姐‘逃’到同一个据点，怎么没有一起行动？…哎呀，难道说‘剑术高超’的凌姐因为被两个‘普通’的女孩子逼到放弃据点，和姐姐吵架了吗？”

霂珊故作担心地吸了口气，好像几个被加重的字词只是无心之举。

凌努力不让怒气流于言表“我们的关系就不劳您费心了，玖她只是累了需要一个人静养而已。对了，小珊也最好别去打扰你姐姐，继续你幼…充满童趣的自娱自乐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只是姐姐被打自闭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们令人羡慕的感情出现什么裂痕呢。”或许是对凌挑衅的反击，霂珊捂住嘴轻轻笑着。

结束对话，凌快速与少女擦肩而过，少女也再次将视线移回手心。“……不好意思小家伙，碰到熟人浪费了一点时间，我这就带你…”

凌没心思听清霂珊最后对男孩说了什么——就好像塞壬的灭亡曲，即便双脚踏在陆地上自信并非她们所要吞噬的猎物，也不会有人真心想去欣赏那些由蛇蝎心肠酝酿而生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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