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说起来，什么是‘温泉旅行’？”

　　一个月前。

　　将今天的工作处理完毕后，作为在下班前极为难得的空闲时间，提督随手翻了翻电脑上的资料。

　　并不是说有谁将温泉旅行之类的东西写进了工作中的报告里面，这种极为不负责任的事情必然不会发生在港区里。

　　现在的提督，只是在网上随意浏览着一些东西罢了。

　　其中，作为一个关键词，温泉旅行是不少人都会提及的东西。

　　面不改色地关掉了面前屏幕中所显示的这个【与情侣必须要做的一百件事】的表单，看着那在名列前茅的事项之中仅有这个名词是自己所不了解的，提督一时间倒也没有想太多，只是随口问了坐在提督府中另一张桌子的秘书舰。

　　赤城。

　　听闻得提督的话语，赤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那美丽的脸庞登时浮出了一阵红晕。

　　“为…提督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

　　“嗯？嘛，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理由吧……只是突然看到了这个东西，想着赤城你可能会比较了解一些？”

　　作为在不久前才刚刚举行誓约的新婚夫妇，赤城本身虽然并不是没有与提督做过那些令人欢快的事情，但对于在大白天——起码是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提督府里面随口说出这样的话语，还是让身为新妻的赤城多少有些害羞。

　　知晓了提督本身并没有什么调戏自己的意思，确实是不知道温泉旅行这个名词究竟代表着什么，赤城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但……还是很害羞。

　　“所谓的温泉旅行…如果提督所说的跟我了解到的没有偏差的话，那么这个‘旅行’，应该是只能……和自己的伴侣一起去的。”

　　“……诶？”

　　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地将自己那因为提督的疑问而骤然提速的心跳微微平息下去之后，脸上还略带泛红的赤城这才轻轻说道。

　　“在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大概是这样的意思，会有一些专门为某些人提供的私人温泉，当然，在这其中必然也是有着食宿的功能的……而这种所谓的私人温泉，本质上应当是一种不去分隔男女的…露天温泉。

　　“通常来说，店家并不会多去管束去那儿的旅客的行程——这并不是指店家不会问旅客都去了哪里游玩过，这是理所应当的个人隐私问题，这里所说的，是店家‘只’会提供一个专属于你或者你们的单独温泉……

　　“至于这个单独的温泉，旅客究竟是想要自己进去浸泡一番，还是与自己的朋友或者…伴侣进去，就不是店家所约束的范畴了。

　　“所以通常，这种温泉旅行，如果本身不是关系非常好的同性友人的话，那么往往也就只有情侣伴侣之间才会一起去了。

　　“而这就是我所了解到的温泉旅行了，不知道提督所说的温泉旅行是不是这个意思……”

　　一字一句，在赤城讲述何为温泉旅行的这个过程中，那话语间透露出的温柔像是流水一般，轻轻柔柔地环绕在提督的身旁，作为温柔的最好代言词之一，也或许没有这个“之一”，每当赤城开口说话的时候总是能够给人这样的感觉。

　　但此刻的提督却没法将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赤城的身上了。

　　努力地消化掉赤城话语间所有的含义之后，坐在那办公桌前的提督这才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换句话说就是，就算去到那里的情侣，想要在温泉里面做些什么，也是没有人知晓和管辖的？”

　　“……嗯，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才是，不过我也没有去过所以……”

　　直到这，提督才知道自己究竟对自己的新婚妻子问了一个什么问题。

　　“抱歉赤城，我刚才…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代表的是这样的意思……”

　　“不，没关系的提督……毕竟您是我的提督的同时，也是我的丈夫，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冒犯…只是提督忽然说到这个的话，还是会有点害羞就是了……”

　　刚刚才有些缓和的红晕，在提督那极为认真的道歉之中又一次被激了起来。

　　连抬头看一眼提督都做不到，低着头的赤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只是轻轻地回应了男人那道歉的话语。

　　……作为新婚的妻子来挑明这些实在是太令人害羞了啦！！

　　“咳咳……今天的工作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或者别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提早点下班吧~？”

　　挠了挠头，感受着眼下的氛围实在太过令人尴尬，看着墙上钟表的时针也无限趋近于6这个数字之后，男人果断转移了话题，将两人之间的那些许尴尬给全部打破。

　　“听提督的……~”

　　深呼吸、深呼吸。

　　总算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赤城这才抬起头来，与提督对视。

　　尽管在与男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心中的那羞意又翻涌着朝着赤城袭来，但作为眼前男人的妻子，做足了心理准备的赤城倒也没再有些什么小姑娘的娇羞，脸上羞意的绯红颜色此刻也仅剩下淡淡的一层，若不是提督知晓着赤城从来不喜欢在自己的脸上涂些什么，非得以为眼前的姑娘是上了一层腮红不可。

　　“嗯，那就……先去吃点东西吧，有些饿了呢~”

　　“好~”

　　起身，迈步走到赤城身边，极为绅士的轻轻弯腰下来，一手背在腰后，一手朝前伸出。

　　“不知我们美丽的赤城女士，能否赏脸与我共进晚餐呢~？”

　　“当然，我的荣幸~”

　　那雪白的葇荑轻轻搭在了男人的手掌上。

　　十指相扣。

　　牵着赤城，关掉了提督府的灯和门，朝着食堂走去的时候。

　　提督的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发狗粮的原因吗，提督？”

　　看着面前端着酒碗满脸黑线的加贺，提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嘛……毕竟我对这些东西确实不算特别了解，什么温泉是比较不错的啊、出行的时间选择啊或者是赤城她某些没有告诉我的喜好之类的，我想这些东西可能加贺你会更了解一些？”

　　过了几天。

　　一直在构思着如何要给赤城一份惊喜的提督，在许多天的思考之后也没有得到一个很明确的答案，虽然说他平日里也并不是一个不上心的人，对于赤城的喜好也好、爱好也好都有在用自己的眼睛和脑子作为记录，但作为新婚的夫妻，提督自认为就以现阶段而言，对赤城的了解还是比不上之前一直以来生活和工作都在一起的加贺的。

　　所以，男人来到了这里，找到了加贺，既是想要寻求帮助，也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该说你是聪明还是笨蛋呢…… 首先，对于你来找到我的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诚如你所说，起码在现在这个阶段、在目前，提督你对赤城的了解确实不如我。但对于夫妻，尤其是赤城如此温柔之人来说，你来寻求他人的帮助这件事虽然不能说是愚蠢，但起码还是有点笨笨的……”

　　轻轻端起酒壶，将自己那喝光了的酒碗美美地倒上一碗之后，端着酒碗的加贺一时也没有急着将碗中的美酒喝完，只是就这样坐在提督的对面如此说着。

　　“对于情侣之间的发展，在遇到困境之时寻求外力以击破囹圄其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毕竟每一个具体的人都是有着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许是理解、许是选择，在寻求他人的帮助得到了之后往往也能够会有更多的选择，无论这选择比起自己想要选择的那条道路是好是坏，但最起码，需求他人的帮助不是什么值得被嘲讽或看清的事情，相反，那些嘲讽寻求帮助之人的才是蠢货之流的存在，这一点倒是不必多说。

　　“但是，对于你们此刻这样仅仅只是想要给予对方一份惊喜的情况下，以我的角度出发，其实我会认为提督你自己来做会更好一些。原因在于，情侣之间的第一次出行本来就是非常具有意义的存在，即便这第一次的出行、旅游，因为情侣本身的关系并没有做到尽善尽美，留下了些许遗憾，但这遗憾也同样能够成为日后你们的美好回忆，从岁月的角度出发，人生中的许多事情本就是存在着遗憾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遗憾，才构筑出了回忆的美丽，也才构建出了遇到彼此的你们的人格和三观，这一点您也应该清楚才是……”

　　端着酒碗，加贺轻轻抿了一口碗中的美酒，忽的才是言语一转，继续说着。

　　“不过，当然了……对于你们的这一次温泉旅行，我确实能够帮您，毕竟这是除了工作之外您第一次来寻求我的帮助，而且对象还不是旁人而是赤城，所以了，无论是身为您的舰娘也好，身为赤城的友人也好，您的这一份‘委托’，我接下了，就当成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吧。”

　　看着面前提督认真聆听的样子，一直在诉说的加贺反倒是轻笑着，虽然说不上是完全没当一回事，但是表现的轻松也是一个事实。

　　“但是下一次，您就不能这样了哦？”

　　“嗯，我知道了。”

　　极为认真的回应了加贺的话语之后，提督用力地点了点头。

　　“首先，关于出行的时间的话，我会建议您…将时间放在下个月。”

　　“原因呢？或者说是这么做有什么理由吗？”

　　“也很简单啦，您不是刚和赤城结婚没多久吗，那将誓约的那天的下个月，你就随便说‘这是庆祝我们新婚一个月的礼物哦’之类的话语就好。用这样的理由并不是出于什么敷衍之类的，也不是让您之后每一个月的那一天都带着赤城出去玩。而是因为‘您需要找个原因’，我这样说您理解吗？”

　　“……你的意思是，让赤城她没有那么大的思想包袱？”

　　“对。以赤城的性子来说，虽然她必然会惊喜和感动于您所准备的惊喜，但若是没有任何理由缘由的得到了这样的一份礼物，那对于赤城来说本身就会是一个小小的负担。您可能对女性的心理并不算太了解，对于女性来说，自己心爱之人所准备的惊喜自己当然是高兴和乐于见得的，但是同样的，如果这位女性对于她的伴侣并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的话，那么肯定也会想要‘偿还’给他同样的惊喜。”

　　轻抿了碗中的清酒，加贺认真地说道。

　　“并不是说自己爱人所给予的礼物、惊喜和爱意是沉重的负担，而是出于一个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但绝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原因：感情的存在本就是双向的。对于赤城的性子来说，如果您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想要给予这样一份惊喜，接下来的日子里赤城几乎得用各种渠道各种方法来打听您有啥她所不知道的喜欢的东西了，而这样我想，也不是您想要见得的事情吧？

　　“但是，如果是在下个月的那一天，用‘庆祝新婚一个月’的理由的话，我想赤城便不会有着太大的思维包袱了，毕竟所谓的‘庆祝’并不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而是你们两个人的。顶多就是赤城之后会想着在两个月的时候给您什么惊喜以‘庆祝新婚两个月’罢了，而如果是这样，我想对于你们夫妻二人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情绪渐进吧？”

　　“确实……加贺你的话语确实是我之前所没有考虑到的。”

　　“嘛，至于什么温泉比较适合情侣两个人去，我会帮您去筛选一下的，路程距离和时间等要素也会被考虑进去的，交给我吧。而提督您所要做的也非常简单，在下个月的纪念日之前，把您手上的工作都做完吧，姑且还是留出三到四天的空闲时间比较好一些，太短或者太长都不太合适，尤其是对于您这样一个【提督】的职务来说。”

　　“谢谢你，加贺……”

　　诚恳地向加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提督挠了挠头。

　　不对，怎么感觉自己啥也没做啊？

　　“您脸上的表情……该不会您现在想的是‘自己啥也没做’这种事情吧？”

　　“……加贺，原来你是会算命的吗！？”

　　“哎……还真是这么想的啊。”

　　像是看透了提督的想法一般，加贺将自己碗中的清酒仰头一饮而尽，随手拿起了清酒壶，摇了摇发现酒壶中装着的美酒都被自己喝完了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酒壶放下。

　　“您能来找到我，本就已经是做出了努力了。况且，定下了温泉旅行这一项娱乐的本就是您，再者说，即便您不考虑这些事情，接下来的工作也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毕竟啊，您算算日子，所谓的‘下个月的纪念日’可不是真的隔了三十天啊，距离下个月的纪念日，应该没剩几天了才对吧？”

　　“……！？”

　　“那么，好好努力哦提督大人~”

　　三言两语将提督接下来的繁重工作给点破之后，喝了整整一壶清酒的加贺丝毫没有那所谓的酒后模样，就像只是喝了几杯清水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地站起身来离开，前去搜集关于温泉旅行的情报。

　　只留下想到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工作后石化了的提督。

　　但是，或许。

　　所有的繁冗工作，都是为了眼前身边的这人与她开心幸福的笑容的话，那么应当都是值得的才对。

　　如果甚至无法为自己的爱人付出什么的话，那么所谓的爱又依存于何处呢？

　　看着坐在自己怀中眼神迷离不着寸缕的赤城，提督的内心，只剩下了面前的可人。

　　明月之下的温泉里，只剩下了现在。

　　只剩下了，

　　她与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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