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诰。

我最喜欢的人，我唯一喜欢的人。

纤细的身材，黑色的鳞片，黄色的头发。脸上脏兮兮的、却顽强倔强地向我发起挑战。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诰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们还在边境的一家孤儿院，过着吃不饱但是头顶蓝天的日子。向后望去就是坦尔斯被云雾缭绕的云顶山，向前望去是第尔第斯高楼林立的城市，我们这群孤儿匍匐在所有美好生活的脚下像蜉蝣一般活着，然而除了我，根本没人意识到这一点。

只有每天都在和我打架的诰是这个孤儿院里唯一能被我赏识的小孩，他其实也和其他人一样幼稚，但是靠近他，我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心跳加快，瞳孔放大，想要将他放进我的玩具箱里，让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那个时候孤儿院的书都是好心人捐赠给我们的，有字典、诗集、小说，还有一些杂志，表面是教科书的故事会书刊。没文化的孤儿院阿姨们根本不会翻看里面的内容，我把一些故事会偷偷藏到我的床底下，作为我的宝物，不给其他傻子留任何机会。大城市的生活太琳琅满目，我从未接触，但我幻想过我应该是某个有钱人家不小心被丢下的孩子，理应过着时尚周刊杂志的奢靡生活，有着一个私家泳池，专车司机，一条狗。

那个时候我读到一篇文章。

标题叫做《冬紫罗》，讲述了一个男性囚禁了另一个男性，并含有大量性虐的情节。虽然我明白这个文章应该是属于那群城市人的情色消遣，但是我却流下了眼泪，仿佛这就是那群人所说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原来我所一直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把一个人独占的感情，不允许其他人染指。

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我看着诰，他还不属于我，我也没法像文章里的人一样，有着家财万贯可以一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想好了，我不需要商业街的生活，私家泳池，专车司机，但是我一定要有一条狗，一个爱人。

我的机会悄然而至。

代价是孤儿院36名学生，6名职工的死亡。

轰炸机在边境交战的时候，我和诰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也许前面的死亡人数称不上是代价，虽然不是全部的旧日伙伴都死去了，我却依然觉得累赘，反正这也只是他们不幸罢了，我不能操控他人的生死。不过我和诰还有其他孤儿也被抓进了军队里，充当军队的人肉炸药包。

我难得和诰在一起，我不能就这样和诰无谓地死去，我在由加长官面前主动提出帮他扩充这支猎犬队伍，由加长官告诉我怎么做，我也照做了，我还替他优化了这套程序。

把父母杀了，单独留小孩，制造孤儿，当然，是由他们的孩子亲自杀。

上了战场的小孩要培养血性，要嗜杀成瘾。告诉他们只要杀了多少人就会实现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宗教愿望。

给他们起奇怪的名字，让他们有新的归属感，我们即是他的新家人。

当然，这些无聊的事，做的多了只会让我觉得离我的愿望越来越远。

我在清剿过后的民宅里打开老旧的电视，诰在房间里坐着抽烟，诰离我想象的样子也越来越远，桀骜难驯，抢夺杀人都成了家常便饭，战争改变了他。

我觉得这个样子不行。

偶尔搜出来的珠宝和金条，我会和由加做一些私下的交易。把我和诰的名字登记在他的名下，然后由他来做监护人。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这件事非常容易，甚至只需要托人用笔记下来，由那边盖章后，我看到实物后才放心。

和你做交易真的很让人害怕，你太精明了，原，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你的聪明上。

你也一样，长官。

那是我们成为名义上的父子第一次的对话。

不过我觉得由加长官也应该是个傻子吧，不过他应该也没明白那些代表了什么。

在最后的那场战役中，我带着受伤的兰仲和诰还有小队的其余十个人躲在了一座废弃贫民窟里，这场战争无论谁胜利，我的目标都会达成。我让诰留在房间，我带着受伤的兰仲前往国际救援队搭建的临时医疗诊所。

不过兰仲并没有到，我们走的差不多远的时候我就把他杀了。回去了之后，我遗憾地告诉大家兰仲死了，大家为他唱响了我们孤儿间流行的民谣，我举着枪，振奋他们的士气，随后在地雷区将他们丢下。

新世界没有兰仲的名额，或者说，如果我们小队上有除了诰以外的任何人，我都会在半路上把他们杀了。结伴迎接战争的终点并未让我有一丝同情心，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所有人都只是我和诰的阻碍罢了。

战争结束之后，我以作为养子的身份顺利而合法地接手了由加长官的所有财产，由加长官没有妻儿是我的幸运，战乱暴动的身份易改也是我的幸运。我们的战争宣告了结束。诰就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失去了战争杀戮，变得如同没有目标的狗一样迷茫。

我来给他新的房子，新的目标，新的生活。告诉他房子和佣人都是长官给我们准备的，我们要接受新世界。

虽然和我一开始想象的生活不太一样，因为诰还保留着一些恶习。

我们在书店的时候，诰说想要上学，我很犹豫。虽然我确实有想要他接受一些义务教育，或者我也一样，但是这也太快了。

就在我难得敞开一部分心扉对诰说我的想法的时候，诰还是理所当然地听不懂我的话。

确实很缺教养。

我那晚在诰背后，贴着他想了很久。

诰是坦尔斯的贵族血统，而且还是纯黑色鳞片的纯血。虽然不知道坦尔斯是怎么把这么一个贵族皇家血脉沦落到孤儿院，又拉到战场上打了一架都没人来接驾。想了想也是坦尔斯自己内部动乱到无暇顾及了吧，好在就算是在坦尔斯，那群贱民大多数也都不过是一些没有文化水平的，有我在诰前面排除掉一些多嘴的人，根本不会有人能说出诰的身份，不过战争结束后，有没有人来找就不知道了。

我花了大半天时间安排好了学校，又在这半年时间把诰所有曾经对这个世界好奇的想法全部都实践了一编。

一个会被霸凌的学校环境，只有被孤立，才会想要依赖别人。

我告诉过班上的所有同学，诰是坦尔斯的国留在国内并未遣返家庭的极端派，这个节点刚刚好在诰被教导主任抓走的时候。我忍耐着不去和诰说话，让所有人围在我身边，给诰强烈的被孤立感，尽管对于我来说一样痛苦，但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一切值得。

一个被我威胁的“弱势朋友”，只有懂得孤独和友情，才会明白破裂之后有人出现在身边是多么美好。

我找到了木辛，我需要他和原一样的被霸凌者的身份，我威胁会让他的日子不好过，也给了他全年免费漫画的甜头。我也加入了那群班上不良的团体，安排了那天在警察局的拙劣戏码。木辛比我想的还能干，能感受到到亲情温暖的家，只有明白他人的家庭温暖，才会知道自己的孑然一身。甚至还给了他所谓朋友的承诺。

我甚至还为迎接这样的诰，写了一个小剧本。木辛顽固的父亲虽然没受到我的计划，但也是远超出我的预期。

这半年里，我一直强忍着不去接触诰，就是为了这之后能得到的最好的他。

虽然木辛下手很黑，那群人差点玷污我的诰，但是所幸，一切都还好。

我撕碎了那些虚伪的友情，亲情，罪恶感变成了最好的调味料。让诰明白，他的世界，只有我一个。

在废弃工厂的地面上，我把我的爱人放在毛皮大衣上。看着他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我终于让他变成是我的专属物了。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