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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岳x博士♂]避火

[db:作者] 2025-08-10 18:18 5hhhhh 2710 ℃

博士停下脚步:“这么冷的天竟然也有夜市?”

“谁说不是呢……”重岳声音很轻,望着灯火幽明的眼瞳却缩紧,微微眯起,“博士可愿意去看看?”

指挥官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拢紧了身上的黑色大氅,这件厚重温暖的外衣是进入当地之后才买的,罗德岛的制服在这里多少有些引人注目,先前在船上的时候,重岳犹豫再三,还是委婉的提醒他最好入乡随俗一些,“这种小地方比不得龙门发达,对于外来者可是敏感得很,博士需得注意才行。”

他便开起玩笑:“明白了,无论我走到哪,都有人提醒我要裹严实。”

不知怎么他随意的一句话反而把重岳说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只正经八百地回答:“天也冷,是该裹严实。”

此时他们漫步在小镇的一隅,虽说是夜间集市,规模却很小,一眼几乎可以望到头,也没有寻常热闹的生气,只是在夜色里影影绰绰站着、蹲着好些人,大多都在摊位或者脚便摆一马灯,灯光也捻得极其低调,在茫茫黑夜里,远远望着有些像是走夜路过坟圈看见的“鬼火”,博士正默默地看向一处摊子上白亮亮闪着银光的兽皮,一直用渔夫帽遮着面孔的摊主也不多言,默默捧起来让他更仔细的看那柔滑顺泽的皮毛。博士正端详着,就感到手腕上一紧,重岳握着他的腕子,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博士,这里是鬼市子。”

虽然在龙门那种治安管理严格的城市是绝对看不到的,但博士多少也有所了解,“鬼市”深夜开张,天明即散,各种货物鱼目混珠,既有来路不正,也有珍奇物品,更有假货蒙人,来无踪去无影,既无人组织亦无人管理。“鬼市”也有讲究,看货不问货,不能问哪儿来的?怎么得的?一手钱一手货,两清以后转身掉头就可以不认账。打眼不打眼是各自的本事,要么捡大漏,要么就认栽。

“看来这里,治安环境可不怎么样,”重岳一眼看过去,就能分辨出哪些摊位是销赃的,只是不好多问,“有时就连军营里的东西,尚且都有人偷来卖,若是总卖不掉,就仍偷偷放回原处,实在可恶。”

博士说:“我倒是听说过,鬼市做生意的未必都是活人。”

黑暗的环境里,重岳朱红的瞳仁也闪烁着幽微的光亮,炯炯有神的向他投去一眼:“以前,确实如此。”

博士无心去了解他口中的“从前”是多么遥远的过去,也没有意愿去购买摊子上的任何物品,而是单纯抱着看到不多见奇景的心态慢慢往前走,越往深处,灯火就越黯淡,重岳一直没有松开握住他腕子的手,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跟随在他身旁,行至最后一个摊位前,博士揉了下眼睛,才发现那里确确实实有个蜷缩的黑影,手中拿着一盏微弱青色的灯笼,还不等他仔细看,重岳就忽的上前一步,对方就像是嗅探到天敌的野兽,黑色的疾风忽然平地卷起,重岳一拳上前,竟然打了个空,那影子异常猛烈迅捷的逃命,慌不择路的窜向前面的商列,又在黑夜中消散成雾气,博士看着呼啸而逝的残影,被重岳抓着,二人快步离开了现场。

“刚才怎么了?”重新回到街道上,博士才开口询问。

“只是不干净的东西罢了,没什么本领,逃得还挺快……”重岳转身把他上下看了一通,有些担忧:“博士,您没有被什么冲撞了吧?”

博士不怎么在意:“我连看都没看清楚,怎么会被冲撞。”

“这事是我做得不妥,刚才察觉到什么就不该带您过去,可把您一个人留在原地又放心不下,以后再不会了。”

博士笑了笑,“没什么的,不需要那么小心,不过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重岳赶忙放了手,向他解释:“鬼市就是这样,若是身上带来什么好东西,更要拿好,指不定一走出来,东西就不在身上了。”

“大变活人也行吗?”

“安全起见,恕我失礼了。”

一路无话,他们找到一间下榻的旅店准备歇息一夜再动身,重岳见博士冻得不断揉搓手指关节,颧骨也透出冻伤一般的绯色来,便轻声询问他要不要喝一壶酒暖暖身子再睡,博士稍一思索,点头同意了,店家替二人添了炉子,又烫了壶酒,两杯下肚之后,感受到一股暖意,指挥官的面色才有所回温,把细长的五指抻开来靠近炉子烤着,忽然想起来什么,对重岳说:“说到鬼市,这次出发前,年过来跟我说,小寒刚过,让我带什么‘避祸图’上路,我看夕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笑,总之立刻推拒了。反正她的画是从不送人的,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他说完兀自看了会夜间的远山雪景,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重岳没有接腔,这倒挺奇怪的,后者一向是有一句答一句从不让对话冷场的有礼之人,指挥官好奇地转过头去看,只看到对方那张肃正俊美的面孔隐约有不太自然的讪色,背脊也挺得更直了,握着酒杯用一种略显古怪的眼神瞅着自己。

“怎么?”博士问。

重岳清了下嗓子:“只是她们胡乱闲聊的话,博士不必放在心上。关于夕的画,她倒也跟我说过,你也从未请求她赠与过什么。”

博士一听就笑了,“我不喜欢被人拒绝。她的画,说好从不送人,她回绝别人可以,别人不管她要,她也要不高兴,就这一点上,你这个妹妹最像小姑娘,让人难猜她的心思。” 虽说博士也从来没去猜过就是了。

“我的妹妹们有劳博士费心照顾了。”

博士摇了下头,语气随意:“不会,她们这样就很好。”

他没有再和博士多谈自己的妹妹们,而是话锋一转:“说起来,我只在练晨功时见过您一次,之后也再没了。”

指挥官露出一个有些好笑的表情:“其实你见到我的那天清晨,也不是我去晨练,那是工作了一夜没睡,好不容易处理完,想去甲板上呼吸下新鲜空气,正好看到你了。”

“我还以为……”重岳顿了顿,“我来了一段时日,大抵知道你平日很忙,只是没想到已经是这个程度了,看来是我疏忽了。”

“无妨,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过上规律又健康的生活,换而言之,真到了我有余裕去锻炼身体的那天,罗德岛一定已经不再需要我多操心了。”

“会有那一天的。”

重岳温言肯定,指挥官含着笑意,却不说话了,黑漆漆的眼睛只看着远方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即使是在温暖的酒馆里,他的鼻尖也冻得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烈酒还是外面的低温,嘴唇覆着一层凛冽的艳色,乍一看是生动的,可倒映着冰天雪地的眸子却寒冷又明亮,重岳细细端详了眼前人很久,总觉得对方漆黑标致的眉眼间透露出些许不近人情的漠然,或是因为天寒地冻的缘故,或是因为指挥官不笑的时候本来就不好亲近。

“那借你吉言。”过了半晌,他才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们短暂的碰了下酒杯,慢慢分享完一壶烈酒,坐了一会后,酒劲上来,博士浑身的骨头都变得暖融融懒洋洋,一门心思就想赶紧回房休息,“我可能有点喝多了,”他对重岳说话时都觉得咽下去的烈酒在血管里燃烧,“我先歇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重岳一直把他送到房门口,头重脚轻的指挥官没有发觉对方端详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博士,你一个人没问题吗?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他没当回事,“只是太冷,猛一暖和起来就犯困了。”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一早博士没能及时起床,重岳敲开他房门的时候,指挥官正在拧一条冷毛巾往头上敷,“我可能是发烧了,”博士叹气,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就生病的事实感到无力,“不算严重,吃完药我们再走。”

重岳看着他:“确定是发热吗?”

他问得有些奇怪,博士回答得就更古怪了,指挥官说:“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事实上他体温并没有升高,摸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既不咳嗽也不感到冷,相反,博士热得难受,却滴汗未出。那股被烧灼的诡异感觉实在无从解释,重岳的手掌覆在他肩头,表情像是在细细琢磨什么,又收回手去:“博士,我不是来催促行程的,身体比较重要,您不用急……会没事的,我出去给您买点药。”

他说完就匆匆走开了,博士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总觉得关于自己忽然“发热”的缘由,重岳知道些什么,按照对方从不遮遮掩掩的磊落风格,指挥官想不到有什么事能够让他知情不报,重岳这一走,就一直到了中午才回来,手里也没有拿药,而是拿着一本四方四正薄薄的册子,郑重又略显僵硬地交给博士。

不算暖和的房间里,博士只穿了一件单衣,高温的血液流淌在身体里,让他烦闷又疲倦:“这是什么?”

重岳不说话,眼睛里却都是话。

“怎么?有要紧的事?”

“算是要紧的吧……”

博士低头翻开薄薄的画册,一时间青紫红黄各色鲜艳的涂装就映入波澜不惊的黑眼睛里,画纸上的两个男女都裸着下身,披头散发,男子撩开了衣袍,双腿间露出的器官描画得纤毫毕露,女子分开大腿跨坐在对方的大腿上,昂起的面孔是吟吟的笑,画师的工笔未必多好,看久了只看出画中人物神态的僵硬,那种短暂又永恒的、干到发甜的笑。只有女子的肚兜被抹上了鲜亮的大红色,博士看了很久,才从底端看见一行很小的字:凡人交媾,神鬼回避。

重岳也没有走开,一直站在那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博士支着脑袋看了好一会,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实话,我挺惊讶的,因为你应该是我见过最正人君子的一个,给我这个看,是觉得我现在有心情看春宫?还是想让我拿来打发时间?”

重岳的眼神转向一边:“看完的话,也许“病”会好转。”

博士倍感好笑:“你觉得我是得了什么病?”

“博士,恕我直言,你不是病了,而是身上有火,得想办法消了才行。”

“我没想到啊,我居然要跟你说这句话,”博士淡然的丢下一句:“你这人忒不正经了。”

这话里虽然含有点恶作剧的成分,但重岳站在原地,还是僵硬了一下,高大端正的身姿里有掩饰不住的窘迫,他那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被欺负了的那个,重岳尝试措辞:“博士,出发前,我妹妹们开玩笑跟你说的并不是什么避祸图,而是避火图。至于避火图,正是你手里拿的这个,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给你的,只是这事……我确实不知该从何讲起。” 毕竟博士看起来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对于该怎么解释,重岳感到为难又无奈。

第二天一早他仍旧去看了博士,也端去了早饭,一碟子热腾腾的小笼包和煮得软糯的米粥,考虑到博士的口味,放了些白糖进去。博士完全没心情吃东西,今天醒来,他身上的“火”也烧得更严重,从床上爬起来,踩到地面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失重感就让他跌回床铺,凝着热流的空气中,这具躯壳都融化在炎热的喧嚣中,眼前重岳的身影一并被蒸腾得扭曲起来,只有对方背后长得惊人的尾巴还在忧心的晃动。

“出于对你的无条件信任,我不但昨晚把这本册子翻了一遍,我还自己动笔润色了不少,”博士闭着眼睛说,“很可惜,今天一点都没有好转。”

重岳翻开他床头的画册,看见里面角色的乳首都被涂了朱红的颜色,耻毛也画作浓密一团,越往后翻就越离谱,交媾的场面中又画了很多猫儿狗儿蹲在一旁围观,重岳胡乱翻了几页,就啪的一声赶紧给合上了。

“博士,”他走近一些,低着头问:“您当真信我?”

“要是连你这样的好人都信不得,那么人心也太黑暗了,”博士把腕子搁在额头上,“虽然好人说的话看起来没什么效果,而且这位好人,也忒不正经了些,逼着病人看春宫图。”

重岳把画册放下,“您先休息吧,我会想办法的。”

“早点联系罗德岛派人来接应才是正经的。”

他说着就抬手想要去拿通讯器,被重岳按住,抓着塞回被子里,对方的手掌隔着被子在他肩头按了一下,像安抚,也像是劝阻,“博士,晚点再说。”

之后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他在浑浑噩噩的睡梦里看到了那条龙,天穹之下,山海之形,巨大修长的躯体覆着乌青,暗金,朱红底色的鳞片,兽瞳里绝无温润的暖光,穿透了深深云雾的剔透金色,在风雨雷霆中向他深深投去一眼,逆光的眼睛如同宝石般明亮,却也幽邃如岁月不能吐露的秘密,一个短暂的照面之后,美丽凶野的神兽腾空飞去,在浮云之间游动,渐渐隐去了身形,穹顶竟然浮现起两个巨大的人体,以乌云为依托,纠缠在一起,颠鸾交合,大雨倾盆而下,天地之间只剩声势浩大的白练,他脑海中没有由来的浮现出一句话:

天人交媾,津液如雨

他在漫天雨帘的冲刷下也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闭上眼睛又是一片黑暗,只听见那滂沱的雨声渐渐化作了更加温柔湿润的声音,有什么柔软的物什在他嘴唇上磨蹭,他稍一侧头,后者凉浸浸湿软的舌头就探入他口中,卷起舌尖温柔地搅动起来,他没有办法动作,一条敞开的大腿被对方的长尾紧紧缠住,一直束缚到脚踝部位,腹腔深处有根火热粗长的肉棍来回抽插,那湿漉漉肉体交合的声音正是来自于此,瘙痒绵密的快感让脆弱的肉壁一阵阵抽搐,他瘫软在欲潮中被索取掠夺,却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插进了身体里。

自己的意识并不清楚,这点博士还是知道的,重岳面对面覆在他身上,衣衫尽褪后二人的体型差距更加明显,重岳的身体在耸动间隆起肌肉优美宽厚的线条,把指挥官清瘦的修长躯体完全搂进自己怀里,这是一个安全感十足的姿势,不乏体贴细致,也让博士更明白重岳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和他行这场房事,可是为什么?没有余裕让他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疑心自己醒来前对方就在自己身体里射过一回,肠肉绵软滑腻得不成样子,热淋淋的绞着对方的阳具吮吸,每一次顶弄酸痒入骨的快意都沿着脊椎荡漾开来,他的性器流着水,抵着重岳的腹肌摩擦,软嫩挺立的乳尖也被对方纳入口中缓缓嘬弄,绵长的快感里博士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尚且不如二人交合的部位淫糜的水声。

这具肉体落在重岳手臂中几乎没有重量可言,他被完全托抱起来,单薄起伏的胸口贴着对方滚烫汗湿的胸肌,被自下而上的深入抽插,肿胀的腺体一碰就酥麻得背脊发颤,此刻却被碾压着反复顶弄,指挥官喉咙深处发现细小的哀鸣声,很快又被堵住嘴唇,重岳的舌头探入进去,变本加厉的用舌尖去刮蹭他舌根和上颚,博士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颤抖着,被他抱紧,腰身微弱的挺动了几下,精液射在了重岳的腹肌上。

他在这个深入的湿吻中又一次高潮了,重岳把他放下,翻过身去,从背后握紧指挥官紧窄的腰肢,把昂扬的性器重新插回流着汁水的肉红色穴嘴里,背后位的深入方便大开大合的抽送,硕大坚硬的性器抽出到只剩一个头部,又刻意碾着最敏感的那处软肉重重顶进肠腔深处,博士被他提在手中,腰部完全悬空,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肩背与交合相连的地方,仅仅数次抽送就几乎被插弄得目光发直,他知道某种程度上重岳本身算得上是非人之物,猛烈的抽送中,他错觉对方下面那根也天赋异禀到能贯穿自己脆弱的肉身,他的后腰一次次在侵犯中无力的塌下,又一次次被握紧向后拉去,臀肉紧紧贴着对方胯下,重岳似乎柔声对他说了什么,博士完全听不清楚,又酸又麻的快感充盈到整个腹腔,体内的冲撞更加凶猛,腺体被无休止地顶弄、碾压,重岳托着他的面颊,在他后颈尽力克制的咬了一口,性器深深顶入,博士发着抖,在对方精液的浇灌下发出一声哽咽,甬道收缩得厉害,在没有射精的情况下达到了备受折磨的干性高潮。

然而这一切都还远远没有结束,重岳似乎也不会几个姿势,只是翻来覆去的肏干他早就溃不成军的身体,他被拉扯着跨坐在对方的性器上,刚一插入就直直的捅进腹腔深处,结肠口一圈柔嫩的肉环紧紧嘬弄着插进来的性器,腿上的尾巴缠得更紧了,他蜷缩起脚趾,连呻吟都发不出,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肉体交合潮湿的回声,和他耳边重岳低沉压抑的粗喘。

每每以为是漫长的交媾终于要告一段落,重岳都会再一次压上来,进入他,涎水从合不上的唇角流到下巴上,又被温柔地舔去,体内的抽送还在加快频率,二人俱是干得热汗如雨,汁水淋漓,接近折磨的高潮裹挟着博士不断坠落,重岳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处,侧过脸去吻指挥官的颈子,博士连咬合的力气都没有,只含着重岳肩颈的一小块皮肤发出哽咽的声音,硬热的阳具填满了甬道的每一条褶皱,肿起的腺体只是轻碰都酸痒酥麻得要融化骨骼,更不必提是这样强烈凶猛的冲撞,肉壁被淫水和精液浸泡,博士被握紧腰提起来,再一次重重钉在那根阳具上,蚀骨销魂的快感让五脏六腑都为此紧缩痉挛,指挥官的腰肢弹动了几下,听到重岳喟叹出声,绵长低沉的嗓音就是最好的催情药,博士被远超承受极限的高潮逼得崩溃,在精液射入肠腔深处时仰起头,颤抖着唇瓣,终究没能叫出声音。

之后有没有再继续下去,博士确实不知道了,他醒来的时候除了身体上的疲乏,先前那股诡异的烧灼感已经散去,或许已经又过去了一整夜,一缕寒气从窗户没关好的缝隙渗透进来,他听见屋外化雪滴水的声音,被他嘲笑过的那本春宫画册还好好的放在床头,就在他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个不可多言的春梦时,看到了睡在自己身侧的重岳。

重岳没有穿上衣,仰躺着半裸的躯体,博士一眼看过去,最先看到是他袒露的胸腹线条。肌肉轮廓凹凸有致,紧实且流利,哪怕过了那荒唐旖旎的一夜,那副肉体也散发着至阳至刚的温暖气息,自己房间只是一张单人床,没有枕头的重岳把手臂枕在脑后,饱满健硕的胸肌往下,窄而健美的腰部肌线隐进被子里,颈线向一边微扬,喉结的骨点拖出一线蜿蜒的影子,博士沉默地看了他许久,决定动手把他推醒。

重岳立刻翻身坐起来,拢了拢肩后披散的长发,开口第一句话只问:“博士,您身体无恙了么?”

指挥官淡淡道:“这得看我待会能不能正常下地走路。”

重岳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好再说话了,麻利的起身穿衣,又打来热水洗漱,用早饭的时候,也小心的观察指挥官的脸色,难捱的冷场里,还是博士率先开口:“你昨晚是不是中邪了?”

重岳先是一怔,紧接着连连摇头,博士没放过他,“不是中邪了,难道是色欲上头?”

“博士,这话怎么能乱讲……”

“你可以乱来,我为什么不能乱讲?”

“博士,”重岳小心翼翼地咳了一声,“不是我中邪了,是您自己沾染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想来我也有责任,邪祟的东西未必要有形,只是一旦附着到人身上,就会长久影响下去,我先前拿避火图给您看,也是希望那样能有效果。”

“大炎的神鬼怪谈我确实不了解。”

“神鬼怪谈也未必都是空想,”重岳这才向他解释起来,“每年小寒之后,大炎很多人家都会在家中的主梁上放上那么一张避火图,只因传说里司掌明火的原是位神女,后因坐事,流落人间被贬为灶下神,因而性情变得暴躁凶戾,时常引起火灾,但因出身闺阁,在盛怒之下,若看到春画也不禁羞臊拂面而去。”他停顿了一下,“不过这只是美化幻想的说法,所谓的“火”并非明火,往往只是阴祟之物。”

他说完担心博士不会相信,但指挥官只是微微一笑,反应比他预想得更平静:“看来凡人交媾,神鬼回避这一说法倒是真的了?”

重岳移开目光,头低下又抬起,半天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那我还有个奇怪的事想问,”博士向他靠近一些,声音也压低了,“所谓颠鸾倒凤,男子泄身,往往被认为是“阴”在极大地发扬宣泄,所以才能压制住火这个最大的“阳”。也就是说,交合意味着“阴”的胜利与“阳”的失败,所以才能防火。如果交合是“阳”在欺负“阴”,那么“避火图”就成了“引火图”了,请问我们两个男子,昨晚那是在干什么?”

“您非要这么问的话……”重岳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可奈何的退让,坦言道:“昨晚行的那事是避火,也是引火,阴祟的邪火可以祓除,欲望之火却只能愈烧愈烈,我本意是想帮您,到了后面有些失控,您要是怪罪我,我无话可说。”

博士故意抛出一句话:“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登徒子。”

重岳虚心求教:“登徒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厚颜无耻不择美丑的好色之徒。”调戏正经人总归是好玩的。

这个指控实在太过火,重岳猛然一惊后睁大眼睛连连摇头的不安模样还是逗乐了博士,“我跟你说着玩呢,你当然不是,这个词原本的是讲凭空受了好色的污蔑,应该及时平反才对,我下次再给你讲这个故事。”

重岳勉强稍稍松了口气:“博士,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千万别吓唬我。”

“那就没什么好怪罪的,”指挥官虽然一直维持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很寡淡,“说到底,这种事最不值得一提,我只是有一点意外罢了,一来是我以为你在身边,就像护身符一样,邪祟的事物不敢亲近,二来是我认为像你这样的…..”他略一停顿,最后还是说:“像你这样的人,早就断绝那种欲望了,要是昨晚也让你动情了片刻,我应该受宠若惊才对,怎么可能怪罪呢?”

他说罢又冲着重岳微微扬眉,眸子里的笑意像极了湖边上的一层浮冰,重岳莫名就从指挥官的话语里听出了若有若无的冷嘲热讽,他和人打交道的时间足够久,很少碰见这种不夹带恶意的冷言冷语,这其中或许也包含了些许博士对于自身的不在乎,他知道博士并非寻常之人,也感受得出无论是自己还是几位妹妹,指挥官都从未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干员来对待,博士极尽可能的提供了让他们自在生活的环境,他的妹妹们或许从未留心察觉那份被隐藏很好的疏离,重岳却很难不去在意。

“博士有没有听过黄金锁骨菩萨的故事?”他问。

传说从前尘世欲根深重,于是观音大士化身美色女,投身妓馆,一般接客。境内男子见其绝色,尽皆倾倒,乃与之交合,交后则欲心顿消,欲根淡断。一年后死,众男子逐合力葬其尸。有个僧人过境见其墓,大礼膜拜,众人皆说他错拜了娼妓坟墓,僧人便说这娼妓是观世音化身,以彼大法力,来度世间淫人。众人不信,挖土破棺,只见骨节联络,交锁不断,色如黄金,正是黄金锁骨菩萨。

“视遍身之骨,钩结如锁状,”博士把那本薄薄的春画册子扔进炉子里,看着它一点点卷边燃烧,一缕灰烟从窗口飘出去,“人间的春画,尽是些伤心欲事。”

重岳见他如此,所有的话也都咽了下去,人间二字仿佛撩动了内心某种深藏寂寥的情绪,他朱红的瞳仁深处也服起缅怀似的叹息与柔和,手掌搁置在指挥官肩头,隔着衣服和一层薄薄的皮肉触碰骨骼,重岳轻声道:“博士,你身上,也有很多人的执念啊。”

回到罗德岛之后,一切照旧,耽搁的那两天行程,博士对其他人只称是自己受冻生了场小病,指挥官工作忙碌,大多数时间都是与重岳打个照面就回到办公室中,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重岳反而比在玉门时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外出也更加自由,只需要报备一声,博士从没有不批准过,也更愿意优先处理他的请求,尽管他很少有所求。

雨水之前,重岳又离开了罗德岛一段时日,除了每日都及时递送的行程汇报,博士没有多问他究竟去做什么,却没想到返回本舰之后,重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样东西送给博士,后者打开纸包一看,眼神有些动容。

“这是三秀?”他问,“你一定是去了很南的地方。”

“原来博士知道灵芝草的别称,”重岳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和欣然:“每岁三花,又名三秀。”

“灵芝草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你拿给神仙享用的东西给我,我要是不识货,岂不是不解风情?”虽然所有入口的药物都必须经过医疗部门的批准,但博士不会在这种时候说那么扫兴的话,“谢谢你。”

“也可以拿来做药膳,我看您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烟也抽得挺多。”

“你对我可真好,我受之有愧,”博士略一停顿,又淡淡慨叹道:“应该说,你对人可真够好的。”

毫不意外的,重岳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也品味出了些许怅然的滋味,反而坦然一笑:“对人好,自然更要好好待您了,我看博士待人也是极好的,所以罗德岛行走于这偌大的江湖,才接纳了这样形形色色的干员栖身。”

“我虽然是人,但是我的心自然不如你的心那么好。”

“如果这是博士对我冷淡的原因,那么您多虑了,我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人的心。”

博士笑着看向他,反问:“我对你冷淡?”

重岳颔首:“细枝末节的差距,我还是分辨得出来。”

他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透过玻璃,指挥官看着夕阳的余烬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金黄色的光辉都流淌到重岳的皮肤,洒得那副躯体雕刻般野丽,足够凌厉和肃穆,也足够柔情似水,两种神情没有任何矛盾的衔接在他眼中,专注地望着自己,博士忽然说:“还记得之前我们聊起过黄金锁骨菩萨的故事么?”

重岳把头一点,静静等待下文,博士缓缓道:“三千世界中,有多少金色的尸骨肉身烂尽,埋在泥土下,真身却不为人知。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心里在想,菩萨究竟怎样看待尘世的欲望和执念,才决定以肉身度化世人?”

他的目光和重岳对视,像是在问对方,也在问自己:“是不相信吗?是不忍心吗?是不记得吗?还是不舍得?”

他们对望良久,仿佛各自经历的岁月也在这一瞬间疾驰而过,末了,重岳露出笑容:“博士,我行走在尘世中,从没想过要避开人世的烟火,倒是这人世,有时总想避开我,人兽有别这件事上,人远比我更执着,也更放不下。可是我也想过,倘若到了消失的那一天,我的尸骨能埋在这尘世深处,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黄金的尸骨,俱在漫漫岁月的水里与火里流逝和寂灭,他化作人身,也往人世中走去,自然也愿意沉落在这水火之中,至于博士,他面前的这位指挥官大抵早就已经在里面了,在他们同床共枕的那个长夜里,骨骼纠缠到一起,他又一次感受到人世的火是如何在自己身上燃烧,哪怕博士对此无知无觉。

林下含芝,授汝长生,不见来路,胡不归去。

他终究要向尘世中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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