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有一猎人，猎得一狐，悯而放之归。一日打猎归来，发现家中锅里有白粥，食之。往后数日，锅中皆有粥。一道士借宿于猎人家中，称此粥为狐狸精所制，不宜食。猎人不听反喜，以为有狐狸精报恩。又一日，归时稍早，见厨中有一狐，在锅前打飞机。此之谓大意食精粥。

牢房外来了个男人，说是王室的总管派来的，要给殷念独女士一封信。我接过信，里面只有他对于共进晚餐的邀请。我听说过他，也许还见过，但不记得。我的罪名是非法买卖海克斯枪支。实际上，我对这片土地毫无兴趣，只想在形势更差之前卖掉父亲留在这里的田产——老人曾以为这是养老的圣地，即便这里只有古老残破的诗篇。现在连这些诗篇都要付之一炬，混入难以下咽的石灰里了：动乱比意料中来得更早。如此，有人需要那种枪支乃是自然而然，不买我的也会从其他地方获取。他们只是看重了我的资产。

那么这位总管想要的是什么呢？用我的自由和财产的回归作为筹码，从我身上捞油水？我没有兴趣再和德玛西亚人做生意。参议院的朋友已经在帮助我，或许不过多久我就能被释放，除非有些人比如这个总管从中作梗。

“夫人，如果愿意前往，还烦请您穿上这条裙子。”男人把一条泛着绿色幽光的裙子递给我，这一举动使总管的邀请更加值得玩味。我脱掉狱中并不干净整洁的衣服，钻进裙子里。一束微弱的光穿过牢房里细密的灰尘，洒在布料上。那是潮湿的山涧、阴暗中的岩石上会有的绿，是湿漉漉、软绵绵、阴森森的厚厚的苔藓。若踩上去，没有滑入深渊也会陷进土壤，树根缠绕着失足的人，用他们的血肉的红滋养那野蛮的绿。但莽莽苍苍的丛林和它脚下的厚土终究只是被人们入侵的领域，它们会吞噬，但吞噬何尝不是一种承接？穿上这条裙子，看似穿上了原始的自然力量，实则沦落到被人砍伐、开垦乃至开采的境地。

但我也许不能拒绝这一切，我更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把戏，居然要一个因经商而入狱的四十岁女人穿着他挑选的衣服与他会面。来不及向朋友交代我所面临的情况或出事后的处理方案了，信件只会被扣留。但我既然一无所有，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跟随面前的男人走出牢房，洗了澡，见到了邀请的发起者，赵信。是艾欧尼亚人的长相，看到我的时候才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微微致意然后弯起手肘。我把手臂搭了上去。他垂在身后的乌黑的长发夹杂了灰白，并不年轻，但步伐举止还算稳健和潇洒。他有一张坚毅的脸，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做好了被他用粗鲁的眼神凝视的心理准备，毕竟他都指定了我的服装，不是变态也绝非善类。那会是一种仿佛能把人的衣服和皮毛扒光的目光，但他没有。的确，对于品味不好的男人来说，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没什么好看的。那么他想从我身上捞到多少呢？还是要进行更加残酷的榨取和利用，比如再给我按几个本来在他身上的罪名？正想着，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您的名字很像猫科动物的叫声。穿着这条绿裙子，是猛兽藏在森林里。”我于是讥讽地告诉他，很可惜，他的名字读起来不像老鼠叫。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皮城菜式，看来他对我的背景做过研究。我来往于各国，从没吃过像德玛西亚菜一样难吃的食物。出乎意料地，他只字不谈生意和犯罪的事，只是简单地询问我的生平。我说我在诺克萨斯长大，在世界各地做生意。不喜欢呆在德玛西亚因为它味同嚼蜡。不过最不想去的地方是艾欧尼亚，因为那会使我想起我最讨厌的人，她故作善良地收留孤儿、给学校和医院捐款，其实只是为了拿到补贴和社会声望。他看着我，眼中流露着兴趣，嘴上却点到即止，从不多问。我不喜欢他这副明明想知道却故作矜持的样子，便反问他为什么要来德玛西亚、一个外族人，是怎么当上这么大的官的？他约等于没有回答我，吃得也很少。考虑到这不是我出钱买的男孩，我很快放下了餐具，即使监狱里的食物真的很糟糕。

我看着他，期待他接下来说出的话。不负所望地，他询问我是否要在他提供的处所留宿。我笑了。“先生，谢谢您。难道这是可以拒绝的吗？”赵信并没有为我的问题感到意外，他告诉我，我当然可以拒绝，然后回到原本的所在。

“殷女士，我尊重您的选择。您可以离开而我不刁难分毫，若您有任何需要，我也愿意为您效劳。”他这样回答。虚伪的东西，说得好听，但我是囚犯，而他是国王的近臣。不过，没错，没有他我也可以脱身。

我再次看着他。保养得很好，脸上虽也有些皱纹，但五官没有因为胶原蛋白的过度流失遭到破坏。头发不够水润光泽，但是浓密蓬松。胡子剃得很干净。顺着脖颈往下看，有衣服下胸膛鼓囊囊的轮廓。这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在诺克萨斯用过的一个男孩，他压着我的时候，我按着他温暖而富有弹性的胸肌，感受它的起伏，那绝佳的触感数十年来无人能及。我多少有点后悔没有买下他、拴在家里做自己的小狗。我不能再看了，下面的部分被桌子挡住了。

赵信看我没有回应，要起身送客。站起时，他有一瞬间的停顿，仿佛欲言又止，而我的目光则落在了他的腰部。他有着战士的身体，但腰肢柔软，很适合抓着来冲撞，也许哪位有识之士尝试过，不过我对插入男人不感兴趣。他发出这种邀请，不会觉得亏了吗？我在他说话前开了口：“我们走吧，去卧室里。”然后我才觉得失言，但他似乎没有感到不妥。

“您真是一位艺术家，把监狱里的女人接出来约会，再帮她逃避法律的制裁。”到了房间里，我用尽量轻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而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别担心，即使您不接受，我也会让您走。正如当年，您没有因为我的举动而给我自由。”

当年？我们曾经见过？我在记忆中搜寻，起初只有一片空白，很快回忆便卷土重来。我出生在艾欧尼亚，但很小就随经商的父亲来到了诺克萨斯，不同于艾欧尼亚平和的绿，那是一个猩红色的地方。父亲为融入当地社会而努力，因此也曾光临诺克萨斯的竞技场。他不允许我和他同去，却拦不住偷偷前往的我。这里血腥而奇异，里面的人热衷于看另外一些人相互厮杀，欢呼声伴随着鲜血和死亡。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取悦观众的战士被称为清算人，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做这种事。父亲告诉我，他们是奴隶，没有退路，如果能在对决中胜出，那至少还能多吃顿饭。我震惊于他们处境的绝望，后来才知我的人生也大致是如此，挤掉竞争对手，以及在阴沟里翻船。

一开始，我对清算人怀有恐惧，因为他们必须为了生存而杀死另一个人，如同嗜血的野兽。但我又慢慢意识到，购票、下注的观众或许更加残忍。虽然我逃了票，但藏在观众席上，也沾了鲜血。我于是用把玩的眼光把他们看待。

其他观众对一个叫维斯塞罗的清算人颇具兴趣。我看过他，像一只豹子，敏捷而狠辣，但不仅仅是这样。他还是观众的热情欢呼，是竞技场的座无虚席，是他金主们的盆满钵盈。我早想过，我要得到的东西，必须是最多的人最想得到的东西，那种欲望满溢的圣杯。现在我知道它是维斯塞罗。但是这些人肤浅无聊，不懂得用最合适的方法最大限度地品尝他的美味，迟早会白白把这头绝望而凶猛的雄性动物浪费掉。

我找到他的主人，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下他半天的使用时间。这个城市的治安并不良好，所以我不能在户外做这事，在酒店房间或家中更是不合宜，那会破坏野兽的天性。地点最后选在了他主人的一间放置杂物的小房间。他进来前，我听到主人根据我的要求对他的嘱咐：这个女人给他用一下，别弄伤了，其余干什么都行。门闩动了，维斯塞罗走了进来。

近距离看他是不一样的体验。他和我平时见到的散发青春活力、被养得很好的健壮男孩不同，与其说是豹子不如说是一只鬣狗。皮毛斑驳，正如他破旧的衣服和身上或新或旧的伤疤；比我想象的要矮，应该没吃过几顿好饭；他看我的眼神是警惕和贪婪的混合，再带上一点迷茫和天真，就像鬣狗盯着正在撕咬羚羊尸体的狮子，不过我现在是羚羊。我有点害怕了，但见他暂时没动，就开口要他脱衣服。我声音中的颤抖被他察觉，为了掩饰，我主动剥掉了那些劣质布料，就像掀开盖在一道好菜上的脏盖子。这道菜的气味也扑面而来——雄性的气息混合着臭味冲进了我的鼻孔，他不知多久没洗澡了，身上肯定积了一层污垢。我的嗅觉难以忍受，大脑却愈发期待。他躯干上的疤痕有点恐怖，这的确是一个年轻男孩子的身体，却承受了这样的痛苦。我的手用抚摸野狗的温和而谨慎的方式在他身上徘徊，在触到他下腹部的体毛时停下了动作。“你不来肏我吗？”我问。他一时没有回应，不知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没见过女人如此直戳了当地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就十分兴奋，内裤上沾了一层厚厚的黏液，贴在皮肤上凉凉的；见到他之后，我更是迫不及待。我想不论他的举止有多急切粗暴，现在的自己也能承受。

维斯塞罗一把抓住了我，我下意识地挣扎，但他力气很大。他用粗壮的手臂箍着我，把鼻子贴在我的脸和脖子上用力地嗅，然后把脸往我胸口钻，仿佛这里的味道更好闻。我没戴胸罩，浅绿色裙子上的凸点被他狠狠拧了一把。我因疼痛叫出声来，与之相伴的是裙子被撕裂的声音——所幸我的外套早已脱掉，逃过一劫。他摸到一个好摸的地方就要揉几下，手上的硬茧和不加控制的力道让我难受。对臀部和大腿的接触最令我不安，他一边摸一边把我按在地上，就像肉食动物放倒它失去行动能力的猎物。继裙子后遇难的是内裤，它被扯烂并丢在一旁。我本能地要缩成一团，但他用大腿压住我的一条腿，强行把我的身体掰得展开。这双大腿是他在竞技场的铠甲没有完全覆盖的部位之一，我看着它们帮他奔跑跳跃，看它们工作时突显的肌肉线条，但没想到今天它们会起到这样的作用。我曾经期待过动物腹部朝上、双腿张开的完全被制服的感觉，现在大脑却因恐惧和疼痛变得空白。他把龟头顶在我的入口前试探，那里本来又湿又滑，现在却有点干了。伴随着刺痛，他进去了。我才开始担心他的阴茎有多脏，上面的污垢是否会让我生病，但为时已晚。

我的呻吟可以用惨叫来形容。他贴着我身体的皮肤很粗糙，但下体的疼痛让我无暇顾及于此。他在使用我，抓着我的腰，就像抓着一个可以蹂躏的玩具，又或者是在啃一只变软的猎物，但总之不是一个人。成为猎物的感觉和疼痛混合在一起，再加上或许是身体自身的防御机制，我又感到乐在其中了。这只鬣狗把它滚烫的鼻息喷到我脸上，它像捕食时掏猎物的肛门一样蹂躏我的阴道。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把手搭在他胸前，这充满生命力的身体很温热。可惜维斯塞罗给我的快感没有痛苦多，在我得到满足之前就停了下来，失望。他射的东西挺浓稠的，这小子最近没怎么自慰吗？他站了起来，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我觉得我看起来一定很贱，但也不想动，任他的目光徘徊。他拿起已经疲软的阴茎，在我身上撒尿。这是肉食动物标记自己地盘的做法，所以我忍不住扭动身体迎接他。这股暖流首先来到了大腿根部，接着冲掉了下体堆积的一部分黏液，然后从腹部开始一直淋到我头上，我闭上眼睛，感受脸上的温热。水流逐渐变小，然后停止了。微微变凉的液体浸润着我的皮肤和头发。我赤裸地躺在这滩尿里，就像温暾的茶中一片已经失去使用价值、泡软泡胀的茶叶。我微微笑了，就是这样，被野蛮粗暴的奴隶用完然后丢弃的废品。

他要转身离去，却又停下来问我：“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更爽？”“这是当然的啊，”我说，“因为我买了你。”

他感到难以置信，指着门，我想他的意思是他的主人。“他，告诉我你是个妓女。”我没兴趣在此刻解释自己的谎言，但不想和他掰扯所以讲明了原委。为了享受他最像野兽的一面而欺骗他，当初又是怎样关注他、怎样出钱租用他，末了还加上一句“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买你。”

他专注地听我讲完这一切，然后提出了问题：“如果你买了我，我是不是只需要为你做这个？”我想坐起身，他伸手搀扶。我让他蹲下，搂住他的肩膀。“如果你够好，我确实可以买下你。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活。但是你并没有满足我。这么年轻，可惜还是射得早了点。”他的神色从失落到难堪，我继续劝导，“这样吧，你现在听我指挥。看你的表现。”

他在我的指令下抚摸我的腹部和大腿内侧，温柔的动作使手上茧硌人的质感也别有一番滋味。我让他亲吻我的乳头，他一时迟疑，因为上面还有尿液的残留，但随着眼睛对上我的视线，他还是乖巧地低下了头。开口教别人做事让我扫兴，但让他清理自己制造的肮脏是个好主意。这一次他没有停顿，顺从地伸出舌头帮我清理，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一层口水的光泽。锁骨附近和肚脐构成了积着尿液的小洼，他感到难以对付，但我就这样看着他，于是他嘬起两片嘴唇把它们吸走。我把他的头往下面按，他用舌头穿过尿味和我们各自的液体，温顺地舔舐着。“喂，好吃吗？”他点一点头，因为糊了一嘴所以回答得含混。我笑了：“再难吃也是你自己弄的，活该。”

这只野兽的嘴巴还是太笨拙，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起来。他低垂着眼睑，并不看我的脸，只有睫毛微微颤动。这副样子很惹人爱怜，可惜只是为了找一个更好的主人。嗯，我没钱买下他，但他完全可以凭借这副可爱的样子找到只贪图他美色的主人，于是我又有些不满。我抓着他的手伸向我双腿之间，他的手指对于阴部的皮肤过于粗糙，但蘸上滑滑的液体就会有酥酥麻麻的触感。最后我按着他的手，用它死死抵着阴蒂。

我心满意足地爬起来，维斯塞罗为自己刚才的粗暴、笨拙，还有我的裙子和内裤表示抱歉。我用破碎的衣物擦掉身上的各种液体，然后转身去拿外套。它被丢到了一堆杂物深处，维斯塞罗将它递给我。我裹紧外套，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可怜的男孩在一旁看着我，仿佛我还忘了些什么。啊，刚才我只当那是自慰的工具，无视了他的存在。

维斯塞罗的眼睛能照出我的倒影，我不想与他对视。“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钱。等过几天再带你走，行吗？”他微微点头，但转向一边。这是看出我骗他，有意见了？就他还好意思给我脸色看。我最后贪心地摸了他一把，扬长而去。

后来父亲看诺克萨斯形势不好，离开了那里，用他的积蓄在这里买了块地。如果没有那块地，我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我不愿留在这里，像他从前一样做起了生意，去更好的地方寻找机会。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艾欧尼亚和德玛西亚社会各自最偏好的两种男性的美好特质，在他身上达到了统一。这件人类的智慧精雕细刻的产物，怎么可能是诺克萨斯竞技场里那条肮脏、野蛮的小鬣狗？“你就是竞技场里的维斯塞罗？你变化太大了，完全认不出来。”我开了口。

“而你一点也没变。”他笑了。

这可不是好事。“先生，我为当年的行为道歉，”我说，“我并非怀有恶意，也不是不想帮您，我的确不能支付那样的价格。我很同情您当年的遭遇。”

赵信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我还以为他在看什么很可怜的东西，但他看的是我。他点点头：“我知道。要不是你不来，我不会成为现在的我。谢谢你。”如果我不道歉，是不是就不需要承受这种阴阳怪气？但他接下来说出话更恶心，我宁愿闻着维斯塞罗的体臭被他强奸也不想听到。“你认出了我，那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不论今晚的选择如何，只要想走，你就明天就可以走。我安排好了，你不用再回牢房了。”

他以卑劣的手段把自己放到宽容和善良的圣光之中，达到“让我自惭形秽感到痛苦”的卑劣目的。就像那个艾欧尼亚女人，把我放到她收留的孩子们的对立面，让我做出牺牲。我得到的只有指责、排挤和离开艾欧尼亚的船票，而她还是那么高尚伟大。有传闻说她是我的母亲，但这句话比起传闻更像是一句诋毁，或者诅咒。不过赵信比她更恶心，她尚且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赵信只是要让我难受，为此不惜让自己也面临风险。

“你是想离开监狱的，对吗？或者说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他问。不得不承认，我想离开，也的确需要。

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后，我最后一次提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想。如果你实在觉得奇怪，也可以为我做点什么。”他回答，眼中浅浅的轻蔑告诉我，我被他恶心乃是活该，“但是，以后就别卖那些让你进监狱的东西了，别在这里卖。”

这个答案令我哑然失笑。他要为一个犯人徇私枉法，又对犯人好言相劝。这是关心犯人，还是不想让犯人添乱子呢？他在报复这个愧对他的人，那为何又要关心？若为社会考虑，那让对方继续接受法律的制裁就好了。赵信没有回答。不过既然他有能力做这事，那想做就做吧，毕竟德玛西亚对他而言不值得。我如此告诉他。德玛西亚有些人很排外，我顶着诺克萨斯的国籍，还有一张艾欧尼亚人的脸，深谙此事。我尚且只是作为商人短暂地停留，而他长期深入地和当地贵族阶级交往。而且现在德玛西亚并不太平，我想他比我更清楚情况有多糟，而他作为艾欧尼亚来的人，没有义务承担这一切。他对我说的话不置可否。其实我承认，在德玛西亚不受待见多少是因为人品太差，就像我在其他地区惹人讨厌一样，而他只是说：“你对我来说也不值得。但我还是要这样做。”他在“也”字前稍稍停顿，似乎想说“更”，但还是改了口。

他握住了我的手臂，我也对刚才的话题没有了兴趣。若能享用一个这种档次的男人，谁还在乎别人不痛不痒的复仇。若我还年轻，就会欣赏他成熟的魅力，并因为他是一枚让其他女孩羡慕的勋章而洋洋自得；现在的我只想追求更纯粹的快乐，珍惜这个年纪还能免费拥有的艳遇。

我伸出手按住他的胸膛，这是对年少时光的连结。但在我继续取悦他之前，他打断了我：“您先享受。”很意外的服务精神，毕竟我们各自的处境不同于当年。他隔着布料抚摸我的皮肤，但就是不把手往里面伸。于是我尝试脱掉裙子，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帮我解开了背后的带子。他的手顺着乳房的弧度把它包住，温柔地按摩着。“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不是不知道我，却拿出了照顾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的态度。我说我觉得很好。

他的爱抚颇具耐心，眼里也丝毫没有狎玩的神色，更不像我付费获得的那些一样有过分讨好之嫌，认真而平静的态度仿佛是在擦拭一件贵重的器具——不，是照顾一个孩童。一股莫名的情感从我心底涌起，我捧起他的脸想吻他。他下意识避开了，但怜悯又爬上了他的眉眼。如果这时候他要听我忏悔，我这个最不虔诚的人也会真心忏悔的。他带着悲悯的神情吻了上来。薄而干燥的唇让我感受到了苦涩，但我喜欢口腔的温度。可惜他吝啬于布施这份恩泽，只轻轻一啄便离开。我不禁失落，不过他的嘴唇又吻上了我的阴唇。他的口技只是略有进步，但沉着的态度和真诚的服务精神让我十分舒适。细腻的舔舐和深沉的吮吸让我扣紧了床单，却不愿用呻吟破坏了这副如密林间一束束光穿过叶缝的静谧图画，只是深深地喘息，化作风拂起阵阵松涛。他辅之以手的抚弄，于是林间出现一只小兽，用鼻头轻拱一朵花。我在恍惚中轻轻唤他“妈妈”，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人，却听到他温柔地答应我。

我高潮后，他安静地坐在一旁，把手搭在我的手上。

我心神迷乱。不是因为他对我的刺激，而是他本身的举止。我所厌恶的那个女人也是如此，心里好像永远装着我不可能触及的最美丽的东西，总是看起来高洁又温柔。在我不讲道理时，她能让我冷静下来，然后我就会觉得，或者发现，其实她没有错。我向赵信说起了她，于是这个男人拿出和她等同的温柔来倾听与回应。她最后还是抛弃了我，因为她有比我更重要的人和事，或者说我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当她的学生向我传达她的死讯时，我对她的仇恨达到了极点。那个时候艾欧尼亚有战争，她带着收留的孤儿们，过得很不好，后来就去世了。也是天道好轮回，她所用来牟利的东西，最终成为了她的拖累。而且战争的发起方是我的国籍所在的国家。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但对上了他的眼睛，也就放松了一些。他开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它们一定和春风一样温暖，但我把手指抵了在他不愿和我接吻的嘴唇上。

“说说你的事情吧，我想听。”于是他讲了，讲他的童年、渔船，还有艾欧尼亚的日出日落；他的少年时代阴云密布，但他熬到了拨云见日的一刻，以德玛西亚作为他的第二故乡。他说他愿意为这个国家的理想倾其所有，还说了和此生挚爱的朝朝暮暮，和幸福家庭的点点滴滴。有了理想和爱的滋养，人就能变得这般美好吗？我嫉妒“挚爱”和“家庭”，因为我没有挚爱，或者说那人过早地和我分离；我的家庭现在也只有我一人。不过，他有伴侣还和陌生人做爱，又怎么好意思说那是“此生挚爱”呢？我没有多问。

房间进入了一时的沉默。这沉默并非一片空白，而是消化了许多。然后他转身拿来两样东西。我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罐子和一个形状有点像男性生殖器的物品。他张嘴对我说话，我一开始只看到口型而没有听清。他要我，准确来说是请我，穿上绿色裙子，戴着这个东西来干他。他说，如果没试过大可以试一试，就当是尝尝鲜。从来没有男人有胆量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问：“你只是需要我干你吗？还是说你想把主导权交给我？”他说，如果是后者，那自然更好。我继续问：“你很喜欢这样吗？被人捅后面，这是你最喜欢的做法吗？”我摆出一副真诚询问的态度，或许真诚反而让他有些羞涩。“是……比较喜欢的。”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很认真地为我服务，其实是为了让我觉得感动，从而同意这样干你，对吗？”他愣住了，也许这问题是有点冒犯，但他没有否定。那么我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就是他当时那么迷人，又不愿意和我接吻的原因。

我开始脱他的衣服。这是德玛西亚人让我讨厌的另一个地方：必须脱一层又一层，解开一个又一个结。我总是粗暴地扯烂礼物精致的包装，此时却异常有耐心。最后，他上半身的裸体完全展露在我眼前。能认得出是之前那副身体，但是很漂亮。

我把那根东西扔到了一旁。

“别这样摔……”他忍不住开口。毕竟是他要紧紧夹在直肠里，依靠其运动来讨得快感的东西，就像他亲爱的老公一样，被别人摔当然会心疼啦。我这样对他讲。他看起来惊讶而恼怒，但被我按倒在了床上。既然对我施诡计，那就别想着我会满足你。

如果想，他完全可以反抗，但他只有轻微的挣扎和口头的抗拒。他的阴茎紧紧绷着下半身的衣物，不知道这能不能部分归功于我刚才的言语。我将它释放。感动，没有阳痿，这个年龄的男人容易为此担忧，而我也为遇到那种男人担忧。我紧紧夹住他的大腿，体会他挣扎时腿上肌肉变硬、绷紧的感觉。他腿上的毛被我的液体沾湿而黏在一起。在夹着他蹭的同时，我啃咬他的脖子和下巴，又把脸埋进他的腋下，那是一种很温暖的味道。我握住了他的阴茎，喜欢这种暖而硬的触感。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蛋，可他不想被这样抓着，要把我的手掰开。我一巴掌扇在他的胸上，发出了很清脆的声响，还有他自己的叫声。这声音有刻意压抑的痕迹，毕竟谁会喜欢在强迫自己的人面前发出有投降意味的惨叫呢？我看到他的胸肌和上面的乳头因为我的击打而微微颤动。

他因为我的套弄变得更硬，于是我坐了上去；准确来说是用多毛的第二张嘴贪婪地把他吮吸。我可以在这个角度欣赏他整个上半身的风景：几缕发丝凌乱地粘在他脸上，我注视着他受到委屈却被性快感冲击的面孔。他看起来经常锻炼，也饱经磨砺，但这副强壮的肉体如今受我所制。我抓着他的双臂来支撑一部分重量，他的胸脯因为喘息而不断起伏，两颗挺立的乳头也上上下下，腰肢则随着我的动作微微摆动。这两颗小东西的移动对我而言是一种挑逗，我像皮城的猫追激光红点一样，揪住了其中一只顽皮地拨弄，同时故意加大了夹他的力度。他因我的刺激而颤抖，开始呻吟起来。

“之前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骚。”我作出很平静地样子对他说，“你不是有个此生挚爱吗？不是有家庭吗？好端端的还要找以前嫖过你的犯人干你屁眼。嘴很馋，可惜就是倒贴别人也不答应你。”他的回答却让我闭上了嘴巴。“他不在了，去世了。我现在只有那个孩子，可怜的孩子。”他还叫我老嫖客。不，至少在维斯塞罗之前我没用钱换过这些。我下意识要说，但说不出来。

虽然身体没有完全停住，但房间里很安静。他打破了沉默：“念独，念是你的绿裙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独，人们觉得肉食动物喜欢独行，就给它加了反犬旁，和你一样。你骑着我，就像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我笑了，想到了鬣狗的比喻。“我信了，你可别骗我。”我们玩弄着对方的名字，就好像我们的过去也交织在了一起。我继续运动，他发出的声音带着愉快。因为可以直接找到最舒适的位置和频率，我很快就达到了顶峰。内部肌肉的收缩让他也无法支撑，为射在我的体内感到抱歉。

他还没有完全软掉，龟头上沾着白色和透明的液体，我伸手去逗弄，他却往后缩。是因为刚刚射精，过于敏感吗？“你还要做什么？”他问。“我再让你爽一下。你不知道，你这样红着脸喘气的样子很可爱。”说着，我去拿他之前拿来的小罐子，里面是润滑剂。我在床上垫了一条浴巾，担心他现在一被碰到就会挣扎得厉害，还把他的手脚绑在床的四角，牢牢固定。他虽然不让我触碰敏感部位，但顺从地接受了我的捆绑。那么我就当他是默许了。

我把润滑剂挤在手掌，弯出一个契合他龟头形状的小窝，半裹住这个敏感的部位。他想躲开却躲不掉。我转动着手，摩擦这颗饱满多汁的果子，强烈的刺激让他再次开始呻吟。他红着脸要我停下来，我装着没听见。他说他受不了了，而且想……“想什么？你说什么？”我天真地问，“想做什么就去做啊，叫床都不憋着，其他还有什么好憋的。”他不回答，只是气息更加急促，胸脯的起伏更加明显，脚趾紧紧扣着床单。看着床单被他弄皱，我怼在他马眼上的手心也情不自禁得变狠了些。他在呻吟中喷了出来。是透明的液体，夹杂着一点尿味，打湿了那块浴巾。他的身体微微瑟缩，把脸转向另一边。是觉得羞耻吗？赤裸着在别人的注视下喷水，我都有点羡慕他了。

“别害羞，你刚才那样很美。”我尽量抑制住讽刺或挑逗的语气，“你还想接着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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