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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不要早戀(十)如歌

[db:作者] 2025-08-10 23:32 5hhhhh 1690 ℃

此役大捷。

有忘羨兩人的奇襲、藍曦臣與孟瑤的裡應外合以及江家的支援,溫若寒在一片混戰中被臥底已久的心腹孟瑤取下了首級。軟劍恨生如同主人一般果決陰狠,無聲無息地一絞,溫若寒整顆頭顱便噴飛出去,被一道飛身踏過走屍大軍的黑影當空截在手裡。

魏無羨捧著頭顱看,俊俏地微微歪頭,神色卻陰鷙可怖。他冷笑一聲,飛身上了城門,把這顆歧山溫氏作威作福的神主牌插在了城門塔上的旗桿頂,頭顱切口滴滴答答落下的血全灑在依舊飄揚的炎陽烈燄旗上,所有人都看見了。

溫若寒這麼想學兒子溫旭,既然沒能再次打折藍忘機的腿,他就大發慈悲了結這父子倆的心願,讓溫若寒死得跟溫旭一般人盡皆知。

「魏嬰。」

魏無羨低頭,藍忘機就站在城門下,溫若寒的幾滴殘血沿著旗桿滴落到他雪白的靴子邊,四周則是自動避過他的發狂走屍。含光君即使身處屍山血海中,也不能改變他總是不染塵埃的皎潔模樣。見他朝自己張開雙臂,魏無羨縱身一躍,像隻大鵬般飛入他懷中。魏無羨拍了拍他,好像在確認他無礙,又狠狠抱他一下才鬆開,道:「不是讓你別跟著我嗎?陰虎符力大無窮,甚至隱隱壓制我這個造它之人。我怕我一旦力竭,便會被反噬,波及旁人。身邊都是溫狗那沒什麼,死不足惜。但要是傷了你,可讓我怎麼辦?」

藍忘機淡淡開口:「所以我讓你別用。」

魏無羨被刺了一下,強笑道:「溫若寒都死了,我自然不會再用它。」

藍忘機道:「那便毀了它。」見魏無羨遲疑,他並不訝異地問:「你不願嗎。」

魏無羨為難地嘆了口氣:「不是時候,江家還不能獨當一面。前些日子,江澄與各家盟軍合力奪回的雲夢江氏舊地,恐怕不會輕易歸還我們。既然你說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覬覦江家,我就不能自斷臂膀。留著陰虎符,江家也能更有話語權,不會被別家佔了便宜去。」

藍忘機似是不以為然,語氣卻仍平靜:「如此邪物,也能算是臂膀嗎。」

魏無羨見他有些心灰意懶,臉色也蒼白灰敗,忍不住去碰藍忘機沒什麼溫度的臉,憐惜道:「行吧含光君,別醋了,你才是我的後背跟臂膀。它充其量就是個瘟神,我能不用它就不用它。從今以後,我不再碰鬼道,就由你來保護我這個柔弱男子吧。」

藍忘機看著他,搖搖頭,道:「魏嬰,莫再承諾你無法實踐之事。」

魏無羨一僵,態度軟化靠到他肩膀示弱,洩氣道:「對不起。」

藍忘機的身軀冰冷僵硬,語氣也是:「不必。」

魏無羨道:「是我害你受傷,我錯了,等你養好傷,再幫我好好控制脾氣、貽養心性,你不要不保護我⋯⋯欸?」他伸手戳了戳藍忘機本該綁好繃帶的胸口,竟然塌陷下去,堅實的胸膛沒有了,自然也沒有心跳,衣料下面是一個巴掌大的漆黑窟窿。魏無羨如墜冰窟地渾身戰慄,結結巴巴地:「陰虎符、陰虎符也波及到了你⋯⋯」

抬眼再看,藍忘機臉上血色全無,高束的領口裡爬出荊棘一般的黑色裂紋,自脖頸皮膚往上蔓生,爬過他稜角分明的臉,直到兩側的太陽穴,最後匯進那雙淡如琉璃的眼睛裡,把眼白和瞳孔都染成一片黯淡無光的漆黑,陰森森地對著魏無羨。藍忘機說得愛重、卻也無情至極:「無妨。」

避塵從他腰間脫鞘而出,原是仙氣環繞的靈劍化為曠世凶器,渾身魔光瑩瑩。明淨逼人的劍身裡則有無數幢幢鬼影,甚至有熟悉的面容七孔流血地閃過,都是它替魏無羨殺的人。魏無羨呆若木雞,幾近心碎魂裂,眼前俊美的凶屍將他輕擁入懷,道:「如此,能一路護你,善。」

魏無羨猛然拽過避塵,像是異常熟練,說不出是第幾次了,毫不遲疑地朝自己胸口貫進去,藍忘機和避塵上所有黑氣便如山洪般往裡湧。

下一刻,一隻冰肌玉骨的手穩穩握住劍柄,那令人心安的掌溫一併包裹了魏無羨的手,堅定地把劍柄往裡推送。魏無羨口吐鮮血,弄髒了那人雪白的衣襟,但當他顫抖地抬頭,藍忘機像是又活了,黑色裂紋褪去,清冷俊雅的臉上一片乾淨,那雙柔和的眼睛依舊淡如琉璃,還是那皎潔如月、又嫉惡如仇的含光君。

魏無羨努力想對他牽起嘴角,藍忘機猛地反手拔劍,魏無羨的心臟被他生生拖拽出來,黏連著骯髒的黑色血管和腐肉,正包裹一塊跳動的鐵疙瘩。避塵在空中優雅地劃過圓弧,那塊柔軟的黑鐵跟著被甩到地上,魏無羨看也不看,一腳踩了上去。

幻境乍然崩塌,一切倒流,他手裡的血腥和殺孽被洗去,耳邊是藍忘機繾綣的歌聲,在陰冷的山洞裡迴響著。沒有任何東西值得害怕,所有惡意都遠離這杳無人煙的地方,天地之間只有藍忘機與他。就連那隻屠戮玄武都好端端地,魏無羨從沒想著要從這世外桃源出去,更不想從藍忘機那堪稱溫柔鄉的懷抱裡起身,也就不必打擾那妖獸安眠。那把名不見經傳的至陰鐵精也會永遠安靜地躺在屠戮玄武那髒兮兮的龜殼裡,不曾禍亂天下。

他日復一日地要求藍忘機唱歌。

藍忘機對他有求必應,一直唱著,一邊輕柔地按摩他疼到裂開的頭,好像明白魏無羨因何而痛,也知道他每一次的顫抖瑟縮。因此無論他怎麼打滾耍賴、大哭大鬧,都會被不厭其煩地抱進懷裡安慰,兩人齊心協力,那一波一波襲捲似海的疼痛都被魏無羨咬牙撐過了。而藍忘機用他微啞低磁的嗓音,來回把那小曲唱了二十六遍,直至嘴唇乾裂,喉間啼血。

魏無羨更用力地抱著他,孤立無援時的傷痛最苦,一大灘血從兩人身下緩緩滲出,匯聚成一汪血泊。魏無羨小心翼翼又感同身受地細細嗅著那悽愴悲傷的腥甜。他知道藍忘機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藍家馬上要來人把自家二公子救回雲深不知處了。只有自己還想在藍忘機腿上天長地久地賴下去。

他厚著臉皮裝睡裝暈,卻隔三岔五地睜眼偷覷藍忘機的反應。藍忘機毫無反應,好像從未發現魏無羨耍賴,只是眼角總有淚痕。

淚珠一顆一顆的,像魏無羨第一次看見的一樣,流星一般燦然劃過那人白皙的臉,也灼傷了魏無羨。每一次他偷偷睜眼看,就會在心口上多燒一個洞,千瘡百孔了,他還是不願意醒,故作不知,像個乞丐一樣把剛拿到的錢塞進懷裡就又開始乞討,放任自己卑鄙無恥,直到他再次聽見江厭離的銀鈴聲。

藍忘機終於道:「魏嬰,我送你回蓮花塢。」

魏無羨好像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心裡正疑惑。蓮花塢啊。明明把失去的家奪回來了,為什麼還不高興呢?各回各家,不是天經地義嗎。

藍忘機搖搖他,簡單兩個字卻被他很慢很慢地說完:「走吧。」

魏無羨心想:「哦。」過了很久,他在痛徹心扉裡如釋重負地想:「好。」

眼皮撐開一條縫,又一顆流星過去,心口被戳成篩子了。他若無其事地坐起來,指尖接住落到少年下巴的淚珠,又把藍忘機的眉眼輪廓都牢牢記在心底,才道:「我們看看怎麼出去吧。別殺那隻王八,免得牠掙扎時把逃生洞口踩塌了。」

那隻王八跟記憶中長得不大一樣。

雖說看上去依舊是幾百年沒吃過一樣地餓極了,但絲毫沒展現出吃人的興趣,更像一隻如假包換的王八,正遲緩地爬出水面啃樹皮,注意到藍忘機和魏無羨兩人的出現,也只是警惕地裝了一會兒的死。自覺沒有危險後,又吭哧吭哧地爬進了黑潭一角。魏無羨追上去便是一愣:想不到他在藍忘機腿上睡過了秋冬,連明媚的春天也溜走,黑潭上楓葉不再,反而長出了一小片荷塘,其中有荷花與蓮蓬交錯,掩蓋了那深綠的龜殼,也讓他想起了蓮花塢炙熱的夏。

魏無羨對藍忘機道:「我們家的蓮塘裡也很多小龜。」

藍忘機看了一眼潭中:「它不是小龜。」

魏無羨摸摸下巴:「但也太不像屠戮玄武了。」

藍忘機道:「頸短,龜背紋路不同。」

魏無羨一瞇眼,縱身跳到了龜背上。

藍忘機沒拉住他,立刻跟著跳上來:「魏嬰!」

魏無羨愣住了,死死盯著龜殼上明顯是被不知哪來的小屁孩畫上去的一隻獨眼大妖怪,比江厭離給他畫在風箏上的醜了十倍不止──是他六師弟畫的。那年又是射風箏輸給魏無羨,師弟耍賴不去撿風箏,找回來的時候風箏已經破了,魏無羨就逼他六師弟給自己心愛的小龜上畫隻獨眼妖怪。

蓮花塢覆滅時,他六師弟是頭一個被王靈嬌等人抓住殺害的,連屍體都沒找回來,事後招魂也沒有用,可能是受盡折磨又心中害怕,斷氣沒多久,魂魄就碎散了。本想著等江家重建時,把從歧山繳回來的靈劍法寶等一起給師兄弟們立衣冠塚,奈何六師弟尚未到足以鑄劍的修為。魏無羨跟江澄都以為他是什麼也沒留下,想不到⋯⋯還有這隻小龜。

他被藍忘機擁著,站在江家正待重建的破敗祠堂外,手裡捧著那醜兮兮的瘦弱小龜,一腳已經踩進了都是淤泥的小塘,卻終於醒了過來。

他猛然轉頭,整個人埋進藍忘機的胸前聽他心跳,又在那厚實的胸肌上摸了半天。藍忘機一手接過他手裡暈頭轉向的小龜,另一手習以為常地撫順魏無羨顫抖的背,道:「無事了。」

魏無羨想緊緊抱他,卻不知為何不敢用力,摸完前胸後遲疑了一下,慢慢摸到藍忘機後背的心臟位置,又往外摸上他整片後背。但力道太輕,魏無羨什麼也沒摸出來,只知道很痛似的,第無數次確認道:「你的傷已經好了,射日之征真的結束了,是嗎?」

藍忘機擲地有聲:「溫若寒已死。」

魏無羨道:「我不必再吃清心丹了?不用聽清心音跟洗華了?」

藍忘機道:「不必。日後耐心調養,戒焦戒燥,精神即可自行恢復。我已將銀鈴修改掛於你床頭,可令你免受噩夢驚擾。」

魏無羨點點頭,埋首在他懷裡道:「藍湛,謝謝你。」

藍忘機道:「不必。」

魏無羨堅持道:「要的,要的⋯⋯謝謝你。」

──因為說不出再見。

看著魏無羨睡下,藍忘機把魏無羨在雲深不知處用的調養藥方交予江氏姊弟,在離開蓮花塢前,一個人去了那斷垣殘壁的江家祠堂。粗略清掃過地下的塵土與房頂蛛網,他撿起桌下翻倒的空香爐置於桌上。

這不起眼的破香爐,就是魏無羨發現那可憐小龜的地方。小龜大約是江家被滅時,慌亂中被扣在了這頂對牠過於沉重的爐下,求救無門,卻也僥倖躲過一劫,頑強地靠著捕食那些從縫隙爬進來的小蟲維生,竟過了快兩年。在魏無羨因為清心丹壓制失效,而陷入走火入魔、噩夢纏身之境時,猝不及防地繼江家銀鈴之後,成為了第二樣能換他清醒的關鍵。

也許冥冥之中,蓮花塢的舊人們不忍看他在通往冥河的獨木橋上愈走愈遠,還是給他留了一些聊以慰藉的趣味。

藍忘機找到了江氏先祖江遲的牌位,而江氏夫婦的靈位尚在眉山,他便把香爐置於江遲靈位之前,收集了地上散落與塵土交融的香灰壓實填在爐底,手裡則是自外邊泥塘取的三枝枯荷桿,頂端正在他手裡自燃,煙裡都帶著一股荷香。

藍忘機不嫌地髒,身形有些遲滯地矮下,跪於靈前,恭敬地三拜拜下、上香。他做這些時異常緩慢吃力,卻一絲不苟。接著他解開抹額,將一直以來都貼著額心,陪他浴血殺敵、出生入死的玉令緩緩除下,看了一眼,深深按進了爐中香灰裡。

這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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