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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观楼说(上)高台多悲风,4

[db:作者] 2025-08-11 09:22 5hhhhh 6080 ℃

第十一章 斗蟀

“咻——咻——咻——”

珠粒已用尽,最后一声呼响也消散在夜色中。

“赵王”豢养的死士犹有二千零九十五,天子阶下的大内侍卫只余二百十一。

高台上,少年天子身着金鳞战甲,自阑干拔出长剑,扬臂高举。长夏流疑屏退左右宫女,躬身倒退而出。

风萧萧,雨凄凄。飞观楼弯弯的倒影在水泊中,被一只只飞奔的黑靴踏碎。

天子一对点漆般的眸中流露出决然神色,长剑急挥而下。无声无息之间,百条白影自凝霜的宫河中跃出,恍若白鲤化龙,亦若迅捷鬼魅。

陆安背后淌汗,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数百身着孝服的......

“阉人。”天子道,难掩语气中的狂热,“他们都是在大内侍奉朕的阉宦。皇兄,这才是朕的底牌。”

死士在桥前二十一丈止步,前排人骤然半蹲,一排人立后,划一立举强弩,激射出一轮寒锐流淌的矢雨。

阉人抖擞雪白衣衫,或纵起丈余,或伏地爬行,险险将弩矢擦身避开。可死士的设计怎会如此简单,居后一排尚未击发的劲弩,便是留给那些在空中无法变换身形的“猎物”的。

“嗖嗖”淅沥交织的箭痕,转瞬夺去了数百阉人的生命。此刻,前排的死士已飞快更换好弩矢,只待第二轮齐射——而残余下来的阉人,与他们尚有四丈身距。四丈,对一名武林高手而言探手可及,可这些藏在白衣中的瘦弱身躯,又有几个能跨越这段生与死的距离?

一瞬。白色的群影陡然跃起,飒然突进,如崩浪雷奔重重砸在两线黑蛇的中央!一砸——即断!阉人们反手抽出胁下的双刀,上下旋转出雪花状的刀光。这数百阉人竟一个个都是习武练气的高手!死士虽然悍不畏死,但他们不懂武,不懂武,便接不下一招!身影交错,刀锋卷过,残肢扑地,鲜血泼洒在被雨打湿的地砖上,人头冲天而起。雨滴,血滴,打在他们的衣上袖上,涂下一道道飞痕。

就像一场惨烈而死寂的舞会,没有惨叫痛呼,即使残疾重伤,也要拼着最后一口气去匍匐,去撕咬。

陆安悚然转头,他不敢再看。

“皇兄,”少年天子的眼神却热烈地发烫,“朕记得《昏君册》中有一个蟋蟀皇帝,痴迷斗蟀,养的蟋蟀多到要把后宫铺满,皆以各路将军为号。朕幼时还不能理解,想斗蟀又有甚么好玩的,但现在朕终于理解了,斗蟀之趣,想来......”他伸手指向广场上厮杀的黑白双方,“...和这是差不多的。”

陆安用颤抖的指尖向下指着,道:“在你心里,这些为你死战的人不过是一只蟋蟀?”

天子摇头道:“皇兄没做过皇帝,所以不懂。天下人皆是朕的棋子,只要这盘棋下得够精彩,多死一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陆安怒喷:“父皇与母后皆是性善之人,缘何生出你这个...畜牲!”

天子一对眸中满是委屈,“今夜这盘棋朕殚精竭虑布置了五年,皇兄不提夸赞,反而横加训斥,是何道理啊?

“你罔顾人命,嗜杀成性,又是何道理!”

“这话说的可是没趣了。朕这么做,可全都是因为皇兄你啊。”

“什么......?”陆安一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兄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一夜的真相吗?朕这就告诉你。”天子停顿一下,“五年前有贼众夜闯宫禁,在青龙、朱雀、玄武三位天卫的围攻下仓皇逃离,只有天卫白虎白淮不知所踪。哼,人们只当这是一次失败的夜袭,却没想过对方真实目的其实是东宫太子——皇兄你啊。”

陆安讷讷道:“我......我不记得了。”

天子道:“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那晚你被逼迫服下了一种毒,这毒名为惑心,可以让人本性全失,对下毒者言听计从,彻底沦为一具傀儡。下毒之人让皇兄的性格变得刻薄无能,软弱昏庸,妄图从根本上颠覆这个国家。可父皇几乎识破了对方的诡计,一向保守的他没有遵从立嫡立长的传统,破格传位给朕,更将皇兄秘密保护起来。只是连朕都没想到,对方居然这样还不放过你,变换身份潜伏进赵王府邸,以床笫之私撺掇皇兄谋逆。”

陆安已猜出个大概,寒声道:“对方是谁?”

天子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此次力助皇兄起事的青狐丘了。嘿嘿,皇兄,青狐丘进贡的娇娥少女好不好睡呀?”他细长的眸里闪过杀机,“不过放心,朕已布好罗网,点齐兵刀...绝不会放过她们。”

飞观楼下,两只蟋蟀终于分出了胜负。尸骸铺地,只余零零散散几个人站着,自他们血污下的衣色已分辨不出属于哪一方势力。

“啪,啪,啪”天子回身面无表情地鼓掌,雪白脸颊上还残余着兴奋的潮红。幸存者们在尸山中单膝下跪,来自主人的掌声是对他们幸存最好的奖励。

长夏流疑幽灵般浮现,咳嗽道:“陛下,东边来报,青龙使已接管长安城卫。”

天子点头道:“请阿父传令剩余死士,放弃据守望楼,由安铺街、安永街退向渐台。”

陆安低声道:“渐台位于沧池之畔,三面环水,易进难出......他们不会去的。”

天子道:“皇兄,你以为死士是做什么的?他们要是会思考,还会为了你而死吗?让朕告诉你会发生什么吧。当他们终于杀出一条血路退到渐台,满心以为会有接应,却身陷城卫的重围。身前是数排成林的、逐渐逼近的长枪。身后,则是寒冷刺骨的河水,游曳着数十艘全副武装的渔船。若是留在岸上被一枪刺穿,那还算死得痛快。可要是失足掉进河里,被渔网钩住裹住,鱼叉插中,拉上船来,抹了脖子,那可要受罪得多了......”

天子忽然沉默,“啊”地一声好像想起什么,“对了,之前在皇兄入梦的时候,朕已为你服下了,惑心毒的解药,今后呢,皇兄再不必背着那懦弱卑鄙的躯壳活了。”他偏头微笑,弯弯眉眼,一如最初那个月朗风清的少年。

“所以呀。这盘棋,是朕赢了。”

尾声 昼君

残破宫门才分开一条缝隙,百姓已乌泱泱地推挤着涌入。他们本不想来,可背后的刀尖让他们别无选择。人潮踏着湿滑而硕方的宫砖,彷徨而惊惧地走在这片广阔仿佛巨人的国度上。呼喝夹杂着叱骂,青灰色羊群在城卫的驱赶下温顺向东转,步入一处深渊巨口般漆黑的甬道。

推推搡搡自甬道穿出,眼睛将将适应光亮,走在最前的百姓立刻被恐惧笼罩了——是尸体。

数千具残破的黑衣尸体堆砌成数个小丘,各插着一杆随风狂卷的龙纛。尸山下涓涓的血流早已凝结成霜,宛如无数蛛网布满整个校场,一直蔓延到浅红色的宫河中。两匹百丈长的明黄色缎子自殿前的高阶一路铺下,起起伏伏,沾满血污,不知下面盖着多少尸体。

飞观楼上,望着校场上渐渐汇聚起来的人群,陆安道:“他们来了。”

天子摆摆手,屏退了要为他更衣的宫女,意兴阑珊道:“是来了。”

陆安道:“今夜的种种,你总该给他们一个交待。”

天子抬眼道:“这么说来,皇兄......想好了?”

陆安洒然一笑:“对。”

“既然如此。”天子拔出腰间佩剑,“......朕要借皇兄人头一用。”

陆安点头,挺背伸直脖子。

天子一步步走近,提剑欲挥——忽然还剑入鞘,笑道:“若要杀了皇兄才能算作交待,朕可不愿意。”

陆安讶然道:“可总要有人来负责。”

天子用视线在地上搜罗一圈,小跑着提过来一个人头。他笑道:“这位青狐丘的‘夜天子’,死有余辜,作为皇兄的替身实在再好不过。”他在夜天子沾满血污的脸上胡乱斩了两剑,低声道:“皇兄,朕会秘密送你离开这是非之地。今后不论你在哪里衣食无忧,安度余生,只请记住一句话——别再回来了......朕,不愿再看见你。”

没有玉饰琉璃盖顶,也没有鎏金的木兰遮阴,十五岁的少年天子就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殿前长阶最高处。

他披散头发,苍白脸颊,一身团龙纹饰金甲,血染的披风如战旌长横。他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下,染红的剑端犹在滴血。他每走一步,青黑色的人潮便向后退出一尺,即使后面已挤得要命,也没有一个人敢向前。

又向下走了几步,天子不知为什么竟有些疲惫。他笑笑,扶膝坐在台阶上,回头望着“赵王”那面目全非的贼首被一点点升上旗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洒下,为他消瘦的身影画出一道长影。

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震撼。随着人头升上,百姓接连跪伏,如波浪一般传递。

人声起初嘈杂,渐渐连成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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