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新年期間，此起彼落的問候聲和街道上大人小孩開心的模樣，讓整個江戶變得比以往更加熱鬧了，冬青揹著大木箱在街上走著，目的地是日月堂。

「新年快樂，有人在嗎？」抬手撥開門簾，冬青朝著裡頭喊了聲招呼，日輪在後頭聽到聲音後應了生，就匆匆抱著幾箱商品走出來，帶著燦爛的笑容準備招呼客人，見到來者之後笑容更加燦爛了。

「新年快樂，冬青先生！有什麼需要的嗎？」

「想麻煩你看一下這個木箱，抽屜的滑軌好像生鏽了，拉不開呢。」冬青將背上揹著的大木箱放到地上，指著其中一格抽屜。

日輪將手中的箱子放到一邊，蹲下身子查看木箱的狀況。他一邊檢查一邊說：「我看看啊……嗯，確實是有生鏽，這邊的邊角好像受潮了。」

「受潮嗎？看來是我太久沒上漆了。」

「店裡還有幾筆委託，得隔幾天才能幫你修了，冬青先生有急著要用嗎？」

冬青想了一下才回答：「沒有，這先放你們店裡可以嗎？」

「沒問題！好了會幫你送回去的。」

「謝謝，幫大忙了。」冬青笑了笑，依著日輪的指示把委託書寫完，訂金也順道給出去，他不急著離開，便在日月堂裡打轉著。

冬青注意到了剛才日輪從後面拿出來的那箱商品中，有一個特別的東西——雙六棋盤。

這可是在江戶這邊頗為流行的一個桌遊，雙方在畫著二十四個三角形的棋盤上，各有十五個棋子，透過骰骰子決定移動步數，看誰先把棋子都移動到自己的主盤，並且拿完棋盤上的棋子就贏了。

「這個是要賣的嗎？」冬青指向雙六棋盤，轉頭朝日輪問，但對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回應：「本來是要賣，結果發現那盤的棋子不知去哪了，現在還不能上架呢。」

「這樣啊……我本來想說買回去呢。」冬青輕嘆了一聲，帶著可惜地摸摸棋盤。那上頭的做工細緻，邊框雕琢出細膩的花紋，看了讓人賞心悅目。

「喂，日輪，這盒東西掉在倉庫裡了——喔！新年快樂，冬青先生！是來修東西的嗎？」說巧不巧，正當冬青覺得惋惜時，月輪手拿著一盒木盒，探出頭來的時候看到店內有客人，立刻換上笑容打招呼。

「對啊，正好跟日輪說完，現在在看店裡有什麼東西呢。」冬青收回手，目光落在月輪手中的木盒，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欸？這個木盒該不會是跟這個棋盤的一套的吧？」

「啊呀，冬青先生想要買這套雙六嗎？」嗅到商機的月輪立刻推銷魂上身，一手拿著木盒，一手拿著棋盤，滔滔不絕地向冬青介紹商品：「你的眼光可真不錯，你看這棋盤上面的花紋做工非常精細對吧？還有這個棋子，每一顆都畫著不一樣的花紋，不玩雙六也可以擺起來變成一幅圖……」

冬青越聽越喜歡，手拿著棋盤跟木盒東看西看，月輪見機行事，笑瞇瞇地低聲說道：「平常呢，這個商品其實不會拿出來，畢竟不小心磕傷就不好看了，只有節慶期間才會拿出來喔。因為冬青先生是我們店裡的常客，再加上剛剛還有委託，如果你很喜歡的話……算你這個價就好。」

最後再加上一技「限時限量」的招數，冬青馬上就點頭應好，月輪快速撥弄手中的算盤，給出了「六百文」的價格。

一旁的日輪總算是將其他貨物整理好，抬頭時看到月輪正在慫恿冬青用高價買下商品，輕嘆一口氣阻止月輪的舉動，他說：「這組雙六定價也才一百五十文，打折之後只要一百文。」

「哎！日輪！」月輪驚呼一聲，暗自在內心罵對方的不識時務。

冬青哈哈笑了聲，認識這麼久，對於日月兩人的互動他也見怪不怪，「打折就不用了，這組雙六就一百五十文賣給我吧？算是新年禮了。」

走出日月堂，冬青愉快地抱著順利買下的桌遊，朝東照宮的方向走回去。

桌遊買回來，當然就是要跟三五好友一起玩啦。

不過……新年這段期間，大部分的人應該都挺忙，這樣要去找誰呢？冬青一邊走著一邊思考，他率先想到的是惡毒王，可是惡毒王通常白天的時候都在釣魚，有時還會有幾天的時間跑去海邊撿貝殼，現在去找大概是找不到人吧。

這樣的話……

「喂——冬青！」一個頗有朝氣的耳熟男聲從身後傳來，冬青連回頭都不用就知道，只有暗蛇羅會在大街上這樣喊人，他沒想到前一刻才在思考要不要去找百鬼夜行一夥，下一秒他們就出現在眼前了。

「新年快樂啊，暗蛇羅、小薙、蛟。」冬青轉過身去回應，在大街上絕對顯眼的三人一犬就這樣大搖大擺過來，幸許是江戶這邊的人對這類事情見怪不怪，沒幾個人盯著他們瞧。

「新年快樂，你手上拿著這是什麼？」

「這是雙六，最近很流行的一種棋玩。」

「雙六？」暗蛇羅挑眉看著面前的桌遊，冬青向他解釋：「丟骰子然後照上面的數移動棋子，骰到兩個一樣的時候可以多移一次，先移完就贏了。」

聽起來玩法挺簡單的，這讓暗蛇羅的興致高昂了起來，拉著冬青就想要找地方坐下來玩，但冬青說想回東照宮看看，於是一行人便往東照宮的方向走。

路上暗蛇羅向其他人提議輸贏的規定：贏家就喝一杯酒，輸家喝兩杯，一杯烈的一杯甜的。

「喝酒的話，我就不加入了。」一旁的薙之助聽完，向後退了一些表示拒絕。

「好像蠻好玩的，不過這個只能兩個人吧？」另一頭的蛟顯然有了興趣。

「嗯，這個是盤雙六，只能兩個人玩，要玩的話就先骰骰子比大小，最大和最小的先玩，之後輪著玩，如何？」冬青提議著。

「好啊，贏了喝，輸了也可以喝，新年就來痛快地喝酒吧！」暗蛇羅聽完立刻附和。

一邊閒聊一邊走，他們很快就到東照宮中，薙之助先去台所那邊看有沒有酒和下酒菜，而另外三人則是先去屬於他們的房間內先玩。三人分別丟骰子，最大和最小剛好是暗蛇羅和冬青，蛟只好先到外頭去幫忙薙之助。

棋子在棋盤上跳躍著，局中人相互較勁著運氣和策略，幾個骰子過去後情勢開始不利於冬青，他可沒想到暗蛇羅明明是第一次玩這遊戲，運氣卻好得不得了！接連幾個雙六或雙五，很快暗蛇羅的棋子都回到他的主盤上了。

「喔！又是雙六，這樣就結束了！」暗蛇羅大手一揮，兩顆骰子就停在了六點上，取走棋盤上最後兩個棋子，直接結束回合。

坐在對面的冬青盤上還剩七、八個棋子沒收回，可以說是輸得一蹋糊塗，照規定得喝兩杯酒，他一口喝光被盛滿的酒，涼涼的液體滑過喉嚨，隨之而來的是熱辣辣的感覺，再接著一杯則是比較溫潤的甜酒，勉強蓋過了烈酒留在喉頭的味道。

和一旁的蛟換手之後，冬青舔了舔嘴唇，還有些意猶未盡，酒精上頭的速度很快，他開始慫恿旁邊的薙之助也下去玩，告訴他喝不喝酒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家一起玩。

「不喝酒的話，玩倒是無妨。」冬青軟磨硬泡成功，一旁暗蛇羅和蛟也差不多成定局了，一向運氣不佳的蛟這次出乎意料地有好手氣，率先把棋子都拿光了，而輸掉的暗蛇羅也不介意輸贏，只豪邁地把酒給喝下，換薙之助上場。

幾次回合過後，除了薙之助之外的三人都喝到茫茫然，尤其是暗蛇羅喝得最醉，撐著身體就是極限了，蛟的狀況也差不多。

「啊呀，好像喝得太過了……」冬青看向地上一片狼藉，低聲呢喃著，他也喝了不少酒下去，但是酒量不錯，還保持著清醒。

薙之助輕嘆一聲，朝外喚了護送犬進來，每次只要有酒局，他幾乎都是幫暗蛇羅善後的，只是這次比較好的是還有另一個人可以幫忙收拾。

等整理完之後，冬青收拾好桌遊，這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於是他抬頭向薙之助問：「吶，小薙，你們之前新年都是怎麼過的？」

「……大家會換上乾淨衣服，跟家裡的人一起吃飯，有多的就跟鄰居分享，不論是誰都可以在那天吃飽。」薙之助平淡地說著，看似平凡的事情，對於那些苟且偷生的鬼族來說，卻是那麼得來不易。

「隔天一早，小孩子會一起踢蹴鞠，不過大人就開始忙碌了。」

「那……惡毒王先生會和你們一起吃飯嗎？」冬青把聲音放輕，那位獨來獨往的王者總是拒絕許多善意，他很好奇在重要的節慶中那位王是否還是拒他人於門外。

「不……惡毒王先生向來都是自己過新年。」薙之助一邊說，一邊從地上扶起暗蛇羅，一旁的護送犬身上則馱著蛟。

「沒事的話，我要先送他們兩個回去了。」

「啊等等！還有一件事情，今天你有見到他嗎？」

「沒有，不過最近天氣不好，我想惡毒王先生應該只會在那間屋子附近。」

冬青點點頭，目送三人一犬離開，得到答案之後內心卻有些酸澀，望著地上的棋盤若有所思，隨後他站起身，拿著棋盤朝廚房邁進。

一個人過新年，總得要吃點好的。

冬青看了一下外頭的太陽，如果他現在開始著手料理的話，應該趕得上吃晚餐的時間。

離開廚房之後，天色已經轉暗了，還好東照宮內點上了不少燈，冬青不需要拿著燈籠走路，於是他左手提著兩盒飯菜，右手拿著桌遊外加用繩子綁了兩壺酒，大包小包地往惡毒王的住處走去——雖然也可以說是自己家，畢竟他和惡毒王住在一塊，只是蟲師這個職業讓他不常回到這裡。

歷經艱辛總算是回到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地方，冬青發現屋子裏有些微燈光透出，於是朝裡頭喊：「悪——你在家嗎？」

屋內沒傳出人聲，但細微的腳步聲讓冬青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在的。

「喀啦——」木門被拉開，站在門後的是一身紫色衣裳的惡毒王，束著頭髮的繃帶已經被解下，黑色長髮就這樣散在身後，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

「……你拿了這麼多東西幹嘛？」惡毒王垂下眼眸，看著冬青手上的食物和一個木製的東西。

「新年啊！吃點好的。廚房那裡有煮新米，我就煮幾個菜帶過來了，還有我早上去日月堂的時候，看到這個就買了，等下一起玩！」

惡毒王沒讓開也沒回應他的話，卻皺起了眉頭。

「酒味很重啊，你是喝了多少？」鬼族的感官多半比人族敏銳，他一下就嗅到冬青吐出的氣息中帶著酒味，意味著冬青除了去廚房之外，還去了別的地方，但他卻沒告訴自己。這讓惡毒王感到不愉快，連帶身旁的毒霧也跟著變濃。

沒想到會被問這問題的冬青啊了一聲，立刻察覺到空氣中的變化，以及對方的不高興，有些心虛地說：「呃、大概兩瓶清酒，一瓶甜酒……不過那已經是兩個時辰多以前的事情了。」

「喔……？所以是先跟其他人玩完才來的？」惡毒王刻意把「玩完」的字眼加重，嘴角扯開的笑容滲人。

冬青縮了一下，為什麼他有種「在外流連忘返的丈夫回家後被妻子逮到偷吃」的那種感覺！？

「嗯、那個……我算是突然被找過去的……」冬青垂下頭，聲音被壓得扁扁的，他想解釋卻又不知該怎麼說才能減少對方的不悅，畢竟講什麼都是掩蓋不了自己確實是先找了百鬼夜行他們。

惡毒王看著冬青慌張失措的樣子，原先的不愉快一下掃光，側身讓開通道並笑說：「呵呵……說笑的，那麼緊張幹嘛？進來吧。」

冬青終於是鬆了口氣，進門將手中拿著的東西一一放到地板上和餐桌上，然後把餐盒擺開來，飯菜的香味四溢，還冒著些微熱氣。

惡毒王坐到了餐桌前，他掃了幾眼菜色，「是我喜歡的東西啊……」惡毒王低聲呢喃著，端爐灶的火光照紅了他的臉龐。

「本來想說要弄一些新年才會有的，不過果然還是吃喜歡的東西最開心吧？」冬青笑著把筷子遞給惡毒王，他也替自己弄了一些想吃的，東照宮的食材庫真是應有盡有啊。

吃飯的過程中，兩人是保持著沉默直到吃完飯，把餐桌上都整理完之後，惡毒王才問他：「洗澡水已經燒好了，你要先嗎？」

「嗯？這麼早嗎？」冬青甩了甩手上洗完餐具的水，他很少剛吃飽飯就去洗澡的。

「晚點會變冷，到時候可別嫌水不夠熱。」惡毒王的話有刺激到冬青想衝去洗澡的慾望，他趕緊把棋盤收進房內，拿了浴衣就去洗澡。

趁著冬青去洗澡的時候，惡毒王好奇地將冬青帶回來的東西攤了開來，發現是套棋盤，但上頭的精細雕工並不讓惡毒王有太大的興趣，反而是好奇這個該怎麼玩。身為鬼族的他，即使擁有猛毒之石後擺脫了戰戰兢兢生存的過去，可是在島上難有什麼有趣的事物，對惡毒王來說休閒時刻就是釣魚和從事釣魚相關的事情，偶爾摸摸收藏的漂亮貝殼。

他拿著一枚棋子端詳著，棋子一面是純色的，另一面則是有圖案，似乎可以和其他棋子組成一幅圖，惡毒王發現之後便開始著手拼圖。

拼圖的部分並不困難，因為分成黑白兩色的關係，要找有相關的圖案變得容易許多，惡毒王在棋盤上擺弄著棋子，用不了多久便拼完了。

那是一幅略微褪色的畫作，上頭刻劃著一對服裝一黑一白的伴侶，面對面站在一起，親暱地頭靠頭，手牽手。

惡毒王突然想到了冬青，想到了若是自己能和他如畫作中的兩人一樣面對面、牽著手，然後——

然後惡毒王便把念頭給掐斷，一手掀了棋盤以打亂那幅畫作，可這一個動作不知碰到了棋盤上的哪個地方，棋盤竟然開了個暗格，而且裡頭還有藏東西。

這是……？惡毒王拿起放在暗格中的紙張，沒想到也是一張畫作。

不過這張畫作比剛才的更鮮豔些，而畫作的內容也更大膽，兩人纏綿在一起，黑與白的衣服半脫半穿的在身上……

「啪！」惡毒王雙手一合，不顧紙張原先的折線便把畫作折回去，又塞進暗格中，動作一氣呵成還不忘關上格子。

那傢伙！買這東西回來是在給他暗示嗎？惡毒王突然覺得時間似乎過得有點太慢，而且屋內的溫度變得好高，為什麼冬青還沒從沐浴間出來？

當冬青慢條斯理地從沐浴間邊擦頭髮邊走出來時，映入眼中的是惡毒王和地上那盤被弄散的棋盤乾瞪眼，冬青以為是惡毒王不知道怎麼收納，還特地忍著笑在他面前把棋盤收好，結果轉個頭卻發現對方連句話都沒說就去洗澡了。

「欸等等，我水才剛放下去，還沒燒熱……喂，悪！」冬青在惡毒王身後喊了幾聲，但只得到沐浴間被拉上的木門。

冬青納悶地看著地上的棋盤組，怎麼也想不通原因，索性把這件事情擱在一旁，開始擺弄棋子。他可沒忘記要跟惡毒王一起玩雙六這件事，況且他還拿了兩瓶美酒要來共享呢。

就在這擺弄的過程中，冬青注意到了棋子上的特殊花紋，突然想到在買的時候，月輪告訴他這款雙六的棋子還可以變成拼張圖出來，便開始找圖案的關聯性。

不出半刻時間，冬青就把圖給拼好了。

同樣一幅畫在不同的人眼中，注意到的地方自然不同，冬青發現到了這幅畫作並沒有把服裝畫出男女裝的差異，說是男是女都可以。

還真是精細的畫工啊……冬青小心翼翼地轉動著棋盤，從各個角度看畫，在這轉動的過程中，他又發現到了一個細小的縫隙，看上去似乎能打開一樣。

莫非這個棋盤還能藏東西？

冬青的興致全上來了，不停摸著棋盤外邊有沒有可疑的地方，最後還真的被他給發現了。

暗格被打開之後，冬青拿起了裡頭的東西，疑惑地看著被折得亂七八糟的紙張，打開一看——

「啪！」冬青雙手合十，耳尖一下子變得緋紅，甚至染上了臉頰。

這是誰家的壓箱寶不小心拿去典當忘了贖回然後又被我買到嗎！冬青在心裡想著，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看著手中的紙張，又一點一點地打開看了起來。

畫作沒有被折線影響，甚至有了幾分偷看怕被發現的那種感覺，裡頭的兩人相互交疊著，依舊看不出是男是女，黑色衣裳的人把白色衣裳的壓倒在床上，面容的地方因為保存不佳而模糊掉。

冬青突然想到了惡毒王，如果是他的話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冬青猛地左右搖頭，試圖把剛剛糟糕的想法甩開，然後照著應是原先紙張的摺痕，把畫作折回原樣，心裡大抵猜到那些頗新的摺痕是怎麼回事。

冬青心不在焉地擺弄棋盤，等到他整理好之後惡毒王也走出沐浴間了，對上眼之後兩人的神色都變得複雜，冬青輕咳一聲，招呼惡毒王過來他面前坐下。

「這個是我早上去日月堂買到的盤雙六，規則很簡單，骰骰子然後照上面的數字，把屬於自己的棋子一個個移出棋盤上，最快的就是贏家。」

「喔，原來是這樣玩的。輸贏要賭酒？」

「輸的人要喝兩杯，贏的人喝一杯，先醉的先輸。」冬青把前回和百鬼夜行們玩得規則和惡毒王說，但惡毒王並不想接受這個玩法。

「一直灌酒也太無聊，不如這樣吧，我想到一個玩法。」惡毒王停頓一下，笑容逐漸滲人，「贏家不喝，輸家喝一杯，誰先把手邊的酒壺喝空了，誰就輸了——輸家得答應贏家一件事情。」

冬青想了一下今天的戰績除了第一次面對暗蛇羅慘敗之外都還可以，對於自己運氣頗有自信，一口答應。

於是兩人開始了遊戲，三不五時聊上幾個話題，酒瓶中也慢慢地減少了許多酒，直到冬青又輸了一把之後，這才發現到他只剩下不到一杯的酒了。

「怎麼了？」惡毒王喝了不少，臉頰紅通通的，冬青拿回來的酒頗烈，害他現在已經不知道是房裡的火爐比較熱，還是他身子比較熱。

「唔，好像快沒了欸，裡面剩不到一杯……」喝那麼多酒的冬青也醉了，帶著醉意也用了更多鼻音在說話，聽起來像在撒嬌。

惡毒王呵呵笑了幾聲，戲謔地問著冬青：「你還想再喝？我倒給你一些啊。」

「哎！不行，這樣的話不就沒完沒了嗎？」冬青把酒瓶握在手上，另一手護著瓶口，如此防備的模樣看在惡毒王眼裡只有「有趣」二字能形容。

「那麼下一回就要定輸贏了。」惡毒王晃了晃手中的酒瓶，還有三分之一壺呢，至少還可以輸兩把。

「哼……話別說太早，繼續。」

這一把冬青下得特別慢，不過運氣不怎麼好，骰到的點數總是比較小，愈下愈無力回天，他懷疑今天是不是不應該買這個回來折騰自己？

「雙三，結束。」黑棋率先離開棋盤，惡毒王贏了，他抬眼看向冬青，後者還沒反應過來，眨著眼愣在那。

回過神的冬青唔了聲，不滿地低喃：「怎麼會……」

但是願賭服輸，冬青不多說，拿起酒瓶直接仰頭以口對瓶，飲下酒，冰涼的酒比起前幾口還更濃烈，吞入腹中後馬上就湧上熱辣的後勁，冬青被那感受弄得咳了幾聲，原本就紅的臉變得更紅了。

「幹嘛喝那麼快？」惡毒王伸手拍了拍冬青的後背，罵了一句。

冬青緩過來後，抹掉眼角被嗆出的眼淚，啞著嗓子說：「烈酒慢慢喝很辣啊……」

這番話再加上冬青泛淚的眼眸又通紅的臉，看起來就是委屈巴巴，不說還以為是被誰逼的，原先還想再捉弄對方的惡毒王見狀，也沒了繼續下去的心，輕嘆一聲，「別喝了，我可不想照顧一個醉漢。」

「哈？醉、醉漢？我還沒醉呢，還可以的。」沒想到早已喝醉的冬青被他的話給激到，揪著惡毒王的衣領不肯放，甚至還想伸手去撈惡毒王喝剩的那壺。

「嘖，別亂動！」惡毒王一手扣住冬青胡亂揮的手，拉往對方的胸前，另一手則把拽著自己衣領的那隻手握住，阻止冬青把他的衣服扯開。

惡毒王冷著臉，意圖恐嚇冬青：「你再亂動，我就把你扔出去。」

本以為這樣會讓冬青安份些，可沒想到醉酒的人根本不甩他的話，冬青在酒精的催化下沒了平時的拘謹，眉眼彎彎帶著笑，湊近惡毒王的臉說：「才不呢……而且溫柔的惡毒王大人，不會忍心我在外面吹風，對吶？」

眼眶濕潤，尾音上揚，好似在和對方調情一樣，而吐出的熱氣帶著酒味，讓惡毒王眼睛微微瞇起。他知道有些人喝了酒之後會性情大變，尤其是平時越拘謹的越容易。

「溫柔？」惡毒王露出獰笑，抓著冬青的雙手力道收緊，馬上就讓冬青痛得想掙脫，眼角馬上被逼出淚。

先前喝下的烈酒後知後覺地攀上惡毒王的理智，他得承認自己挺喜歡冬青現在撩人的姿態，甚至想要順著自己的慾望往下發展。

「啊、悪……有點痛……」淚液在眼眶中打轉，冬青感受到對方周遭的空氣變得不大一樣，沒了先前胡鬧的樣貌，變得怯弱。

「你剛才說，還想繼續喝是吧？」惡毒王瞥向落在不遠處原先用來綁酒的繩子，用單手扣住冬青雙手不讓對方掙脫，並把繩子撈了過來。

「對……？」冬青愣愣地看著惡毒王的舉動，一臉疑惑對方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輸家要答應贏家一件事情，不過我現在心情不錯，剛才就算我輸了——」惡毒王故意將尾音拉長，趁著冬青還在思考的時候，用繩子綁住冬青的雙手，拿起還剩下不少的烈酒，倒進自己的嘴裡含著，偏頭吻上冬青。

冬青被嚇得張嘴，卻剛好著了惡毒王的道，烈酒順勢灌進他的嘴中，冬青下意識吞嚥，濃烈的酒味嗆得他向後退了一步，開始咳嗽。

「還沒喝完呢。」惡毒王食髓知味地舔了舔嘴唇，又含了一口酒，不等冬青緩過來，一手扣住冬青的後腦就又吻上。

「咳、唔嗯……」扣在後腦上的手很用力，冬青想退退不了，而雙手被繩子緊緊捆住，再加上因為醉酒施不上力氣的緣故，他想推也推不動，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就被堵住，吸不到足夠的氧氣讓冬青有種要窒息的感覺，沒吞下的酒液和唾液從嘴角滑落下來，浸濕了衣領。

等到被放開後，冬青邊咳邊喘著氣，本就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也流下，狼狽得很。

啊啊……多麼可憐又可愛的樣子。

扣在冬青後腦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惡毒王溫柔地抹掉淚水，輕輕在冬青泛紅的眼角邊磨蹭著，現在的冬青就像被點上紅妝一樣。

「好美……」美得讓人想要繼續蹂躪下去。

喝了太多烈酒的冬青現在只覺得腦袋暈呼呼的，他有聽到惡毒王的聲音卻聽不清說了什麼，冬青以為對方是還想再來第三次，雙手無力地抵在惡毒王的胸上，他顫著有些嘶啞的嗓音求饒：「不要……太多了……」

可惜惡毒王正在興頭上，冬青的求饒或反抗對他來說只會更興奮而已。

「不要了？那真可惜這瓶美酒了。」惡毒王攬住冬青，在他耳邊故作可惜地嘆息，滿意地感受懷中人輕顫身子的反應，漫不經心把玩著對方的髮尾問道：「還剩下一些吶，該怎麼辦呢？」

「嗯、不知道……」冬青哼了聲，偏頭想要避開惡毒王吐出的氣息，如同醬糊一般的大腦無法思考太多的事情，能夠回應對方的話已是極限。

惡毒王垂下眼眸，視線落在冬青因為偏頭而露出的白皙頸肩，若是在這裡留下自己的印記，不知對方明天看到會是怎樣的表情？這麼想的同時他已經張嘴咬上，立刻收穫到懷中人的悶哼聲，惡毒王似是心疼地舔了舔牙痕，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頸窩傳來的異樣感讓冬青險些呻吟出聲，被他僅存的理智給忍住，體內燥熱得很，而惡毒王的懷抱更熱，冬青扭著身子想掙脫，想找些冰涼的東西去舒緩那種熱。

面對冬青不安分的動作，惡毒王收緊了環抱的力道，不愉快地低吼：「別亂動，你要幹什麼？」

「好熱，放開我……」冬青沒有因為腰間收緊的懷抱而放棄掙扎，反而是掙扎得更賣力了，冬青不知從哪冒出的力氣，大力地撞了一下惡毒王，而惡毒王沒預料到對方還有力氣，撞的那一下直接鬆了手中的酒瓶，殘存的液體灑在冬青的身上，酒瓶則滾到了牆邊。

期盼的冰涼落到燥熱的身上時，冬青哆嗦了一下，抬眼卻對上惡毒王帶著怒意的面容，本能中的危機警鈴大肆作響，他想逃，卻因為被酒精影響的遲鈍身體而倒向一旁。

「還真是浪費，全都灑在衣服上了。」惡毒王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單手壓在冬青手腕的繩上，另一手撐在冬青背後的地面，整個人罩住冬青，因為背對火光的緣故讓冬青看不清他的表情，估計不好看。

「小時候如果浪費食物的話，會被父母打呢。」惡毒王放輕了聲音，撐在地上的手順著冬青的腰往下，鮮少被這樣撫摸的冬青忍不住顫抖，除了快感之外還有對不知惡毒王接下來要做什麼的畏懼。

游移到臀部的手停頓了一會，重重落下一掌。

「啊！」毫無預警的舉動讓冬青叫出聲，隨之而來的是被打屁股的羞恥感，可惡毒王沒打算只打一下，冬青連反抗都來不及就又被打了好幾下，他咬著下唇想忍住聲音，卻還是被刺激到斷斷續續地呻吟著。

「嗯、啊……」冬青喘著氣，明明身體遲鈍，感官卻比平常還敏感，甚至理應感到痛和羞恥的，可下腹卻如電流流過一樣麻癢難耐。

「太痛了嗎？」惡毒王停下了動作，手掌依然撫在那，像是要安慰冬青一樣輕輕揉著，從臀部傳來的刺麻痛感一陣一陣刺激著冬青的感官，他忍不住夾緊雙腿，希望舒緩跨間的慾望。

「打完之後，雖然父母還是生氣，不過會把小孩子弄髒的衣服脫掉。」惡毒王俯下身在冬青耳邊輕輕說著，收回了壓在繩上的手，用雙手去解冬青的腰帶，而冬青也不敢亂動，任由對方擺布，很快腰帶就被解開，浴衣也隨之脫下，冬青近乎全裸展示在惡毒王眼前。

「好孩子。」見冬青終於不再抵抗，惡毒王在對方的額上落下一吻。

如此溫柔的舉動和剛才的模樣形成強烈的反差，冬青抬頭向上看，他總算是能看清惡毒王的表情了，嘴角勾著笑，眼底滿是憐愛，冬青暗自吞了吞口水，下腹的燥熱一直持續著，他還想要更多、更多的……

「如果是好孩子的話……會有獎勵嗎？」

惡毒王突然覺得呼吸一窒，施虐慾直上腦髓，他低笑幾聲回應：「好啊，這就給你。」

他坐直身體好讓自己看清楚身下人的一舉一動，一手握住對方早已抬頭的慾望，這個動作讓冬青繃緊了腹部的肌肉，快感隨著惡毒王上下擼動如浪潮一波波傳到大腦，連腳趾都不自覺收緊。

「唔嗯……」冬青弓著腰，舒服到忍不住發出甜膩的鼻音，他突然想到剛剛看到的那張藏在暗格中的畫作，現在的情況幾乎是和上面一樣了。

「呃！」胸口其中一邊的乳頭突然被掐住，讓冬青抽了一口氣，他困惑地望向惡毒王，後者皺起眉頭不大高興。

「你分心了。」惡毒王的話音剛落，就彈了一下冬青的乳頭，懲罰意味濃厚。

被彈乳頭的冬青又悶哼一聲，他怕自己的身體又要對這種異樣的感覺產生快感，於是努力不讓聲音顫抖，向惡毒王喊冤：「我沒有……啊、不要捏……」

「我說你分心，就是分心了。」惡毒王拒絕接受冬青的解釋，雙手同時動作著，居高臨下的他清楚看到身下人的神情，從因為疼痛而蹙緊眉毛，再逐漸被快感沖淡痛苦，最後適應並接受玩乳頭的淫貌。

惡毒王低下頭含住另一邊被冷落的乳頭，用牙和舌挑逗著，在冬青胸口上肆意妄為留下牙印、吻痕，他想再多聽冬青的聲音、再多看看這樣的他、想知道他還能被開發哪裡、好想、好想——徹底玩壞掉。

「哈啊……悪……」冬青呢喃著惡毒王的名字，他快受不了這樣上下刺激，腰不停地扭著，再多一些的話他就要……

但是施虐慾還在作祟的惡毒王哪可能這麼輕易就讓冬青解放，握著對方慾望的手猛地收緊，將冬青想射的感覺硬生生掐在那不動。

「嗯……悪？」冬青不解地對上惡毒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對冬青說：「獎勵結束。」

太過分了——！冬青不滿地瞪著對方，但泛紅的眼角和被情慾染上緋紅的身軀讓他看起來更像在撒嬌。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