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整的射击位，平滑的混凝土墙面，还有侧壁与顶棚上的吸声材料——望着面前这座设施齐全的靶场，清月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如果是在别处看见靶场，她也不至于会如何惊讶…然而在她面前的这间靶场居然位于咖啡厅正下方的地下室里，这才是真正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米卡则有些无奈地望着还愕然杵在一旁的清月，笑着摇了摇头：

“…别发呆了，之前说要拿给我看的子弹呢？”

“啊——在这里。”

说着，清月将自己特地让初具雏形的前线据点加急制造出来的一盒.45毫米口径麻痹凝胶弹递给了米卡：

“这是给千束她们准备的份，我的已经自己准备好了。”

“唔…”

米卡将子弹盒摆在一旁的桌面上打开，取出一枚放在灯光下端详着：

“…聚合物弹托倒是不少见，也就是说起作用的是里面的这种‘凝胶’，对吧。”

“对。”

说着，清月也走到桌前，抽出了从千束那里借来的佩枪，卸下弹夹后拉动套筒排出了膛内的子弹，又拿出一发凝胶弹塞进弹匣，将其装回弹匣井中再次拉动套筒上好膛。

然后她就反手握住枪管，将握把递给了米卡：

“开一枪试试就知道了。”

“我就知道肯定会变成这样…你这个小疯子。”

米卡深深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握把：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管啊。”

“我知道——你只管开枪。”

米卡抿了抿嘴唇，随即调转枪口对准了清月的小腿，扣下扳机。

嘭——

浅黄色的凝胶弹在离膛之后就迅速摆脱了周遭的聚合物弹托，然后伴随着啪的一声响打在了清月的小腿外侧，随即迅速发挥作用变作一片灰白，挥发不见了。

而清月则由于忽如其来的剧痛与麻痹感闷哼了一声，按着桌子软倒了下去。

“喂！没事吧！”米卡立刻伸手想去扶她。

“不…”

清月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会有什么长期伤害的，只是麻痹毒素会导致四肢暂时失去作用，效果会由于个人体质以及体重的差距持续大约2小时左右…我没事的，店长你去忙吧。”

“唉…说什么傻话。”米卡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折叠椅上：“我就在这里等你恢复。”

这时候，在楼上隐约听到动静的千束也穿着店内的制服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靶场：

“怎，怎么了——咦？老师？小月？！你们在干什么呢！再怎么说也没必要开枪吧！”

“我·们·在·测·试·新·子·弹。”

清月没好气地瞪着完全会错了意，甚至还想来劝架的千束，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店里用的非杀伤弹效率有点低，我就准备问问米卡，能不能给你们换上我自己在用的麻痹凝胶弹。”

“那，那…诶？为什么要自己当靶子啦！！”千束惊愕地望着清月。

清月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她：

“警校里泰瑟枪教学的时候不也一样吗？总要自己试过非杀伤弹的效果的。”

“说得对。”

这时候，米卡已经往手中千束的佩枪中填满了清月的凝胶弹，将其还给了千束：

“轮到我了——来吧。”

“呜呜…要是老师变得更瘸了我可不管哦！！”

说着，千束不管不顾地瞄准了米卡的脚，扣下了扳机。

嘭——

“——小兔崽子…什么叫变得更瘸啊。”

短短一枪的功夫过后，米卡就由于剧痛而龇牙咧嘴了起来，随即伸手扶着桌子缓缓地软倒下去，和旁边的清月一样躺在了墙角，苦笑起来：

“咳…还真是新奇的体验。呼吸没有产生障碍，只是四肢无力…有意思。”

“是吧？”清月躺在桌腿旁，补充道：“不过这种型号的穿透能力比较基础，如果落点和目标的机体之间有着10毫米以上厚度的防弹衣，头盔或者衣物，就没法生效了…嗯？”

咔嚓——毫无疑问是手机拍照时发出的声音。

“噗…不好意思…”千束强忍着笑意，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你们两个看起来好滑稽…”

“…喂，住手啊，千束——啧…”

米卡虽然开口喝止，却还是被千束拍了一张照片。

“…不，不好意思，老师…不过，我绝对不会发给别人的哦！”

千束一脸没什么诚意的坏笑，信誓旦旦地大声说道：

“还有小月也是，我只是自己想留念而已——咦？哇呀！！”

被忽然恢复行动能力的清月一记扫堂腿猝不及防带倒到地上的千束在慌乱之间下意识丢掉手中的佩枪和手机，趴在地上不满地大叫了起来：

“呜呜呜…小月你骗我！！什么新子弹啦，这不是完全没起效嘛？！”

“不好意思，我提前准备了解药。”

说着，清月一手删掉了千束手机上刚拍的几张自己和店长的照片，握着千束的佩枪，单手拉开套筒检查了一下枪膛中的凝胶弹，然后抬手一枪打在了千束的屁股上。

“呜——好痛！！！”

这下原本在上面看店的泷奈也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赶了下来：

“怎么了？！诶…”

望着地下室中妖娆地捂着屁股侧身躺在地板上欲哭无泪的千束与丢开了手枪转而架着两台手机对着千束咔嚓咔嚓拍个不停的清月，泷奈的思维一时间由于负载过高而停止了。

“…这是某种神秘的仪式吗？”泷奈极度困惑地望着站在一旁的清月。

“算是吧。”

说着，清月将已经满载有千束妖娆照片的千束自己的手机丢给了泷奈：

“拿去替千束发条推，她想秀一下自己的身材。”

望着收起手机拿出了解药针剂扎在米卡身上使米卡恢复了活动能力的清月，以及很是听话地拿着自己的手机打开小蓝鸟的泷奈，千束忍不住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

“诶？诶？诶诶诶？！等等！等等啊泷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发啊！”

“…本人这么说呢。”泷奈蹙起眉头回头望着清月：“怎么办？”

“哦，那就别发了——走吧，我继续教你做咖喱。”

“好。”泷奈点点头，瞥了一眼还维持原本的姿势趴在地上急乎乎地大喘着气的千束，将手中千束的手机摆在了千束面前，转身上楼去了。

“嗯…我也跟着学两手吧。”米卡自言自语着，也转身就要离开。

“老…老师？？”

千束讪笑着望向米卡的背影：

“喂！老师！你不会真的把人家晾在这里不管的，对吧？”

“哼…”

米卡冲她笑了笑：

“…对于某些趁人之危的小朋友，似乎是该长个教训啊。”

“不要啊！！老师我错了！老师你回来啊！”

半小时后——

“——呜呜…地板好凉哦…”

被领了米卡的命令跑过来的清月给一针扎了起来之后，千束才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她揉着屁屁站起来，苦着脸小声嘀咕道：

“…人家这个月肯定要痛经了…小月你可得负起责任来哦。”

“行啊。”清月将用过的无针注射器丢进回收桶：“你喜欢喝姜汤还是吃布洛芬？”

“呜哇，姜汤…”千束跟在千束身后回到了一层，一边干笑起来：“…听起来好辣。”

而米卡则冲清月招了招手，将手中的平板递给了她：

“有新工作了——总共两件，期限都是这周五截止。”

“唔…”清月接过了米卡的平板电脑，阅读着上面的简报。

清理非法无人机，还有调查新兴盗窃团伙‘渡鸦’。

“嗯？要我帮忙吗？”千束趴在清月身后，探出脑袋。

“总之一件一件来吧。”

说着，清月甩掉了身后触感丝滑软糯的背后灵，将平板还给了米卡：

“对付无人机的话，可能还是找泷奈会比较好吧。”

“呜…只要换上实弹，一两架无人机我也能打的啦。”千束很不服气地噘起了嘴。

“你今天不是要和安倍警官他们一起打桌游吗？”

清月掏出手机，翻出了米卡刚刚转发给自己的任务详情，指了指上面的总数：

“一共67架非法无人机——要来做这个的话，到时候可没空去打桌游了。”

“呃呜呜…”千束很是不甘心地退散了。

而清月则带着手中的任务详情找到了正在收银台前忙活的泷奈。

相比于叽叽喳喳的千束，泷奈二话不说地就将手头的工作交给了瑞希，然后就在短短三分钟内换好了衣服带上了枪，跟着清月出了门。

在上午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宁静而平和的街道上，身上穿着自备的莉可丽丝藏青制服款作战服的清月提着手中那只有些分量的防弹书包，感叹道：

“呼…好像只有和泷奈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在和莉可丽丝一起工作的感觉。”

“是吗。”

泷奈回头瞥了一眼身穿与自己同色的制服的清月：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你是指我成为莉可丽丝的事？”

“唔，那方面也有一点。”

泷奈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直接了当地问道：

“但是，你到底是首席还是次席？”

“首席…是什么？”

“先前你穿的那身红色制服，那就是首席的制服。但是，现在为什么又换上了次席的藏青制服？搞得人家根本弄不明白你到底是哪一边。”

“等一下，首席和次席的区别是什么？”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蹙眉望着清月看了一会儿，望着她那副茫然的表情，泷奈只好解释道：

“一般来说，首席指的是两人共同执行DA下达的抹杀指令时，能达到相当于4名次席共同执行的效率的高效者。次席则相当于4人共同行动就能够以比12人末席班组更高的效率完成指令的资深莉可丽丝…而只要完成训练的莉可丽丝，一般就能成为末席。”

“唔…也就是说，最低也是两人共同行动的意思？”

“是，很多时候都会是这样。”

泷奈点点头，回想着训练中记住的教官们的说辞：

“毕竟我们仍然是未成年者，心智并不成熟，独自行动时常容易产生各种不确定性，很可能会妨碍任务完成。”

“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楠木根本没跟我说过啊，席位顺序什么的…”

“…是吗？结果那天你都去本部做了些什么？”

“嗯，先是体能和耐力测试之类的，然后来了场小型演习。”

“演习？模拟战啊…对手呢？”

“一个叫风希的红衣服的家伙…首席吧？”

“…风希？”泷奈下意识伸手摸摸脸上贴着的敷料，话里带上了一丝急切：“结果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心急，到处都是破绽，被我揍了一顿。”

“咳…嗯，原来如此。”泷奈干咳了一声：“能一对一击败首席的话，确实也足以向司令证明你有能成为莉可丽丝的才能。”

“是啊，差不多吧…”原本闷头走路的清月无意间瞥了泷奈一眼：“…咦？你在笑吗？”

“你看错了。”泷奈面无表情地把她瞪了回去：“还有，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监视节点0x4C01130A——是Radiata用于管制城市内无线电信号，总和防范摄像头回传画面用于上传分析的节点之一，据说直接用光缆连着Radiata本机。”

清月指了指不远处一层小写字楼顶端似乎只是比普通信号基站大了一点儿的信号塔：

“所以只要抵达那里，就能让Radiata帮我们追踪那些无人机发出的信号，找到位置后再由我们实际开枪解决掉就好了。”

“Radiata的基础设施…还有这样的功能？”

“哎，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知道DA还藏着这种东西…而且，听说平日里替DA标记出未遂犯还有恐怖分子的工作，都是由它在做的？”清月好奇地望着泷奈。

“嗯…据我所知是这样。”

装着监视节点的写字楼，如果仅仅从外表上看起来就是一栋因为有些老旧而显得格外平凡的7层小楼罢了。不过如果是能够使用专线信号的莉可丽丝，就能够发觉在它周遭整个街区内自己手机的信号都是畅通无阻的满格。

清月按照用DA的任务情报导入接入点主机后形成的导航点投影来到楼下的电梯前，按下上行键。而早已在一楼等待的电梯很快打开门，在清月与泷奈进入轿厢后自动运转，将她们送到了位于天台上的出口跟前。

而天台上那座用宽幅合金条带编织而成的坚实栅栏所围出的设备安装处也随即出现在她们面前，它有着坚实的钢筋框架，以手指粗细的铆钉固定在地面上，顶端则有着一圈圈带刺铁丝网，光是看起来就很难爬。

“…简报里说，顶上的带刺铁丝网和泰瑟枪是一个原理，扎上就会被电到。”

说着，清月将自己的手机举到了栅栏门前的感应锁上，大门很快就咔嚓一声打开了。她走进了栅栏当中，很快在一大片应急电源，热交换塔与独立变压器之间找到了那套小型服务器棚以及折叠在其中的终端机。

在清月拉开终端机接上手机将特征信号输入其中的时候，泷奈则在四处打量着栅栏间各式各样的设备，有些困惑地望着站在终端机前娴熟地进行操作的清月：

“你以前用过这些吗？”

“没有，不过我见过类似的东西。”清月借助接入点主机内的中枢妖精们给出的提议，替面前的基站设置起了搜索范围。

基站很快就在覆盖范围内找到了许多符合描述的目标。在筛掉其中的合法无人机后，她们就在区域内找到了13架应该设法摧毁或是回收的非法无人机。

“唔…”泷奈望着清月遥控基站发送到自己手机上的地图叠层显示中那些多半是代表着信号来源方向的细小锥形：“…比任务中提到的要少啊，剩下的要怎么办？”

“多半是分布在市区其他地方。”

望着栅栏外偌大的东京都，清月回想起了在米卡的平板电脑上看见的简报邮件当中那填得满满当当的转发栏，推测到：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任务就不是光靠我们两个人就能完成的了。除了我们外，应该也有其他小组收到了同样的指示…总之先解决掉这13架再说。”

“明白。”

“好。那么首先，看那边。”

说着，清月指向了空中，那里正飘着一架用着灰色涂装的不甚明显的无人机。

“…直接开火吗？”泷奈掏出了枪。

“等等——用这个。”

清月将来时在路上准备好的一盒40发.45口径电击凝胶弹交给泷奈：

“干扰无线通讯和电子设备用的，只要命中一发应该就能解决掉一台无人机。”

“唔。”

泷奈点点头，随即动手取出了佩枪当中的弹匣，动手将其中的子弹一发发退了出来，打开清月递给她的盒子，将其中带有紫色标记的凝胶弹压进弹匣。

此时，清月则掏出了自己的特勤手枪，瞄准了天空中的另一个方向：

“准备好之后告诉我。”

“嗯。”

泷奈很快压满了弹匣，将其上回枪里拉动套筒，瞄准了先前看见的无人机：

“准备好了。”

“好，开火。”

说着，清月几乎与泷奈在同时扣下扳机，两枚尺寸不一的弹托带着凝胶弹飞出枪膛后四散脱离，凝胶弹本身则纷纷精准地命中了空中不远处的无人机，随即黏在了上面。

然而，却也只是黏在了上面而已——浅紫色的凝胶弹附着在半空中的无人机外壳上，静静地一动不动。

“…唔，没有效果？”泷奈蹙起眉头。

“命中了就行，它们的遥控引信在30分钟内都能起效。”

清月一边在视野中搜寻着接入点主机正在通过基站收集的信息高亮显示出的无人机，一边继续指示泷奈道：

“到时候统一引爆，总之先继续射击其他目标——那里。”

“唔。”泷奈举枪顺着清月指出的目标瞄准过去，很快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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